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來時路

反省是最難拿捏的事，太過讓人消極，不足令人囂張，但反省是人類進步的 最大動力，只有不斷的檢視過程，才能找出過程中的優、缺進行修正，走出更精 采的前程。兩週前的我，出了這份最難拿捏的人生課題給兩週後的我，如今課程 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是該做個課程後的總檢討。

一、 釐清現況的發現

前兩階段的課程已圓滿結束，首場實際演練在排班登記時既討論決議：因過 年期間延後兩週執行，正好利用這兩週空檔整理一下思緒。從頭追溯這次故事媽 媽培訓的起點：我看見九如鄉對故事媽媽的需求，及想知道新住民婦女說故事的 可能性。自想辦理加入新住民婦女的故事媽媽培訓課程，到請託九如圖書館館長 協尋新住民婦女，最終透過屏東縣九如鄉新住民發展協會的陳百里理事長，力邀 了五位新住民婦女來參與培訓課程，這段前置規劃課程內容期間，我竟然連一次 都沒有與這幾位新住民媽媽見面，連基本的對談都沒有，更別說深入了解她們所 缺的識字能力，當時圖書館館長說：「報名的新住民都是孩子在學校的媽媽，來 台都有十年以上了。」我也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們在台灣生活十年以上，想必溝 通是絕對沒有問題了，但沒有釐清的是：溝通不見得需要文字，語言上的溝通以 能解決生活上的種種問題，識字的能力對於新住民婦女來說，並沒有絕對的必要 性，因此也就沒有學習的迫切感。

再次觀看課堂上拍攝的實境影片，想觀察除了文字上的隔閡外，我的課程會 不會讓新住民婦女感到無聊，或在進行小活動時她們有沒有被排擠的感覺，省視 全程影片，除了第一堂課的前半堂，因為分不清新住民或本國籍婦女，形成她們 自成一區的小插曲外，其他課堂時間皆能融入課程，看起來與本國婦女沒有明顯 的差異，應該是語言溝通上沒有障礙，因此並沒有我擔心的隔閡出現。雖然，檢 討後釐清了新住民婦女未能完成培訓課程，最大的問題點落在新住民的識字能力，

並非全然因為我個人因素造成，但事先的規劃課程內容未考量學員的個人能力，

確實有所缺失需要改進。

人，最怕的就是遇到困難卻不知問題出在哪裡，既然找出問題點就應該想辨 法解決，語文的學習流程「聽、說、讀、寫」，都說前兩項會了後兩項就不遠矣，

但是，要教她們全球公認最難的文字體系，那真不是我個人能完成的使命。天真 的想過，請新住民媽媽們去國小的成人教育班上課或許是最佳選擇，去電詢問最 了解九如鄉新住民現況的陳百里理事長，他語重心長的說：「鄉下要學字的新住 民不多，湊不到開班的人數，學校也因一直成不了班，漸漸的就沒有辦學的動力 了。」結速通話後我也感到惋惜。無法達成培訓五位新住民故事媽媽的夢想，令 人非常遺憾，遺憾感容易引發憂鬱情緒，強迫自己啟動正向思考模式：不是還有 培訓成功的「二十位」本國籍故事媽媽，即將為九如鄉的孩童說故事呢！

執行最後的實際演練階段，實際演練有點像是大學某些科系實習課程的概念，

讓學員親上戰場但老師會在旁督導，明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為師的有義務扶 持學生一把；暗地裡老師也怕學生砸了他的招牌。我的心態就比較輕鬆一些，志 工們都是自願出來服務的，因此，我們彼此沒有打與被打分數的衝突，館方對故 事志工通常是抱著感謝的心態，也就更是沒有壓力了，我主要是來給說故事的媽 媽們壯膽，次要的是拍些「美照」放上群組鼓勵其他故事美女們。

每週六，來圖書館說故事的媽媽平均都有三至四名，各自說繪本故事或一起 說，由她們自行討論。一個小時的「寶媽咪說故事」時段，故事媽媽們也會設計 一些小活動例如：摺紙、律動、塗鴉、剪貼等，穿插著與孩子作互動，兩、三周 的成效是：再次打響了寶媽咪說故事時段。聽故事的孩子是越來越多，經常是全 家同樂的一起坐下來聽，這樣的畫面讓每次分享相簿時的我超感動，感動的情緒 容易讓人陷入美好回憶，想起培訓時的點點滴滴，那位堆滿笑容的臉龐爽朗的說：

「老蘇，偶在郵局旁擺攤賣水果，有經過來找我聊天啦！『瞴交關』（台語發音，

沒有買賣的意思）『瞴要緊』（台語發音，沒有關係的意思）」，說完逕自一陣哈哈 大笑的新住民媽媽—阿貞，是印象深刻的畫面之一。

想念會讓人追尋。那日買完菜下意識的往阿貞水果攤位行進，機車停好還沒 熄火就聽到：「老蘇！」依然爽朗的語氣，我也熱情的回應她：「嗨！阿貞」，在 我熄火的同時，阿貞接著說：「老蘇，偶聽說圖書館都有在說故事，偶有叫偶的 小孩去聽ㄋㄟ！」我打趣的回應她：「對啊！妳也可以來說故事啊！」阿貞揮著 手說：「偶不行啦～偶又看不懂字，偶不會講啦～」一直坐在攤位後方小桌椅的

中年男子聽見我們的對話，起身一跛一跛的走出來，右手右腳都萎縮的情形看來，

應該是中風留下的後遺症，阿貞見他靠近便向他介紹：「偶們說故事的老蘇啦！」

隨即向我介紹：「偶老公」。禮貌性的相互點頭、微笑，阿貞老公先開口：「我有 聽阿貞說過，是在圖書館上課的嘛，她回來有說『很好玩』，不過她看不懂國字，

不會唸啦！」聽起來阿貞的老公似乎並不排斥阿貞出去上課，看著一旁傻笑的阿 貞我由衷的回應：「但是阿貞很棒！跟每個媽媽都很好。」阿貞笑得更燦爛語帶 笑意：「老蘇，要吃什麼？偶請妳。」手指比向攤位桌面的左邊說：「芭樂，自己 種的卡好吃喔！」怎麼可能讓阿貞請客，付了阿貞說「青菜算」（台語，價錢隨 便算的意思）的金額，提著一大袋的芭樂回家。

二、 若有一絲的希望

人生的某些巧合會引你看見契機，那日為了買保養喉嚨的「羅漢果」到了中 藥行，正巧是同一所幼稚園學生的家長，我跟老闆算是舊識了，中藥行現任老闆 娘是參加這次故事媽媽培訓的新住民婦女—小瑩，內向害羞的個性與阿貞截然不 同，靦腆的奉茶招呼我：「老師，請喝茶」見面還是禮貌性的尊稱我為老師。小 瑩是我認為最有可能培訓成功的新住民，因為她已經擔任兒子的班級媽媽多年，

有進入班級的經驗，而且因為是中藥行老闆娘，所以識字能力不算差，之前曠課 時我來詢問過老闆，原因是要提早回國過年，才中斷培訓課程。接過水杯後的對 話引我看見契機我回應她：「聽你老公說：『妳回家過年』，所以沒去上課」小瑩：

「是啊！」我打趣的說：「自從你回家過年，其他媽媽也跟著不來上課了」小瑩：

「不是啦！」擔心她當真我趕緊解釋：「沒有啦！我開玩笑的。只是覺得很可惜，

你已經是班親媽媽了，又看得懂字，不來講故事給孩子聽，好可惜喔！」小瑩：

「沒有啦！我不會講啦！那個書很難ㄋㄟ」我：「難道妳們越南有沒有故事書或 繪本嗎？」小瑩：「有啊！我們也是會看童話書，像是白雪公主那種的」瞬間點 子燈泡在我頭頂亮起，一串跑馬燈的文字閃過我的額頭上方：如果讓新住民媽媽 用自己國家的繪本說故事，那不就沒有識字障礙了嗎。太好了！這個想法可行我 燃起希望追問：「小瑩，你可以買到那些童話書嗎？」小瑩：「不知道耶！我的家 人可能沒辦法找到妳要的書。」老闆這時走了出來，小瑩便以要進去準備午餐為 由離開櫃台，我也就拿起桌上的羅漢果走出店外。

培訓課程已經是三、四個月前的事了，實際演練也將接近尾聲，雖然清楚明 白，要新住民媽媽跟本國籍媽媽一起上台說故事是不可能的事了，但心中人殘存 著想突破困境的念頭，只要有一絲希望就應該努力的去嘗試。我明白生物本能「生 存」才是首要，在生理層面還沒填飽前是很難考量到心理層面的，我父母親的成 長歷程正逢物資貧瘠年代，他們過日子遠比過生活重要許多，因此，我的父母也 從未曾買過一本課本以外的書籍給子女們。會選擇來台的新住民婦女，多數是因 為家境不富裕，可想而知，他們接觸繪本故事機會可能也極少，所以，想要請這 幾位新住民婦女尋找，我口中的繪本或她們口中的童話書，可能也是困難重重，

看來我還是得自己想辦法了。找書當然是由圖書館問起，得到的答案很雷同：「館 內目前還沒有越南出版的書籍，不好意思。」行經屏東市區的越南商店也會順便 進去問問看，所問過的幾家全無所獲，漸漸的也就不那麼積極了。

三、 再試一下的可能

喜歡學習的個性對任何新事物都好奇，到處研習和培訓成了我的生活樂趣，

參加屏東縣好好婦女協會辦理的婦女影像紀錄課程，課程中介紹的新住民婦女是 教學光碟中的主角，片中用她的生命故事以紀錄片拍攝手法，剪輯後製、配樂、

填詞作曲後燒成光碟，當成我們上課的示範教學影片，看著新住民婦女站在台上，

分享她個人的生命經驗，又讓我聯想到：未完成故事媽媽培訓課程的五位新住民 婦女們。利用午餐時間，問問屏東縣好好婦女協會主任蔡順柔小姐，關於課堂上 提及曾出版越南故事繪本的詳細情形，得知她們所提及的越南繪本，是以越南傳 統的民間故事或神話故事，以中文及台灣繪師重新詮釋出版，而非以越南文字出 版。任何事情都不能單憑自我想像定論，果真與我想像的不同，不過我從蔡順柔

分享她個人的生命經驗，又讓我聯想到：未完成故事媽媽培訓課程的五位新住民 婦女們。利用午餐時間，問問屏東縣好好婦女協會主任蔡順柔小姐，關於課堂上 提及曾出版越南故事繪本的詳細情形，得知她們所提及的越南繪本，是以越南傳 統的民間故事或神話故事，以中文及台灣繪師重新詮釋出版，而非以越南文字出 版。任何事情都不能單憑自我想像定論，果真與我想像的不同，不過我從蔡順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