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越邊境貿易的歷史沿革
第三節 越南對中越邊境的設治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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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越南對中越邊境的設治管理
雖然越南在歷史上曾經被納入中國領土設置郡縣，獨立建國之後也接受冊封 為藩屬國，定期向中國朝貢。但是整體而言，越南仍然相當強調國家主權與疆土 意識。
一、越南不同時期對中國立場的調整
明嘉靖年間，安南分裂為「南北朝」（Nam Bắc Triều，1527-1592 年），377莫 朝（1527-1592）割據北方，明嘉靖十六年（1537）冊封莫登庸為「安南都統使」，
成為安南的合法統治者。然而，明朝作為莫氏政權的宗主國，面對明萬曆二十年
（1592 年）莫朝皇帝被黎氏政權斬首的局面，決定靜觀其變，既不出兵相救莫 氏政權，亦暫緩承認黎氏的合法性。根據明代楊寅秋記載：「以夷叵測，弗請命，
戕我貢臣，即弗觀之兵，宜閉關絕之。」378
明神宗萬曆二十五年（1596 年）三月，黎維潭（L Duy àm，黎世宗 L Th Tông）派黎梗、黎榴兩位皇親及工部左侍郎馮克寬領耆老 10 人，齎黃金 100 斤，
白銀 1,000 斤及莫氏安南都統使司印、前黎氏之安南國王印，呈獻明朝官員。次 年四月，再命馮克寬為正史，齎貢物出使燕京，向明朝廷進貢求封。379這些顯示 出黎氏政權對取得明朝承認正統的意向。直至萬曆二十五年（1597 年），明神宗 始授黎維潭為安南都統司都統使，並允許通貢。之後安南重新歸黎氏所有，莫氏 只割據有北部高平一郡。直至明亡，黎氏、莫氏雙方一直與明保持著朝貢關係。
當中國政權交替時，也會影響安南君主的治理方針。滿清入關後，漢人服飾 皆滿人化，其風影響中、越邊境邊民，安南政府為防止此一滿人服飾和語言，而
377（越）陳重金，戴可來譯，前揭書，頁 195。
378（明）楊寅秋，臨皋文集，卷一，〈綏交記〉。「殆知閣古代文獻資料線上」網站。
http://wenxian.fanren8.com/08/01/24/0.htm
379（越）陳重金，戴可來譯，前揭書，頁 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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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令禁止。越南史書《欽定越史通鑑綱目》記載，越南黎朝正和十七年（1696 年，康熙三十五年）七月嚴飭「北人」：「自清入帝中國薙髮短衣，一守滿州故習，
宋明衣冠禮俗為之蕩然。北商往來日久，國人亦有效之者」。所以下令入籍越南 的清人言語衣服需遵守國俗：「乃嚴飭諸北人籍我國者，言語衣服一遵國俗。諸 北商來寓，無有知識人經引，不得擅入都城。」不准與中國接壤的沿邊之民效仿 清俗：「沿邊之民，亦不得效其聲音衣服，違者罪之。」380
在明清時期的中、越兩國政治往來過程中，使節與貢使在交流活動中扮演重 要角色。使節文集所記載的言談，不僅記載了官方間政治活動、兩國具體邦交細 節以及邊界的利益糾葛，也細微記錄了使節的心態。如後黎朝的使節黎貴惇在〈重 游受江亭寄吳太守兼附一章引意〉一詩寫到：「僧欄徙倚憶當年，為挹高風倍爽 然。處士愛梅能入道，征君好菊不逃禪。白雲紅樹燕京夢，芑複輕袗越甸緣。殘 臘重來攀舊話，一廳修竹翠連天。」381詩中描述隱逸僧人「不逃禪」，暗指明清 政權嬗變之際知識份子心存明代正統而逃禪避禍的心情，抒發了自己對明清政權 華夷之別的思考。在丁儒完《默翁使集》中則收錄〈贈本國和尚住新甯江邊寺〉
一詩，曰：「僧亦吾人袛薙頭，堪嗟郭虎不容留。歸來江寺三更記，莫叩寒鐘到 客愁。」382清初下薙頭令以降服效忠明廷的士子，丁儒完雖為越南國民，仍暗自 奉明廷為正朔所在。383
由於越南歷史上不斷開拓新的疆土，需要不斷補充勞動力，因此相對接受中 國人南下謀生、經營商貿，並且借助華人的力量開發越南。明末清初時期中原戰 禍綿延，一批南下的中國人輾轉進入越南，得到政府的安置。包括鄭成功的舊屬 楊彥迪、明朝遺臣鄚玖等，也先後率眾歸順越南阮氏政權。他們的後代被稱為「明
380（越）潘清簡等，陳文為纂修，前揭書，頁 3154-3155。
381（後黎朝）黎貴惇，桂堂詩匯選（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 年），頁 100。
382（後黎朝）丁儒完，「默翁使集」，收錄於（陳朝）阮忠彥，介軒詩集（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
2010 年），頁 311。
383 王晨光，「明清越南使節燕行檔案中的中國風貌」，史林漫步，第 7 期，頁 5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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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人」（ngư i Minh Hư ng），384允許與越南當地居民通婚，並按照越南政府的規 定繳納稅金、參與科舉考試、任命官職。在越南定居的中國人也可以得到政權的 重用，例如乾隆四十年（1775 年）在邊境逮捕一名來自越南的范光喜，他供稱 自己：「廣東番禺人。……做藥材紙紮生理，來往安南有十多年了。在安南娶妻，
生有兩子。……後安南國招我充大旗手頭目，因打仗有功，升為總兵。」385 阮朝嘉隆皇帝（1802-1820 年）和明命帝（1820-1841）統治時期，越南與中 國保持有極為密切的宗藩關係，對待華人的入境、居住和轉國籍等問題都很寬厚，
只要由下級行政單位的社、村、街坊，以及州、郡、府、縣等決定即可。嘉隆頒 佈一系列在越華人成立各「幫、會、鄉、社」組織的法律規定，允許華人按照中 國的籍貫、親緣和血統關係聚居在一起，由地方政權統一管理「幫」的組織。此 外，允許明鄉人聚居在「明香社」的組織裡，而不是按照「幫」的制度。386對於 那些遭遇災難的華人，阮朝朝廷也儘量給予幫助，例如明命十年（1829 年）高 平鎮城外良馬鋪民家失火，延燒百餘戶，多是清人。明命帝曰：「此皆赤子也，
仁同一視，何擇焉？令發錢米，遍賑之。」387
至於越南政府有關在越華人的通婚問題方面，阮朝允許在越南已經加入「幫」
的中國人與越南婦女結婚。根據《大南實錄》記載，阮明命時，刑部議請制定清 人與越女結婚的條例：「凡清人投寓我國，受廛為氓，已登幫籍者，方得與民婚 娶。」如果只是偶來游商，沒有登記入幫而嫁娶，則婚姻無效且對婚姻相關人等 祭出處罰：「違者男女各滿杖離異，主婚與同罪，媒人、幫長、鄰佑各減一等，
地方官知而故縱降一級調。」下令禁止清人違法將越南婦女載回中國，有違者：
「男發邊充軍，婦定地發奴，主婚減一等，媒人、幫長、鄰佑各滿杖，地方官故 縱降二級調，訊守失於盤詰官降四級調，兵杖九十。」388
384 見本章第一節的相關討論。
385 「軍機處錄副奏摺」，收錄於蕭德浩、黃錚編，前揭書，上冊，頁 386 。
386 （越）朱海，李娜譯，「十九世紀越南阮朝的華人政策」，東南亞縱橫，2003 年第 3 期，頁 56。
387 大南實錄，正編第二紀，〈聖祖實錄〉，卷 57。收錄於：許文堂、謝奇懿編，前揭書，頁 109。
388 大南實錄，正編第二紀，〈聖祖實錄〉，卷 62。收錄於：許文堂、謝奇懿編，前揭書，頁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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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證越南人口的繁衍和勞力，越南政府禁止清人將同越南婦女所生子 女偷載回國：「如清人配我國人所生子女而偷載回清者，請亦嚴禁。犯者，男、
婦、幫長及鄰佑知情各滿杖，地方故縱汛守失察，照前議科罪。」此外，清人所 生之子孫必須遵從越南風俗，不得隨清俗雉髮垂辮：「所生之子禁無得雉髮垂辮，
違者，男婦滿杖，幫長鄰佑減二等。」389
1829 年《嘉隆律書》的補充修訂中，明命帝規定娶越人為妻的華人所生子 女為越籍華裔，但允許他們保留明鄉之稱謂。390清人之子孫需遵循登入幫籍的規 定，以便徵稅：「年到十八者，該幫長即行報官，著從明鄉簿，依明鄉例受稅，
不得仍從該祖父著入清人籍」。除入明鄉社籍外，還可以按照清人的原貫入幫籍，
如潮州人之子女入潮州幫。391。
二、邊境制度設置與貿易管理
（一）越南政府設置與清朝相對應之關口
如本章第二節所述，清政府在關口有嚴格的管理和繁瑣的出入境手續，對 此，越南王朝也不斷加強對於邊境的管理。根據兩廣總督廣東巡撫臣郭世勛、廣 西巡撫臣陳用敷調查越南關口制度的奏摺回報曰：
「平而、水口兩關來商於該國之高憑鎮馬庸立市；由村隘來商於諒山鎮驅 驢庸立市。分設太和、豐盛二號。以粵東商民為一號、粵西及各處商民為一號，
仍區別於市，於場內置廠長一人、保護一員；市內置市長一人、監當一員，攥造 名冊、給發腰牌。貨物隨其所售、物價隨其所宜等由，一併籌議俱詳。……據諒
389 大南實錄，正編第二紀，〈聖祖實錄〉，卷 62。收錄於：許文堂、謝奇懿編，前揭書，頁 112。
390 （越）朱海，李娜譯，前引文，頁 56。
391（越）阮國史館，欽定大南會典事例，卷 44，戶部九雜賦清人，越南漢喃研究院藏鈔本。轉 引自：陳文，前引文，頁 8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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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鎮目等稟覆，該國王將各鎮廠應設保護、監當、巡察、稽查各人員，距從富春、
義安派調到齊。」392
由這段奏摺可知，中國商販由平而、水口出關貿易者，會進入越南高平鎮 牧馬庸立市；從由村隘出關貿易者，則進入越南諒山鎮驅驢庸立市。在這兩個地 方分別設立太和、豐盛二號，以粵東商民為一號，粵西及各省商民為一號。其中 驅驢市場規模最大，設有太和、豐盛兩家商號。同時越南官府還設置廠長、保護、
市長、監當各一人執行管理，負責造名冊、給發腰牌、制定貨物商品販售的種類 與價格等。而且越南政府著手在各鎮都設置保護、監當、巡察、稽查等各類人員，
以執行邊界商貿的管理工作。
不論哪個朝代的越南封建王朝，都以警惕防範的態度對待來越南經商的華 人。根據阮薦的《憶齋詩集》記載，這些華人被越南朝廷強迫集中居住在雲屯、
萬寧（廣安）、芹海、會統（義安）、統嶺（諒山）、富良（太原）等越南的一些 地區，並且受到嚴格控制，還被強迫穿著南方人的服飾。393
由於阮朝時期曾發生清人與富壽、永安、北江等邊境土匪勾結的事件，因 此阮朝下令懲治破壞活動，並規定華商的來往路線。根據《大南實錄》，嘉隆十 二年（1813 年）三月制定中國人的陸路進出路線：「由懷德府放通關單，抵諒山 鎮換給」。394阮明命十九年（1838 年）皇帝准戶部議聽，遴出明鄉額戶刊幹者一 人使之照管其事，規定：「凡清人乞往省轄，驗果良善，帶有其國州牌即引領省
由於阮朝時期曾發生清人與富壽、永安、北江等邊境土匪勾結的事件，因 此阮朝下令懲治破壞活動，並規定華商的來往路線。根據《大南實錄》，嘉隆十 二年（1813 年）三月制定中國人的陸路進出路線：「由懷德府放通關單，抵諒山 鎮換給」。394阮明命十九年（1838 年）皇帝准戶部議聽，遴出明鄉額戶刊幹者一 人使之照管其事，規定：「凡清人乞往省轄，驗果良善，帶有其國州牌即引領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