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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第二節 相關研究回顧

從《惡女書》(1995)出版以來,因內容涉及了大量的情慾、女同志戀情與 虛幻的戀母情節,使陳雪被定位為「酷兒作家」、「情慾作家」的身分。或許是《惡 女書》出版的盛名所致,大家幾乎都將專注她的焦點放在此書上,彷彿她只有唯 一作品的作者,也使得研究其他作品之相關評論文章甚少,幾乎都只關注於《惡 女書》、《夢遊 1994》(1996)此兩本對於夢與文本中的戀母情結、水仙花情結的 研究,陳雪也在二○○五年再版的《惡女書》序中表示遺憾。20

但在對《惡女書》如此豐碩的研究累積中,可明顯看出陳雪《惡女書》的出 版對台灣文壇丟下了一顆震撼彈,引起巨大的話題性與討論觀點,也說明了陳雪 在台灣文學史的脈絡中,並不會因「同志」的邊緣身份而被打進冷宮,反而以惡 質的自我形塑作為反擊的突破口21,成為異軍突起的新興脈絡。

歷年來關於陳雪作品的研究,多聚焦於《惡女書》的相關評論,尤其以楊照 在序文中所寫的評論,引起了眾多學者不同看法與認同的交鋒。值得注意的是,

楊照的「引言」卻比文本引起了更大的喧嘩,陳雪被他批評為逃避現實的女同志 作家。自此讀者進一步認識陳雪這個作家,也開啟眾多學者對陳雪作品的相關研 究。

楊照「異質逃避」22論以異性戀體制、男性思維為框架,限定了女性情慾與

20 「我的第一本小說集《惡女書》,出版於一九九五年,絕版於幾年之後,但這本早就該絕版的 書不但變成了陳雪的「代名詞」,也變成許多研究我的學生、學者、評論者必然會提到的重點書 單(甚至是唯一的書),一個小說家的第一本作品卻變成個人的代表作讓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我多希望別人可以研究一下我其他作品」。陳雪,《惡女書-新版自序》,台北:印刻,2005 年,

頁 7

21 馬森,<中外書評──邊陲的反撲-屏三本「新感官小說」>,收錄於《中外文學》,第 24 卷,第 7 期,1995 年 12 月,頁 143

22 楊照,〈何惡之有?-序陳雪小說集《惡女書》〉,收錄於陳雪《惡女書》,台北:印刻,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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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現實的真實性,因此紀大偉、洪凌等人從同志脈絡來回應其說法。爾後,其 他評論者則分別以情慾、創傷、家庭書寫等面相來探討陳雪相關作品。

楊照所寫之序,引發了廣大討論,使《惡女書》更顯得神秘,因此筆者首先 將以楊照在《惡女書》序中的看法與引起的各方對話作爬梳、整理,藉此了解在 各個學者不同的閱讀視角。

一、 以《惡女書》序文為探討文本

楊照於《惡女書》的序文中指出,陳雪筆下的「惡」是充滿罪惡感的惡,將 情慾罪惡化,卻又沉溺於其中,把情慾轉化為其他衝動、其他執著追求的投射變 形,並將原是實實在在生活中的演出予以神祕化,抽離食衣住行的細節,改寫成 沒有一個特定時間空間的普遍化故事,是種抽離社會,對社會產生的「異質逃 避」。

楊照並進一步的指出,陳雪雖專注寫女同性戀,但女性的同性情慾在她的小 說中缺乏理直氣壯的合法性,她慣性的將同性戀寫成戀母情結的虛構投射,或水 仙花式的自戀幻化的變身,是種否認女性同性情慾的實質自身。

在此篇序文的一開頭,楊照即以歐洲男性與女性關係的脈絡下探討兩性間的 情欲問題,並以「女人也有情欲」一題來導引在時代的演進下女性情欲發生了哪 些轉變,接著敘述到新世紀的現在中,異性戀的一對一分類方式已不再是單一的 詮釋方式,在性別的的關係之外,還存在的千千萬萬種年難以了解的內在問題。

在此中,可以明顯看出楊照對於同性戀情誼在社會脈絡中具有相當清楚的見解,

然而對《惡女書》中卻侷限在異性戀主流論述的霸權中閱讀陳雪,將之放回至遠

年,頁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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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了「社會規約的龐大陰影」,是種缺乏文學創作力的作品。為此,陳雪作品不 納入文學史的脈絡,呈現了矛盾複雜的糾結現象。

楊照在該序文中指出《惡女書》中女同性戀情/情慾是抽離社會脈絡的,故 該不該納入文學史中仍待商議;丁乃非則認為楊照採取雙重標準,以「權威之姿」

27為陳雪作序,是種具有「品質保證」的效力,但又對文本的嚴厲措詞與負面評 價產生兩相矛盾的質疑。接著楊照於該序又將陳雪置入十九世紀歐洲男性發現女 性並恐懼女性情慾論述中;又影射陳雪與他的敘述者都受罪惡感支配而無法充分 屬於且再現/代表日常生活台灣脈絡化的「女同性戀情慾的實質自身」,兩度的 裝箱入櫃使《惡女書》被閱讀的「正確」與「正當性」被擺佈,閱讀自由的本身 被規畫出了一條軌跡和方向,而楊照序文也因此隱滅了(女同性戀)「真實」的 本質。

楊照體現惡女的方式,在丁乃非論述中,他認為傳統論述中的「惡女」指的 是在房中論述中對男性的性有危險性的惡,是種「有礙於男性」的女性;而陳雪 的惡女則是以性別、情慾為主要論題,因此楊照以「惡女」一詞來檢視陳雪所謂 的「惡」,並認為陳雪「惡」的不夠理直氣壯,是在於楊照自己本身不想了解同 性情慾及其詭異形構。

最後丁乃非認為,對於寫作與閱讀,並不需要「代言」或「言之」,文本本 身具有自己的發聲位置,讀者僅需貼近並傾聽。

對於丁乃非對楊照所提出的質疑,在邱貴芬對陳雪的訪談中也指出,如果《惡

27 「出版業找楊照為當時名不見經傳的陳雪寫序,明顯的想要借用『楊照』在文學評論界所具 有的特定『權威』價值來『哄抬』《惡女書》的『文化藝術價值』,並進而週造『陳雪』的『作家』

身份」。參見邱貴芬,〈女作家素顏:在情慾書寫中翻轉身分定位-訪談陳雪〉,《(不)同國女人 聒噪-訪談當代台灣女作家》,台北:元尊文化,1998 年,頁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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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書》中帶著「異質逃避」的話,那麼根本就不用書寫,因此有書寫動作,逃避 就不構成問題28;陳雪也表示,楊照所提出的「逃避」二字她本身所想表達的「真 實」認同有所不同,陳雪在《惡女書》中所想要表達的不是同志,而是自我認同、

如何去定義自己存在的主題29,與楊照所認為女同志的何罪之有中所具有某種政 治議題的看法著實不同。

綜合以上論述,主要以楊照於《惡女書》序文中所提出的「異質逃避」為探 究主題,驗證《惡女書》中的女同性戀情位居於社會脈絡中的現實與否,並進一 步質詢同志/同志文學在社會本身的脈絡為何,異性戀機制下的同志/同志文學 該誰來認可?誰來認定?而《惡女書》中充滿情慾、戀母、與自戀的書寫手法則 變成討論陳雪作品時幾乎缺一不可的批評方式。

二、 以情慾書寫為探討主題

《惡女書》中情慾與同志的寫作主題多為評論者所關注的焦點,其主題面向 可略分為:以夢境來呈現潛意識,具有濃厚的戀母及自戀情結;情慾書寫具有對 異性戀主流社會的抵抗意識等面向。

馬森基本上大抵同意楊照對《惡女書》中的說法,但也提出了在異性戀主流 的目視下,具有罪惡感的女同性戀情慾才是合理的真實,並將陳雪的女同性戀欲 望為一種策略運用,以自抑自貶的方式作為一種對主流反撲的手段。30

馬森進一步的指出,陳雪寫作風格的特殊之處,在於他有能力營造出富有張

28 陳雪,收錄於邱貴芬,〈女性作家素顏在情慾書寫中翻轉身分定位-訪談陳雪〉,《(不)同國 女人聒噪-訪談當代台灣女作家》,台北:元尊文化,1998 年,頁 68

29 陳雪,收錄於邱貴芬,〈女性作家素顏在情慾書寫中翻轉身分定位-訪談陳雪〉,《(不)同國 女人聒噪-訪談當代台灣女作家》,台北:元尊文化,1998 年,頁 68

30 馬森,〈中外書評──邊陲的反撲-屏三本「新感官小說」〉,收錄於《中外文學》,第 24 卷,

第 7 期,1995 年 12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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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情感結構,但需要再拿捏作者與作品人物中的距離,才能彰顯女同性戀的特 異感受,又不失人類情感的共性。

劉亮雅以《惡女書》與《夢遊 1994》為探討文本,以文本分析形式探討文 中夢境、戀母及自戀書寫。劉亮雅認為,陳雪故事中裡的夢遊是追尋潛意識裡被 壓抑的慾望,這慾望不僅是受社會壓制的女同性愛慾,更是因愛恨糾葛而備受壓 抑的戀母與自戀情結,或另外涉及了性別麻煩而易於被打壓的 T-婆愛戀。因此,

陳雪的夢遊裡,女同性慾望本身往往坦率熾烈,一蹴可得,反而是在潛意識更底 層的糾結或對社會規訓的畏懼影響了愛慾的流動與自我認同。大量夢境的出現也 有其掙脫家庭與社會箝制的渴望。31

以作家書寫形式來說,朱雙一認為相較於其他作家將同性戀題材是為病態或 社會問題,抑或是將對同性戀者在男權異性戀中心的社會環境中表示同情,陳雪 反而賦予同性戀者冰清玉潔的氣質、追求自我人格力量和頗為光明的現在與未來,

使值得肯定的。32

朱雙一指出,《惡女書》中夢與母女的書寫,是陳雪想藉由女主角表達對母 親的真實情感,也表達了對汙穢、淫穢、是女性為玩物的傳統男性觀念的不齒和 抦棄;《夢遊 1994》則更完整的句有情節結構的完整和敘述性,以〈色情天使〉

中小鹿周遊眾多男女的情欲當中所涉及的多樣貌、多性向的愛欲生活,已超越了

「異性戀」、「同性戀」、「單性戀」的邏輯,而進入「雙性戀」的範疇,證明小說 中自然情慾的多樣性,該以平常心看待。此觀點提出,與楊照指出《惡女書》中 的「異質逃避」有著不同的閱讀觀點,朱雙一也認為陳雪以自我邊緣的反抗立場,

31 劉亮雅,〈九O年代台灣的女同性戀小說-以邱妙津、陳雪、洪凌為例〉,《中外文學》,第 26

31 劉亮雅,〈九O年代台灣的女同性戀小說-以邱妙津、陳雪、洪凌為例〉,《中外文學》,第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