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性的宋美齡
第三節、 後殖民女性主義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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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的倒退。216
由於新生活運動中所謂婦女的新生活，不過是注意袖子如何長，褲子腳如何 短的瑣碎事情，徒顧皮毛、吹毛求疵，給予人民不少惡劣的印象，217使得婦女界 對新生活運動的反應不積極，即使推行婦女新生活運動的工作者也有抵觸情緒。
女界對於取締奇裝異服的不滿，使得一些地方的女性新生活運動團體在相關問題 上夾在廣大女性和新運總會之間，難以開展工作。218
第三節、後殖民女性主義的視野
宋美齡的女性身分、國母形象，是她能在新生活運動中揉合東西方文化差 異的主要原因。此外，此時的中國深受外力欺凌與其欲依靠西方力量復興的概 念，使得宋美齡在借用西方宗教與精神文明介入新運，深具後殖民女性主義的 性質，亦即根據中國受到殖民主義與帝國主義侵犯的情況，有意識使用殖民主 義的資源，為中國人自己所用，特別是為中國女性所用，經由中國女性的解 放，達成中國民族振興的目的。
一、後殖民女性主義
後殖民女性主義219有時又稱第三世界女性主義，前者以時間，後者以空間 地理位置作為分類指標。對有殖民壓迫經驗或生存於殖民統治地區的女性而 言，她們所面臨的問題往往無法以「父權壓迫」一言以蔽之，而是必須放在當 地特定殖民政治經濟脈絡裡來思考，才能進而尋求解決之道。由於被殖民女性 所遭受的剝削和種族、國家、階級等社會政治體系因素關係密切，後殖民女性
216 夏蓉，「新生活運動與取締婦女奇裝異服」，頁 119。
217 「歡迎婦女指導委員會」，婦女生活，第 6 卷第 10 期（1938 年 12 月 16 日）。
218 夏蓉，「新生活運動與取締婦女奇裝異服」，頁 119。
219 邱貴芬，「後殖民女性主義」，顧燕翎主編，女性主義理論與流派頁 240。邱貴芬在後殖民女 性主義的歷史背景中指出，相較於其他淵遠流長的女性主義流派，後殖民女性主義的發展相當 晚，要到 1980 年代之後才蔚為風潮。在 1990 年代，以非白人女性學者為主的後殖民女性主義 在思考女性議題時所加入的對種族、殖民、資本主義跨國企業的批判已大為影響女性主義的面 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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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邱貴芬在「後殖民女性主義」一文中參考自 Accad, Evelyne 1991.“Sexuality amd Sexual Politics: Conflicts and Contradictions for Contemporary Women in the Middle East” in Third World Women and the Politics of Feminism. 邱貴芬，「後殖民女性主義」，顧燕翎主編，女性主義理論 與流派，頁 247。
222 同上，頁 247。
223 柴燃恒，「去父權化和去殖民化－試論穆薩•杜比的後殖民女性主義聖經解讀」，浙江大學人 文學院碩士論文（2011 年），頁 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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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深厚，其想拯救中國的懷抱強烈，新生活運動為國家政策，主要是希望藉由 此革新改變中國人的習性，使中國擺脫頹靡的狀態，甚至藉由此改變西方國家 對中國的形象，以得到西方國家對中國的援助。宋美齡希望解放中國，讓中國 日漸富強，反對其他列強國家對中國的侵略，加上其女性的身分，這樣的「國 家認同」與宋美齡「女性身分」符合後殖民女性主義的意涵。後殖民女性主義 有助於瞭解在東西方殖民者－被殖民者、中心－邊緣間的關係中，女性能在其 中發揮如何的影響性。就如同身為女性的宋美齡在中國後殖民處境中、面對東 西方文明差異時能發揮如何的能動性。
二、宋美齡與中國後殖民處境
石之瑜指出，殖民主義所決定了的尊卑優劣，是用兩性關係中的尊卑優劣 來呈現，致現代西方電影如「龍年」、「大班」、「妖魔大鬧小中國」等，都將中 國定位成軟弱的、靜態的、地下的(陰)等女性印象，不僅延續了中國文化的低 下地位，更使得既不是導演、也不是觀眾的中國人，進一步失去了關於自己是 誰的發言地位。224
除了他國將中國定位成陰性形象外，中國人對於己身的認同也是相當矛盾 的。殖民地獨立之後的新興國家主權，又與十五世紀創造主權概念的歐洲國家 主權十分不同。中國曾受各國瓜分其大部分領土，也經歷過門戶開放政策，所 以當辛亥革命建立了主權中國時，沒有人能忽略主權中國的脆弱地位，除了中 國人對自己的主權沒信心，每逢帝國主義勢力予取予求的干涉行徑，或忍氣吞 聲，或視為當然之外，就連外在的各國，也都將中國當成是落後、脆弱、依賴 性強的對象。225
近代中國就是一個後殖民主權的典型，也呈現了一個後殖民、女性化的主 權要改變主權地位，轉化主權形象的困境。要謀生與發展，陰性主權的乞求與
224 石之瑜，宋美齡與中國，頁 3。
225 同上，頁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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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賴態度最能博取同情226，只是沒有一個國家能刻意扮出這樣的身段，所以宋 美齡的出現，才有驚天動地的震撼。227
東亞依賴國被西方呈現的方式，類同於一種女性身段的塑造，幸而儒家文 化之下的兩性關係，剛好協助了東亞國家既能扮演好西方殖民文化賦予的女性 角色期待，又能從容地在經濟上取得與西方互惠的效果。228儒家薰陶下的女性 與弱者文化，可能恰是這個文化(中國)得以千年長存的主要原因。229
宋美齡其「蔣夫人」的位置，符合了西方對於女性中國的期待，也符合中 國人對於父權中國的期待。蔣夫人的中介角色，大大降低了中國主權的威脅 性，甚至使得主權中國看來值得同情。宋美齡以蔣夫人的身分，提供了男性政 治人物與西方媒體一個無窮的想像空間:蔣夫人的存在，既緩和了西潮與中國本 土文化之間必然的衝突，協助西方將中國定位在一個落後、卑微、依賴但又可 欲的印象中；但同時也使得西方文化在中國人面前，呈現出一股母性的溫柔，
而更可以普及。230
正因為宋美齡的女性身分，讓她能在新運中成功扮演東西方文明間的協作 者。反觀，受日本扶植的汪精衛政權被視為漢奸的主要原因在於：日本政權被 中國人民視為敵人的角色，而汪精衛與敵人的合作即便是為了自救，卻是一種 對民族忠誠的直接背叛。而宋美齡與象徵帝國主義的西方合作，卻能免於被冠 於背叛、漢奸、崇洋、叛國等罪名，主要是因為其獨特性－女性身分巧妙地化 解了協作政治的挑戰。
226 近代中國作為一個後殖民的陰性主權，受到認知與情感上的限制，只有在其外交活動能滿足 西方對陰性主權的期待時，才能獲得援助，在這方面，宋美齡可以說是典型的代表。而西方期 待於近代中國的，恰是一個弱勢受欺、依賴求助的對象，太強的愛國主義或天下共主姿態，多 半引起西洋各國入侵的慾望與證明自己先進地位的心理需要，反而讓他們享受血腥的征服。
227 同上，頁 42。
228 J. Han and L.H.M. Ling,“Authoritaranism in the Hyper-masculinized State,”presented at the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Association annual meeting(1995),New York.
229 石之瑜，宋美齡與中國，頁 5。
230 同上，頁 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