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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研究結果

第一節 婗婗的生命故事

壹、研究者與婗婗的生命交會

民國 80 至 90 年代,大型安置機構工作人員,面對超過九成的安置量,

難免會將關注個案重心分為不同層級,例如表現優良-不太需要操心;及 常常出狀況-麻煩份子。婗婗,無庸置疑是個表現優良、自制能力良好,

甚至常常成為保育老師左右手的模範家童。或許因為她不是麻煩製造者,

亦非我所屬責任區個案,婗婗在國中階段前,她與我的交集並不多。

隨著婗婗年齡漸長,她表現出比同儕擁有更穩定的情緒及思考能力,

也順理成章成為機構內及該小家成員中意見領導者。每逢機構辦理晚會活 動,婗婗所屬家別必需提供表演節目,此時不論編排、演出等,婗婗總肩 負吃重的角色,她清晰的口條及落落大方的台風,吸引了當時擔任安排家 童至老人機構才藝演出業務的我。因此,靈感突至,主持人為何總由師長 們擔任,何不由家童擔綱上場。民國 94 年,我與婗婗的緣份也從此展開,

我們經過不斷磨合與訓練,亦隨著婗婗主持經驗的增加,她已儼然成為我

安排演出活動時不可缺少的工作伙伴,但當時的婗婗不過是個專三學生。

在此情境下,既是師生,卻又如工作伙伴的關係下,我與婗婗也從單向權 控者,進入相互協助的情感交會中。縱使婗婗因為已不符合安置條件,必 需離開安置機構後,她仍以高度配合的心態,只要機構需要,總在繁忙學 業及工作中,配合機構,繼續協助主持工作。每當對婗婗長時間且無償付 出表示感謝,婗婗總會露出淺淺笑容淡淡的說 ~ 這是我的家,應該做的

婗婗,26 歲,原生家庭中排行老大,目前服務於中部某地區醫院擔任 護士工作,配偶是牙體技術師,育有 1 子 1 女,父親目前無固定工作,母 親為文字工作者,以投稿創作維生,母親與父親已十多年未曾聯絡,弟弟 住新竹擔任保全工作。家庭圖參考圖 4-1

圖 4- 1 婗婗家庭圖

貳、婗婗親密關係歷程之生命敘說 一、平凡與美好-幼年時期

家總是要走一條長長的山路才會到,但也許是年紀小,看什麼東西都 大、腳也比較短的原因吧!這就是我上小學前對家的印象。幼年時期爸爸 一如天下所有人的爸爸,賺錢養家,假日開著休旅車帶家人出遊,是個再

5 歲

分居

7 個月

26 歲 護士

24

住台中 住花蓮

平常不過的爸爸。他的理念中,職業必需與興趣配合,寧可放棄接手家族 小工廠,靠白手起家在天母開設音響店,賣喇叭、黑膠唱片等等。媽媽高 中畢業就嫁給爸爸,屬於完全沒有社會經驗的單純家庭主婦,但在我眼中 卻是十足的藝術家,會彈鋼琴、雕塑、油畫等等,就像能隨時握著魔法棒,

創造出各種美麗作品的神仙媽媽。

幼年山居歲月中,我和弟弟是媽媽一手照顧的,家中經濟其實並不寬 裕,但是重視教育的媽媽,仍然為我們選擇昂貴又很難進入就讀的森林小 學及幼稚園,我回憶中的學校,學校好漂亮,天天穿便服,那是個滿眼綠 意的山區,一到春、夏四處可見毛毛蟲,漫步校園中不慎踩踏到它,我總 是小心翼翼將這些小生命,造座屬於它們的安息之地。那是個擁著微笑,

甜甜進入夢鄉的童年。

二、依附與失去-我的母親

對我而言,人生似乎無法如願的一路順遂,爸爸生意不明原因開始走 下坡,家庭經濟變差,一家之主的爸爸只好兼差擔任管理員,家庭氣氛也 開始不同。爸爸會對媽媽施暴,偶爾也會傷害我跟弟弟,我不知道到底發 生甚麼事,爸爸後來被起訴,入監服刑離開了這個山上的家。

遭逢家中經濟支柱的傾倒,毫無社會經驗但有著藝術家性格的媽媽,

也不得不堅強面對生活,草草結束音響店生意,頂下山下雜貨店,搬離山 區,以經營雜貨銷售並兼賣茶葉蛋及米飯維生,這是個充滿茶葉蛋及米飯 香氣的家。爸爸的離開,家裡少了父母爭吵聲,潛意識裡爸爸也只是暫時 外出未歸。在單純的想法裡,家裡有媽媽跟弟弟,媽媽的照顧是溫暖周全 的,學校仍然是精挑細選,綠意盎然、好美好美的學校。僅僅只有國小一 年級的我,卻有能力每天單獨帶著剛上幼稚園的弟弟,坐公車放學回家,

此刻生活充滿著簡單的美好。

如此平靜的生活似乎也沒能維持多久,獄中父親請求友人協助支付保 釋金後獲得假釋,在毫無預告下,突然跑到學校,找到我們姐弟倆,在我

的引領下,踏入媽媽努力重新營造的家,媽媽看到爸爸的剎那是極度恐懼,

但對我們姊弟而言,爸爸終究是最親近的親人,爸爸回家了,還是件相當 開心的事。

雜貨店的生意本來還不錯,隨著爸爸的返家經營狀況反而逐步下滑,

爸爸不讓媽媽工作,亂花錢,伴隨家暴再度出現,媽媽在不得已之下,只 好再度帶著我們姐弟倆,搬離她人生第一個工作創業地點,投靠外婆家,

爸爸則獨自留在小雜貨店。但相同的劇碼似乎又再度發生,爸爸找到外婆 家,跟外婆大吵一架後,把我和弟弟帶回雜貨店,在這段時間爸爸不斷恐 嚇媽媽,要媽媽搬回雜貨店,否則要打我跟弟弟,也不斷跟我們說,媽媽 很快就回來了,但最終換得外婆的回應,媽媽不見了,從此媽媽音訊全無,

再見到媽媽卻已是 10 多年後。

找媽媽的想法其實一直存在,在我離開安置機構去台北實習期間,藉 由戶政系統輾轉查詢到,她遷居東部,也相約見了面,但是媽媽一直懷著 過去的負面情緒,母女重逢的喜悅似乎並沒有沖淡過去的傷痛,陳封的傷 口藉由媽媽的回憶再度被揭開,反而讓我後悔找到她,弟弟也因為我的關 係跟媽媽接觸,弟弟開始向媽媽要錢,並說那是她欠的,數次之後,媽媽 也不願讓弟弟知道自己的居所。

三、窮困與顛沛-我的父親

出獄後的爸爸依舊不事生產花費卻很大,入不敷出下,家庭經濟開始 捉襟見肘,父子 3 人最終被房東趕出那個充滿茶葉蛋香氣的家,其實自從 媽媽離開後,茶葉蛋的香味早就聞不到了。

我們是被房東趕出雜貨店的,甚至連媽媽心愛的鋼琴也沒來得及處 理,在無棲身之所下,只能蝸居車中,如此過了約 2 週居無定所的日子,

美麗的學校也從此無緣再見了。

走投無路下,爸爸轉而投靠居住中部的爺爺家,其實爸爸跟爺爺毫無 血緣關係,這種投靠在本質上是將我們這一大家子讓爺爺養,因為當時的

爸爸依舊沒有工作且毫無收入,但爺爺卻對我們非常寬大,爺爺也一如傳 統家族長輩,話不多,且極少有噓寒問暖的行為,但他親自下廚烹煮的牛 肉香氣,總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中。

這種投靠的日子總難長久,隨著爺爺身體狀況漸差,為解決就醫照顧 問題,爺爺只好遷離中部與兒子同住,爸爸沒有爺爺的依靠,又處於謀生 與照顧我跟弟弟的兩難中,小學三年級的我第一次進入機構過團體生活。

在回憶中那是個公寓式建築,由一群尼姑負責照顧我們,住在裡面的 小孩大概也有數十名,我們每天都要很早起床做早課,唸大悲咒,到現在 我都還能一字不漏背誦出來;不乖的孩子就罰做大禮拜或小禮拜,手腳都 會做到紅腫。有位師父對我極好,長的好像媽媽,會幫我蓋被子,一同出 去化緣還會買養樂多給我喝,對當時還會尿床的我,自掏腰包帶我去看中 醫吃中藥。但也有位師父很兇,我實在太害怕,向爸爸告狀,他一聽到我 的轉述,馬上把我跟弟弟帶離了尼姑庵,總共在那裡住了 1 年,我們好像 還欠他們一筆錢。

離開了由尼姑們照顧的環境,我們一家 3 口又聚在一起,爸爸當時被 通緝,工作並不順利,真的如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段期間爸爸曾 發生一起車禍導致骨折,及腿被鐵梯嚴重刮傷,但卻連進醫院治療的錢都 沒有,我跟弟弟將近 1 年的時間過著幾乎足不出戶的日子,就在此刻,上 學似乎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爸爸情況比較好時會去梨山打工,一出門好幾天,家裡只有我跟弟弟 相伴,我就像家庭主婦一樣,每天等賣菜車來家門口賣菜、整理家務,煮 三餐給大家吃,也曾發生爸爸留給我的生活費用完了,家裡只剩白米,爸 爸卻仍沒回家,只好將就用白飯攪上醬油當做一餐,就這樣渡過爸爸未歸 的日子,當時的我只有 10 歲,生活真的很慘,很不快樂。

那是個眼皮一直跳的夜晚,第二天一早出門倒垃圾,看到兩個奇怪的 人,在家門口張望,直覺告訴我,一定有什麼不對,我拔腿跑回家,真是

個恐怖經驗,因為家門前還有個小樓梯,我幾乎是用爬的還一邊尖叫,門 口陌生人一把捉住我的腳,把我拉下來……,那一天爸爸就被帶走了。爸 爸被帶走前,我聽到他們提到要把我們送到育幼院,當時我非常非常難過,

自己怎麼會走到進育幼院的地步……。

爸爸入監服刑期間我們靠密切通信保持聯絡,他出獄後也順理成章的 在育幼院附近租房子住,假日會接我跟弟弟去他的住處共渡週末,對接受 安置的孩子而言,假日有親人接回家是很幸福的事,對爸爸的歸來我還是 真心感覺快樂的,縱使爸爸會不斷至機構內跟我要錢6,造成老師的困擾,

對尚年幼的我而言,更是讓我常常不知如何是好,但爸爸在的感覺,仍是 富足的。

對尚年幼的我而言,更是讓我常常不知如何是好,但爸爸在的感覺,仍是 富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