• 沒有找到結果。

問題緣起:勞工貴族為何抗爭?

第一章 導論

第一節 問題緣起:勞工貴族為何抗爭?

立 政 治 大 學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第一章 導論

2002 年,筆者正就讀小學六年級,班中成績最差的幾位同學在春節假期後 突然退學消失。從那時開始,家母偶爾會在吃飯時段提起某某工友的兒子在賭場 內任職,月薪達兩萬多澳門元(按現時匯率折算約八萬元台幣)。大年初一,朋 友也喜歡共赴賭場「沾沾運氣」,即使不下注,也足夠新鮮。高中後到台灣讀書,

方意識到如此被賭場包圍的日常生活並不正常,每逢回澳,均發覺物價上漲,中 學時獨愛的街頭小吃則相繼消失。即使家人朋友同樣意識到如斯轉變,但仍然自 豪於澳門經濟的繁榮。回想起來,那幾位退學的同學,大抵也為了趕上賭權開放 後的快車,早早轉讀賭場受訓課程。原以為這已是澳門的常態,直到大學畢業回 澳的那一年。

第一節 問題緣起:勞工貴族為何抗爭?

2014 年是澳門騷動的一年。5 月,先是引發 1999 年澳門回歸後,參與人數 最多的政治運動:「反離補運動」。1 6 月至 10 月,成立僅兩年,由博彩業員工組 成的勞工團體「博彩最前線」(以下簡稱「博前」)先後組織多次集體行動,包括 共錄得 7,000 多參與人次的六次員工遊行和集會,多次請願、聯署和怠工等,參 與者幾乎涉及全澳所有博彩企業(以下簡稱博企)的員工。他們除要求改善工作 環境與福利外,更要求政府立法確保莊荷(dealer)和監場主任(supervisor)只能由澳 門居民擔任,即禁止輸入外僱。雖然政府從未批出相關外僱名額,相關職位最已 獲得保障,但工運仍然爆發。2

弔詭的是,2014 年澳門的人均 GDP 已超越瑞士名列全球第四,2013 年的博

1 《候任、現任及離任行政長官主要官員的保障制度》的主要爭議有兩方面:第一,對離任高 官的補償金是否合理。因為特首下一級的司長全為政治任命,故不屬公務員體系,但法案認 為要吸納政府人才,必須提高非公務員體系官員的補償金,然而公務員體系成員退休後卻得 不到相同的增幅;第二,作為澳門特區的最高行政長官,在任時應否擁有刑事豁免權。法案 企圖讓特首在任時免刑責,但反對者認為澳門並非主權獨立實體,地方行政長官不能等同國 家元首般擁有刑事豁免。有關該運動的研究可看:(Ieong 2017; Y. H. Kwong 2014; Wong 2017)。

2 為了保障本地人在 2002 年賭權開放後的就業,澳門政府一直以口頭方式重申不會批准博企的 外僱申請,直到現在此口頭承諾仍然維持。見澳門日報,2014,〈政府目標落實娛樂場全面禁 煙 崔保證任內莊荷不輸外僱〉,8 月 20 日。

6 勞工運動(labour movements)是社會運動學門的成員之一,根據 Tarrow(1998)和 Tilly(2004: 3-4)的定義,社運涉及群體共同參與、採取體制外策略和以某一種價值作為引導的三種元素。

而工運研究則更強調組織策略或階級意識生成的層面(Hyman 2004:3; Taourain 1997: 238-239),故工運研究主要圍繞工運組織如何形成有影響力的談判過程,參與人數的多寡實際影 響工運實力(Chesters and Welsh 2011: 126, 156-157; 邱毓斌 2011: 85)。在這裡,我們將工運定 義為「某類工人為了追求或抵制某種涉及政府在內的勞資關係,以某種集體認同作為維繫行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員工的抗爭又是澳門勞工運動的重要組成部份。早在上世紀 70 年代中,博彩員 工為了爭取更具尊嚴的工作環境而反抗,促成首個行業內的獨立工會「娛職聯誼 會」。7 1999 年回歸後,博彩員工也曾為了向資方追討大規模欠薪和無預警的無 薪假,分別在回歸初年和 2008 年發動兩波抗爭,成功獲得資方的讓步。所以,

在 2014 年發生的博彩工運,已經是澳門博彩業勞工抗爭有紀錄以來的第四次集 體行動。8

然而,要了解博彩工運的成因,仍必須了解員工不滿的形成與集體認同的形 塑。在第五章第一節我們會看到,所謂「勞工貴族」更多只是來自社會的刻板印 象。一旦從勞動現場觀察前線員工與上司、賭客的互動過程,便會察覺高度的「情 緒勞動」(emotional labor)如何摧毀了前線員工的個人生活與人際關係,甚至導致 自殺等偏差行為的出現,加上長期來自資方企圖輸入外僱,打破勞資政方「同意 遊戲」的威脅感,內部張力其實一直存在。另一方面,基於由 80 年代末開始醞 釀的反外勞議題,在近年已形成社會共識,博彩工運的組織者利用這一反外勞主 框架(master frame)的力量,運用新媒體促進員工的反抗情緒,並塑造集體認同。

然而這一建基於排外情緒的框架也反過來限制了工運的持續,成為一面雙刃刀。

與此同時,較早發生的「反離補運動」不但打擊澳門政府的正當性、對博彩 員工造成「認知解放」與進一步打擊親政府傳統工會在勞工中的認受性,加上因 正值賭權經營合約檢討的時機而對賭場資方的間接牽制,都成為對促進博彩工運 的有利因素,這部份也將在第五章接續討論。

對於這一波博彩工運的衰落原因,則需要從澳門勞工抗爭的歷史脈絡所形成 的長期限制因素去了解。透過第三章對澳門政府與勞工力量互動的分析,可以知 道澳門的勞工抗爭在回歸後雖然越發頻繁,卻長期呈現低動員力、手段溫和抗爭 議題支離破碎的狀態,原因即是回歸與賭權開放對澳門政府與勞工關係影響的結 果(見第四章)。依靠充足的博彩業稅收,政府的管治能力獲得強化。一方面龐

7 1974 年,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企下賭場員工,因不滿資方為了杜絕員工偷取現金所採取的 嚴厲懲罰措施,組成「娛職聯誼會」與資方談判,最終逼使資方改變相關政策。澳門日報,

2001,〈鄭康樂認識工運由罰企開始〉,9 月 11 日。

8 必須說明,因為勞工運動與工會運動(social movement of unionism)有其意義上的差別,若只將

「博彩工運」指涉為工會運動,可能過度誇大「博彩最前線」這一組織在整個運動中的作 用,忽略了運動中仍然有不同社運或工會組織的參與,他們可能是運動的支持者或反對者,

但彼此的互動同樣形塑了整個工運的進程。故在下文提到的「博彩工運」將是指涉更廣義 的,包含工會運動在內的勞工運動。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絡傳統勞工組織成為體制內一員,導致後者在體制內逐漸喪失獨立性,也同時失 去勞工的代表性。這樣的結果,則是間接造就了勞工的抗爭土壤,促成回歸後獨 立勞工組織的誕生。然而,這些勞工組織不但無法團結(solidarity),更因為與政 府的正式與非正式關係而持續分裂:回歸後有所擴大的選舉制度產生吸納新興勞 工力量的作用,而繼承自殖民時期的官方補助制度,更形成勞工組織與政府的侍 從關係(Clientelism)。以上原因塑造了回歸後勞工抗爭的主要特徵,也持續在博彩 工運當中發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