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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研究:排除了「聽」的「說」

在科學典範的要求下,研究的變項必須定義明確、研究的結果必須量化呈現、研究 所依據或產生的理論必須具備解釋與預測的功能。在這樣一種研究典範中,運動技術的 存在方式往往被簡化為極少數幾個變項之間的關係,雖然能夠得到明確可靠的結論,但 是這樣一來,非但難以窺見運動技術在實踐場域中展現出來的全貌,更無法呈現模糊與 流變的情形。

本節將運動技術的科學研究分為兩大脈絡來進行簡要的探討,一是以認知心理學為 基礎的動作學習(motor learning)與動作控制(motor control)研究,一是以直接知覺 為基礎的動態系統(dynamic system)研究。我試圖指出,相較於自我定位為基礎研究,

並因而不那麼重視生態效度的前者,後者雖然關注到實踐場域的複雜性與運動員知覺的 隱晦性,然而其研究結果終究比較像是一種明確、固定的真理。

一、 動作學習與動作控制

在體育學界,傳統上,關注運動技術的學習與表現的,主要是動作學習與動作控制 這兩大研究領域。他們以認知心理學為主要的理論依據,將人體對動作的學習、改變與 控制,類比為中樞神經系統對外界刺激的接收、處理與輸出。我們熟知的記憶鼓理論與 基模理論,都是在這樣的脈絡下誕生的。

記憶鼓的實驗主要希望呈現出個體對於動作的偵錯、修正能力。實驗者在一個捲筒 的側面畫上一條曲折的線,並且把線的頭尾接在一起;實驗參與者手拿一支筆,當捲筒 滾動時,盡可能讓自己的筆跡緊貼著捲筒上的曲線。實驗結果顯示,參與者在筆跡偏離 的時候會修正動作去配合,然後再偏離、再修正,這呈現了訊息的輸入、大腦的處理與 輸出、指尖執行動作指令的情形與所需的時間。這樣一種訊息處理模式被認為可以用來 說明運動場上對於情境的把握與身體動作的修正。然而,就本研究的主題──運動技術

20 中可以解釋、可以預測,但是在運動實務中,恐怕難以達到足夠的「生態效度」(Ecological Validity)。 Visual World,批判當時居主流地位的行為學派;1979 年再出版 The Ecological Approach to Visual Perception,批判當時蔚為風潮的認知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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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張的直接知覺(direct perception),認為個體在面對環境中各式各樣的刺激時,能夠直 接形成意義,因而不須細究不同感官輸入的不同訊息以及其處理、轉換的過程。他們因 而不再認為動作學習是中樞神經系統內部的刺激與反應,而是個體-任務-環境這三個次 系統交互作用的結果。在整個系統中,當某一次系統中的某一因子產生某種程度的變化,

將導致動作行為的特徵徹底改變,此一現象又稱為相位移(phase shift)。這樣一來,運 動技術的改變──因為在不同環境、不同任務、不同個體狀態中而自然發生的改變,似 體育季刊》,26.4(臺北,2012.12):44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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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的所有肢段),我們終究已經在根本上排除了流變的可能性。我們似乎已經把運動員 的處境和應對之道定義下來:「就是這樣!」然而事實上,運動員的處境永遠不會「只 是這樣」,而同一運動技術在各種情境下相應而生的流變,也絕不會「只是這樣」。

三、 小結

歸根結底,動態系統的研究取徑,儘管比動作學習、動作控制的實驗更為貼近運動 員的實踐,但終究脫離不了科學的要求,因而免不了要給研究的對象一個明確的界定、

也必須給出一個足以解釋、預測同一現象的結論。這樣一來,幾乎等於是已經排除了流 變的可能性。若是參照本研究對運動經驗研究的歸納,科學典範要求的研究終究還是把 一個運動技術「說」得太清楚了,並且試圖用這樣一個「說」去理解、預測其他的實踐 情形,可想而知,我們當然不太可能再「聽」見什麼不一樣的。我們甚至可以說,在運 動科學研究中,對運動技術之模糊與流變的「聽」已經失去了合法性,因為只有明晰的、

確定的「說」才是唯一正當的存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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