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與工業革命：英國陶瓷小鎮 Stoke-on-Trent

英國人熱愛飲茶。而跟茶一樣重要的，就是準備茶和喝茶所需要的器具。因 此，英國瓷器的繁榮源於英國人熱衷的飲茶習慣，²¹⁹第二章第二節已提到過茶對 於英國瓷器的影響。原先，英國進口了中國的陶瓷茶壺和茶碗，然而只有上層階 級才有能力購買與使用這些瓷器。到了十八世紀中期，英國 Stoke-on-Trent 的陶 瓷產業開始蓬勃發展，製造出相似品質並價格較低廉的瓷器供給當時英國需求廣 大的市場。隨著茶文化在英國的流行，許多知名品牌在此應運而生。

發 展 英 國 瓷 器 最 主 要 的 地 方 是 英 國 西 部 Staffordshire 的 一 個 城 市 Stoke-on-Trent，因為是英國陶瓷史的首要都城，又被稱為「英國的景德鎮」或「陶 瓷之都」。十七世紀工業革命起步之初，Stoke-on-Trent 就開始生產瓷器。到了十 八世紀後期，於英國熱衷於飲茶的極盛時期，中國的陶瓷也伴隨著貿易傳入。受 到中國的陶瓷影響，英國也開始發展白色、青花色等瓷器；隨後並融合自己國家 的特色，發展出不同的圖像與製作方式。如今，許多喜愛英國茶文化的遊客會到 Stoke-on-Trent 選購當地生產的茶具與瓷器。

Stoke-on-Trent 於 1910 年由六個小鎮合併而成，分別為 Stoke、 Fenton、

Longton、Hanley、Burslem 和 Tunstall 這六個地方。在這六個小城鎮上，分布著 Wedgwood、Royal Doulton、Dudson、Minton、Aynsley、Burleigh 等著名的陶瓷 工廠與陶瓷商店。英國許多有名的陶藝家也是發跡於此，如 Samuel Bell、John Astbury、Thomas Whieldon、Thomas Wedgwood、Josiah Wedgwood、Josiah Spode 等，依著不同的風格與製作方式，在 Stoke-on-Trent 創造出許多品牌。18 世紀以 來，許多 Stoke-on-Trent 生產的瓷器受到皇室青睞，成為英國皇家與歐洲王室的 日常用品與珍藏品。

Molotch 指出地方的角色代表是依著當地獨特的特性所產生的。²²⁰ 的確，

219 馮學敏，(2001)。

220 Molotch, H.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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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4-1 Trent & Mersey 運河

Stoke-on-Trent 盛產陶瓷是由於其獨特的地理構造，因為地方本身產有大量的煤 礦與黏土，讓他們能夠獲得足夠的原料快速作出價格便宜的瓷器。另外，英國的 四大河流 Trent、Mersey、Severn 和 Thames 之中，就有兩條河流 Trent 和 Mersey 流經 Stoke-on-Trent。1761 年，Josiah Wedgwood 計畫在 Stoke-on-Trent 建立運河，

因為陸路運送方式使瓷器容易破碎，使用運河能夠使貨物更安全地送達。1777 年，運河 Trent & Mersey 完成建設，使 Stoke-on-Trent 能夠更方便地運送貨物與 原料，因應人們對瓷器的大量需求；Wedgwood 更直接在 Trent & Mersey 運河旁 建立了 Eturia 工廠，以最快速地拿到製作原料。

有了原料與河流的先天地理條件，Stoke-on-Trent 在工業革命時代開始大量 地生產瓷器。如今，交通建設已比以往發達，因此 Stoke-on-Trent 的運河已不再 使用。Burleigh 的歷史部門負責人 Jemma Baskeyfield²²¹表示他們所有的製造方式 都維持傳統，唯一改變的即他們不再使用運河運送物資，因為會花掉太多時間，

單 單 運 送 倫 敦 的 物 資 到 Stoke-on-Trent 可能就要花上兩 個月的時間。然而運河 Trent &

Mersey 有著重要的歷史意義，如 今依舊是 Stoke-on-Trent 的重要 地景之一；沿著舊運河可以看到 以前運送物資的船，以及為方便 拿到物資而依河而建的製瓷磚 窯。

Stoke-on-Trent 從十七世紀開始就以製瓷產業聞名，到了工業革命時期，其 產業更為興盛。Baskeyfield 指出當時此地會大量生產瓷器是因為：

英國人對茶特別的熱愛，他們喜愛用上等的瓷器喝茶，他們喜愛收藏瓷器，

因此主要的製瓷工廠都在 Staffordshire 的 Stoke-on-Trent，製造出精緻又 負擔得起的瓷器給上層社會。接著突然之間，價格又更降低了，所有的人

221 Jemma Baskeyfield 為筆者訪談對象之一，訪談於 2013/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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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4-2 二十世紀蕭條景致 都買得起，所有的人都想要買。19 世紀初開始，蒸氣的引進、新機械技 術的投資，我們可以滿足英國龐大的市場需求。人們想要瓷器，人們想要 模仿上層社會的生活，而我們可以做的就是提供他們瓷器。

早期的工人階級無法負擔瓷器，他們用的是金屬器具或品質非常不好的瓷器，

因為進口瓷器對他們而言太昂貴了。十八世紀中後期由於工業革命加上新技術的 出現，Stoke-on-Trent 製造的瓷器價格不斷地往下降。Spode 的負責人 Susan Coates²²²對於 Stoke-on-Trent 的陶瓷從昂貴到大量生產的演變也提到：

骨瓷上的花紋有些是手繪的，有些是用轉印技術的。轉印的發明讓骨瓷的 價格下降，因為手繪的骨瓷需要很長一段製作時間，所以價格很高。轉印 骨瓷使價格下降，因此廠商可以將瓷器賣給中產階級，人們可以選擇他們 喜歡的瓷器，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市場。因為茶在這時普及到中產階級，因 此很多人會買茶具，收藏不同圖像的茶具也變得很重要，因此陶瓷工業也 跟著擴張。

然而到了二十世紀後期，情況卻有了很大的改變。許多的戰爭像是兩次的世 界大戰、波爾戰爭(Boer War)等使海外訂單減少、工廠人員銳減，Stoke-on-Trent 產 業面臨經濟上的困難。並且，當時消費主義盛行，廉

價競爭的趨勢使得英國大量往中國大陸投資；社會階 層的改變也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高品質瓷器的消 費需求大大減少，許多的工廠無法持續經營而減小規 模甚或倒閉。大量的人口失業，地方漸趨蕭條。此外，

Stoke-on-Trent 工廠倒閉的原因除了受時代所趨，公 司的經營問題也導致了這樣的後果。Coates 對他們公 司以及當地工廠面臨的問題表示：

Spode 從前有很多私人工廠，工廠擁有者賺了一大筆錢後並沒有把資金繼 續投資在工廠上，而去投資在地產上，成為地方仕紳。然而這些大工廠需 要非常多的資金去維護，燒瓷所需要用的窯雖然從傳統的磚窯改成了電子 窯，燃料費用依舊非常昂貴。加上人們的生活習慣改變：人們吃飯時看電

222 Susan Coates 為筆者訪談對象之一，訪談於 2013/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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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不再有繁複的用餐儀式、結婚時不再訂做一整套的瓷器…人們使用瓷 器的方式已經不同了。這些事情在同時發生，所以有些公司無法應付。許 多公司被投資公司買下以銷售他們的名號，而且這種事情一再發生。

Stoke-on-Trent 目前許多品牌都已經不是獨立經營，而是由控股公司共同管 理。Wedgwood、Royal Doulton、Waterford、Johnson Brothers、Royal Albert 以及 Minton 即是在 WWRD 控股公司之下的子牌；Portmeirion、 Spode、 Royal Worcester 以及 pimpernel 則是在 Portmeirion Group 之下。Wedgwood 公司在 2009 年所遭遇的金融危機受到了極大關注。儘管 Wedgwood 之後被股權公司 KPS Capital Partmers L. P 接手，並成立新公司 WWRD 控股公司，其工廠位置已經不 在舊址，必須搬遷到新址並建設新的工廠與博物館重整旗鼓。對於這些大公司的 產業危機，Baskeyfield 認為：

在當時工廠越來越大，他們變得太大，大公司像是 Wedgwood 開始購買許 多工廠。他們想要製作餐桌用具，於是他們買下一家公司去製作餐桌用具；

他們想要製作磁磚，於是他們買下一家公司開始製作磁磚……突然一家大 公司變成一家巨大的公司，發展十種不同產品，因此他們必頇縮減成本。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你需要負擔大量的燃料費用，再加上 1970 年代的 經濟大蕭條，於是人們試著找出成本最低的方式。當一家公司變太大，又 必頇把成本降至最低，唯一的方式就是到東方去製瓷，然後再運回來。雖 然送到東方，但產品底部仍保有公司的名字 Wedgwood、Doulton 或其他 任何公司。在當時人們會購買瓷器，而且不太會在乎是在哪裡製造的。這 種方式維持了一段時間。

1980 至 1990 年代，英國國內快速地去工業化(de-industrialisation)使人們對 於過去的工業技術和社會生活產生了很深的「失落感(sense of loss)」，面對社會 環境的快速改變，許多地方政府尋求一種策略去發展經濟，進而發現發展觀光能 夠增進就業機會，因而發展觀光旅遊成了許多工業城市的選擇。²²³ 因此，到了 21 世紀觀光旅遊興盛的時代，Stoke-on-Trent 也必須將產業轉型，將陶瓷業發展 成為旅遊景點。Bramwell & Rawding 曾提出觀光產業對工業城市轉型的重要性：

223 Urry, J. & Larsen, J. (2011), p.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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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可以提供經濟、社會和環境上總體的利益，促成都市更新和成長；第二，

帶來強大的文化設施、景點和社區公共設施發展；第三，幫助改變外人對這個城 市的負面印象。²²⁴

觀光產業的發展也讓 Stoke-on-Trent 開始注重於自己生產產品的概念，使產 品可以打上「英國製造」。Baskeyfield 說：「旅遊的盛行會帶來許多東方人，而他 們不會希望買到自己國家做的東西。我相信東方也有很好的製瓷技術，但通常便 宜的工資做出來的品質都不是很好，常常會偷工減料。所以現在大部分都是英國 製。」遊客對於生產地的堅持，就像 Molotch 所提出的地方標籤(place label)，人 們總是希望特定的商品要來自特定的地方；²²⁵ 因此 Stoke-on-Trent 的商品，就應 該產於 Stoke-on-Trent。另外，除了遊客的影響之外，英國人本身也開始注重自 己製作商品。Coates 亦認為「從前英國人不太喜歡買自己國家的東西，現在人們 反而會以買自己國家生產的東西為榮。像是慶祝女王六十週年紀念、奧運……加 強了英國人對自己生產東西的興趣，人們會以自己的產品為榮。」

1940 年，英國政府規定不能夠再使用傳統的磚窯，因為傳統的燒窯技術製 造出太多的廢氣造成空氣污染，現今改成電子窯。在 1900 年代初期 Stoke-on-Trent 仍有 2000 多座磚窯，今日大部分都已拆除或毀壞，剩下幾座每年仍需花費大量 的資金作保存。不過，被保存下來的磚

窯卻變成極具工業歷史價值的觀光景點，

並富含教育意義，吸引許多遊客前來參 觀。Coates 說：「Stoke-on-Trent 一直以 來都有經濟上的問題，不過如今已經度 過最糟的時刻。這個地方與英國其他城

並富含教育意義，吸引許多遊客前來參 觀。Coates 說：「Stoke-on-Trent 一直以 來都有經濟上的問題，不過如今已經度 過最糟的時刻。這個地方與英國其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