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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故事的再看見

第三節 從接納到整合

Yalom 在《生命的禮物》中引用卡倫荷妮(Karen Honey)的一段話提到「只 要移除障礙,每個人都能發展為成熟而完全實現自我的成人,就好比小小的橡實 終於長成高大的橡樹(引自易之新譯,2002)。」自我敘說進行到這個階段,我 察覺到我的「障礙」是拒絕與逃避某些過去與某部分的內在。透過故事的再看 見,我一步一步的位移,直到我轉過身來面對我過去種種的失落、焦慮與恐懼的 處境,領會我的生命意義,覺知我的存在,追尋現階段的使命。如同 Frankl 在

《活出意義來,從集中營說到存在主義》裡提到的:「真正重要的,不是我們對 人生有何指望,而是人生對我們有何指望。我們不該繼續追問生命有何意義,而 該認清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接受生命的追問。面對這個追問,我們不能以說話和沈 思來答覆,而該以正確的行動和作為來答覆。到頭來,我們終將發現生命的終極 意義,就在於探索人生問題的正確答案,完成生命不斷安排給每個人的使命。

(趙可式譯,1993)。」

一、 存在孤獨:探詢存在價值和處世意義

佛洛姆在《愛的藝術》中提到人未得自己同意而生,又要違反自己意願而 死,因之察覺到自己的孤獨與疏離(孟祥森譯,1993)。我的出生和被送養皆非 來自於我的決定,我就像被丟擲到這個世界,接著再被原生家庭低丟擲到另一個 家庭,我感到我的出生即是一種孤獨的存在。12 歲養父離開和 21 歲養母再婚 後,我都曾有過自殺的念頭,哭到不哭,心灰意冷的認為死也沒有用,好像都沒 有人聽得見自己的呼喊,發現一個人在孤獨的世界裡呼喊已經沒有意義了,那是 一種「存在孤獨」(易之新譯,2002)。然而能克服存在孤獨的方式就是「關 係」,但只有「我-汝」關係才能真正的克服孤獨的痛苦,我-汝關係終無所求的愛 才是最根本的愛,在關係中真正的關懷對方、關懷我們的關係;當人無法接納孤 獨的焦慮時,會努力的在人際關係中尋求安全感,這種有目的的與他人建立關

係,即是我-他關係。我在國中對男導師的崇拜,在高中對女朋友的迷戀,在大 學對男朋友的依賴與利用,甚至一次又一次的在人群中尋找父親的替代。對於關 係的不斷尋求都一再顯現我的孤獨,他們只是我利用的對象,讓我存活的方法,

我不斷向外索取愛,可是自己卻無法給愛,認定愛我的人就是好人,愛我就是要 聽我的要求、重視我、注意我,這就是一種我-他關係。Yalom 表示全然關懷的關 係是向著另一個人的關係。情感轉移、情緒失調的扭曲、隱藏的動機和目標,全 部都必須加以掃除,才能與他人建立真誠的關係(易之新譯,2002)。回看我過 去的人際關係,甚至在遇見道德重整的朋友時,我是在透過與人建立關係來逃避 孤獨。是他們的真誠,打破了我以尋求慰藉為主要目的關係模式,漸漸進入到彼 此深刻交流、互相關懷的層次。然而,關係仍然能幫助排解孤獨,我還是害怕孤 獨。

成為全職媽媽的我,將精力專注於孩子身上,少了許多外在的成就,論文也 遲遲未完成,使我時常覺得我是個沒有價值,沒有目標、不積極努力向上,又不 快點工作賺取薪水的太太。身為全職媽媽,總要以孩子或家庭為優先考量,親子 關係的建立,已變成一種自我實現,但對我而言卻是不夠的。這也才恍然大悟以 前的我是透過外在的很多事物掩蓋了無意義的焦慮,讓自己覺得很有能力,但是 剝去了一層外殼之後,無意義的威脅又浮上心頭。然而無意義的虛無感像是飄浮 在空中,一點都不踏實,於是我踏上自我敘說追尋自己意義的路,就像沙特在<

檔案>小說中對英雄奧瑞斯提的描寫「背負的壓力愈重,我就愈快樂,因為這個 重擔是我的自由。我昨天還無目標的在地上行走,走過成千上萬條路,卻哪裡也 去不了,因為它們是別人的道路…今天我只有一條道路,誰也不知道這條道路通 往哪裡,但是它是我的道路。…突然間,自由意外臨到我身上,使我脫離雙腳,

我的青春隨風而逝,我知道自己是孤獨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找到自己的路…人的 生命始於深刻的絕望(引自易之新譯,2002,p581)」。生命的旅程中,我總需要 透過做點什麼事來證明自己的意義和存在價值,害怕如果沒有人看見我,我就不 在了,甚至懷疑如果我沒有做什麼偉大的事情,我就不是我了。別人的眼光,是

我賴以為生卻不堪負荷的重擔,我的生存機制帶領我走了十幾年不屬於自己的道 路,在路上確實也得到了一些養分,但那畢竟不是我的道路。

經由一個人獨自經歷寫作的過程,回顧自己的生命,我深刻感受到我是一個 孤獨的存在,唯有與自己內在連結,懂得和自己相處,且和自己有和諧的關係,

才能接受我的孤獨,而不再感到畏懼。在這樣的歷程中,我的心靈開始感到富 足,我的孤獨引領我去探尋自身價值和處世的意義。孤獨帶給我的是一種自我跳 脫的過程,就像從軀殼中奔放而出,然後感受其中的各種感覺,從中得到蛻變,

使靈魂進階到另一個層次的經歷,不需要透過他人的眼光,我對自己的看見與接 納讓我感受到我本身就是踏實且有重量的存在。

二、 解構非親非故:來自上天的眷顧

我是一個養女。阿公阿嬤跟我非親非故,但對我百般照顧,我心裡除了感激 之外是感到有所虧欠的。另一方面,我是這個家中最會念書的小孩,我是第一個 在國中唸升學班、考上嘉義女中,上了大學的小孩,我是他們的驕傲,也在我身 上放了很多的期待,特別是賺很多錢才是對他們的回報,才可謂是孝順。因此,

為了討好、取悅照顧我的阿公、阿嬤,賺大錢成為我從國中到大學的人生目標。

當子女到達某成長階段,有自我獨立與自由的需求,倘若主要照顧者依然一如以 往、希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也會讓孩子在「孝順」與「自主」之間被夾殺,孩 子也無從完成自我分化,更會影響未來的人際關係(邱珍琬,2003)。要放下他 們對我的期待,過我自己的人生,是非常挑戰的。因為認識道德重整,讓我開始 追尋生命的意義與工作的價值,於是我放棄美商的工作,投考心理諮商所。這個 決定是受到家人質疑的,他們會用「這工作會賺多少錢」來挑戰我的決定,但我 依然一意孤行。「進入心理諮商研究所」是我成功自我分化的重要一步,也是我 試著在我人生往前進的路上撥開他們對我的期待,勇敢往前行的重要一刻,直到 在即將離開研究所前的這趟敘說之旅,讓我有機會回頭看清楚我為了「過自己想 要的人生」努力突破內在小孩的恐懼。

人生旅途上,除了養育我的家人,我也遇到了很多貴人,他們皆與我非親 非故,卻給予我很多的幫助和關懷。原本,對於這些「非親非故」的照顧,我有 很深的感謝,甚至因此感到抱歉。然而,反覆閱讀我寫下的文本,我開始在這些 貴人身上找到一份愛,是一份來是偉大力量的愛,雖然我與親生父母離別,上天 卻也在我的生命的各個階段中安排了不同的貴人,成全我長大,引領我找到我的 使命與夢想,那就是讓社會更好。

三、 愛,從接納自己開始

2016 年 6 月 1 日和佩怡老師的討論,我說出我認為的內在黑暗,就是在熱心 助人背後的自私。例如,在獨居老人的服務行動中,我常常在要出發服務前幾 天,有所遲疑,甚至會去想這樣的服務中我能得到什麼。接著,我就開始為這樣 的想法感到罪惡。佩怡老師回應我:她在我的敘述中感到「匱乏」,我眼淚開始 不停地流下。我得到的太少,但想給出的卻很多,對於獨居老人,是如此;對於 諮商關係當中的個案,是如此;對於我的兒子,亦是如此。那個當下,突然覺得 寫自我敘說很困難,要面對的自己深層的痛苦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內在匱乏 的洞是那麼的深,我要如何修補?接著老師跟我分享她在寫作的過程中,領悟到 沒有人比她更需要了解、接納她自己。我聽了不停的哭,那是來自內在深層的情 緒。從小,我不斷地追求他人的認同,從養父養母、阿公阿嬤、求學過程的各個 老師、道德重整裡的前輩,甚至論文的指導教授佩怡老師,我總是透過他人的眼 光在看自己,那來自於我內在的匱乏與傷痛。在試著回頭閱讀我的故事時,常以 大腦理智的思考傷痛該如何解決,但傷痛卻難以因此平息與療癒。老師的話,讓 我的情感流動了,也讓我看見有一個人:我自己,正等著我去接納她。

唯有透過接受,蛻變才可能產生(莎薇塔譯,2010)。當我如實的接受我被 親生父母遺棄,被養父母相繼拋下,不試圖去改變它、修補它的時候,我開始邁 向完整。當我試著放掉「生命應該如何」、「我自己又應該如何」的信念和想法 時,這份接納漸漸探出頭來了。在與老師的討論中,我開始接納自己孤單和憤怒

的經驗,接納自己來自弱勢的家庭,對它的本來面貌說「是」時,發現每一種經 驗都能夠讓我有所學習,當我開始願意全心去擁抱它,「弱勢」也可以是很有力 量的。

四、接納自己後,整合於焉開始

在討論中,佩怡老師對我說好幾次她覺得從第二章到第三章的轉折是很跳躍 的,轉變的非常快。經過幾次討論,我其實一直無法太理解老師的意思。心想我

在討論中,佩怡老師對我說好幾次她覺得從第二章到第三章的轉折是很跳躍 的,轉變的非常快。經過幾次討論,我其實一直無法太理解老師的意思。心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