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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南表現六朝江東方言耕/陽部的合流

第四章 六朝江東韻母現象在閩南語白讀中的表現

第一節 閩南表現六朝江東方言耕/陽部的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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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六朝江東韻母現象在閩南語白讀中的表現

漢語原本發展於北方地區,而後因人民的遷徙擴展至南方;於漢代之後,北 方地區進入了戰爭頻仍的六朝時期,連年的戰禍使得部份北人南遷,便漸漸在南 方形成了不同於北方的漢語方言。因此周祖謨在〈切韻的性質和它的音系基礎〉

(1966)中,認為南朝末隋初創作而成的《切韻》是融合當時北方的洛下(洛陽、

鄴下)及南方的金陵兩大音系,其後的丁邦新(1995)也同意這樣的看法。換句 話說,六朝時期的漢語音系可分為南北兩大音系,而這個與北方音系迥然有別的 南方方言,學者或稱之「金陵方言」(丁邦新1995)、「江東方言」(梅祖麟1993)、

「吳語」(何大安 1993),為了避免混淆,我們只採用「江東方言」一種稱呼,

來指稱六朝時期以吳地金陵為中心的南方方言。

羅杰瑞(1994)曾指出,閩語白讀層基本上有秦漢、南朝兩個層次。周振鶴、

游汝杰(1986:38-39)也說漢未到晉初福建的移民來自江南浙北,那時的「福 建方言即是『當時的吳語』」。那麼我們追問,當時(六朝)的吳語是什麼樣貌呢?

何大安(1993)將六朝吳語從來源上分析為四大類:一為非漢語層,即土著方言;

二為江東庶民層;175三為江東文讀層;176四為西晉末所南渡的北方士庶層。丁邦 新(2006:2)再接著以語音及詞彙證據,證明何氏所言之江東庶民層、江東文 讀層為現代閩語中之一層,並言「南北朝時代的吳語就是現代閩語的前身,而那 時的北語則是現代吳語的來源。」

何大安所提的「江東文讀層」、「江東庶民層」的幾項特點中,有部份仍殘存 於現代的閩南方言中,例如:上古耕陽部不分、《廣韻》監(銜)元韻不分、魚 部中的魚虞兩韻有別、幽宵兩部接近。因此,本章分四節討論六朝江東方言韻部 分合現象於閩南語白讀中的情形。

第一節 閩南表現六朝江東方言耕/陽部的合流

此節分四部份論述閩南方言中的江東方言層。第一部份,先觀察江東方言的 韻部特色,並以江東方言的韻部特色設定閩南六朝江東方言層韻部分合的條件;

第二部份,根據江東方言韻部分合的條件,篩選閩南方言的白讀層,從中得出符 合江東方言韻部特色者;第三部份則為外部證據,以詞彙的使用情形證明所言為 真;第四部份為閩南方言的演變情形。

175 何大安(1993:869-870)根據文獻材料,推測六朝江東庶民層有三項語音特點:第一、上古 耕陽部不分。第二、《廣韻》齊仙韻不分。第三、《廣韻》監(銜)元韻不分。

176 何大安(1993:871)的江東文讀層特點即是丁邦新(1975:263-264)所列的魏晉時期吳地 詩韻特點:第一、支脂兩部相混;第二、幽宵兩部接近;第三、魚部中的魚虞兩韻有別;第四、

陰聲韻全無塞音尾;第五、東冬兩部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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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閩南韻母屬江東方言「耕部」、「陽部」的條件

據丁邦新(1975:245)的研究,上古陽部與耕部於西漢之前是井然有別的;

一直到東漢時期,上古陽部的二等及部份三等才與耕部合流,形成中古的梗攝庚 韻,上古陽部的一等及另一部份三等則始與與耕部對立,形成中古的宕攝唐陽韻。

但是我們從江東方言的語料中可知,江東方言層的陽部一等與陽部的二三等 一同與耕部合流,因此閩南方言中的江東方言層應至少滿足幾個條件:

條件一、上古陽部與上古耕部合流。

條件二、上古陽部一三等的唐陽韻與上古陽部二三等的庚韻同音。

在《三國志》中可見陽部一等與耕部合流的情況,例如:

童謠曰:「諸葛恪,蘆葦單衣篾鈎落,於何相求成子閣」。成子閣者,反語 石子岡也。建業南有長陵,名曰石子岡,葬者依焉

(《三國志‧64‧諸葛恪傳》)

《三國志》中所記的是一篇詛咒諸葛恪的童謠,童謠問:「在何處尋他呢?

在成子閣」接著解釋「成子閣」之意,即為「石子岡」的的反語(「石子岡」意 為亂石所堆成的荒塚)。童謠以「成、閣」兩字反切出「石」字,再將「閣、成」

兩字反切出「岡」字,因此「閣」和「石」的韻母應相同,「成」和「岡」的韻 母也應相同。但是,「成」屬上古耕部,中古的梗攝開口三等清韻;「岡」屬上古 陽部,宕攝開口一等唐韻,由上古至中古書面語中,皆未見有合流的痕跡(丁邦 新1975:245)。換句話說,「成」、「岡」同音的現象只見於口傳的童謠中,而此 童謠正表示著當時建業(江東庶民層)的語音情況:上古陽部一等(岡)是與耕 部(成)混而不分的。

又如:

吳郡陳遺,家至孝。母好食鐺底焦飯。(《世說新語‧德行》四十五)

《世說新語》則記載當時吳郡的陳遺母親愛吃「鐺」底焦飯,「鐺」應指可 煮飯的鍋子。然而查《康熙字典》中「鐺」有三音,所表之義皆未見煮食之鍋子 之義:一讀「當」,《說文》中釋「鋃鐺,鎖也」;一讀「湯」,鼓聲也,《史記司 馬相如傳》「鏗鎗鐺䶀」,《註》「鐺䶀,鼓音」;一讀「鎗」,為三足的溫酒器也。

由於「鐺」字未有鍋子之義,因此我們認為《世說新語》中所記應為同音假借所 致。至於假借那一個字?何大安(1993)、徐時儀(2002)、吳瑞文(2010)皆認 為「鐺」是「鼎」之假借,今從之。「鐺」屬上古陽部一等,「鼎」屬上古耕部,

故也是吳地陽部一等(鐺)與耕部(鼎)混而不分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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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條件一上古陽部與耕部合流為度,則據上表可知,上古陽部與耕部合流 的讀音有兩類:一類在汕頭讀-e、漳州讀-、泉州讀-i,如「彭猛庚坑、病明硬

(上古陽部);生、爭、平、井、星青醒經(上古耕部)」;另一類在汕頭、漳州、

泉州皆讀-ia,如「行、孃、兵明京迎影、兄(上古陽部);抨、命驚、餅城請倩 聲、營、鼎聽錠經(上古耕部)」。此兩類字皆符合條件一的要求。

再以條件二上古陽部一三等的唐陽韻與上古陽部二三等的庚韻同音為度,則 閩南白讀層中,屬上古陽部一三等唐陽韻的有四類,但與上古陽部二三等庚韻同 音的只有一類:於汕頭、漳州、泉州皆讀-ia,如「行(開二庚)、孃(開三陽)、

兵明京迎影(開三庚)、兄(合三庚)」。此類字符合條件二的要求。

唯一符合條件二要求的陽部-ia類字,也能符合條件一陽耕合流的要求。因 此,-ia類字如「行、孃、兵明京迎影、兄(上古陽部);抨、命驚、餅城請倩聲、

營、鼎聽錠經(上古耕部)」可視為反映江東方言層的層次。

三、閩南語「耕、陽部不分」是源於江東方言的詞彙證據 前面利用韻部分合,判斷今閩南方言反映六朝江東方言耕陽不分者,為-ia

類字。而這批-ia類字還有「倩、孃」可做為江東方言層的詞彙證據。

(一)「倩tsia」人

「倩」,閩南作「倩人」僱人之意時讀作tsia。

「倩」本義為古代男子的美稱,如:

《漢書朱邑傳》「昔陳平雖賢,須魏倩而後進」

《注》「倩,士之美稱也」。

一直到三國時期才有請人做某事之意,如:

《三國志》「太祖嘗視其文,謂植曰:『汝倩人邪?』植跪曰:『言出為論,

下筆成章,顧當面試,奈何倩人?』」 又如:

《陳琳·爲曹洪與魏文帝書》「怪乃輕其家丘,謂爲倩人。」

《三國志》、《爲曹洪與魏文帝書》皆是記述文章精妙,而受人懷疑非本人所 作,是請人代筆所書。因此「倩」已脫離古代男子之美稱,而引申為請人代筆之 意,這樣的用法,始見於《三國志》太祖曹操與其子曹植的對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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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阿「孃lia」

「孃」,閩南作「阿孃」母親之意時讀作lia。

「孃」本義為煩擾也,後人多以退讓義的「攘」取代「孃」,如:

《漢書賈誼傳》「國制搶攘」

即為國家動亂貌。

一直到南北朝時期才假借作母親的稱呼,如:

《樂府詩集木蘭詩》「旦辭爺孃去」、「爺孃喚女」、「爺孃聞女來」。

《玉篇女部》「孃,母也。娘,少女之號」。

《玉篇》的作者為南朝梁時吳郡的顧野王,其言「孃,母也」,可見「孃」

字於南朝梁時的吳郡已具有母親之意。

「倩tsia儂」、「阿孃lia」等詞彙皆屬三國以後的用法,因此此一詞彙大類應 屬三國以後的層次。又「行、孃、兵明京迎影、兄(上古陽部);抨、命驚、餅 城請倩聲、營、鼎聽錠經(上古耕部)」等讀-ia韻者,其音韻關係又與江東方言 陽耕合流相符。所以,「行、孃、兵明京迎影、兄(上古陽部);抨、命驚、餅城 請倩聲、營、鼎聽錠經(上古耕部)」字應為江東方言層。

四、閩南江東方言層的「耕、陽部」演變方向

我們歷經前述推演,已經知道「行、孃、兵明京迎影、兄(上古陽部);抨、

命驚、餅城請倩聲、營、鼎聽錠經(上古耕部)」反映了江東方言陽部、耕部合 流的現象。

那麼,「行、孃、兵明京迎影、兄(上古陽部);抨、命驚、餅城請倩聲、營、

鼎聽錠經(上古耕部)」這些字的原始閩語讀音應如何構擬呢?

其中,耕部的「命聽驚」字,依照羅杰瑞(1981:70)的意見,「命聽驚」

於閩東地區讀-ia,於閩南地區則讀-ia,因此「命驚聽」於原始閩語時期應讀作

*-ia,閩東完整的保存了-ia的形式,閩南的舌根鼻音韻尾則弱化為鼻化韻而讀 -ia。事實上,陽部的「行迎兄」也有著同樣對應情形,於閩東地區讀-ia,於閩 南地區則讀-ia,所以於原始閩語時期可以與「命聽驚」同樣構擬為*-ia。詳細 的讀音情況可見下表:

-ia、-ia、-ia

--

-ia、-ia、-ia

--

-ia、-ia、-ia

-ia、-ia、-ia

兵明京迎影

-ia、-ia、-ia

--

-ia、-ia、-ia

-ia、-ia、-ia

命驚餅城請倩聲

-ia、-ia、-ia

--

可見三等介音應發生:*-j-、*-ji->-i-的變化;四等韻的「鼎聽錠經(耕部開口四 等青韻)」於汕頭、漳州、泉州皆讀-ia韻,可見四等介音應發生:*-i->-i-的變化。

綜合上述,則可知閩南方言中的六朝江東方言介音發生了如下的變化:

六朝*-u->原始閩語*-ø->古閩南*-ø->今汕、漳、泉-ø-

六朝*-r-、*-j-、*-ji-、*-i->原始閩語*-i->古閩南*-i->今汕、漳、泉-i- 六朝時期的合口-u-介音在進入原始閩語後消失,一直到今閩南方言中都不再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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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u-介音。六朝時的二、三、四等介音在進入原始閩語後,皆合流為介音-i-,

因此在今天的閩東地區、閩南地區都具有-i-介音的讀音。

丁邦新擬測陽、耕部此類同源字於東漢起,就分*-a-、*-e-兩類,持續到南 北朝皆沒有改變,然而這批同源字在現代的閩南地區皆讀-a-元音。這是因為語 音由六朝至現代閩南方言間,發生了如下的變化:

丁邦新擬測陽、耕部此類同源字於東漢起,就分*-a-、*-e-兩類,持續到南 北朝皆沒有改變,然而這批同源字在現代的閩南地區皆讀-a-元音。這是因為語 音由六朝至現代閩南方言間,發生了如下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