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觀阿珍老師的生命故事
第一節 童年的世界
一、有求必應的幼年生活
由於阿珍老師的父親不是長嗣，按排灣族傳統需自立門戶，當時父母親 因為本身沒有讀很多的書，認為孩子受教育很重要，所以一家很早就選擇在 平地租房子住。
因為我父親不是老大，所以我們很早就搬出去住，並沒有依附 在大家庭裡，我們是小家庭。在那個時候我爸媽並不想待在山上，
因為他們覺得他們沒有讀什麼書，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和他們一樣
，所以就到平地租房子，讓孩子能在平地接受教育。爸爸一直覺得 他很聰明，但是就是沒有讀書，才沒有好的職業，像大伯是當警察
，他就覺得若是他有讀書，一定也可以警察或更好的工作，所以他 覺得教育很重要，我幼稚園就是讀私立幼稚園，他認為花多少錢沒 關係，只要能好好讀書就好了。（970112/IV01）
父親很想享受當老闆的滋味，所以家裡開過雜貨店，也當過工地的工頭，
專門付工人薪水，但是因為大老闆在經濟不景氣之下，欠了許多債，因此逃 跑躲人家討債，那時父親先墊付的工錢，也拿不到付之流水了，當時這件事 對家裡的打擊很大，而父親也不再堅持他當老闆的夢想，轉行開聯結車當司 機。但父親這一轉行，卻使家中經濟有很大的好轉。
從我懂事以來，家中經濟就不錯，但據媽媽說，是爸爸開始開
聯結車之後，家裡經濟才好轉，雖然我不知道爸爸一個月賺多少 薪水，而且有沒有存款我也不知道，有沒有錢也不會告訴我，但 是只要我說要買什麼，爸爸一定會買給我，可以說是衣食無缺。
（970112/ IV02）
所以對阿珍老師而言，從她懂事以來家裡的經濟狀況就非常好，父母親 替她們姊妹倆報名了許多才藝班如：鋼琴、繪畫、心算、舞蹈…等，但因為 阿珍老師小學成績很好，所以只想好好讀書，至於其他才藝課一堂課她都不 太願意去上，就算去上了幾次，也會中途放棄。但父母並沒有強迫她，反而 是父母比較之下認為妹妹成績不好，一定要學一技之長，所以要妹妹努力的 學鋼琴，家裡在當時也買了一架高級的鋼琴。其實能滿足孩子學才藝需求的，
在一般原住民家庭似乎只有公務員家庭、或高社經地位家庭才有見到。所以 在原住民部落像阿珍老師家裡這樣一般社經地位的家庭中，能有阿珍老師這 樣有求必應的生活享受的實屬少見。
二、父母對姐妹倆的期望
阿珍老師家庭成員簡單，有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年齡相差兩歲的妹妹，
但是她們兩常常會吵架，甚至會打架，讓爸爸媽媽很頭痛，父母常跟阿珍老 師說要好好愛妳的妹妹。
可能是年紀太近的關係，心理會覺得不平衡，因為好像家裡的 人好像比較疼妹妹，所以我會嫉妒就想打她出氣，但媽媽總是會說 妳妹妹很可憐不要這樣對她，要好好愛妹妹才對，當然小孩子哪懂
，我還是會常常因為一點小事跟她吵。（970112/IV01）
雖然國小就有好的成績，但父母對她並未報很大很高的期望，認為她是
女生，只要有穩定的工作，然後能乖乖的待在家裡就好，不然就當個護士就 好，不必一定要當公務人員或擔任公職。但是阿珍老師從小只要寫到「我的 志願」，她一定是寫上「醫生」，因為她認為自己數理能力好，而且當醫生又 可以救人，所以一直懷抱著當醫生救世濟人的心願。
她們對我就只有小小的期望，認為我是女生會很危險，而且 教特別嚴格，我還記得我被我爸爸打過兩次，一次是因為我爸爸 叫我回家、叫我睡覺但是我偷跑出去，他就拿棍子打了我幾下，
另一次我忘記是為了什麼事，但我就記得很清楚我爸爸打過我兩 次，而且那個畫面到現在還很清楚。我媽媽不打但是會捏，但捏 一捏念一念就沒事了，但爸爸就很兇。他們對我的期待不大，沒 有說一定要怎麼樣怎麼樣，只希望我有穩定的工作就好了，或者 說我能當護士就了不起了，不必一定是要當公務人員或者是老師 只要有工作就好了，或是能坐在辦公室也好，就是不希望我再出 去工作。但是我從小就想當醫生，覺得醫生..嗯，不曉得就覺得 自己數理能力蠻好的，應該可以當醫生，我從小寫志願都是寫醫 生，不是因為可以賺錢，好像是因為可以救人吧！（970112/ IV03）
三、因酒精而變調的父親
對阿珍老師而言，和父母的關係很親密，只是父親酒酒醉的經驗令她不 舒服，媽媽常常要在半夜兩三點把姊妹倆放在家裡，獨自去接在外面喝酒的 爸爸，因為爸爸就算喝得爛醉，也一定要回家睡覺，雖然爸爸不會叫醒他們，
也不會罵人，但阿珍老師就是不喜歡爸爸有這樣的習慣，以致於後來看到別 人在喝酒，她也會覺得不開心。
媽媽說爸爸是在我三年級開始做生意之後，才開始抽煙喝酒的
，不然以前是都不碰菸酒的，但他那時卻常在外面喝酒喝到半夜 兩三點，媽媽就要把我和妹妹放在家裡，去接爸爸回家，因為他 不管喝得多醉，都一定要回家，雖然他喝酒醉之後不會大喊大叫
，但是我一直到現在，看到原住民聚在一起喝酒，我會很不高興
、很不開心。（970112/ IV04）
四、受白浪同學排擠
都市學校因為漢人多而原住民少，族群的烙印格外鮮明，原住民學生易 成為他人嘲諷的對象（楊淑玲，2000）。阿珍老師遭受漢人同學歧視，這些 歧視有來自同儕的排擠，或語言上的偏見，如常被指稱為「番仔」、「山地 人」或「黑傀儡」。在漢人佔多數的學校，原住民常受到男同學言語上的歧 視對待，而多數原住民的膚色都較為黝黑，許多人常將「黑」與「髒」聯想 在一起，也因此膚色較為黝黑的原住民學生，就成為同學戲鬧的對象，遭遇 歧視的感受更為深刻，如（黃約伯，1998；楊淑玲；2000）提出由於原住民 膚色及外貌的特徵與一般漢人較為不同，在學校當中常遭遇到被漢人同學歧 視或排擠的經驗，又特別蒙受男性同學同儕的嘲笑結果研究相同。
我國小就有聽到別人叫我「番仔」、「傀儡」，但那時還沒有特 別的感覺，因為我跟大家相處的還不錯，所以不太去理會他，也 不覺得自己身份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只是有些同學很過份會一 直要惹我生氣，而我也真的生氣要追著他們跑，或許他們覺得好 玩吧！這時我只有好好讀書有好表現讓老師喜歡也讓同學欣賞我。
（970112/ IV06）
五、歧視原住民學生的老師
學校生活是令她不想提起的回憶，當時阿珍老師所讀的國小，是一間大 型的學校，小學四年級班上共有將近六十位學生，但只有她和另外一位男同 學是原住民，本來都沒有在意本身原住民身份的阿珍老師，也不覺得自己和 其他人有什麼不同，但卻在常常聽到別人喊「山地人」、「番仔」、「傀儡」之 後，對自己身份感到討厭，以至於只要聽到別人這樣喊她、羞辱取笑她時，
就以暴力相向，也只有好好讀書在課業上求表現，贏得老師的讚美及同學的 尊重。這位令阿珍老師印象深刻，對原住民懷有嚴重歧視及刻板印象的國小 老師，在學習歷程早期造成很大的影響。
這位老師是對原住民學生有嚴重偏見，認為原住民學生比較笨
，甚至要功課好的學生不要和原住民學生太常往來，以免學業受到 影響，造成我被同學孤立，老師也不太理我（970112/ IV02）
而老師對原住民學生迥然不同的對待，讓她受了很大的傷害。
我覺得這位老師會將原住民學生課業成績不佳與其族群身份劃 上等號，造成標籤效應，就算原住民成績比漢人同學優異，但老師 還是不會肯定原住民（970112/ IV03）。
從阿珍老師童年的就學經驗中，看到一個在學習場域遭受不平等的待 遇，卻又不能作聲反抗的幼小心靈，在班級時刻感受到空氣中充斥著對原住 民族偏見的氛圍，背負著沈重的包袱，不只同學還有老師，都有相同歧視的 對待，以致雖然成績表現優異，但這位老師卻因為她原住民的身份，不讓她 授獎，她說：「這老師覺得考試成績都是我不小心考好的，原住民應該都是笨 的（970112/ IV01）」。
此外，原住民學生常被一般人認為在歌舞及體育方面有較強的能力與天
賦，因此當阿珍老師在音樂課發出五音不全之音時，遭到了老師恥笑，老師 忽視每個個人都有個別差異，在原住民的身上，當然也存在這天賦的差異性，
只是老師視而不見，誇大阿珍老師的不足。這些刻板印象讓阿珍老師在當時 受教過程中，不但沒有得到教師的關注，還因教師的刻板印象，認為原住民 資質差、唸書缺乏動機，只是體能好、愛唱歌跳舞等等，被老師污名的過程，
產生被貼標籤的感受特別深刻。阿珍老師所遭遇的情形就和林淑媛（1998）
研究發現相同原住民學術菁英在回溯其教育經驗時，因教師的族群偏見而傷 及自尊，而在不瞭解原住民學生的文化背景下，偏見與刻板印象會阻礙師生 間的互動，更遑論關心原住民學生。
老師的態度對孩子而言，時常扮演著身教的重要角色，一言一行時常會 是孩子們學習模仿的對象，但是若老師沒有一個良好的楷模，就很容易造成 錯誤的角色楷模。老師對原住民學生的態度是很重要的指標，如果將負面的 刻板印象加諸於原住民孩子身上，似乎是一種不公平的對待與偏見歧視的不 良示範，這樣不只會加深原漢衝突，也是學習上非常深刻的導引。但雖然遭 遇到老師不公平的對待，這位老師卻成為影響她很深的一位老師，因為生命
老師的態度對孩子而言，時常扮演著身教的重要角色，一言一行時常會 是孩子們學習模仿的對象，但是若老師沒有一個良好的楷模，就很容易造成 錯誤的角色楷模。老師對原住民學生的態度是很重要的指標，如果將負面的 刻板印象加諸於原住民孩子身上，似乎是一種不公平的對待與偏見歧視的不 良示範，這樣不只會加深原漢衝突，也是學習上非常深刻的導引。但雖然遭 遇到老師不公平的對待，這位老師卻成為影響她很深的一位老師，因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