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工作物責任之要件檢討
第一節 我國民法第 191 條之構成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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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工作物責任之要件檢討
工作物責任之歸責原理將就第 191 條之構成要件解釋，或另有實際支配、
管理工作物者之工作物責任爭議案例中，發揮其指向性之價值選擇功能。進入 案例檢討之前，本章先討論我國法目前對於第 191 條各構成要件之解釋方式；
次就第 191 條「設置或保管有欠缺」構成要件解釋方式，以日本民法第 717 條 之「設置或保管有瑕疵」要件，及我國國賠法第 3 條之「設置或管理有欠缺」
要件意義作為參考對象，提出建議。
第一節 我國民法第 191 條之構成要件
第 191 條之工作物責任要件，依原制定之舊法條文觀之，甚屬明確，亦即 工作物之設置或保管有欠缺引發他人權利損害，且工作物所有人就損害發生亦 未能盡到結果迴避之作為義務。於 1999 年修正後，就文字編排與舉證責任分配 發生變化，實務判決中就文義之解讀有所歧異，特別是第 191 條第 1 項本文之
「工作物所致他人權利之損害」是否意謂損害引發始點為「工作物」？在東帝 士大樓火災事件之一系列實務判決中，意見分歧，以下依第 191 條規範本文、
但書順序，先就規範結構及我國學者、實務所解讀之要件意義，作出介紹。
第一項 第 191 條第 1 項本文之責任成立要件 第一款 須為土地上之工作物
工作物責任以「土地上之建築物或其他工作物」為客體，建築物為例示，
舉凡就土地施以人工建成之設施，並與土地結合者，均屬於工作物，不問設施 目的究係為供一時或永久使用。且規範文字雖謂土地「上」之工作物，惟通說 認為亦包含設置於地下者。工作物種類眾多，如橋樑、埠頭、運河、溝渠、堤 防、水壩、水門、井塘、圍牆、鐵路、平交道、埋管工事、電線桿，及電線、
路燈、廣告塔、紀念碑、墓石、隧道、地窖、道路欄杆、樓梯皆屬之47。 無論係工作物之重要或非重要成分，如房屋之屋簷、天井、樑桁、門窗、
煙囪、昇降機、各式管線等，均屬工作物範圍所及；非屬成分之附加物，若其 建置與工作物間之結合程度已經達到不可分離狀態，如招牌、嵌鏡，或固著於 土地之機器、汽缸，亦屬於本條土地之工作物範圍內48。
第二款 須致他人權利損害
規範文字為「工作物所致他人權利之損害」，比較德國民法第 836 條規定，
47 史尚寬，前揭書，自版，1983 年 3 月，頁 195-196；胡長清，中國民法債編總論，臺灣商務 印書館，1968 年 2 月，頁 179-180；鄭玉波著、陳榮隆修訂，前揭書，頁 218；曾隆興，前 揭書，頁 170-171；孫森焱，前揭書，頁 309；王澤鑑，前揭特殊侵權行為書，頁 213-214。
惟亦有認工作物須以完成後無意拆除者為要件者，林誠二，前揭書，頁 311-312。
48 史尚寬，前揭書，頁 195-196；王澤鑑，前揭特殊侵權行為書，頁 213-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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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項 第 191 條第 1 項但書推定之要件
第 191 條第 1 項但書作出三重推定，工作物所有人須成功舉證推翻推定，
始可免於賠償，是反面觀之，此亦為工作物所有人之免責事由。
第一款 設置或保管有欠缺
通說認為「欠缺」指缺乏同種類工作物通常應有之安全性能或設備而言，
其安全標準應依工作物之所在地、所欲達成功能、設計目的等個案之客觀條件 決定之。不安全若是因錯誤或疏於使用者，則不屬工作物責任範圍，如孔洞設 有可供開關之覆蓋，使用者卻疏於關閉，致第三人途經墜落、跌倒受有損害，
此時即非屬工作物之設置、保管欠缺。該等欠缺，於工作物建造時已存在者為 設置之欠缺，因怠於修繕等由而嗣後發生者，則屬保管之欠缺55。
前揭欠缺應以客觀標準判斷，以及分類作設置、保管欠缺兩型之學說見解 亦經實務所採用，最高法院 58 年度台上字第 1983 號判決56即揭示相同意旨。
至於建築法令、技術成規等行政法規命令，僅屬於設置、保管時負擔注意義務 之最低標準，是以工作物所有人若以設置、保管已符於行政法規命令為由主張 無欠缺，尚難獲得採認57。
實際案例中最常發生工作物有無設置或保管欠缺之爭議者，多係因工作物 遭遇其他自然力、被害人行為、第三人行為，始發生被害人權利受損之結果。
評價上究應認損害係由自然力、被害人、第三人所造成，抑或前揭事由與工作 物之設置或保管欠缺相結合而共同造成，即為訴訟中之攻擊防禦重點，與下述 第二款之因果關係要件，亦常有一體兩面之密切關聯。亦即，若認所承受外力 已非工作物被合理期待之性能、品質、安全性，將認異常介入、使用引發損害 之事實無法推定設置或保管有欠缺；若認工作物一般可合理期待承受該壓力，
工作物卻因此尋常外力發生崩塌、破損、洩漏內容物之結果，致生他人損害，
此時應認工作物之設置或保管有欠缺，得追究工作物所有人之責任58。
第二款 工作物欠缺與損害間有因果關係
第一目 因自然力介入致生損害通說認為工作物欠缺只須為損害發生原因之一即可，縱直接或間接介入或
第一節之檢討。
55 史尚寬，前揭書，頁 196、198-199；胡長清，前揭書，頁 181。
56 最高法院 58 年台上字第 1983 號裁判要旨：第 191 條第 1 項所定之工作物因設置或保管有欠 缺，係指工作物建造安置之初，即存有瑕疵，欠缺通常應有性狀或設備，或於設置後欠缺通 常應有之保護或管理而言，且應由主張有此項欠缺之當事人負舉證責任。
57 王澤鑑，前揭特殊侵權行為書，頁 219。另有謂應以安全技術上觀點及法令（如建築法等）
判斷有無欠缺者，林誠二，前揭書，頁 313。
58 關於介入外力而引發損害之工作物責任案例檢討，詳見下述第四章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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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我國民法第 191 條之構成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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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其他自然力（如地震、風雨、洪水）或自然事實（如老鼠囓咬），仍應課予 所有人賠償責任。故工作物被期待應具備相當強度，足以支持工作物經歷通常 之外力，例如耐震程度應當可抵禦一般地震、防水功能應足敷一般季節性豪雨 所致水流量增大、土壤含水量升高等外在環境改變，特別是設計作防災使用之 擋土牆、護坡堤等建築工事；或者應對一般可預期之老鼠破壞事實作出合理之 因應。工作物若僅經歷一般預期之通常考驗仍然崩毀，所有人即仍應負擔損害 賠償責任；若係經歷特別事變，如百年難得一見之大地震、大洪水，由於損害 發生無法推知工作物不具備通常之安全性，通常亦無從以設置、保管工作物之 方式以廻避該等損害，即應認損害與工作物欠缺間無因果關係，不課予工作物 所有人損害賠償之責59。
第二目 因被害人、第三人行為介入致生損害 一、損害無關工作物欠缺之情形
被害人或第三人之行為對工作物施加壓力，使工作物造成他人之損害時，
能否認為工作物之欠缺與損害間有因果關係，須檢討介入之行為是否屬於符合 工作物之使用目的，若是，即可合理期待工作物承受該等壓力，工作物設計時 即應考量該風險並為相應措施。若否，可能認為損害單純係因被害人或第三人 之行為所致，而與工作物欠缺無關。例如工作物之危險較鉅，可得期待應施以 隔絕措施，卻僅有設立注意危險之警告牌，若被害人進入危險場所而生損害，
雖介入了被害人之冒險行為，仍會認為損害與工作物欠缺間有因果關係；但若 工作物業經封閉，被害人卻不法侵入，工作物所有人即無庸負責。有學說針對 此等外力介入所生損害，工作物所有人仍須負責之結果，描述以：工作物責任 不須具備「相當因果關係」要件等語60。
二、影響責任範圍之情形
介入之被害人行為若非對工作物之異常使用，而與工作物之欠缺共同引發 損害時，工作物所有人仍須負擔第 191 條之責任，僅得主張民法第 217 條之與 有過失規範，減輕其賠償責任。例如被害人未注意車前狀況，於道路、橋樑上 駕駛車輛而墜入標示不清之湖泊61。
介入之第三人行為若屬工作物可合理期待之風險，工作物所有人仍無法免 除第 191 條之賠償責任。例如承攬工程之第三人未設置防墜之安全設施，指揮 勞工至高處施工，適逢業主所有之磚造圍牆強度不足，勞工墜落受傷，該判決
59 史尚寬，前揭書，頁 196；胡長清，前揭書，頁 181；王澤鑑，前揭特殊侵權行為書，頁 216；林誠二，前揭書，頁 314。
60 史尚寬，前揭書，頁 196；曾隆興，前揭書，頁 171-172。
61 見下述第三章第三節第三項第一款之車輛墜落澄清湖堤防溺斃案例；其餘認被害人與有過失 案例請見下述第四章第二節第二項第二款第二目之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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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為工作物之設置欠缺與第三人行為共同致生損害，應連帶負賠償責任62。則 此時之第三人行為介入事實，至多影響工作物所有人之賠償責任範圍，及能否 依民法第 185 條規定令共同侵權之人連帶負擔賠償責任63，不因此認為損害與 工作物欠缺間無因果關係。
第三款 工作物所有人未為相當注意
第一目 注意義務範圍及強度之多樣性通說認為，注意義務標準為善良管理人注意義務，故個案中應視危害發生 之可能性、嚴重性及採取安全防範措施於經濟上之期待可能性，綜合判斷之。
首先，若違反為確保工作物安全所制定之建築法令、建築技術成規、安全 檢查規則等於專業領域已具體化之注意義務，即屬注意義務違反，應屬無疑。
惟前揭法令僅為注意義務之最低門檻，縱使未違反，仍應依個案情況觀察是否 已盡相當注意。個案若有存在下列情形，應更可期待工作物所有人積極防果，
例如：工作物用於商業用途、使用期間長且老舊、向不特定人公開使幼童可得 接觸而與潛在受害人間距離較近等。若有前揭情況，仍未積極設置警告標誌、
隔離危險區域、定期維修設備，堪認工作物所有人違反注意義務64。 第二目 第三人支配工作物時之所有人責任65
隔離危險區域、定期維修設備，堪認工作物所有人違反注意義務64。 第二目 第三人支配工作物時之所有人責任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