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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導論

第二節 文獻回顧與評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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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茲以邏輯的反思(logische Reflexion)建構其單子論體系,卻將屬於感性的表象 誤認為屬於知性的。洛克以經驗的反思(empirische Reflexion)解釋觀念的起源,

結果卻將屬於知性的概念誤認為屬於感性的。康德認為,如果我們錯誤理解表象 的本質與其所屬的認知根源,那麼我們就無法察覺到,藉由反思所獲得的表象之 關係會有歧義(Amphibolie),亦即,反思在感性中與知性中的比較會產生不一樣 的結果。13 因此,康德主張:一套正確的經驗理論必須奠基於先驗反思之上。

分析至此,我們似乎可以得出兩個不融貫的看法:

(1) 反思不是經驗之構成要素(一如直觀與概念),它不產生任何對象認知;

(2) 但是,客觀有效的認知卻需要反思。

〈先驗分析論〉的核心主張是,只有當表象透過範疇而被關聯到對象時,一個認 知才是客觀有效的。倘若客觀有效的認知也需要反思,那麼批判哲學內部立即就 會產生一種緊張關係。一方面,反思對於客觀有效的認知而言是必要的。但是康 德在〈先驗分析論〉正文中並未把反思理論的意涵完整開展出來,這蘊涵:〈先 驗分析論〉正文的闡述似乎是不完整的。另一方面,一旦我們能夠挖掘出康德的 反思理論的意涵,這又蘊涵:〈先驗分析論〉附錄的反思理論似乎無法與〈先驗 分析論〉正文的闡述(尤其是範疇理論)融貫地安排在批判哲學之中,導致正文 的闡述有被弱化、甚至被取代的可能。

本論文將以〈歧義篇章〉作為研究主題,以嘗試消除上述哲學系統內部的緊 張關係。筆者將把研究重點放在經驗與反思之間的關係,並且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如果反思有別於感性與知性(以致反思概念有別於直觀形式與範疇),那麼反思 在人類的經驗認知中具有什麼樣的作用?

第二節 文獻回顧與評述

在研究〈歧義篇章〉時,第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是:〈歧義篇章〉在《純粹 理性批判》中具有什麼樣的系統性地位?接下來,筆者將回顧四種主流詮釋,並 指出它們的詮釋可能會面對的問題。

a. 〈歧義篇章〉只具有哲學史意義

第一種詮釋認為,〈歧義篇章〉只具有哲學史的意義,它旨在批評傳統哲學

(主要以萊布尼茲為主)。14 這種詮釋無疑是最貼近文本的內容,康德逐一反駁

13 “Amphibolie”一詞最早是出現在亞里斯多德(Aristotle, 384-322B.C.)的《詭辯篇》(De Sophisticis Elenchis)中,它是一個概念因語法結構而產生不同意義所引起的錯誤。另一個相近的概念是

“Paralogism”,它指的是一個三段論中的中詞在兩個前提中有不同的意義指涉,屬於中詞的歧義 所產生的謬誤。請參閱De Sophisticis Elenchis, 165b27, 166b38。

14 這種詮釋只聚焦在康德對萊布尼茲哲學的批判,主要代表有 Arthur Schopenhauer, Die Welt a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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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支撐萊布尼茲哲學的核心原理,這被認為是《純粹理性批判》中最精彩的部 分。15 當康德援引〈歧義篇章〉中的觀點,來討論萊布尼茲之後的西方形上學 是否有取得實質的進步,又或者是原地踏步,甚至是倒退,以及批判哲學在這個 歷史進程中處於什麼位置。康德認為這一系列的問題都是歷史問題。16

由此可知,萊布尼茲是那個時代哲學發展中一個無法迴避的對象。當一個新 的哲學理論被提出時,它必須指出,過往舊有的哲學遺留了什麼問題,或引發了 什麼問題。就此而言,〈歧義篇章〉指出了萊布尼茲哲學(尤其是單子論)所引 發的問題,並解釋批判哲學如何有效地解決這問題。因此,〈歧義篇章〉不只是 單 純 地 批 評 萊 布 尼 茲 , 而 且 藉 此 指 明 , 批 判 哲 學 是 一 條 可 行 的 進 路(KrV A856/B884)。換言之,儘管〈歧義篇章〉只有哲學史的意義,但批判哲學的自我 定位與立場取決於它如何回應萊布尼茲哲學。

然而,這種歷史詮釋有兩個解釋上的困難。首先,這詮釋會進一步導致這樣 的結論:〈歧義篇章〉對《純粹理性批判》的理論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補充。即使 我們將這篇附錄移除,這也不會影響《純粹理性批判》的系統完整性。由於康德 已在〈先驗感性論〉與〈先驗分析論〉中確立先天認知的成素、範圍、界限,進 而嚴格區分現相(Phaenomenon)與本體(Noumenon)。17 相較之下,先驗反思與反 思概念只是以批判萊布尼茲形上學為目的而引進的增補。這不屬於批判哲學系統 固有的部分,故康德以附錄的形式安排這一章。因此,〈歧義篇章〉成了一個無 關緊要的章節。本文將會論證,〈歧義篇章〉對《純粹理性批判》既有的理論具 有實質性的補充。一旦我們將有關萊布尼茲的批判的內容拿走,遺留下來的反思 與反思概念對於《純粹理性批判》仍有積極的理論意涵。

其次,將〈歧義篇章〉理解為對萊布尼茲哲學的批判,並不能因此證明它只 具有哲學史的意義。事實上,〈歧義篇章〉並沒有觸及到傳統形上學中的三個主 題:靈魂、世界、上帝。當詮釋者主張〈歧義篇章〉帶有一種哲學史的旨趣,這 並沒有觸及到康德對人類理性的哲學診斷:理性出於自身的本性,總是試圖越過

Wille und Vorstellung, vol. 1 (Leipzig, 1859), pp. 564ff.;Hermann Cohen, Kommentar zu Immanuel Kants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 (Leipzig: Durr, 1907), pp. 110f.;Edgar Zilsel, "Bemerkungen zur Abfassungszeit und zur Methode der Amphibolie der Reflexionsbegriffe," Archiv für Geschichte der Philosophie 26 (1913), pp. 436f.;Norman Kemp Smith, A Commentary to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London: Humanities Press International, 1923), pp. 419f.;A. C. Ewing, A Short Commentary o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7), pp. 195f.;Paton,

"Kant on the Errors of Leibniz," p. 72;Walter Bröcker, Kant über Metaphysik und Erfahrung (Frankfurt am Main: V. Klostermann, 1970), pp. 86f.;Rudolf Malter, "Logische und transzendentale Reflexion: Zu Kants Bestimmung des philosophiegeschichtlichen Ortes der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

Revue Internationale de Philosophie 35 (1981), pp. 285f.;Derk Pereboom, "Kant’s Amphiboly," Archiv für Geschichte der Philosophie 73 (1991), pp. 50f.。基本上,這一詮釋所關注的問題是:康德如何 批評萊布尼茲?這些批評是否成立?顯然,這又是完全不同的問題,因而可以忽略〈歧義篇章〉

的理論意義。

15 請 參 閱 Karl Leonhard Reinhold, Versuch einer neuen Theorie des menschlichen Vorstellungsvermögens (Hamburg: Felix Meiner Verlag, 2010), p. 497。

16 請參閱 Fortschritte, Ak. 20: 282-285。

17 本文將“Phaenomenon”翻譯為「現相」,而“Erscheinung”則翻譯為「現象」,以示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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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經驗的界限,找尋找無條件者。〈先驗辯證論〉是對整個西方傳統形上學的 系統化與徹底的批判,並揭露其錯誤的根源,即先驗幻相(transzendentaler Schein)。

毫無疑問地,〈先驗辯證論〉的哲學史意義遠勝於〈歧義篇章〉。如果〈歧義篇章〉

只具有哲學史意義,因而可以從《純粹理性批判》中移除,那麼相同的論證也能 套用在〈先驗辯證論〉的身上。然而,我們不會說〈先驗辯證論〉只具有哲學史 的意涵,所以,即使移除它,也不會對《純粹理性批判》的完整性帶來任何影響。

基於這兩個理由,這種詮釋並不能很好地、完整地解釋〈歧義篇章〉在《純 粹理性批判》中的地位。

b. 〈歧義篇章〉是一種拼湊

第二種詮釋試圖探究〈歧義篇章〉的理論面向,但卻以拼湊理論(Patchwork Theory)作為詮釋角度:〈歧義篇章〉具有理論的意義,卻被錯誤地安排在〈先驗 分析論〉之中。拼湊理論主張,《純粹理性批判》經歷近十年的醞釀,期間有各 種不同的思想嘗試。不同時期撰寫的章節段落預設不同的哲學主張,這些主張甚 至可能相互衝突。18 他們認為,〈歧義篇章〉也是拼湊下的一個結果:除去最後 一節有關虛無(Nichts)的談論外,〈歧義篇章〉的前面三節是批判萊布尼茲,但是,

這三節的內容高度重覆。因此,有學者認為,〈歧義篇章〉的前三節內容分別於 三個不同時期完成,撰寫時間大約介於 1771 年至 1778 年之間。19 在仔細分析 康德一些概念術語的使用方式與論證後,就會發現〈歧義篇章〉中有些部分仍保 留前批判時期的主張,有些則是批判時期的成熟想法。這也表明〈歧義篇章〉的 內容並不一致,甚至有相互衝突的地方。

拼湊理論認為,〈歧義篇章〉是一種章節安排上的誤置。〈歧義篇章〉的重點 是批判萊布尼茲哲學,它涉及反思概念的歧義之謬誤。在康德早期的手稿中,歧

18 拼湊理論原由 Hans Vaihinger 與 Erich Adicks 所提出,包括 Max Wundt、Edgar Zilsel、A. C. Ewing、

Norman Kemp Smith 在內的學者都以這理論來詮釋〈歧義篇章〉。他們將〈歧義篇章〉拆解為幾 個不同的部分,並根據康德的用詞習慣等線索推斷這些部分是在幾個不同時期撰寫的內容。例如:

Smith 認為,〈歧義篇章〉是康德在編排章節上犯了錯誤,這一篇附錄討論萊布尼茲的存有論,

這是一個形上學的問題,所以,應該被安排在〈先驗辯證論〉之中。請參閱Smith, A Commentary to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 419。Ewing 也持類似的主張,認為這篇附錄是處理傳統獨斷 論形上學的錯誤,所以,應該被安排在〈先驗辯證論〉之中,請參閱Ewing, A Short Commentary o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 195。

19 Ziesel 認為,〈歧義篇章〉前三節的內容分別撰寫於三個不同時期。基本上,第一部分蘊涵本 體是可被認知的;第二部分則隱晦地否認這種可能性;第三部分則將本體排除在可認知的範圍之 外。Ziesel 指出,康德在〈歧義篇章〉的「附釋」中將現相歸給感性,並將本體歸給知性,這與 1770 年《就職論文》中的主張是一致的(Dissertation, §3, Ak. 2: 392)。這一主張隱含了我們是可 以認識到本體的,但是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中已經放棄了這種可能性(KrV A249, B307)。與 此同時,康德在這一部分也提到了範疇(KrV A269/B325),這又有別於《就職論文》。據此,Zilsel 認為〈歧義篇章〉的第二部分(亦即「附釋」的第一節)的撰寫時間在第一部分之後,但在第二 部分之前。因此,〈歧義篇章〉在思想上並沒有一致性。請參閱 Zilsel, "Bemerkungen zur Abfassungszeit und zur Methode der Amphibolie der Reflexionsbegriffe," pp. 43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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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與誤推(Paralogismus)的意義相近而被交互使用。20 正如理性的誤推涉及中詞 概念(terminus medius)概念的歧義一樣(KrV A341ff./B399ff.),反思概念之運用所 引起的歧義也屬於傳統形上學所犯下的錯誤。這個批判理應是〈先驗辯證論〉應 該完成的工作。因此,拼湊理論認為,〈歧義篇章〉並不屬於〈先驗分析論〉,而 是〈先驗辯證論〉的一部分。

拼湊理論最終將《純粹理性批判》從一部系統性的著作拆解成一部零碎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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