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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架構:重要概念整合

本節將再一次說明先前討論過的重要概念,我們試著以「聽」與「說」的邏輯為架 構,來說明這些概念的相對關係及彼此的作用。包含《心靈遊戲》裡的 self I 和 self II、

mind 和 mindlessness、語言和動作,以及《射藝中的禪》提到的心之遍在(present of heart),

還有德勒茲那兒的卵、根莖、單子、褶曲、清晰和模糊,都可以用這張架構圖中一併說

self I,mind

模糊的、身體的、

self II

1

最低限度的說 1

=mindlessness

=presence of m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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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的上層,其他的則可能位於模糊的中層或隱晦的底層。這樣一種融貫的「聽」如何可 能出現呢?對於同一運動技術,不論先前我們是否有過一個融貫的「聽」,此刻其廣大 的基底已經物換星移,我們擁有的其實只剩下「說」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樣 一個「說」的音量盡可能壓低,才比較有可能再次「聽」到那隱晦的基底,進而形成一 個完整的「聽」;但也不可能完全不「說」,那等於放空、什麼都不做的意思,這樣一來 連「聽」的出發點都沒有。

由是,在最低限度的「說」之中,某一瞬間,其他的一些「說」被「聽」見,由下 而上形成一個融貫的整體;然而,模糊的基底旋即消解,清晰的上層變成一個不合時宜 的「說」而繼續存在,唯有把它控制在最低限度,才能繼續邊「說」邊「聽」,直到下 一個融貫的整體出現。如此反覆循環,此「聽」與「說」的邏輯之謂也。

二、

mindlessness 和 presence of mind

Mindlessness(或譯為「無心」)出自於《網球的心靈遊戲》,而 presence of mind(或 譯為「心之遍在」)出自於《射藝中的禪》,兩者皆指向一種不受意識(mind)過度干預,

因而得以迅速且流暢地反應的狀態。在本架構中,兩者的位置與前述「最低限度的說」

相當,然而這三者所著重的面相各不相同,茲進一步說明。

「無心」是我們最常見的說法,指的主要是盡可能排除不合時宜的「說」,以免干 擾到「聽」,這也恰恰符合 self I 與 self II 所形成的強烈對比。然而從字面上的意思來看,

mindless 彷彿要把心思完全放空一般,不做任何努力,讓一切順其自然,這與事實並不 相符。Gallwey 自己也提到,無心狀態下的運動員,其實可能更清楚知覺到場上發生的 一切,又說,那是真正專注於正在發生的事物上,可見 mindlessness 並非進入渾渾噩噩 的無意識狀態,而是把意識聚焦於正確的事物。

相較之下,「遍在的心」似乎更能描繪出這樣一種處境。雖然《射藝中的禪》也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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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無我」,但透過一系列的儀式,射者的心思得以與呼吸、弓弦、靶子與場地、乃至 於整個宇宙都融合在一起,同時摒卻外在的目的與意圖。這裡,心之所「在」反而是關 注的重點,而中譯的「遍」字用得更是生動妙極!

對於這樣一種心之所「在」進行分析之後(當然強調無心的禪絕不會這樣做,因為 在分析的時候心早就已經不在那兒了),我們發現它其實仰賴一些儀式,一個經過長時 間努力練習而近乎習慣的「說」,或者至少是依循著前一個聽的清晰上層(那當然也已 經是個「說」了),我們才得以繼續專注於同一事物的發展。當然這個「說」的音量必 須被壓低,才可能再「聽」見一些其他的;這是在「聽」與「說」的脈絡下,本研究對 無心、正確遍在的心所作的另一番詮釋:最低限度的「說」。

三、 清晰的、語言的、Self I 和 mind

除了 self I 是《網球的心靈遊戲》所創的專有名詞以外,其餘都是我們在討論運動 技術或運動員的表現時常使用的詞彙。它們在多數情況中被用來指稱一種過度化約、不 合時宜的介入,只會破壞「原本能夠順利的事」,因而可以直接對應於本結構的「說」。 然而,正如稍早對 mindlessness 的分析,使用這一類詞彙來描述實踐中的運動技術時,

不應被字面上的意思侷限住。相對清晰的語言、看似自外於身體的 self I、一個強勢介入 的意圖,此刻雖然顯得不合時宜、搖搖欲墜,但其實,當初它們也都誕生於一個結構完 整的「聽」,往後也可能參與形成另一個「聽」。「說」與「聽」並非決絕二分,而是彼 此交纏流轉。

四、 模糊的、身體的、self II

這一組概念的用法基本上與「說」相對,在本架構中可直接對應於「聽」;然而,

正如我們一再強調的,與「說」相對並非就是站在「說」的對立面。一個「聽」當中必 然包含了無數個「說」,它們可能位在上層、中層或底層;而每一個「聽」在下一個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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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又將轉化為「說」,因為廣大的基底已經逸失,只剩下一個搖搖欲墜的清晰上層。是 故,「聽」與「說」的關係比較像是部分與整體的關係,而非壁壘分明的兩個陣營,尤 其不能直接把模糊、身體、self II 直接對應於「聽」的下層。須知這一類詞彙指的主要 是「能夠自然順暢運作的整體」,而非專指那晦暗不明難以捉摸的部分。

五、 單子的無窮褶曲、根莖的連結、卵的實驗

這一系列德勒茲脈絡中的概念,基本上正是「聽」與「說」的邏輯所要詮釋的。透 過「聽」與「說」的交纏與流轉,我們的確某種程度上再現了根莖的連結、截斷、再連 結,以及有機體的組織、卵的實驗、有機體的再組織。然而本研究同時要強調的是,這 樣一種流變、那一次次看似靈光乍現的「聽」,終究都還是基於既有的「說」,因而總是 還在一個大概的範圍內,不會跳得太遠。因此,運動技術的流變,終究還是可以被指認 為同一技術;這就可以比擬於單子那不斷自我改變的存在方式:褶曲根據褶曲、褶曲在 褶曲之上、直到無窮的褶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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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研究經過:架構與書寫之反省

在禪與德勒茲的引導下,完成了這樣一個研究架構:「聽」與「說」的邏輯。然而 這不是在研究初始就設定好、在整個過程中作為依循的;而是在各章節的書寫中不斷釐 清,直到最後才終於成形的。進一步說,「聽」與「說」的邏輯是本研究得以描述運動 經驗的「方法」,也是本研究對運動技術存在方式的結論,同時,它更是本研究得以完 成的條件。之所以如此,因為它不僅是從禪與德勒茲的閱讀中獲得,也不只是哲學理論 與運動實踐之間的相互印證,它是哲學、運動與寫作三者相互交纏的結果。

本節旨在說明,此一「聽」與「說」的邏輯在寫作過程中如何成形,又如何引領本 研究的寫作,直到完成。之所以名為研究「經過」,是因為它有別於事先規劃好並且照 著做的那種研究「流程」,而只能在事情如其所是地發生過後,盡可能的予以回憶、描 述。若是以「聽」與「說」的架構來詮釋,這不是一個強加於寫作上的「說」,也不是 在寫作當下的「聽」,而只是一系列「聽」的清晰上層被「說」出後,又再度被「聽」

見、被「說」出。

接下來,以「聽」與「說」為架構,我們分三個階段來呈現這段研究經過:首先是 對「說」出一個清晰架構的執著,以及伴隨而來的矛盾與掙扎;其次是因為「說」的崩 潰而轉向對「聽」的依賴,但仍舊不能無視「說」的要求;最後,在長時間大量的書寫 後,「聽」的範圍自然漸漸固定下來,「說」的內容也慢慢趨向一個統一的架構。我們因 此知道,「聽」與「說」的邏輯不僅適用於動作經驗和哲學閱讀,對寫作過程同樣適用;

我們同時也知道,書寫中「聽」見的其實不只是先前被書寫下來的「說」,也包含了運 動技術與其他各方面的素材。在本研究中,文獻梳理、運動技術、研究書寫,其實是一 體的三面,任何一個面向的「聽」其實都包含了其他兩個面向,亦即對研究整體的「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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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出現,而且還陸續出現在不同的球之中,漸漸形成一個新的體系,這時,究竟該以 哪一個體系作為取捨的標準,已經難以斷定了。更何況,體系其實不只兩個,而在體系 之外零零星星出現的感覺,更是難以計數。在寫作中,這樣一種難以取捨的描述,自然 無法置入既有的架構中,而只能以一種暫存的方式暫且擱著。於是,以灰色字體標記、

放到框框裡、或是另闢一個「資源回收」的檔案…各式各樣的方式,累積了難以計數的 檔案。結果,既有的架構並非因此充實,相反的,是更加失控。

於是,我放棄以一個清晰的架構、一條線性的邏輯來統整運動技術的流變,而只是 進入到每一次的體會之中,把它們分別描述清楚。這樣一來,放下了對「說」的執著,

進入到「聽」。

二、 對「聽」的不安

放下對一個架構的要求,而只是單純地進入每一次的擊球、每一次的感覺、每一次 的寫作之中,起初是很踏實的。專注地體會當下的感覺,而不必擔心與舊經驗的銜接;

使用最貼切的文字來描繪這樣的感覺,而不必擔心論文的架構。每一次的書寫都是如此 踏實而完整。

然而,當這樣的書寫累積到一定的量,類似的不安還是浮上心頭;這些彼此幾近不 相關的書寫,最後如何可能集結成一篇論文呢?有時候,在一些書寫中,擊球的經驗不 僅融合了其他運動項目,像是單車、羽球、太極、游泳…甚至還連結到一些日常生活經 驗,如運筆、打字、說話、歌唱…其範圍之廣,無邊無際,幾乎難以收束。同時,文獻 的閱讀,關於運動表現的描述、以及德勒茲關於流變的論述,在書寫時也面臨類似的困 境。累積了許許多多的上課筆記、閱讀心得、小範圍整合的嘗試,似乎各自言之成理;

然而若是立刻拿出另一份自己的筆記來閱讀,卻又不容易找到兩者之間的連繫。

這樣一來,雖然每一次的書寫都是基於一個不受限的「聽」,也多能自成一個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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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見整體」的情況下書寫,確實比先前寫短篇的感覺踏實多了;當然,每次的

「聽」還是會摻雜一些神來一筆的靈感,但至少都在一貫的脈絡之下,而不是東拼西湊。

但並不是說,這個架構是僵死的,在每一次的「聽」之中,它仍然進入卵的實驗狀態,

但並不是說,這個架構是僵死的,在每一次的「聽」之中,它仍然進入卵的實驗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