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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展望

在文檔中 史景遷的歷史敘事研究 (頁 127-162)

第六章 結論

第二節 未來的展望

楊照認為「在這三十年當中……歷史漸漸從一個『形式上的知識』,移向『非 形式上的體驗』。以前我們感覺歷史是一套知識……是一些我可以整理、打包、

帶走的事物。但愈來愈多的歷史學家不滿足於歷史學作為一門知識,它還要變成

一種體驗。」264這或許可以做為史景遷歷史敘事的最佳註解。史景遷書寫中國歷 史的目的並不在於提供多少歷史知識,正如在《婦人王氏之死》或是《張岱的浮 華與蒼涼》二書中,並沒有太多新的觀點,史氏是想讓西方讀者能夠體驗、感受 與認識王氏和張岱兩位主角在歷史洪流中如何調整與適應社會的變化帶給他們 的衝擊,這才是史氏觀察後所要帶出來的體驗。

史景遷在傳達歷史體驗的過程中,聚積各種有關的材料,極力探詢故事主角 的所有細節。在《婦人王氏之死》中「王氏在一六七二年一月底的一個傍晚,被 丈夫任氏掐死」,這是一個知識性的陳述,但讀者還是無法感受當中的情況,為 何王氏會被丈夫掐死,於是史氏透過各種剝絲抽繭的方法來找出各種細節,這即 前面所分析的內外敘述者模式,內敘述者從觀察者、土地、寡婦、爭鬥,逐一展 現出郯城的各種面貌,而在這些細節中都造成了王氏悲慘的命運,最終回答了外 敘述者的問題。如果史氏沒有寫出這些細節,讀者很難將知識轉變成一種歷史的 體驗。我們常說《史記》的敘述模式很是引人入勝,在近現代的史學發展中,歷 史敘事也逐漸地重新受到審視(畢竟歷史還是要以文字書寫,如果寫得文謅謅想 必只能束之高閣而無緣在廣大的讀者面前予以展現),因此史學家們開始關注從 文學借鑒而來的敘述策略,掌握了史料就必須將之組織排列,但最重要的還是「要 寫給誰看」的問題,而史景遷很清楚的認識他的閱讀對象(學生或是一般民眾,

而非史學界的學者),但這些人並不是那麼了解中國歷史,如何讓陌生轉變成熟 悉,這便是一種運用敘事策略來讓讀者感受到歷史體驗的關鍵。

前文曾提及,雷錦認為史景遷的研究仍有很大的發展空間,諸如專書研究、

與其他作者合著之研究以及史景遷和其他學者之對比研究都有待發掘。本研究可 謂是一種對史氏的專書研究,並從中探掘史氏文學化的歷史敘事特色,透過文學 的敘事技巧與豐富的歷史想像力,將史料化作一篇篇有趣故事,使人物躍然紙上。

史氏透過縝密的剖析,以漫遊者的眼光逡巡在中國近現代史,出版了近二十餘本 著作,其中最具文學性的莫過於《婦人王氏之死》。在書中摻入了他獨特的說故 事敘事手段,運用《聊齋誌異》補足王氏在歷史上遺失的一塊拼圖,使得史料與 非史料在著千絲萬縷交相呼應的關係,喚回了文字所蘊含的記憶,經由史料基礎 與想像同情合而為一,便能再現歷史記憶感發的真與美。鄭勇認為:

史景遷的著述體例與我們所熟悉的各種高頭講章差冸太大……比照傳統學院派史學著 作,很難把它看作同類;與其說是論著,毋寧看作故事,其中不乏生動的情節魅刂……

不如說(史氏)更關注人物,更幾分文學傳記的風韻…沒更支離纏繞的繁複史料拒斥著 讀者的閱讀,卻徵引大量的文學作品片段作為文獻……史景遷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精彩的 文本,使我們發現文學和歷史可以這麼揉為一體。265

264 楊照,《星火:閱讀札記Ⅲ》,臺北:群星,2016 年。

265 鄭勇,〈歷史的另一種書寫方式〉,《博覽群書》,第 10 期(1999)。

史氏的寫史風格和所謂學院派格格不入,因此其著作常為人詬病;但當我們用說 故事(敘事)角度來觀看時,便能更清楚瞭解史氏的敘事意識。他認為文學的語 言是讓歷史更接近藝術,同時能夠獲得某種道德性的價值批判;史家透過敏銳的 觀察與文學的想像技巧總綰人情,探入人們心中的世界,對史料不足之處做出補 充,在歷史洪流的跌宕起伏中展現歷史人物的故事,逐步揭露歷史現象的原貌。

然而本研究仍有不足的地方,首先是前文提到的文化交流下的過濾與誤讀,

在原著與翻譯後的書籍對比下,無法全面地將所有著作之原文與中譯本進行比較 分析(本研究僅比較與研究主題相關之論著),可盼後續的研究者將所有著作中 的過濾與誤讀現象予以補足,整合出史氏在跨文化交流中的策略。其次史景遷在

《婦人王氏之死》中,是在故事內還是故事外進行歷史陳述?研究者認為敘述者 史氏本身是站在故事外進行敘述工作,但他有時又跑進故事中,這使得區分上有 它的困難。但整體而言,史氏基本上仍以全知的非聚焦型視角為主軸,當必須涉 入人物內心時,史氏便採取了限制的內聚焦型視角,藉由全知觀點與限制觀點的 交互運用起到一個想像空間,這就是史氏多重敘事視角的敘述策略。再次是本研 究以史景遷歷史敘事為主,透過中國史傳敘事的巔峰《史記》相互對比,從而得 出了《婦人王氏之死》的歷史敘事特色(因為史氏崇拜司馬遷,在敘事上有會受 到其影響)。然而這樣的比較僅是和中國的史傳敘事作一對比分析,稍嫌不足,

誠可待後續研究者加入西方史學名家的歷史敘述特色來分析,畢竟史景遷接受過 西方史學之訓練,在敘事上或許也會帶有西方歷史敘事的影子,這一點是本文較 少著墨之處。再次是史景遷試圖還原歷史的真相,但往事已矣,真的有任何一種 歷史研究可以找到過去的真相嗎(研究者認為只是接近,但不完全等於過去)?

過去的事件經過整理、書寫後所形成的一個有意義的故事,就是我們所稱的歷史。

然而歷史的解釋也並非絕對的,意即我們所認定的歷史知識,將來也有可能被推 翻(經由新發現的史料或政治權力運作來糾正)。換句話說,歷史似乎沒有一個 事實,隨著各種資料或權力操作,讓歷史產生無數個事實;當史家運用想像力縫 補了像王氏這樣歷史記憶時,是否還有更多的資料尚未被發掘。這些歷史書寫的 真實性問題,或許可待後續研究者以「新歷史主義」或「解構主義」來做討論(新 歷史主義認為歷史不只有單一的史實,應透過各種論述來還原歷史;解構主義認 為在史料中還有更有待發掘的東西,也就是說當史家填補歷史的空白時,其實也有 更多的空白等待填補)。最後就是研究者認為史景遷是一個漫遊者,遊走在中西文化 歷史中,但是他所呈現的歷史敘事,卻隱含了中西兩大史觀的不同,這個不同就是

「創造觀型文化」和「氣化觀型文化」的一種集體和個人史觀的不同,而在本研究 中仍較少著墨。在中國歷史書寫中,諸如《春秋》(正名分)、《史記》(通古今之變), 其最重要的目的正是「資治」,也就是讓統治者經由史書中的歷史掌故,找出治理天 下的經驗(以史為鑑),也因此他們極力著史,藉由史書來改變世界,以達到經世的 目的,這是一種集體意識的展現;而在西方歷史書寫中,如《希臘羅馬名人傳》,最 重要的目的乃是於「教誨」,透過書寫古老時代的英雄人物,使讀者悠然神往其中,

使自己和當中的人物融為一體,一方面書中的人物不斷成長,而自己其實默默的

跟著他成長,這是一種追求個人經驗式的書寫。也就是說,史氏在《婦人王氏之 死》中,雖然寫的是談成的不幸與婦女的哀愁,但背後似乎也隱含著一個個人經 驗的展現與成長,這其實就是史景遷在進入所要研究的對象後,認為可以將其帶 給海外英語世界讀者所能理解的東西。

史景遷的歷史敘事自有其特色,雖然在史學界佔有一席優勢,但在大多數史 家眼中仍是視為「野路子」,並沒有被學界廣泛接受和認可。這不僅是因為歷史 敘事不是主流寫作方法,還有也是因為歷史敘事是一種結合歷史與文學的虛實技 藝。史景遷說道:

這(想像刂和同情弖)幫助我用更複雜的方式來講故事,展開更多可讓人探索和拓展的 領域,帶來一些新的眼光。但不一定的,也可能會走投無路。很多事情都可能對歷史發 展很重要,甚至是火災和地震,更時候不同事件的影響是互相疊加的,傴傴靠史實不能 帶來那麼多層次的真相。266

正因為如此,史氏認為蘊含作者生命情感的文學作品可以與史料相互結合,補足 歷史所無法深入的領域。文學雖然帶有虛構性質,但這種虛構卻是以現實經驗作 為基礎,同時也和人們的體驗和記憶相關聯,透過文學與歷史的結合,重構過去 的歷史經驗與記憶,達到一種歷史的批判與省思,這與不必有事實為依據的小說 有著根本的區別。

因此未來需要更多像史氏這樣熱衷於敘事文采的漢學家或歷史學家出現,從 而讓歷史敘事回到主流舞台,藉由本研究的論點,擺脫史氏是為一個「失敗的小 說家」的窠臼。更希望本研究能成為後續研究史氏敘事手法的燈塔,提供一可資 信賴的指引及參考,起到史氏在歷史敘事研究上一承先啟後的作用。

266 韓見,〈史景遷:我始終沉迷於 17 世紀的中國〉,收入於「News30 新聞中心」

http://www.news30.cn/wenhua/10933.html(2017/05/26 點閱)。

參考文獻

一、史景遷著作

(一)專書

(一)專書

在文檔中 史景遷的歷史敘事研究 (頁 127-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