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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宮中的戀人》:愛做為成長的開端

第四章 愛的成長

第一節 《迷宮中的戀人》:愛做為成長的開端

《迷宮中的戀人》中主人翁鹿月被深陷無法明辨原由的疾病所擾,在不斷穿 越各種繁瑣的求醫過程中,身體的不適無得而解,引發了心理的恐慌,恐慌之際 連帶情人也成為她的包袱,她將疾病的不適感轉嫁到情緒上,壞情緒成了病痛的 發洩管道,也逐一摧毀了愛情的關係。

在文中,透過陳雪曾多次描述,可看出鹿月是個自我、敏感、好強、高自尊 心的人。她在未與小津交往前,曾以一夜情為樂,多次縱容於與他人的性愛中:

「你從不與人見面超過兩次,而第二次通常已經厭煩」。179她沉浸於自己建造的 世界中,以自己為中心,掌控著世界運轉的方式,就算是情人情人劈腿,她仍是 以高姿態的面對愛情的傷害:「驕傲是一種罪,我避免不了犯罪,我是那麼驕傲 嚴刻忍受不了一點點委屈180」。然而,在鹿月對自己坦承她的個性時,不僅顯現 了在她精神上有著某種程度刻意壓抑的理性,自己對他人也帶著無法全然信任的 心裡在交往,因此她在這些片段的愛情過程中,她企圖透過與他人的互動來尋找 心裡某個失落與匱乏的片段,然而一直失敗。

鹿月與小津交往後,她成為結束鹿月放蕩生活的救贖者,使她體現了安靜平 穩的生活,然而好景不常,在某日晨間,鹿月右手虎口突然疼痛起來,看來是不 大的病症卻從此開啟了病痛的威脅:「無法確認究竟哪一天比較關鍵,那一天更 像噩夢開端,或者一旦啟動隨之而來的連串惡夢,想著明天就會好了卻是走進一 段新階段,全新的夢境。」181將疾病形容成夢,一種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斷縈繞 的出現,無法預期它的出現與消失,只能被動的等候事情的發生。因此在不同疾

179 陳雪,《迷宮中的戀人》,台北:印刻,2012 年,頁 186

180 陳雪,《迷宮中的戀人》,台北:印刻,2012 年,頁 255

181 陳雪,《迷宮中的戀人》,台北:印刻,2012 年,頁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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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交錯出現的過程中,鹿月曾經堅毅的心理狀態逐漸崩解。

病的初發起看來只是簡單的治療即可解決:「只是拇指痛,整個生活都癱瘓

(山頂洞人寫作生活的他哪來的生活,不能抄書不能寫作剩下還有什麼),不能 握筆無法拿筷子,握滑鼠移動一下都會痛,…鹿月感覺這可能不是小毛病。」182 原以為是小病的拇指痛,重點是雙手的無力而引發了她對疾病的恐慌,在愈發恐 慌之際,生活上的失能也使她的內心因此逐漸陷入焦慮不安的的恐懼裡。

在疾病的糾纏與生活逐漸失能的過程中,鹿月為了對抗疾病,嘗試了各種方 法,除卻看病之外,她還試圖透過運動、瑜珈、唸經、吃素等方式以求解決,然 而在這些過程,鹿月卻因此忽略了與小津愛情的經營。小津最後出軌嚴重打擊鹿 月的心情,鹿月認為小津刻意挑選在她生病的時候刺激她,她就回頭尋找了她的 舊情人阿撒。

在文中,鹿月的疾病毀害了她的生活,然而全然都是生理上的疾病所為嗎?

本文認為,疾病雖然為文中的重點,但不該忽略鹿月本身也是一個病體的事實。

在醫學上,疾病(disease)與病恙(illness)是一組常可以交互使用卻有的些微不同的 辭彙,前者表示疾病本身,而病恙則強調疑病者身心上的不是或痛苦的感受。183 因此解決疾病是得對症下藥,然而鹿月已在疾病的好發下,心理產生病恙,那麼 鹿月如何去處理她本身的病?

在心理疾病上,鹿月未與小津交往前,她即是一個心理匱乏者。在進入與小 津這段情感中,小津宛如是她的解藥,化解了長久以來她內心所缺乏的穩定感:

182 陳雪,《迷宮中的戀人》,台北:印刻,2012 年,頁 88

183 周芬伶,〈病恙與凝視-海派女性小說三大家的疾病隱喻與影像手法〉,《東海中文學報》,2012 年 7 月,第 24 期,頁 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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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小津非常忠實,不僅是因為愛更是因為你想要這麼做,好像你突然懂 得了愛的意義裡包含著責任與忠誠,那需要大量忍耐與付出,彷彿你將為 過往的輕率與荒唐做出糾正(那一長串的被拋棄者)你知道自己也是可以 這樣穩定的人,對此感到信心。184

小津做為她提振自己的良藥,使自己重新進入一個新的生活,過新的人生,

在愛情中迴圈中得到救贖的機會。

在疾病發生之後,鹿月為抵抗它的侵襲,進行了各種不同的治療方式,從身 體上的運動到清淡飲食都成了對抗疾病的方式,然而她在與病魔進行拉扯的同時,

忽略了小津,也無法經營這段情感,小津因此而出軌。小津原先做為鹿月的解藥,

但在鹿月發病後,做為醫藥的小津頓時失去了作用,鹿月的內心困於那些茫然無 法釐清的疾病中。柯裕棻指出,「在醫學上束手無策的死亡疾病在無形中變成一 種隱喻的文化態度,在這些態度中揉和了社會中對肉體的痛苦,道德,欲望的不 祥幻想,迫使我們去面對或逃避那惘惘的,幾近永恆的死亡威脅。」185無法預測 的疾病不僅摧毀了鹿月的肉體本身,也進一步的瓦解了小津所給予她內心上的治 療。

小津做為一種失效的藥品,鹿月因此轉而由他的舊情人阿撒身上尋求解藥。

阿撒與鹿月曾是多年前的舊情人,在鹿月出軌下而分手,但他們兩人始終相愛,

但因受過巨大的傷害而不再見面,直到小津的出軌,鹿月又再一次的與阿撒相見,

兩人因此重燃當初的愛火。鹿月離開了小津,投入了阿撒的懷抱,在阿撒身上重 新得到了愛情的感足感,她緩解了小津對鹿月的傷痛,但在此之際,阿撒卻非完

184 陳雪,《迷宮中的戀人》,台北:印刻,2012 年,頁 212

185 柯裕棻,〈疾病之名-推薦序〉,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疾病的隱喻》,2000 年,台北:

大田,頁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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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鹿月的解藥。

阿撒有個多年的女友鍾,在她未與鍾分手以前,她們的戀情都必須以偷情的 方式進行,因此鹿月在被阿撒療傷之際,她所必須承受的副作用是鍾無時無刻存 在的隱形身影:

我設法觀看而不涉入其中,這是她(阿撒)與鍾的小世界呢,令人心酸而 安心的感覺」、「我們將要己在那個單人床鋪上,也是多年後的第一次,儘 管她與鍾的共同生活就在樓下提醒著,快樂之中總帶有某些隱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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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的感覺來自於鍾為阿撒所建立起來的生活品質;「不安」則是鍾成 為她與阿撒間的未爆彈,在這個「安心」與「不安」的情緒中,所圍繞的都是關 於鍾的問題,鹿月必須了解到阿撒的情感包袱中還有鍾的存在。

與阿撒相逢不久後,在一次到花蓮出遊時,鹿月與阿撒進行了結婚儀式,「結 婚」對於鹿月而言,無寧說是催化了她們之間的愛情,不如說是為她們的愛情關 係打了一劑強心劑。在台灣,同性婚姻還未合法化,因此她們的婚姻不具合法性,

但在之中,我們要討論的是,婚姻背後所帶來的意義。

初結婚的快樂,使鹿月沉浸在幸福的情境裡,在花蓮渡假的幾天,她的病不 僅全消,甚至是可以大口吃肉,連失眠的狀況也大大的改善了。由此可知,「結 婚」做為一種加強藥劑的指標,不僅治癒了鹿月生理上的病,連帶的在心理方面,

因身體上的不快消失,加上與愛人共度了只有兩人小世界,所有的煩惱都置之度

186 陳雪,《迷宮中的戀人》,台北:印刻,2012 年,頁 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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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外,鹿月從這個結婚的儀式中,再度獲得了被愛的滿足。

然而,強心劑雖強,能不能小覷它的副作用。在回到台北後,阿撒仍舊需要 回到鍾的身旁,兩人倒退回到偷情的狀態,鹿月從過去的狂喜中跌落谷底,從此 進入無限的等待。在等待阿撒的過程中,因病魔的不斷來襲,使鹿月心理狀態逐 漸崩壞:

結婚的狂喜不到一個月,若你夠清醒你會知道那是精神崩潰了,那是恐 慌,是恐懼,是因為長時間被此神出鬼沒的疾病折磨,你的意志潰散,

急需幫助,這與阿撒與小津的情感都無關,倘若阿撒夠清醒,會知道你 並非情感動搖,只是生活上需要協助,然而,正如你感受到天堂落到地 獄的巨大落差,她也感受到你的不安與搖晃,是阿,你的病(無論真實 或心理作用)讓你陷入歇斯底里的恐慌,而她(阿撒),確實不在你身 旁。187

婚姻中的誓言,「我承諾,我將毫無保留的愛你、以你為榮,尊敬你,盡我所能 了解你的需要;在危難中,保護你;在憂傷中,安為你。」成為鹿月自我綑綁的 枷鎖。阿撒與鍾的關係還未完結,鹿月需體諒與等待事情的完結,然而在未完結 時,鹿月遂落入了誓言中:她必須體諒阿撒,但阿撒卻無法「健康或疾病、快樂 或憂愁中,永遠在你身旁」的陪伴,因此婚姻變成了兩人關係的導火線,也就是 在速成治癒過程中,雖然達到了某種程度的療癒,卻也因藥效太強而撕裂了病體

(鹿月)本身。

生理上的疾病不僅摧毀了鹿月的健康與生活,連帶的也使她對自我不斷產生

187 陳雪,《迷宮中的戀人》,台北:印刻,2012 年,頁 3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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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慮。生活幾乎失能的她,只能依賴別人的照顧,光對於張羅自己的生活起居就 費盡力氣,與阿撒的戀情又未公開化,阿撒無法常陪伴在鹿月身邊,生活瑣事與 愛不愛的語言都使她無力處裡,因此她又墜落了疾病的枷鎖裡。

阿撒與鍾分手後,兩人正式執行同居計畫,但在同居的過程中,對於彼此的 生活方式與住屋品質而不斷紛爭。鹿月身為作家,因長時間在家寫作,對於住家 品質常感不快;阿撒則是在外工作時間長,回家即精疲力盡,因此無法體會到鹿 月所訴的居家現象,認為是她的神經質作祟。在此,兩人的生活無法達到共識。

阿撒與鍾分手後,兩人正式執行同居計畫,但在同居的過程中,對於彼此的 生活方式與住屋品質而不斷紛爭。鹿月身為作家,因長時間在家寫作,對於住家 品質常感不快;阿撒則是在外工作時間長,回家即精疲力盡,因此無法體會到鹿 月所訴的居家現象,認為是她的神經質作祟。在此,兩人的生活無法達到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