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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結論
一、偽善的法制與虛假的意識形態
在大法官釋字第 666 號之後，宣告了罰娼不罰嫖的立法係屬違憲，也開啟了 性工作者有機會在這個背景下得到應有的保障和工作地位，然而卻亦因該號釋字 僅從平等權的角度論述，未正面回應究竟性交易應該合法或非法，又再度失去了 改變的契機。到了新修正的社會秩序維護法第 80 條，形式上似乎已開放性交易 行為，為僅限於地方自治政府所畫定的特區內為之，然而現狀下又因各地方首長 或民意代表受限於輿論壓力，沒有地方政府願意開放，實質上性交易仍是在國內 全面禁止的。然而為何這個行為政府會以這種方式立法，如果他真的是錯誤的行 為，就該全面禁止；若否，那麼就沒有理由不給與合法的工作地位，為何要將這 種判斷一個行為究竟是對是錯的權力交由地方呢？這種立法似乎也就見到了中 央對於這個議題的無擔當與偽善，看似想保護性工作者權利的表面下，仍是遮蓋 上一層「善良風俗」的外衣，白話點說就是雖然你們應該是合法的勞動者，但是 最好還是不要存在於「民風淳樸」的台灣社會中，若想爭取你們有這項合法工作 的權力，請向你們各地的政府反應；而地方政府亦用類似的手法將球推向民意或 推回中央，然而在當時的民調縱然有超過七成的人支持有條件地開放性交易，但 若真正問到是否願意在自己居住地附近成立特區，又沒有這麼多人願意支持了。
而這種種一切看似矛盾的法制，以及在思想討論上又沒有太多理由反對，卻總覺 得不妥當的想法，其實問題就出在一種對性的意識形態上。
「性怎麼能賣？」是一般常見在反對性交易時最直接的說法，接著就會提到 性道德、性別平等、性涉及人格核心和物化人等各種相關論述，但從本文的第一 到四章梳理下來可發現，其實就只有物化是擺脫性意識型態的說理方式，其他的 說法其實都預設了一種理想而美好的性本質，而這些性的本質其實也只是出於人 類對性這概念的想像，並非從真正社會環境或經濟條件等物質基礎或下層建築的 角度來看，而這樣的想像有時便會與現實的環境脫節，甚而因為每一種想法的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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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都係從人類對於外在環境反映而來的，所以會有這種想法，背後必定代表著某 一群人從外在社會所得到的現實利益而衍生，因此若被這種想法給凝固住而以為 這這種對性的理解就是一種真理的話，可能還會反過來被這個想法所控制，進而 以為這個想法是代表所有人的利益而無法認清真相，說是為了真理或整體社會，
其實卻是間接地幫某些階級的利益背書了。而這些都恰恰符合了馬克思所說的意 識型態，雖然馬克思所說的係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以說明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們 對於商品和錢的理解，以及對於人類社會走到資本主義的理解，都是在意識形態 底下所產生的虛假意識，忽略的事物真正發生的原因，說得好像商品和錢本來就 有價值、具有某種神祕性質而與人類勞動無關，因此商品交換的市場是很合理的 事情；說得好像人類社會會從封建社會走向資本主義社會是因為人類的思想帶領 我們走到這一步，這步是遲早且應該被完成的，卻忽略了資本主義社會只是人類 社會的其中一種形式，是在特殊的生產方式和物質基礎下才會出現的，是在資產 階級取得統治地位之後才會導生的，這種對事物理解的方式看在馬克思的眼中就 形同是頭腳顛倒般的站立著，扭曲了事情的原貌，也神秘化了商品和資本主意的 內核。而將性交易以「性」的方式去理解，去探討性到底有什麼樣的特性，性應 該具備什麼樣的內容，必須在親密關係或婚姻關係底下才能發生，而不去從勞動 的意義去看，本身也是如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在討論資本主義一般，用概念來解釋 概念、用概念解釋現實或下層建築，都是將特殊某種性的形式，當成普遍化的現 象來看待，如果說馬克思對於資本主義商品價值的陳述可以稱為商品拜物教，那 麼吾人其實也可將性交易對性的理解當成一種性的拜物教，其實在觀察事情的角 度上都是相同的東西，就是以一種出於道德直覺或是唯心的角度去定義、理解世 界，如此使原本應該是被下層建築（如經濟、社會環境、物質條件）解釋的文化、
思想、制度，通通成了解釋項，也因此馬克思才會說，這個世界以頭腳顛倒的方 式站立著。
此外，本文亦試圖找出如果從唯物的角度來看，禁止性交易背後是否真有階 級利益主導著，使得這樣的思想抽象化與下層建築發生斷裂，進而成了意識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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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影響著大眾。本文以傅柯的《性史》部分文本作切入，發現確實在十八、十九 世紀後，對於性的規制其實背後有優生學與人口控管的考量，對資產階級來說認 為那些會去從事性工作的人基因原本就不好，因此不希望他們的基因有機會傳承 下來，最好的方法就是從根本地禁止性交易存在，對於人口控管來說，也可以藉 由取締這些人來達到管制和維持社會秩序的目的，這正好亦與馬克思所說的每種 思想背後肯定有其物質條件作為基礎而影響之，不會憑空地出現這樣的說法恰恰 穩合。而這樣得解釋說法雖然不夠全面，無法如馬克思在處理人類經濟制度般將 歷史說明白，而這也正是本文很大的缺憾之一，然而本文提出這樣的說法只是希 望帶出唯物的角度來解釋性交易之所以在現代會被認為是骯髒的、汙衊的可能性 之一，而不是「性」真的本來就應該發生於婚姻或親密關係底下，也期盼之後若 筆者有機會或有人願意更深入研究，可循此脈絡去找尋更根本的原因。
此外，從現代社會的性模式看來，亦可看出用概念性的意義來解釋性的本質 之扞格，例如當有論者認為性應該是發生在親密關係底下之時，那麼現今若夫妻 之間對於彼此間的性只是為了繁衍後代是否也不符合這樣的定義，又或者更缺乏 感情基礎的一夜情、網交、多 P 雜交等行為，是否都應該被法律禁止；而不以雇 傭勞動的經濟剝削角度來切入，直接針對性交易是把身體拿去賣，是出賣人格核 心、是一種物化的言論，在面對其他雇傭勞動的剝削時，亦無法劃出好的界限或 評價去回應，何以出賣勞動力就不是剝削、何以把人當作生產工具來生產或服務 時就不是物化，再者，現今許多上流階級社會更存在著包養、夜店灑錢釣女生上 床或是以自己的性來換取職場上更好的地位或機會這樣的例子，如果性的本質就 該是一夫一妻且發生於親密關係底下，那麼這樣的行為難道不是對性嚴重的「糟 蹋」嗎？這些行為是否應該透過法律禁止呢？相反的，真正需要以性交易尋求性 的抒發或慰藉的，從來就不是那些有機會用包養、上夜店灑錢來獲得性的人，而 是那些自己條件原本就不那麼理想，並沒有女生願意跟他們交往，自然無性生活 的可能，或是生活上不那麼穩定，因此始終也找不到好對象成家的那一群，甚至 也可以說是社會中偏向無產或底層結構的一群，而性工作者在現實社會中也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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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狀況沒這麼好的一群，因此無產階級們就只能透過這樣的方式交易彼此所需，
一方獲得性慾的解決與抒發，一方獲得金錢以養活自己，然而這在其他人眼中，
嫖妓的一方被說成是糟蹋他人、色情狂，一方則被說成是作賤自己、骯髒，然而 那些上流社會的人透過較隱晦的方式交換性和其他商品，難道就比較高尚，也無 怪乎當初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會稱：「我們的資產者不以他們的無產者的 妻子和女兒受他們的支配為滿足，正式的娼妓更不必說了，他們還以互相誘姦妻 子為最大享樂。資產階級的婚姻實際上是公妻制。人們至多只能責備共產黨人，
說他們想用正式的、公開的公妻制來代替偽善地掩蔽著地公妻制。其實，不言而 喻，隨著現在的生產關係消滅，從這種關係中產生的公妻制，即正式的和非正式 的賣淫也就消失了。」從這段話中可知馬克斯更是更露骨地揭穿了所謂上流社會 或資產階級們其實在性這方面，其實也不如他們自己所說的如此忠貞，只不過他 們的交易不如無產階級底下進行的直接、坦率而已，但現今卻因為這樣的意識形 態連無產階級雙方彼此尋求慰藉的管道都不肯在合法的管道上給予，更能證明其 實性的管制在現今亦只是一種階級利益底下社會控管的管道而已。
因此，在抽離性的意識形態後，再回到雇傭勞動的本質來看，確實性交易對 於性工作者來說是一種經濟剝削，係出於一種對人的物化，但那是出於資本主義 社會雇傭勞動下所造成的，凡有雇傭勞動必有剝削，因此筆者站在這個角度來觀 看性工作，基本上也同意這社會應該要廢除性交易，但應當是全面的雇傭勞動都 廢除而非僅針對性交易而已，既然性交易與其他的雇傭勞動並沒有不同，那麼就
因此，在抽離性的意識形態後，再回到雇傭勞動的本質來看，確實性交易對 於性工作者來說是一種經濟剝削，係出於一種對人的物化，但那是出於資本主義 社會雇傭勞動下所造成的，凡有雇傭勞動必有剝削，因此筆者站在這個角度來觀 看性工作，基本上也同意這社會應該要廢除性交易，但應當是全面的雇傭勞動都 廢除而非僅針對性交易而已，既然性交易與其他的雇傭勞動並沒有不同，那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