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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研究方法

第三節 研究者

質性研究是一種個人化的研究行為,是一個研究個體經由質疑、假設,並獲 得理解的過程,也必然是一種涉及研究者與參與者之間的意義性互動。因此,質 性研究乃是將「研究者」視為研究工具的研究法。

在這種觀點下,研究者必須陳述自身的現象論述,藉此自我爬梳,將自身的 立場視框予以清晰化,而方能於研究歷程中,警醒自身立論與文本論述之間的關 聯。因此,研究者透過自我爬梳所理解的自身立論,提供研究者能清晰地察覺文 本與自身概念之間的異質性,進而,引發更深入的探究好奇,開啟「視域融合」

的歷程,藉此拓展研究者自身先前的立論;此融合歷程的相互影響,便也為詮釋 現象學的「詮釋循環」歷程。

為此,研究者與此現象相關的發展背景、對此現象的既有觀點等,均須於進 入研究之前,予以說明與論述。故,以下將分別陳述研究者自身發展背景,以及 對本研究主題之既有論述。

一、 發展背景

研究者自高中起,開始對心理學產生好奇而進入心理學系,並修習了心理學 系所有與輔導、臨床相關的課程,從助人技巧、諮商理論,到生理心理學、神經 科學、心理藥物學,到臨床心理學、心理衡鑑等課程;同時,也因為對心理輔導 的喜愛而投入相關實習活動,包括義務張老師等。

在研究所階段,自諮商輔導轉入認知科學領域,專注於圖像式記憶的認知研 究;期間,修習了認知心理學相關的專業課程,諸如認知科學專題、閱讀心理 學、認知心理學專題研究等。因此,在研究所的訓練歷程中,大量地接觸量化科 學的邏輯訓練,無論是實驗設計或統計分析等。

及至畢業後的工作經歷,則跨入人力資源領域,從事教育訓練與人資制度設 計的工作。這段經驗在團隊、組織、及制度層面,帶給研究者較大的成長,而逐 漸能在關注個體層面的同時,轉換位階與立場地從另一個階層進行思考,並得以

在不同階層來回思索歷程裡,產生更豐富的觀察體會。

除了心理學的專業知能發展之外,研究者於癌症及安寧領域的接觸,始自 2011 年。於 2011 年春末夏初開始,研究者以志工心理師的身分加入北部一所區 域醫院安寧病房服務,以每週 2 個時段(8 小時)的頻率維持至今;並於 2013 年 起,於另一所區域醫院的癌症中心,每周提供癌症病人與團隊 1 個時段(4 小 時)的心理諮商服務。因此,研究者對於病人從癌症罹病之初到臨終階段,也有 較完整的接觸經驗,從而能夠相互補足,而較能理解癌症病人與家屬的心境。

在這一段不斷轉換角色與觀察視野的發展經歷,也是一趟始終如同不斷成為 局外人的旅程。這段經歷一方面滿足研究者的旺盛好奇心,也如同後殖民主義學 者 Said(1997)所說的「局外人」處境,不斷飄移,以至於踏入局內人習以為常 的價值體系時,提出荒誕而又幼稚的疑問,進而窺見難以被窺見的異端。這段不 斷地轉換的局外人的經歷,也形塑出研究者獨特的諮商風格。

另一方面,從人本為基礎的輔導訓練,到接收邏輯推理取向的臨床訓練,而 後接受強調量化科學的認知科學訓練,復以系統組織的人力資源經歷,從科學到 人文、從量化到質性、從個體到組織,讓研究者必須不斷地挑戰自己前一個階段 的思維,不斷地嘗試將後一個階段與前一個階段的概念融合為一。這讓研究者學 習到:反對,並非支持的對立面,而僅是支持的負面表述,僅是形異而質同的樣 貌,但在思想的某處,存在著另一種結構,得以兼含正反表述,而可以開創出另 一種不同於支持與反對論述的整合視野。

二、 現象觀點

研究者需要在研究之初梳理自身對於研究現象的前理解。對於自覺負擔現象 的相關觀點,分別簡述如下:

(一) 對於「臨終」

在進入臨終領域後,從人面對死亡的衝擊經驗裡,體會到「內在解釋架構」

的重要,一如存在心理治療的觀點,人總為自己的生存尋找並依憑在某些人為規 則之上,並將之視為恆定不變。而這些人為規則,則往往如同社會與文化對待

「死亡」的態度,將「死亡」視之為「生活」的終點、「生存」的毀滅、「生命」

的對立,而總是奠基在同一個命題:生與死的二元對立。而依憑在這樣的內在解 釋架構時,往往使得臨終者在面對「死亡」這個能夠絕對地毀壞所有人為規則的 威脅之下,宛如逐步地返回到幼童階段,回到人原始的無助與驚恐。這是人面對 生死交界的現象。

相對的,當臨終者的內在解釋架構並非生死二元對立,而是橫跨生死對立,

甚至,因此而消彌對立的界限,那條象徵生死兩隔的邊界經驗界限時,臨終者似 乎較能解釋與面對此刻處境,並安頓自身的心理,而不再如其他臨終者,固著地 聚焦在生死界限,反能將其關注焦點移轉(或拓展)到「關係」、拓展到「信 念」、拓展到「當下」。在這種情況下,較有可能接觸到其靈性領域。而在此種狀 態下,生與死成為另一種人定的標籤,而降階為個體所使用的指涉詞彙,不再能 框限個體,個體亦將因而可能發展另一種同時包容生與死的內在解釋架構。

(二) 對於「護理人員」

護理人員是直接面對疾病的助人者,與研究者的心理師身分有著相同的特 質:直接面對。護理人員直接面對生理疾病,心理師直接面對心理疾病。並且,

同樣相似的是,即便是面對生理疾病,護理人員也如同心理師一般,關切的始終 是眼前的這個人。

直接面對也是護理人員的工作特質。護理人員位處在醫療系統的第一線工 作,直接且長時間地照護病人的生理苦痛,難以自病人的病痛面前隱身消逝,而 必得承接來自病人痛苦身心的責任壓力。但此同時,因為醫療系統專業分工與權 責區隔的緣故,病人護理的決策需得依賴醫師或其他醫療專業的診斷或合作決 策。這使得護理人員在試圖回應病人痛苦的責任壓力時,受到制度層面、專業層 面一定程度的牽絆。

同時,在面對照顧病人的任務壓力與生活拉扯之際,工作日益繁重而人手卻 日益短的缺護理人員,只得依賴彼此的同袍情誼,相互照顧。同時,在一邊承接 病人與病家的心理困擾、糾結衝突,一邊擔起護理工作的責任,護理人員自身的

心理衝突與情感消耗,卻往往未必能獲得重視,或獲得協助、支援。甚或,相反 的,更因為身處第一線的位置,或身心疲憊的情緒反應,而遭受到專業素養的質 疑。

(三) 對於「自覺負擔」

研究者來自傳統鄉下的貧農家庭,在家庭資源匱乏的情況下,從小就很容易 感受到父母的艱辛與疲憊。為了家庭的生活、子女的未來,清楚地看到父母是如 何擱置自己的需求,忽略自己的疲憊,以自身的犧牲換取家庭子女的溫飽與安 定。當年,落在研究者那雙小小的眼睛裡的畫面,烙印在心底,卻始終很難說得 出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直到踏入病房後,老邁的臨終者手握著身為心理師的研 究者,吐露出自覺負擔的心情,以及自我犧牲的盼望時,研究者再次看見那幅畫 面。

對研究者而言,自覺負擔現象是一種令人心疼的處境。在這個現象裡,末期 病人已然承受生命與病痛的折磨,卻仍舊把周遭親人的重要性擺放在自己之上。

在此同時,處在這種生命境地裡,懷抱著關懷與照顧家人的意圖,卻受限於生理 機能的滑落限制影響,不由得地採取各種負面的行為,而造成病人與家人之間的 關係受損。這種因為關係而來的互動,卻傷害了關係,讓踏入這個現象場的研究 者,為病人感到不捨,為家庭感到遺憾。

(四) 對於「安寧」

對研究者而言,安寧是一種對生命本質的臣服,生,老,病,死。臣服,是 人們不再站立在一個比「生命」更高位階的位置,如專業,如科學,如進步,而 以之定義生命。於是,在追求治癒、追求突破、追求成功等等充斥工具理性的醫 療系統裡,萌生一個充滿臣服的「安寧」,或許象徵著醫療領域對生命、對人的 認知,從崇尚專業的工具理性,終也逐漸拓展(或回歸)到了珍視人性本質的實 質理性。

同時,順著「安寧是臣服於生命」的想法,也意味著:在照顧末期病人上,

所謂的專業者,不再是無限上綱地追求專業的全能。這或許是說:「無能」是安

寧病房的特徵;對生命的洪流,無逆轉之能。

在這個面對生命洪流而使得所有外在社會的角色、規範、制度都未必能維持 以往儀軌的臨終處境裡,維持既有的外在專業形式,某種程度不僅無法、也無意 義。因此,臨終的專業者,研究者認為其專業知能的施展,需要極大程度的變 形。

對映著形式不再能恆定的讓我們依憑地辨識出所謂的專業的情況下,也許我 們必須回歸到助人專業本質的自我辨識。助人的本質為何?在臨終工作的體會 裡,研究者認為是因著同感共鳴而驅使我們底層人性在面對病人的當下,採取行 動,進而借用了理論的視框為手段,以嘗試理解現象的可能情境與發展;而這同 理共鳴也驅使助人者的惻隱之心,嘗試善待受苦的他者,並且企圖更進一步地,

迎向他者的受苦。因此,對研究者而言,助人的本質是人性,是同感共鳴的惻隱

迎向他者的受苦。因此,對研究者而言,助人的本質是人性,是同感共鳴的惻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