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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對比分析: 《超級大國民》與《天公金》的敘事手法與特色

第三章 電影的敘事模式與歷史再現

第二節 影片的對比分析: 《超級大國民》與《天公金》的敘事手法與特色

特色

本文以兩部電影為例,思考幾個重點問題,而電影的專業理論、其他面向如音效和 剪輯製作等,非本文所討論的範圍。

兩部同為白色恐佈議題的電影,在類似的議題上表現出不同的論述方式,也反映不 同時空下的歷史變遷,即所謂「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史」的思維。

「白色恐怖」時期冤案的再現

《超》片運用今昔對比的手法,相當深刻地再現白色恐怖時期的「恐怖」。導演以 民主化後的「現在」與白色恐怖的回憶「過去」兩種場景交錯,讓觀眾得以對比時空環 境的不同造成人民命運的兩種極端結果。

一開頭在馬場町被槍決的畫面,讓許毅生在夢中被驚醒,也製造了懸疑感。

一度自認是進步的青年,如今面對一個陌生的世界的時候,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果 然是一個退化的老人。十六年的牢獄,加上十二年的自我囚禁。三十四年來,被 社會惡意的放棄,加上自己有意放棄這個社會的同時,社會也將我忘記了。

點出許毅生的生命歷程,也點出對於這個社會快速遺忘歷史的感嘆。「被社會惡意 的放棄」,是如同巨雷般的控訴。是誰任由這些政治犯處在一個「被惡意放棄」的社會 中?是什麼樣的集體心裡的屈服與墮落,才讓人們漠視整個世代菁英的凋零與消失?也 正是這樣來自心靈的巨大控訴,才會有「自己有意放棄這個社會」;畢竟,這個失去理

想性的社會,已經離這些充滿著為人類理想而奮鬥的人們很遙遠,真有「不如歸去」之 感,也難怪他們要選擇自我放棄這個「社會」。

曾為白色恐怖政治犯許毅生,當他為了贖罪而從安養院回到台北的社會時,才發現 台北已不是當年熟悉的樣貌,社會開放許多了。電視裡聽得到全球化衛星電視頻道與充 斥各種廣告,新聞報導總統府前街頭抗議的群眾畫面等。鏡頭特寫許毅生的臉,彷彿回 憶著五十年代的白色恐怖時代,開個讀書會、讀幾本左翼思想的書,就被抓去關了16 年。

許多倖存者的口述資料也都是因開讀書會而莫名奇妙被牽連入獄,例如「陳浩川讀 書會案」、「林正亨讀書會案」等69,甚至「學委案」的江源茂自述只是在台大圖書館讀 書,根本沒有組什麼讀書會,也被莫名奇妙牽連。判處十年有期徒刑。70

這與現在不但能夠大聲講出想說的話,甚至還能到總統府前以行動表達訴求,形成 強烈的對比。電視節目有一幕跳到中國的節目,背景是一幅不包括「蒙古」的中國地圖,

過往國民黨教育下宣傳的「秋海棠」中國疆域,已經變成「老母雞」了。

許毅生俯瞰台北市街區,走過一些熟悉和不熟悉的街道,從「中正紀念堂」、「總統 府」到「青年公園」,昔日的馬場町早就沒有人知道了,很多人在當年流滿青年鮮血的 土地上,唱歌跳舞,滿面春風。馬場町的槍聲依然響亮,好像只是昨夜的事,畫面中陳 先生被槍殺,寧靜的街道與殘忍的槍殺形成強烈對比的畫面交錯。

69 吳文星、許雪姬等,《臺灣地區戒嚴時期政治案件—五 O~七 O 年代文獻專輯:戒嚴時期台灣政治事 件口述歷史》,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2001 年初版,頁 1

70 吳文星、許雪姬等,《臺灣地區戒嚴時期政治案件—五 O~七 O 年代文獻專輯:戒嚴時期台灣政治事 件口述歷史》,頁53-55

導演再往更深層的「恐怖」探去,帶領觀眾投射到當時的恐怖氣氛中。回到當年他 們這群讀書會的朋友被抓的場景。情治人員的吉普車開過來,要抓他們這些「意圖」以 非法手段顛覆政府的「共匪」,配合著反共復國歌更顯得諷刺。他們一行人被拖著丟進 監牢裡,看起來不知道受過什麼樣的刑求,身體扭曲、表情痛苦不已,一間間小小的監 牢裡,都擠著十數人,可以想像著在裡面的犯人有多苦,無聲的畫面,反而讓人更覺得 恐怖。接著,許毅生用平靜的語氣回憶著:

青春跟理想到底是什麼 對我這個只有過去 看不到將來的老人來說 就像一張遺失的照片 當我看見那間

叫做獅子林的百貨公司的時候 正是這種心情

獅子林—日本時代的東本願寺 五十年代警備總司令部的保安處 在那個地方,我經歷過所有的苦刑 所有人糟蹋人的方法

可是,現在在我的記憶裡 只剩下一個字…痛

記得

在我十支指甲都被拔掉之後的某一天

昏迷中,我聽見外面戲院或是唱片行傳來優美而且快樂的歌聲 然而,隔壁刑房卻是被施加苦刑的人悽慘的叫聲

忽然間,我竟然覺得好笑 在黑暗的牢房裡甚至笑出眼淚 那時候我才了解,至痛之後是什麼 至痛之後是麻痹!

後來,走過中正路,現在叫做忠孝東路 走過五十年代

無數的朋友被判生判死的地方

警備總部軍法處,日本時代的陸軍倉庫 現在是五星級的大飯店

只是路過,但是我好像聽見裡面刀子叉子,鏗鏗鏘鏘的聲音

當年屬於他們那一代苦難的空間與歷史建築已不復存在。導演讓老人追憶式的自 述,口吻雖然平靜,但內容字字句句真實地呈現白色恐怖當時的苦難,衝擊性十足,反 而更能讓觀眾接受並同理他所述說的一切。

此時,畫面帶到陳政一帶著腳鐐緩慢地走向死亡,背景音樂只有腳鐐碰撞的聲音,

他慢慢地舉起手比著二與一,代表著俗稱「二條一」的唯一死刑。許毅生遠遠地看著陳

先生走出去,以日語呼喚著「陳先生!陳先生!」一聲槍響,喚不回已逝的生命,陰暗的 畫面,他一去不回的背影,讓人感到無比的恐懼。

比著戒嚴法『二條一』, 唯一死刑的手勢,

陳樣的背影,是我此生最後記憶。

槍響之際,我心亦死。

存在世間,有身無魂。

這段獨白,深刻地呈現男主角心靈的虧欠與愧疚。正因為出賣朋友,因而心靈嚴重 受創,在巨大創傷之後,隨之而來的是痛苦、內就、自責、悲傷,以及無止境的思念。

但他的人生記憶也從此停頓;生命現象呈現「停格」狀態。「有身無魂」一語,深深刻 畫出這位政治犯幽暗的心靈深處所潛藏的自我認知。

導演運用空拍、獨白以及字卡的形式帶開電影,每次的帶開都讓觀眾的情感有了喘 息的機會,並留下了釋放與思考的空間。同時不斷地以過去與現在的不同時空下的對 比,讓觀眾更能同理在「白色恐怖」當時的壓抑氣氛,以及嚴重侵害人權的殘酷。

《天》片關於當時冤案的再現,反而沒有《超》片深刻。《天》片透過蔡維強的口 述搭配黑白的影像,回憶其父母在白色恐怖時期蒙冤的過程。他說蔡父是訓練游泳選手 的時候說,金門、廈門游泳就可以過去了;蔡母畫了一張選手從右邊游向左邊過了海峽 的海報,大陸正好是在台灣的左邊,所以被打小報告是匪諜,兩個就被糊裡糊塗抓起來 了。而這些事情在那個年代是會被槍斃的,還好,蔡父被判刑了十二年,蔡母被判刑了

八年,這才保住了一條命,但根本申訴無門。導演真實地描冤案形成的原因,但在畫面 的處理上卻略顯保守。先是蔡父蔡母被特務人員帶走的場景,畫面一轉,一名特務人員 拿著木棍,邊走邊打破幾個燈泡,鏡頭特寫蔡父不甘願、蔡母驚恐的表情,接著特務人 員打了蔡父的頭一巴掌。最後,呈現蔡父在綠島監獄跳井自殺的畫面。相對於《超》片 的許毅生自述遭刑求並回憶牢中狀況的畫面,《天》片在這個部份反而處理得較輕,給 觀眾的震撼力較無《超》片深刻了。

根據倖存受害者的口述資料,刑求的方式確實是相當慘無人道的。拳打腳踢是最輕 微的,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胡椒水、汽油、吃大便小便,以長針由指甲穿進去,將一 條有通電穿過手搖電話機的電線綁在生殖器上或身體上較敏感的部位的電刑…等。71倖 存者陳明忠也提到刑求中最令人吃不消就是老虎凳,最痛苦的時期是被關在保密局南 所,在大約兩公尺四方的小押房裡頭,擠滿二十四個人,每天分三班輪流睡。72陳在佳 自述保密局關犯人的房間約一坪多,卻關了十幾個人,都沒有辦法睡,只能輪流睡,很 不人道。73《超》片在關於刑求的歷史再現較《天》片更接近史實,呈現的歷史氛圍也 更貼切。

受害者的身心傷害與影響

《超》片的許毅生為了打探陳政一的下落,找如今以吹西索米為生的「游仔」,詢

71 林樹枝,《良心犯的血淚史》,台北:前衛出版社,1989,頁 204-205

72 藍博洲,《高雄縣二二八暨五 O 年代白色恐怖民眾史》,高雄:高雄縣政府,1997,頁 330

73 吳文星、許雪姬等,《臺灣地區戒嚴時期政治案件—五 O~七 O 年代文獻專輯:戒嚴時期台灣政治事 件口述歷史》,頁74

問有關陳先生的事,但「游仔」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他說:

你們搞那個讀書會,

你被判了十六年,

我找你聊了一會兒天,被判了八年 最倒楣的是老吳的妹妹,

倒杯茶給人喝,就被判了三年。

呈現有許多受害者根本就是無辜被牽連。

之後「游仔」回想的畫面中出現日治後期他們去南洋出征前的回憶畫面,其中有一 幕是日本總督在當時的日本總督府,也就是後來的總統府前閱兵的畫面,這個畫面可以 和之後蔣介石閱兵的畫面作對照。其後出現在二次大戰後期的戰爭畫面,還有台灣人在 戰爭的殘酷下的犧牲慘狀,最後青年的許毅生和「游仔」從戰場上倖存歸來,其他的同 伴只剩下寫著戰死日期的一根根白骨。

許毅生遇到街頭運動,民眾們拿著旗幟遊行,表達自己的看法,群眾喊著:「公投!

許毅生遇到街頭運動,民眾們拿著旗幟遊行,表達自己的看法,群眾喊著:「公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