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越邊境貿易與跨境移動
第二節 當代中越邊境貿易的設治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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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越邊境貿易與跨境移動
本章主旨在探討進入現代以後，中國與越南邊境的實際貿易狀況，並檢視 人口與物資的跨境移動，以及評估兩國邊境地區的長期發展趨勢。本章前兩節說 明「國界的地理與政治隔絕」、「區域整合對國界的衝擊」兩項因素，在現代中越 邊境的情況。第一節「1949 年後的中、越關係與衝突」，探討不同時期中、越互 動的階段性特徵，以及兩國的領土爭議問題，包括陸地邊界、北部灣劃界、南海
（越南稱bi n ông 東海）衝突等。第二節「當代中、越邊境貿易的設治管理」，
分別說明越南與中國邊貿政策與治理的演變，初期兩國開放局部邊貿，後來逐漸 適應國際規範並進入區域整合，邊貿不再是單純的兩國關係。
從本論文第二章至第四章前半段，已經依序從環境背景、歷史沿革、當代 設置等角度檢驗了「國界的地理與政治隔絕」、「國界兩側的人文差異」、「區域整 合對國界的衝擊」三項因素，在中國和越南邊境地區的實際情況。本章的後兩節 接著探討這些因素究竟是「促進」或者「阻礙」了中越邊境的貿易情況與經濟發 展。第三節「人口流動」，使用訪談與田野資料分析中、越邊境的交通建設與人 員往來情況，並揭開雙方頻繁互動下隱含的中、越心結。第四節「商貿往來與邊 境發展差異」，先說明中、越邊境的建設從基本的口岸經濟逐步朝多元化發展，
之後進入區域整合框架。接著從中、越、國際組織的統計數據說明雙邊貿易情況、
邊境貿易情況，並分析邊境兩側省份發展的差異與原因。
第一節 1949 年後的中越關係與衝突
本節說明自 1949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和越南的互動關係與領土爭 議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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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越互動的階段性特徵
自從 1950 年 1 月中、越正式建立外交關係以來，兩國互動大致可以劃分為 友好、對立、正常化三個時期。
（一）友好時期（1950―1978）
1885 至 1945 年間越南受到法國殖民，1945 年「八月革命」後，胡志明在 河內發表《獨立宣言》，宣佈建立越南民主共和國（Vi t Nam Dân chủ C ng h a，
簡稱北越）。1949 年 10 月 1 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950 年 1 月 14 日胡志明發 表聲明，表示越南民主共和國政府願意與世界各國的政府建立外交關係，415隨後 中國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承認越南民主共和國並與其建交的國家。中、越建交之初，
越南抗法戰爭如火如荼，1954 年北越在「奠邊府戰役」（Chi n dịch i n Bi n hủ）
獲勝，日內瓦會議上將越南以北緯 17 度線劃分為南北越。1950 年代同時期的中 國則全面進行「一五」計畫與社會主義改造，雷厲風行的實施大躍進、人民公社、
農業生產合作社等運動。1955 至 1973 年間，越南與美國進行慘烈的越戰，此時 中國在 1966-76 年間亦發動「文化大革命」。
1950 至 1978 年期間，雖然中、越兩國的國內政治紛擾，但是互動關係良好，
兩國領導人多次互訪，在政治、軍事、經貿、外交等領域的合作也非常密切。中 國政府為了支持越南的抗法、抗美、國家內戰和經濟建設，對越南提供了大量軍 事和經濟援助。這 20 多年可以說是歷史上兩國關係最為密切的時期，正如胡志 明曾經以「越中情意深，同志加兄弟」（M i t nh thắm thi t i t Hoa, vừa là đ ng chí vừa là anh em）來描繪中、越友好關係。416
415 Hà Mỹ Hư ng, "Nh n l i 65 năm quan h Vi t Nam - Nga," 12/1/2015, Tạp chí Cộng Sản.
http://www.tapchicongsan.org.vn/Home/The-gioi-van-de-su-kien/2015/31369/Nhin-lai-65-nam-quan-h e-Viet-Nam-Nga.aspx [中譯：何美香，「回顧 65 年越俄關係」，2015 年 1 月 12 日，共產期刊（越 南共產黨中央網站）。]
416 B i H ng húc, "H u nghị Vi t - Trung: Bác H là ngư i khởi ngu n," Th giới & Vi t Nam, 16/01/2015. http://www.tgvn.com.vn/printContent.aspx?ID=27381 [中譯：裴紅福，「胡志明是中越友 好關係的開創者」，世界與越南網站（越南外交部直屬機關），2015 年 1 月 16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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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對立時期（1978―1986）
1973 年 1 月美國與越南民主共和國簽訂《巴黎協定》，美國軍隊撤離越南南 方，結束了美、越將近 18 年的戰爭。1975 年 4 月越南民主共和國解放南方全境，
1976 年組全國政府，改國名為「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C ng h a ã h i Chủ ngh a i t Nam）。
然而，在越戰結束、越南國家統一之後，越南和中國的關係開始產生變化，
兩國從友好轉向交惡。越南將中國定位為「北方威脅」，中、越邊界不斷發生爭 端。1976 年越共四大以後，越共總書記黎筍（L Duẩn）為主的越共領導班子確 定親蘇聯的政治路線，將中國的威脅定位為越南最直接危險的敵人，417中、越裂 痕逐步擴大。
1977 年中國增強對柬埔寨的軍事援助和政治支持，越南政府則以限制境內 華人的活動作為報復，驅趕國內的華僑，華人政治地位失去保障。1977 年越南 接受蘇聯顧問所提出的「淨化邊境地區」計畫，大批返鄉難民讓中國無力承擔。
418中、越兩國在邊界地區兵戎相見，1978 年 12 月 25 日越南出兵柬埔寨，佔領金 邊並扶植以韓桑林（Heng Samrin）為首的政權「柬埔寨人民共和國」
（Sathearanakrath Pracheameanit Kampuchea, 1979-1993）。1978 至 1979 年間中、
越邊境發生多起武裝衝突，邊境地區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受到威脅。1979 年 2 月 17 日中國人民解放軍廣西、雲南邊防部隊從廣西、雲南攻擊越軍，進佔諒山、
高平、老街等省份和多個邊境城鎮。419之後中、越兩國雖然陸續有回撤軍隊、談 判協商等舉動，但是戰爭衝突仍然不斷發生。
1979 年中、越邊境發生衝突，兩國交惡對峙持續到 1980 年代末期。戰爭封
417 Communist arty of i t Nam, 75Year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Viet Nam (1930-2005): A selection of documents from nine Party Congresses (Ha Noi, The Gioi publishers, 2005), p. 443.
418 Tr n Giao Thủy, "Ngư i Hoa t i Vi t Nam và tư ng quan Hoa–Vi t," VietInfo Group, 30-04-2014.
http://m.nguoiviet.eu/cung-suy-ngam/nguoi-hoa-tai-viet-nam-va-tuong-quan-hoa%E2%80%93viet-3.ht ml [中譯：陳交水，「華人在越以及華越關聯」，VietInfo Group，2014 年 4 月 30 日。]
419 顏建發，「越南與中國的邊界戰爭與戰略涵義」，台灣國際研究季刊，第 10 卷第 1 期（2014 年春季號），頁 104-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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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了所有的國界通道，兩國邊境變成彈藥交織的戰區，周邊佈滿地雷。中、越衝 突使得邊疆城市被放在國防安全的考量上，各項生產建設事業幾乎完全停頓，兩 國自 1950 年代初開始的邊境貿易於 1979 年完全中斷，鐵路、公路交通也斷絕。
因此造成邊境的經濟建設緩慢，與國家中心區域的差距擴大。420
1980 年代，中、越之間雖未斷絕外交關係，但是雙方處於對立狀態，衝突 涉及政治、經濟、外交、文化等各個層面，基本上中斷了所有交往。1980 年 12 月，越南國會通過的《憲法》序言指責「中國霸權分子的侵略」。1982 年 3 月，
黎筍在越共五大上所做的《政治報告》中說，中國得到美國的附和與支援，正在 從軍事、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面，運用各種不同的力量和手段，對越南進行一 場破壞性的戰爭。因此，越南對外工作的一項重要任務，是要在中國與美國勢力 合作勾結的戰爭中，建立積極主動的戰線。421
（三）正常化（1986 至今）
1978 年中國推行改革開放，越南也於 1986 年重新調整內外政策，對內開始 革新開放（ ổi Mới），對外實施多元化外交政策，從柬埔寨撤軍，改善與中國關 係。隨著越、中關係的逐漸改善，兩國軍事對抗逐漸緩和，邊境地區重新開放，
兩國邊貿經濟又得以恢復。越南採取了一系列發展邊境貿易的相關措施，例如重 建邊境城鎮、修復交通幹線、設置邊境貿易通道與交易市場，允許雙方邊民自由 往來等。422
1980 年代後期至今，中、越兩國關係的改善也影響了民族政策的調整。1979 年 3 月越南政府公佈的《越南民族成分名稱》中將華裔居民視為 54 個民族之一，
稱之為華族（Hoa），享有與其他民族平等的地位。4231980 年代中期以後，越南
420 賓長初，「從萌發、畸變到衰萎—近現代戰爭裡的廣西邊境城市」，廣西城鎮建設，2012 年第 7 期，頁 7。
421 Communist arty of i t Nam, Ibid., pp. 624-641.
422 Communist arty of i t Nam, Ibid., pp. 645-775.
423 "Danh mục các dân t c Vi t Nam" (Ban hành theo Quy t định s 121-TCTK/ C ngày 02 tháng 3 năm 1979) Tổng Cục Th ng k i t Nam.
http://www.gso.gov.vn/default.aspx?tabid=405&idmid=5&ItemID=1851 [中譯：「越南民族成份表」
（根據 1979 年 3 月 2 日第 121-TCTK/ C 號決定頒行），越南統計總局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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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將華人問題納入民族問題的範疇，華人作為越南公民，享有憲法和相關法令 規定中公民應有的權利與義務，華人所喪失的黨籍也得到恢復。1988 年 6 月，
越南八屆國會第三次會議通過《國籍法》，允許與越南公民通婚的中國公民享有 為子女選擇國籍的自由，規定父母一方為外國公民、其本人在越南出生者，即具 有越南國籍，除非父母一致為其選擇其它國籍。424相較於過去強迫華僑及其子女 入籍的政策相比，此一規定顯然較為寬鬆。1988 年底越南政府釋放了在「社會 主義改造」運動中被捕的 100 多名華人知名人士，退賠沒收的所有房產，允許華 人社團恢復活動，起用了少量華人幹部。425
1990 年 9 月，越共中央總書記阮文靈（Nguy n ăn Linh）、越南政府部長 會議主席（即總理）杜梅（ Mư i）和越共中央顧問、越南政府前總理范文同
（ h m ăn ng）在成都和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國務院總理李鵬舉行了兩 天內部會談，雙方就政治解決柬埔寨問題和恢復兩國正常化關係達成了共識。
1991 年 11 月 5 至 10 日，由越南共產黨中央總書記杜梅、部長會議主席武文傑（ õ ăn Ki t）率領的越南高級黨政代表團正式訪問中國，標誌著中、越兩國關係經 過十多年的對立之後又恢復了正常化。1991 年 11 月 10 日雙方發表《中越聯合新 聞公報》，雙方在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平等互 利、和平共處等五原則上發展睦鄰友好關係。並且根據獨立自主、完全平等、互 相尊重、互不干涉內部事務等四原則恢復正常關係。1991 年 6 月越共七大《政 治報告》談到越南對外關係時，強調除了繼續增進與蘇聯的團結合作以外，還要 同時促進與中國關係正常化進程，逐步擴大越、中合作，通過協商解決兩國間存 在的問題，426把與中國關係正常化提升到黨和國家的對外政策之中。
1990 年代初中、越關係正常化以後，兩國發表的一系列聯合公報、聯合聲
424 Qu c h i Vi t Nam, Quốc tịch Việt Nam, ngày 28 tháng 06 năm 1988. Cổng thông tin đi n tử B Tư pháp. http://moj.gov.vn/vbpq/Lists/ n%20bn%20php%20lut/ iew_Detail.aspx?ItemID=2560 [中 譯：越南國會，《越南國籍法》，1988 年 6 月 28 日。越南司法部網站。]
425 王青榮，「淺析冷戰以來越南華僑華人社會地位的演變」，福建社會科學院網站，2011 年 11
425 王青榮，「淺析冷戰以來越南華僑華人社會地位的演變」，福建社會科學院網站，2011 年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