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研究動機

死亡是一件可怕的暴行,…殘酷的不僅是一個物理事件,

更是在心理上:一個人從我們身上撕裂開來,只留下死亡的冰冷寂靜。

(Jung, 1965)

本節分為三部分,在第一部份研究動機述及研究者對於悲傷議題的關心與想 見,第二部分則是悲傷與我,最後則提及目前與悲傷有關的論文缺少探討由助人 者協助之哀悼過程或是個體化的角度來探討的論文。

一、 研究動機

「當儀式是我們帶著意識去做時,儀式就有意義了」(李佩怡,2010)。本研 究所探討之哀悼過程將特別聚焦在助人者協助下生者與死者再度連結的儀式歷 程。

生者往往會渴望透過「通道/管道」(channel)與死者持續連結(continuing bonds),

不論是期待死者入夢(託夢),或是擲筊問事,臺灣在地文化中,也有人會使用觀 落陰、牽亡魂;而不分古今中外靈媒(psychic)總是歷久不衰。Bowlby(1980)

表示悲傷的解決之道不是切斷連結,而是與死者建立一個轉化的連結(Stroebe &

Schut, 2005)。「持續連結」的意思是生者與死者保有持續的內在關係,許多研究都 顯示這樣的持續連結有助於生者的悲傷調適(Schut, Stroebe, Boelen, & Zijerveld, 2006)。

Michael Kearney(1996)對於「靈魂痛」(soul pain)的定義是:個體從自身 的根處、最基礎的各方面斷裂與疏離的經驗(Fisher, 1999)。失去所愛的靈魂痛(soul pain)讓生者渴望與死者持續連結(enduring connection),以幫助生者恢復失根的 靈魂,當生者掙扎著回到充斥著死者缺席的世界之同時,也深深地被死者影響;

減輕靈魂痛楚的可能便是找到與死者的持續連結(Attig, 2000)。

Fisher(1999)在〈Soul pain and the therapeutic use of ritual〉一文探討了儀式 與轉化的關係,透過在治療中使用儀式創造神聖空間(sacred space),個體可以通 過與轉化個人的歷史,連結過去、現在與未來;透過儀式,個體可以因應與表達 靈魂痛(soul pain)並重新連結上自己的根部與基礎;所以儀式能提供安全、有意 義的方式讓人穿越難關與轉化經驗,並將之整合至日常生活中。透過儀式,可以 整頓依附連結(attachment bonds)轉化內在表徵(internal representation),這些內 在表徵包括意義、記憶,以及情感聯繫(Packman, Carmack, & Ronen, 2011)。

儀式實踐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儀式能同時反映連續與變遷,也因此能使秩序 趨於穩定,儀式提供了有機的秩序(organic order),是一種動態表達的模式,透過 儀式,事件的能量可以在一個演化的過程中流動以朝向更大的意義或生命的新階 段或層次(Fisher, 1999;林浩立譯,2010)。在不同的文化與文明的階段中,每個 社群總是會有與靈性世界(spirit world)溝通以及治療身心疾病的方式,這些現代 心理治療的先驅可能被稱為巫師或祭司,他們幫助人們的方式包含吟唱、誦經、

舞蹈,以及告解(懺悔),而儀式便是這些方式的共同基礎(Wernik, 2009)。

失落或斷裂的重要連結常成為莫名情緒的根源,研究者在實務工作中,的確 發現案主的一些情緒或行為(無聊、空虛、沮喪、自傷、自殺…等)常常與未解

決的悲傷有關;佛洛伊德將憂鬱(melancholia)視為個體無法前進且自責甚至自殺,

而這樣的憂鬱主要是潛意識的(Jones, 2010)。

研究者最初是在家族排列的讀書會中經驗到這樣的哀悼過程,但是家族系統 排列的大師海寧格(Bert Hellinger)對於排列場域中的現象會說:「我無法解釋這 個現象,但是我看到它是這樣,然後我使用它。」因此變得很難去理解,鑑於海 寧格是在非洲當神父時觀察祖魯族人的儀式加上後來他學習心理動力、完形治療 或是薩提爾模式等等的學習而發展出家族系統排列(周鼎文譯,2001),研究者想 試圖從最原始的元素---儀式,來探討在哀悼過程中使用儀式與死者連結所帶來之 轉化。

除了研究者自身多次體驗哀悼過程的力量,研究者也在自己實務工作中帶領 過生者與死者告別,不論是以個別、小團體、大團體,甚至電話晤談的方式進行,

年齡從國中生到老年的民眾,這之中包括對自殺的阿嬤、死因爭議的阿公、出生 前意外往生的父親、失蹤而身亡的奶奶、沒見到最後一面的父親、法院宣判失蹤 死亡之先生、幼時成為植物人而後死亡之哥哥、出生即死亡之孩子…等悲傷議題,

都發現能陪伴生者的悲傷,所以對哀悼過程有了探討的動機。

當然,即使是經驗了哀悼過程,悲傷依然因為愛而很自然的存在,但是悲傷 的質地底藴不一樣了,而且研究者自身的經驗是,每次投入於儀式的哀悼過程,

眼淚都是很多的,因為在那神聖時空裡,總是可以回到「彼刻」,這種「彼刻」的 經驗,是有別於物理的因果法則,榮格認為心理現象不受制於時間與空間的法則

(申荷永、高嵐,2002)。

喪親的「悲傷」是無法作為一種「症狀」來消除的,因為悲傷本身是本體的 客體關係;如果心理輔導僅在處理俗事的困擾,而不在一種深刻的精神根處運轉,

那麼心理輔導只能當作處理情緒的工具;然而,如果助人者瞭解所有的心理症狀 往往與精神的迷障有關,那麼應當接受痛苦的必要性,而不該急著要消除痛苦(余 德慧,2006)。情緒是具有功能性的,而悲傷主要功能是調適嚴重的失落感,人們 利用這種能量退以內省的機會悼亡傷逝,省思人生的意義(張美惠譯,1996);健 康的悲傷促使一個人伸手尋求安慰,或當希望失去時可以退縮療傷(鍾瑞麗、曾 琼蓉譯,2006);當失去親人,外界現象造成內心的巨大騷亂時,我們會以內傾/

內向(introversion)的機制來因應刺激與變化所造成的恐懼,以試圖理解失序、無 常的事物,這種內傾機制,本質上屬於巫儀的程序(magical procedure)(Jung, 1989)。

由上述可知,悲傷促使生者內心經歷重大的改變,人們有可能因悲傷而轉化 的,因此,本研究想要探討哀悼過程對於生者的內在轉化,而這個去面對死亡陰 影的內在轉化過程就是個體化的過程。

二、悲傷與我

當父親死時,他的生命已經結束了,然而在我內在,所有的往事卻因此而再 度被喚起。此刻,我彷彿失去了根…。

(Freud;蔡榮裕譯,1999)

父親是在 97 年 3 月食道癌過世的,父親的死亡是他最大的臨在,榮格(1960)

說:「父母的存在似乎過份地延長了青年時期,父親的死亡有著某種影響,它促成 了一種驟然地---幾乎是災難性的催熟(catastrophic ripening)。」榮格的話,已經表 示了父喪對我的影響,同時,我也體驗過哀悼過程的幫助,對我自身有很大震盪,

因此有了這樣的初心,希望能將「儀式」對悲傷輔導的力量,透過質性研究的深 度訪談方式來做一個呈現。

父喪後一年,我只做了兩個夢,一個是在父親死後不久,有關分離與悲傷的 夢:父親在病床上含淚看著我,想說話卻說不出口,我也是淚眼相對,告訴他放 下這一切;另一個夢則是在為爸爸誦經迴向到了一個階段,爸爸來夢裡對我笑,

跟我玩「裝死」的遊戲,一如他生前的幽默,也是我整理對他的愛恨後,重新憶 起他的好,從此,直到參與哀悼過程前,我都沒有再夢見過父親。

研究者因為參與工作坊的機會,已經有好幾次與父親再連結的經驗,其中一 次是在 2011 年 1 月於南華大學與人間文教基金會主辦的「佛法與悲傷輔導」中階 研習課程中,哀悼完我接連好幾天都夢到父親,連續四、五個夢~夢多到我覺得 太多了,直到我動了一念:希望父親放心,好好跟著菩薩、阿彌陀佛去,一連串 的夢才止住,當然我也知道爸爸永遠活在我心裡。值得一提的是,這連續的四、

五個夢裡,有一個夢有一大片蔚藍海洋,以榮格分析心理學來說,水是潛意識最 普遍的象徵(Jung, 1968),而夢中的海洋或是任何大面積的水面,常常象徵著潛意 識(Jung, 1954),自此之後,我的夢就常常出現大面積的水。

透過哀悼過程,對於我個人的個體化(意識與潛意識的交融)幫助甚大,也 許是攪動了我了潛意識,造成我一連串的夢。喪親者對「再連結經驗」的詮釋及 其自身存在意義的發掘,能開展出悲傷經驗的靈性內涵(吳佳珍,2009)。Klass

(1988)也發現持續的內在關係(continuing internal relationships)即使在最痛苦 的悲傷階段過去後都可以提供慰藉(Baker, 2001)。

研究者自身以及陪伴人的經驗,都發現經過哀悼過程後的夢是很有力量的,

也許是讓潛意識翻騰出許多訊息來,有了整理與安頓;在哀悼儀式過程中的發生

對生者來說是「心理真實」(psychic reality)的,心理真實不是物理現實所發生的 事件,而是人們如何在主觀上的理解與認定(林家興、王麗文,2003),而這些「心 理真實」正是榮格的奮鬥與關注所在,榮格(1986)表示:「對我而言,能作用於 我的,就是真實與實在的(real and actual)。」因著榮格的智慧才使這些精神的、

神聖的、宗教的,以及神秘的東西,成為分析心理學的基本成分,榮格甚至認為

「心理實在」是現代心理學的重要成就,並相信這觀點最終會被人們所接受,如 果沒有這個觀點,我們必然會以一種粗暴的方式來解釋我們的心理經驗,而傷害 其中良善的一面;因為我們唯一能夠認識的存在,乃是心靈(psychic)的存在,

而心理真實是我們能夠直接經驗到的唯一現實,這些直接經驗,就是榮格心理學 的基礎(Jung, 1960;Jung, 1986;楊韶剛譯,1998;劉韵涵譯,1988)。

父親過世時,我二十幾歲,剛教書一兩年,正準備考研究所,父親的死,對 我而言當然是悲傷的,也覺得,那我去念研究所幹嘛哩?有什麼意義?事實上,

是這世界的意義是什麼?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活著如果就會死,那意義到底是什 麼?余德慧(2003)認為像上述的問題實在不能稱作「問題」,而是人活著的時候

是這世界的意義是什麼?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活著如果就會死,那意義到底是什 麼?余德慧(2003)認為像上述的問題實在不能稱作「問題」,而是人活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