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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家庭與政治的想像關係

第一節 家庭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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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

早期的保釣世代,多是男作家的作品,裡頭的性別樣板相當鮮明。當新世代 的知識女作家出現,她們筆下的學生運動是否能夠逃離如此性別化的架構?九〇 年代的台灣社會,街頭運動風起雲湧——邱妙津、賴香吟便是此時初入文壇,並 且少數書寫學生/社會運動的女性作家。我要於第二節指出,邱妙津、賴香吟都 沒有脫離上世代的框架,因為她們的文本以父母關係為主幹,下一世代的人物反 而顯露一種尋根、繼承的奇怪性別化主體。

最後,我想要討論後學運的「夫妻」關係。賴香吟的政治敘事特別偏好關注

「後學運」、社會浪潮退去的個人生活與面貌。有趣地,她時常藉由「夫妻」關 係的對比,展現個人脫下運動戰袍、面對漫長現實的差異方式,其中同樣展後性 別化的角色假設。

第一節 家庭想像

乍看為私領域事物的家庭、婚姻與親屬關係,其實是學運文本幾乎從不缺席 的元素。早期的學生運動小說《昨日之怒》6,向來以其中寫出保釣運動當下,

海外留學生圈紛雜的政治立場、運動熱情退散的空虛浮沉而為人關注。細觀《昨 日之怒》的敘事,裡頭的女性角色不多,參與學生運動的女性只見一人;它的結 構卻自始自終環繞這名女子的原生家庭、親屬關係與婚姻狀況。這樣的手法或許 並不陌生,文學之中不乏透過家族史來折射大歷史的架構。可是,《昨日之怒》

並非大河小說式的宏觀內容,充其量只是某個家庭、某段時間的斷層切片而已;

如此看來,作者如何切進此一小片,讓其中乘載著婚姻存續、親屬關係拉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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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討論,並且以之牽引、折射整體學生運動圈的失落,就別具選擇上的意義。

家庭、婚姻與親屬關係的出現並非偶然而毫無意義;事實上,它們三者形成 一個套組,隱隱揭露敘事如何透過家庭元素呈現政治想像,並且展示其背後的性 別化假設。依照〈女人交易〉的分析來看,「婚姻」的建置是出於組織社會的目 的——因為婚姻連接兩個以上的「家庭」,使彼此之間建立一種名為「親屬」的 關係。即便魯賓的立論基礎為:女人如何被家中的男人交易出去,以換取親屬關 係,進而組織了整個社會;但是細看〈女人交易〉的論述,除了說明婚姻的交換 目的在於換取「家庭外部」的互惠與親屬關係外,魯賓花費許多氣力闡釋「親屬 稱謂」如何確保家庭權力的單向流通,亦即我們所熟知的「父」傳「子」等等。

她也借用拉岡的精神分析學說論述:個人如何於伊底帕斯時期,透過親屬稱謂的 區別確立兩性分立的社會特徵、意識其中的權力位階。由此來看,魯賓關注的親 屬關係與稱謂,絕大部分是關係家庭內部、血緣連結的;更確切來說,親屬關係 與稱謂展現了家庭內部的「權力關係」,而這種關係是以兩性的社會區別作為地 基。家庭連結婚姻與親屬關係成為一體的結構,這個結構也使我們知道,一個屋 簷下彼此交纏的「社會」性別權力關係(亦即,性別的權力關係是出於社會約定 俗成的,並非與生俱來、不可更變的真理)。

一旦敘事選定家庭、婚姻與親屬關係的結構作為基礎,各個人物領據其家庭 角色,彼此的權力位置與關係便清楚顯露。此類權力位置與關係乃是「將家庭置 於中心」的想像架構,而權力高低親疏的假設基準就是「性別」。

《昨日之怒》即是透過一名女性的婚變事件拉開序幕。王亞男是台灣優秀的 知識女性,就學期間便因為貌美聰慧出盡風頭。在大學期間,她曾交往同校一位 高材生,堪稱郎才女貌;殊不知,大學三年級赴美參加國際青年營的活動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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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男祕密地與留美科學實業家洪耀祖結婚。洪耀祖年長王亞男二十多歲,極富心 機、工於算計。當洪耀祖初識王亞男後,就緊迫盯人、窮追猛攻;待娶了王亞男,

占有慾旺盛的洪耀祖,一樣費勁手段將王亞男留在家中,讓她當一名只需應酬宴 客、照顧孩子的家庭主婦。自我意識頗高的王亞男當然不願意如此的安排,她想 方設法與洪耀祖離婚,帶著孩子回到台灣。洪耀祖天涯海角追到台灣,意圖挽回 婚姻;他軟硬兼施,勢在必得:除了跨海爭奪孩子監護權,亦藉由頻繁的探望來 打動王亞男的父母,逼使離意甚堅的王亞男孤立無援。王亞男只得與洪耀祖短暫 復合、再度結婚,只是婚姻問題未獲解決,衝突如故。偶然間,王亞男參與保釣 運動,並且藉由話劇的演出而再次奪得眾人目光,頓覺「揚眉吐氣」7,尋獲自 己得以且樂意扮演的工作角色。與此同時,王亞男與學生領袖之一——葛日新戀 愛、同居,下定決心離開洪耀祖,因而掀另一場家庭風波。若簡單分析上段敘述,

王亞男婚姻的敗部復活或多或少受制於父母的意向,得以視為家庭內部親子權力 位置的展現;而洪耀祖對於王亞男的控制,亦顯然是先生對於完美妻子的想望與 控制。不過,《昨日之怒》對於家庭元素的使用尚不僅止於此。

從家庭向外延伸,整部敘事幾乎環繞著王亞男的親屬關係與婚姻;由此,我 們可以見識到,作者透過學生運動構築敘事之時,王亞男,作為一個參與學運的 知識女性——如何受制於家庭、親屬關係,甚至婚姻的架構之內,而她的際遇全 然不同於男性。《昨日之怒》的主要敘事者「陳澤雄」,雖然他是王亞男的親表哥

(稱王的父母為舅父舅母),卻從小愛慕王亞男;不過,自慚形穢的他始終只敢 默默地注仰望眾人矚目的表妹。在此部小說中,陳澤雄的角色非常特別且複 雜——他是王亞男的愛慕者,也是她的血緣親戚,更是「表面上」受到王亞男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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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囑託,因而步步追蹤王亞男婚姻狀況的人。在陳澤雄的想法裡,生性聰慧的王 亞男總是一次次利用他的弱點:當王亞男寫信告知陳澤雄,她即將再度和洪耀祖 離婚,並且已與葛日新同居的消息時,「他實在不願意扮演眼前的角色。但表妹 又一次利用了他的弱點。表妹知道他收到信,一定只有轉告舅父舅母。她一切都 計算好了。」8陳澤雄主動告知舅父舅母這個消息,卻下意識地認為這是王亞男 預期的結果;此時,陳澤雄自稱的「弱點」便頗令人玩味:陳澤雄指稱的弱點,

究竟是他對於表妹的疼惜,使他不忍見到王亞男直接面對父母責備;還是他對於 倫常觀念的重視,致使他認為表妹的婚姻狀況,已是攸關家族的大事,務必切實 稟報?不論何者,這段心裡話在在凸顯陳澤雄有意識地透過親戚的角色,插手王 亞男的婚姻。與其說是關心,事實上陳澤雄明顯是基於自己的私心,故而「探查」

王亞男的感情與婚姻生活。陳澤雄看似無奈承受王亞男的任性、替她接收舅父舅 母的憤怒,卻又隱隱顯露出自己窺刺的嫉妒心理:當陳澤雄妻子感受到陳澤雄對 王亞男的異常關心,所以勸誡陳澤雄抽身莫管時;陳澤雄儘管唉嘆:「我也沒有 辦法。」可是又緊接道:「我倒想知道這位姓葛的是什麼人,值得亞男為他放棄 一切。」

陳澤雄的內心疑問,其實是《昨日之怒》整部小說架構的重心。陳澤雄不停 忖度,王亞男究竟看中葛日新哪一點?陳澤雄妻子明蕙以「同為女人」的心情解 答:「你不瞭解女人。一個女孩子假如真正愛上一個人,一切都可以犧牲的。」

陳澤雄滿口不可能,因為「亞男不是這樣的女人。我太瞭解她了。」9為了解開 心中的困惑,陳澤雄趁著出差到美國的機會,頂著舅父舅母囑託的招牌,前往探

8 張系國,《昨日之怒》,頁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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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王亞男與葛日新。跟隨著王亞男與葛日新,陳澤雄逐漸摸清海外保釣運動的聚 散起落、分歧爭鬥等等面向。此趟美國行,陳澤雄也順道拜訪幾名留美的老同學,

因而拼湊一張海外人士飄蕩哀愁的圖像。

饒富趣味地,陳澤雄內心的疑問不只作為故事引線這麼簡單;事實上,王亞 男的擇偶條件,幾乎成了敘事投射海外人士形象的主要線索——更為精準地說,

敘事藉由王亞男的婚姻刻畫保釣與留美人士的各種面貌。陳澤雄初入美國,就與 老同學金理和打聽洪耀祖的消息;沒想到,原來王亞男因為保釣運動而聞名海外 華人圈,她與洪耀祖、葛日新的家庭糾紛也人盡皆知。陳澤雄一聽到金理和提及 葛日新拋棄博士學位,為了實踐政治理念正在街頭賣包子,忍不住大嘆奇怪;這 樣的反應卻惹得金理和不高興,以為陳澤雄滿腦封建思想。陳澤雄辯解道:「我 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位表妹不是能吃苦的那種人。我對她瞭解得很清楚,她那麼 好強,我很難想像,她會離開洪顯祖去跟人家賣包子。」金理和不以為然地回說:

「你要曉得,在台灣洪顯祖是英雄,在這裡葛日新這樣的人才是英雄。如果王亞 男崇拜英雄,她一定會看不起洪顯祖,改跟葛日新。」10在對話裡,陳澤雄與金 理和兩個局外人,如同孩子鬥嘴般爭論王亞男該「跟」哪位受到眾人欽慕的男 性——陳澤雄將她的擇偶條件限縮在「吃苦」與「享福」的兩個極端因素中,金 理和亦將王亞男視為一個「崇拜英雄」的女人;他們兩個似乎遺忘了,女性並不 必然要「追隨」男性,女性也可以擁有婚姻與愛情之外的其他選擇,更何況王亞 男是一名不顧丈夫反對,主動投入保釣運動的知識女性。

「你要曉得,在台灣洪顯祖是英雄,在這裡葛日新這樣的人才是英雄。如果王亞 男崇拜英雄,她一定會看不起洪顯祖,改跟葛日新。」10在對話裡,陳澤雄與金 理和兩個局外人,如同孩子鬥嘴般爭論王亞男該「跟」哪位受到眾人欽慕的男 性——陳澤雄將她的擇偶條件限縮在「吃苦」與「享福」的兩個極端因素中,金 理和亦將王亞男視為一個「崇拜英雄」的女人;他們兩個似乎遺忘了,女性並不 必然要「追隨」男性,女性也可以擁有婚姻與愛情之外的其他選擇,更何況王亞 男是一名不顧丈夫反對,主動投入保釣運動的知識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