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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愛別離苦

第四節 寶貝的故事

一、訪談印象

寶貝長期參加許多的身心靈課程,包括完形治療、奧修、賽斯法門,以及奇 蹟課程等等,所以她在敘說故事時,很多時候都是她經過很多的省思後的話語,

會是比較後設的經驗分享,我覺得這部分對我的學習很大;然而在故事性上,就 會變得比較少的陳述,而比較多的是事件後的理解與說明,經過一些朋友的回饋 表示不是很能透過文字理解寶貝所陳述的內容或是高峰經驗的狀態,所以一些比 較抽象的敘說就會被割捨,這也是要在這裡說明的。

訪談時很大篇幅是寶貝在敘說著與失智症母親的點點滴滴,這個部分也做了 一些取捨,保留的會是與論文目的有關的,也就是寶貝自身的轉化為主,涉及母 親的也會置入故事,然而有許多深刻片段就沒有放入,這也是需要說明的部分。

回顧訪談過程,我只有欽佩與讚嘆,因為我還沒那麼勇敢,我還是有防衛,

我還是有擔心,我還是有我不想面對的事情,所以我就是佩服寶貝。對於她提到

的一些概念與想法竟然與我在進行文獻探討時的一些內容不謀而合,使我在訪談 的過程中充滿驚喜,不過如上述提及有些過於後設的分享沒有納入。

二、寶貝的故事

(一)命運牽引

其實我要先說的是,我以為我這一生都是活著,但我以前根本沒有活著,我 以前不知道人生的意義,是被命運牽引著;我的心中沒有愛,沒有辦法擁有自己 的時候,那不叫做活著,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這是以前的我。

一直到經驗了哀悼過程,我才知道我活著,我以前都在睡夢中,我經驗了哀 悼過程與父親連結,理解了我們家父系那邊的精神疾病之後,我才開始甦醒,整 個人好像脫了一層膜醒過來,開始看得懂我的人生,我的因果,我所有的一切,

我覺得我的人生是重新開始的。

因為我父親的家族那邊是有精神疾病,那我的阿嬤是…精神疾病,我的姑姑 是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她就發病了,那我的四叔也有,我們家,在我的父親那一輩 精神疾病的比例是很高的;到我高中的時候,我的姊姊也發病了,後來,我的父 親是在大概五、六十歲的時候也發病了,所以我高中開始就要去面對這些,印象 中媽媽會把藥滴在菜裡頭,我們其他沒有生病的孩子是很敏感的,我們都知道盤 子當中有哪幾盤菜是滴了藥不能吃,我是在這樣子的生活中長大的。他們在疾病 發作的時候,會有攻擊行為出來,但爸爸不會攻擊,爸爸是內縮,完全把自己退 縮起來。所以,這是我前半段的人生,家人的生病,對我們這種沒有得病的孩子,

其實心中是有很大的陰影,會很害怕。

我父親是軍人,所以我們跟父親的距離是蠻遠的,因為他大概都是一個月至 兩個月才回來幾天,在這個過程當中,對他是又崇拜,因為他很英挺,很帥!我 很想靠近他,但我又走不近他,他真的很帥很英挺,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啦!但他 又是這麼遙遠,真的又好遙遠喔,所以我對他的印象就是這樣子。但當家中有事 情的時候,父親都不在家,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母親要去承擔。

所以其實母親有很大的苦(哽咽),我只要講到這裡我就會難過,我以前不會 因為提到媽媽而難過,我以前很討厭我媽媽!我對母親是很怨恨的,會覺得她像 個孩子一樣沒有能力,像是姊姊發病,媽媽都會躲起來不知道怎麼處理,那時候 我在讀高中,我也都要請假回家處理姊姊的狀況,姊姊的發病是好一陣子,壞一 陣子,比較好一點的時候,媽媽就會捨不得讓她住院,因為姊姊住院時會寫很多 的求救信,媽媽就會很不捨,這是母親的心,所以她還沒有完全治療好,又把她 帶回家,所以姊姊的狀況是反反覆覆的,這些生命過程的累積是很痛的!

(二)沒有感覺就不會痛

爸爸往生的時候,媽媽很害怕,因為她只是出去買個菜,回來就看到爸爸坐 在藤椅上面往生了,她獨自一個人去面對丈夫的死亡,她很努力的在他旁邊念佛;

後來我們也請了師兄師姐一起來助念,我坐在父親旁邊看著他,突然我的眼睛好 像有一層膜,我覺得父親愈來愈看不到了,好像真的離開了,那層膜就把自己包 起來,我自己也不見了,然後整個人就開始,很奇怪的…生命好像在拉扯。

後來母親一再地跟我講她一個人在面對爸爸的狀況,其實我的內在是很觸動 的:「我竟然連最後一面都沒有看到」,可是在那當下我是很理智的,理智到好像 完全沒感覺,我的人好像死掉了一樣,我把自己鎖在一個很深很深的地方。其實

父親走的時候,我是把自己鎖起來的,讓自己不要有感覺,生命沒有感覺比較不 會痛!所以我寧願做個沒有感覺的人。

我們盡最大的敬意幫爸爸做傳統儀式上該做的,包括助念以及一些往生的儀 式,那時候不懂得要去道謝、道歉、道愛、道別,我們會用外面的儀式去做,可 是我的內在沒有真正的去哀悼。那些傳統的儀式、法會是形式上的,我自己有沒 有在內?我的心有沒有在這裡一起去懺悔?有沒有一起去經歷?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交給別人就沒我的事了。可是我懺悔,我沒有真正的跟愛去連結的時候,就 只會平安一段日子,情緒還是會再出現的,所以內在有沒有連結這個愛才是最重 要,不然與死者的距離還是在,甚至更遠,會覺得斷掉、空掉,因為交給別人辦 喪事,自己沒有去跟死者連結。

其實我很愛爸爸,我很想要好好哀悼他,可是那時候我會把情緒壓下來,沒 有辦法流動,沒有辦法哀悼,也沒有辦法訴說我的愛,或者是內在真誠的、真實 的部分,我沒有辦法流動,是卡住的。

爸爸過世後,媽媽也慢慢的失智,很嚴重的失智,她會吼叫,還有很多沒有 辦法控制的一些行為。我開始要找原因,為什麼我這一生這麼混亂?我去探找人 生怎麼會是這個樣子?所以我去上了很多身心靈的課程,例如:完形治療、奧修、

奇蹟課程,以及賽斯法門…等,想在這些地方深入瞭解我的人生到底怎麼回事?

後來到了學校,學校那時候開了一些教師輔導知能研習的工作坊,我勾了大 概有四個課程,可是沒有一個課程去上到課,但是就在要參加哀悼過程相關課程 的前三十分鐘突然記起來,我就去上了這個課,所以後來就跟帶工作坊的老師結 緣,然後一直朝這方面的課程去學習與經驗。

(三)愛的連結

在參與工作坊的過程當中,有一次在進行我跟我父親的關係,當我經歷哀悼 過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狀況?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是不可知的 力量在帶領,好像宇宙之中集體潛意識的力量在帶領,我是為了和解生命的課題 去參與儀式,所以我很信任這個場域。

在哀悼過程的現象可以看到有一些動力、生命的狀態是發生在我還沒出生之 前的家族故事,然後我看到父親這一生的命運,以及祖先們過去尚未和解的殺人 跟被殺事件,我突然間就自動從位子上跌跪到地上大哭起來,我也不知道我在哭 什麼?就是覺得有很深的悲傷,我跪著痛哭!哭到我沒有辦法控制,我的哭是懺 悔,懺悔那些經歷過的,不願意看到的、遺忘的,那個痛哭是很大的洗滌,很大 的悲傷流洩出來,眼淚不停的流出來,後來在助人者的引領下,帶著我去看到與 敬重這些狀況,做生命的和解,把加害者與被害者的都放在我的心中給他們一個 位置,敬重他們,看到他們,透過這樣的哀悼過程讓我的生命是可以重新開始的。

儀式結束之後,那一天好像身上有一層膜不見了,就是爸爸過世時那一層包 住、綁住的膜,那時候距離我父親過世已經超過四、五年。

連結到了父親以後,我更可以看到父親背後的祖先,也看得懂父親的生命是 怎麼回事,因為我的阿公是被出養的,我的父親從小都不能夠叫他的爸爸媽媽叫 爸爸媽媽,都叫姨啊叔啊;因為爸爸也接收了出養的動力,所以爸爸的手足中只 有他一個人是外移生活的,那他對父母的感情也一樣是走不近的,我就可以看得 懂我在重播些什麼生命的輪迴跟故事,因為我也走不近我的父母,以前我的孩子 也很怕我。

當我在場域當中,那是靈性的移動,而不是用頭腦的移動,所以那個才是真 正的我,我的生命動力,靈性是生命動力,所以當我在進入到真正的生命動力裡 頭的時候,我才能夠瞭解我的生命是有活著還是沒有活著。所以那時候才知道,

可能某部分的我卡了很多年,甚至像我的家族這樣子的狀況有跨世代的傳遞,所 以在那一剎那的時候,我才因為那個痛哭,解開了我的束縛,眼淚才能卸下盔甲 嘛~它會讓你的身心去打開一個孔,那個膜它會撕裂,讓愛與悲傷流動。

所以我身上的那一層膜就好像不見了,我突然人好像進入到那個電影裡頭的 那種穿梭時空的感覺,然後我感覺到我跟每一個人都是有關係的,好神奇的感覺,

好像打開了宇宙的門,那一層膜不是只有視線的膜、身體的束縛喔。

工作坊結束,我上了火車,回家車程的幾個小時我都在昏睡,很深層的睡眠,

好像睡到死掉了,進入到一個很深的隧道,到站的時候聽到廣播我才醒來,中間

好像睡到死掉了,進入到一個很深的隧道,到站的時候聽到廣播我才醒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