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學校組織文化與教師專業發展的關係
學校組織文化或是氣氛深深影響教育改革的成效,它們可以助長,也可 以 抵 銷 對 於 革 新 的 努 力 ( 林 明 地 , 1998 ; Barth,1990; Schweiker-Marra,1995;
Saphier & King,1985)。Crandall、Eiseman和Louis(1986)指出,學校改革可以分 為「教學焦點改革」(change of pedagogic focus)以及「組織焦點改革」(change of organization focus)兩個部分。前者強調教師在教學層面的自我更新歷程,包 括課程發展、班級經營、教學過程與教學方法等;後者則以學校組織結構及 過程改革為焦點,以組織文化為核心,包括管理方式、權力結構、溝通與參 與、做決定與組織氣氛等(鄭燕祥,2001:227)。兩者之間的關係可謂相依相 存、互為表裡。
在今日多元、複雜、高度政治性的學校組織環境中,如何却除或是導正 不利教師專業發展的學校組織文化,營造一種積極正向、協同合作的專業發 展文化,是教師專業發展必須深入探討的議題。以下先從國內外學校組織文 化與教師專業發展相關文獻或研究結果,說明不利專業發展的學校組織文化 形成的困境,進而論述學校組織文化與教師專業發展的相互調適途徑,最 後,希望從中尋找出營造優質組織文化、促進教師專業發展的出路。
第一節 專業發展的困境:不利專業發展的學校組織文化 學校組織環境常被外界視為比較穩定、保守、封閉的系統,教師身處此 一系統脈絡中,由於欠缺明確的溝通系統、共識願景、共享價值,共通的行 為模式、系統的回饋機制,形成了各種不利於教師專業發展的學校組織文 化。以下分別從學校組織結構與教師專業的衝突、個人主義、學術部落、巴 爾幹化校園對於教師專業發展的不利影響。
一、組織構造與教師專業的衝突 (一)科層體制
學校組織環境,一方面是科層體制或是官僚系統;另一方面,它是強調 專業興趣與專業氣氛的所在。邱靜雅(2000)指出,學校過於科層體制化可能阻 礙教師專業自主的發展。科層體制與教師專業化之間的衝突/調適,一直是學 校組織研究的關注焦點。
韋伯認為科層體制是資本主義社會的重要特徵,它的內涵包括了:權威
層級、法定權威、任務分工、按照規章行事、強調對於組織的忠誠度、公事
公辦而無人情味的關係、終身職業導向(黃昆輝,1988;黃坤錦,1996;Hoy
& Miskel,1987)。然則,教師的專業化條件在於:以一套系統的理論為基礎、
權威來自於知識和技術、經過長期的專門訓練、有一套專門的知識準則、有 其堅強的專業組織、對專業團體的忠誠、以及要求專業的自治,而這些專業 化的條件也形成專業社群的基礎。要言之,科層體制強調權威系統的建立、
規章程序與對於組織和上級的服從、對組織認同、以及資源控制;至於專業 社群的最根本特徵在於強調系統的知識以及要求專業自主,對於自由的探 索、自訂的標準規則、創新理想性、以及專業認同。茲整理科層體制和專業 社群的相同和差異情形,如表4-1。
表4-1 科層體制和專業社群的異同比較情形
科層體制 專業社群
權威層級 同事之間的相互參照 恪守紀律 決策的自治 對於組織的忠誠度 自訂行事的規準
強調規章程序 強調專業知識能力 對組織負責 向顧客負責 相異點
強調組織整體目標 強調個人獨立表現 知識和技術 知識和技術
強調客觀 強調客觀 相同點
強調公正無私 強調公正無私 資料來源:研究者自行整理。
許多研究顯示,科層體制和專業社群由於權力構成關係、權威型態、目標 取向的差異,因此兩者之間充滿不相容性、衝突性、政治性(Hargreaves,1992;
Hoy & Miskel,1987)。過度的科層化,對組織成員的心理是一種束縛,對成員的 行為形成一種技術宰制,成員必須遵循既定的角色行為,使得組織成員的思想 被規格化、制式化。因此,過度的科層化常被指責為毫無變通且又壓抑員工之 人性(周鴻玲譯,1985)。
Hoy和Miskel(1987)的研究發現,學校組織環境中教師和行政人員之間的
次級文化衝突最為激烈;教師的專業取向與行政人員的科層體制取向難以相
容。教師們強調對同儕團體的認同、做決定的專業自主權、以及行為的自我
管理,而行政人員則是強調正式組織的階層統治、組織的紀律和權威的遵 行。Wittlin與Corwin的研究也指出,教師的專業身分,常常由於教材、教法受 到自治的限制、參與決策的限制,而受到嚴重挫折;學校組織環境裡的衝 突,泰半是由於教師反抗行政措施,而「具異議又叛逆」教師同時是具專業 又喜好競爭的份子,而且,愈具專業傾向者愈強烈感受到這種衝突(引自黃坤 錦,1996)。
國內張瓊玲(1999)在關於科層體制特徵與成員疏離感關係之研究中也發 現,組織環境中的專業取向若增加,則有助於減少組織成員對組織的疏離 感,相同地,組織的正式化程度愈高、參與程度也愈高,疏離感將愈低;權 威控制高的組織,疏離感之出現機會亦高;組織缺乏專業化、太過刻板化,
會影響成員在組織的參與程度。
黃坤錦(1996)在有關於專業化與科層化衝突的研究中也發現相同情形:
第一,學校組織中的科層體制運作與教師們的專業取向或其支持、認同的標 準出現嚴重衝突;第二,教師專業意願和專業取向,明顯高出對於科層體制 運作的認同和支持,換言之,學校組織的科層化愈高,教師的支持、認同愈 低,學校組織的科層化愈低,則教師的支持、認同愈高;第三,學校組織的 科層化愈高,對於教師專業的尊重和支持愈低,學校組織的科層化愈低,對 於教師專業的尊重和支持愈高;第四,科層取向愈高的教師,其專業取向愈 低;科層取向愈低的教師,其專業取向愈高,呈現明顯的不相容性。
由以上敘述,學校組織環境中科層體制與教師專業化之間的衝突現象確 實存在。此一衝突現象的存在,確實反映出學校組織環境複雜的政治性格。
一方面,在教師的專業社會化歷程當中,必須面對科層體制的運作力量,另 一方面,也說明了教師在專業發展歷程中專業自主性格。
(二)鬆散結構
Weick(1978)指出,學校組織環境是一個「連結鬆散」的構造,意思是 說,聯結的事件雖然彼此相互感應,但每一成員或部門都維持其獨立自主 性,與一些物理、邏輯的分離性(范熾文,2002;秦夢群,1997;張慶勳,
2001),例如,處理學生多樣化的個別差異,教師需要表現自由的專業判斷,
而教師的專業自主又不受其同僚或行政的監控。從鬆散結構觀點察之,組織
成員或是部門是在一種目標不明確、參與的流動性、缺乏明確的知識和技術
系統之中工作或生活。由於忽略學校組織環境中的倫理與政治關係,因此未
能從整個學校脈絡去理解所有的社會構成關係,因而造就認知風格、溝通形
式、價值觀的單面化與片斷化,未能開展一種積極、肯定而具能動性的組織
文化。
(三) 雙重系統(dual system)
許多學者也指陳學校組織是一種雙重系統,意指學校組織是在行政和教 學兩種彼此分立並行的體系之下運作(范熾文,2002;秦夢群,1997)。行政管 理系統強調一個以權威層級、權責相稱的社會化機構,而教學系統則著眼於 組織成員基於同僚之間專業興趣、學術興趣的相互支持氣氛。由於此一雙重 系統各有其鮮明的價值體系和行為模式,結果不但導致組織生活中人際關係 的單面化,形成高度的社會疏離感,同時也造成行政權威和專業自主的牴 觸。
二、個人主義
Lortie(1975)觀察學校中的教師教學文化指出,學校的教師普遍認為沒有 共用的知識基礎、可概括化的知識體系,致使學校中瀰漫著教師個人主義 (individualism);大部分的教師都是依據其自身的生活經驗與人格特質不斷推 敲、摸索而構成其教學知識與能力。Woods(1983)的研究也發現教師個人主義 的現象:教師分別於個別教室進行教學、不願與同事共同分享教學議題,討 論教育問題多偏向一般用語、與同事維持表面的良好關係,不願共同合作。
Fullan(2004)更指出,學校因為歷史與變遷所形成的結構和規範因素,而造成 學校以不良於知識分享而著稱。Feiman-Nemser 和 Floden(1986:517)所描述的個 人主義現象:
學校的空間設計規劃,鼓舞教師保持自身的隱私,進而形成互不干涉的氣 氛,大部分的學校裡,教室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教師之間不會彼此去侵 犯別人的教室,也不會去干涉其他教師同仁的教學方法和教學內容。…物理 條件的孤立,暗示著教師必須自己面對自己的問題,因此愈加強化了教師的 個人主義的文化。
個人主義風行結果,大部分教師不僅習慣、亦且肯定、更在探討學校制 度和規範時,傾向於維護既存的學校制度和規範,因此多表現極端的「專業 保守」。再則,學校的建築結構、時間表及教學安排等,均使教師趨向於
「單兵作戰」,因而視教育工作為高度個人化、靠個人詮釋和表達的主觀工 作,由自己依據直覺,獨自發現「良好教學」的策略,因此,在面對任何威 脅自己的變革時,多採取政治的手段,加以抵抗或忽視(萬家春,2000;Fullan
& Hargreaves,1992)。
Fullan 和 Hargreaves(1992)也敘述學校組織中「孤立的教師文化」的明顯
特質:
首先,是明顯缺乏回饋:教師在孤立的教學環境中,只得靠其個人的專 業判斷,創造教學的最大可能性;然而,也切斷教師之間專業互動、建立友 誼的聯繫,而使他們無法從教師同儕或其他社會成員的回饋和意見中獲益。
其次,是經驗延展:在孤立無援的狀態限制了教師的經驗延展,限制了教師 的想像力,以至於無法深入理解與洞察複雜教學脈絡之下的真實世界,而限 制了教師改進教學實踐的機會。最後,教師身處此一專業孤獨的特定教育情 境裡,所有的教育視野和經驗只是侷限在個人的教室生活中,充滿無力感。
三、學術部落化
Bernstein 從「代碼」(code)、「分類」(classification)和「框架」(frame)的 概念用來分析、解釋社會關係與教育意義的構成基礎。學校教育中,「代 碼」是指暗藏於某一社會深層結構的原則,對於該社會的運作具有規範性、
指導性作用;「分類」是指範疇(如學校課程、教師專業)之間的分化情形、學 科內容之間疆界維持的程度,它隱含一種權力關係;「框架」則指學校教師 之間在教學關係中,知識被選擇、組織、傳遞、分配的程序、數量和時機的 控制程度(周淑卿,2000;黃嘉雄,1996:110-111)。易言之,Bernstein 以分析 教育知識形式的特性時,說明知識的分類、分配和傳遞與社會中權力結構分 配有相互對應的關係(陳伯璋,2001)。若教育內容採取強的分類,則範疇和知 識之間即存在著強的疆界,稱之為「聚集型」(collected type),若是範疇之間 採 取 較 弱 的 分 類 , 則 知 識 之 間 的 界 限 模 糊 , 稱 之 為 「 統 整 型 」 (integrated type) , 如表 4-2 所示。
表 4-2 聚集型、統整型學科社群對照情形
面 向 聚 集 型 統 整 型
知識形式 分化、獨立的 整合的
組織性格 界線清楚明確 邊界開放
成員選擇 限定的 自由的
對成員控制力 階層中的角色 人際關係
成員屬性 同質性的 異質性的
社會依附性 獨立、自主 互惠、互利
資料來源:研究者自行整理。
Bernstein 的「聚集型」、「統整型」觀點,我們可以用來解釋學校組織 環境中的教師文化現象。聚集型具有強勢的疆界維持程度,嚴格區分教育知 識 的 分 化 , 創 造 了 某 種 階 級 的 歸 屬 、 認 同 意 識 以 及 身 分 的 標 定 (Bernstein,1975),形成知識階層化(knowledge stratification),象徵不同教育知識 所代表的權力和價值(Young,1998)。進一步言之,由於聚集型對於知識劃分形 式,無論科層形式、溝通行動、社會凝聚力量強固穩定,因此各種知識形式 都是各個特定教師社群或是學科社群合法化其所有權的具體結果,知識遂成 為一種私有化現象,各個教師社群或是學科社群之間彼此孤立、搶佔知識市 場、勾畫私有學術領域,造成「學術部落化」(academic tribe)的文化現象(陳伯 璋,2001)。
四、校園巴爾幹化
Hargreaves 和 Macmillan(1995)在關於教師文化的研究中發現,英國中學校 園中普遍存在著一種「巴爾幹文化」(Balkanized culture),意思是說,在同一 個學校組織環境中,校園環境中的次級團體,如級任教師、專任教師、行政 人員、各學科領域之間各有其信念系統、價值趨向與認同對象;平時,各個 次級團體之間表面相安無事、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實則充滿緊 張 、 對 立 , 乃 至 因 為 權 力 、 資 源 、 利 益 分 配 而 爆 發 衝 突 。 Hargreaves 和 Macmillan 指出,這種巴爾幹文化的特性包括:第一、個別認同:大多數的成 員的世界觀為所屬次級團體所涵蓋、界定,而習於學科領域觀點看待世界;
對對於學生學習的假設、有效教學策略、學生分組等具有共同的理解與傳 統、共同的期望與溝通方式。第二、低滲透性:由於成員身分歸屬與角色定 位之間的界線鮮明,各次級系統之間成員,對於本身所屬系統表達高度認同 感與忠誠度;各次級系統本身的自主性很高,與其他次級系統界線分明,流 動性、穿透性很小;第三、高度政治:系統呈現高度、複雜的政治性,不同 次級系統經常因為認知、利益、資源分配而從事權力競逐現象。鄭詩釧(2003) 歸納指出,巴爾幹化的學校組織文化造成教師專業發展上的不利影響包括:
首先,巴爾幹化的校園造成組織成員生活彼此隔離和孤立的文化現象,
消解了教育改革的可能性,也造成某些學科被邊緣化;限制並阻礙了教師社 群之間的專業學習與互動,以致於學校組織內的對立、衝突和緊張持續著。
其次,各個特定的教師社群,由於缺乏適切的意義溝通系統、知識與價
值的參與分享機制,導致知識的整合、流通、分享、創新機能遲滯,以及社
會關係、共同價值系統薄弱、紊亂與貧困,影響整個學校組織機能,而有持
續的走向僵化、老化、腐化現象。
再者,各個特定的教師社群平日抱持特定的價值觀和僵化的專業信念,
形成專業的孤立,也造成認同的單一化,以致於難以跨越鴻溝,去理解、分 享其他教師社群的世界觀,可能造成教師的集體平庸化。
復次,由於巴爾化的學校組織文化充滿政治性,各個部落或社群之間的 專業互動或是專業興趣,傾向一種政治性的解讀,以 Foucault 的說法,專業 發展被看待成一種策略、一種權力關係。
五、組織惰性
教育工作常被視為一種孤立的專業,而學校的組織結構、物理空間、經 營管理、課程設計和教學安排,阻絕了教師之間彼此討論、對話的空間,造 成專業互動的空洞化、貧困化;教師在缺乏相互支持、信任、關懷的倫理氣 氛的學校組織環境裡,所謂的專業自主即便淪為個人主義、孤立主義,形成 教育專業的異化,自然而然造就一種「限制性的專業主義」,而難以在整體 教育情境中激發政治行動、體現社會責任。再從巴爾幹化學校組織文化觀 之,學校組織環境中的山頭林立、壁壘分明,所形成高度政治性、低度流動 性、集體平庸化現象、反智主義、反績效觀點,經久以此,非但扼殺組織環 境中各群體、群體成員之間彼此溝通、對話的機會與空間,更斷送整個組織 調適、發展、轉型與進步的契機。
從上面學校組織結構與教師專業的衝突、個人主義、學術部落以及巴爾 幹化校園等觀點,鄭詩釧(2003)根據學校生活觀察和體驗,整理發現學校組織 環境各種不利於教師專業發展的學校組織文化,此一文化特性一如自然界當 中的惰性氣體(inert gas),具有高度穩定性、低度反應力,而難以與其他元素 發生作用,結果造成組織個性缺乏活力與能動性,組織生活顯得遲滯、呆板 與單調、集體平庸、孤芳自賞的性格,而難以有效反應外在世界變遷的現 象,是所謂「組織惰性」(organizational inertia),包括:
1.煮蛙效應:在學校組織環境裡,許多教師因為積習於一種穩定的(其實 是封閉、保守)氛圍中,對於外在環境變遷、知識變動的腳步,欠缺以一種察 覺、判斷、理解和感應能力,而未能有效建立反映機制,一如「煮蛙效應」
(the parable of the boiled frog),喪失了教師專業發展的契機與動能。
2.本位主義:學校組織屬於一種科層體制,或是所謂的官僚系統,充斥繁
文縟節、官樣作風,凡事美其名「依法行事」、「依法行政」。在標準化、形
式化邏輯之下,形成了官僚系統和教學專業、學科領域之間壁壘分明的鴻溝、
畫地自限,欠缺良好的溝通、合作與分享系統或回饋機制,凡事總以固定、僵 化、垂直、線性的思考和行為模式,而造成「各行其事」、「自行負責」之合 理化情形,影響所及,造成人際關係、社會互動的疏離感,就是所謂的「異 化」(alienation),凡事冷漠以對、普遍缺乏社會關懷。
3.觀望主義:在封閉、保守的學校組織環境裡,由於各種教育知識的分享 系統貧乏,許多學校教師憚於冒險、嘗試、創新、挑戰,害怕發生錯誤。因 此,當學校組織在面臨重大變革事項時,欠缺明確的回饋機制、專業互動網 絡,以及藉以清楚詮釋、分析問題情境的參照架構,而出現「靜觀其變」、
「以不變應萬萬變」的觀望態度。
4.平庸主義:在保守封閉的學校組織中,因為教師工作的高穩定性、低流 動性、認同的單一性,以及工作權益受到高度保障的結果,因此,許多教師或 特定學科社群形成一種專業平庸(professional mediocrity)、專業貧困的集體現 象,「生平無大志,得過且過」、「教學正常,行政權力於我何有哉」、「多 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會錯」的心理,彼此相安無事、和衷共濟的平庸主 義。
5.即興主義:由於科層體制相信科學理性的魅力、線性邏輯的可貴之處,
透過目標管理、科學管理,只要著眼「目的—手段」之間的因果連結,凡事迎 刃可解,缺乏長遠、整體、「完形」(gestalt)的觀點;因此,當組織或組織成 員面對問題情境時,造就其一種「見招拆招」、「急功近利」、「頭痛醫頭,
腳痛醫腳」的行動性格。
第二節 專業發展困境的轉折:從調適到協同合作
一、組織文化與專業發展的相依性
組織文化與專業發展的相依相存。Hamilton與Richardson(1995)在學校組 織文化和教師專業發展的研究中發現:組織文化不同,教師專業發展的形式 也必須隨之改變。傳統的專業發展型式,如果要協助教師檢視其教學的信 念、價值觀和教學實際,並嘗試改變學校組織環境和文化,則顯力有未逮,
革新之道在於發展一種合作性的組織文化。
Gorton(1987)在總結「有效能學校」的研究成果,也提出了關於教師專業
發展所應兼備的學校組織文化要素:1.學校組織具有一套強調學習努力和成就
的文化規範,並為教師們所共遵守;2.學校組織有一套強調教師追求卓越予發
揮學習潛力的行為期望,而此一行為期望具有長遠的穩定性;3.學校組織應採 行系列的象徵性活動和社會抑制作用,一方面,用以激勵教師專業發展,另 一方面,據以強化教師對於專業的承諾。
Saphier和king(1985)指出,教師專業化所應具備的學校組織文化的支持條 件包括:1.學校教師同僚之間的合作關係;2.學校教師同僚願意嘗試和冒險新 的思想和問題解決技巧;3.肯定教師的專業自主和判斷;4.教師具備豐富專業 知能;5.欣賞與激勵認可教師的專業表現;6.學校具備關懷、支持和幽默的氣 氛;7.擴大教師參與決定;8.誠懇而開放的溝通。
Bradley(1991)也指出,學校組織環境中既存的假定、價值、規範對於教 師專業發展有其實質的意義;學校組織文化對於教師專業發展最為關鍵的影 響作用,包括分享與領會相關的教學過程、專業精神與信念、不斷學習、建 立 專 業 承 諾 感 與 責 任 感 、 共 同 合 作 解 決 問 題 的 方 法 等 (Deal &
Peterson,1994;Hargreaves,1995)。陳香(2003)在教師專業成長與學校效能關係的 研究中也發現到:以教師專業發展與學校組織效能而言,學校組織文化最具 預測、解釋力量。張明輝(2002)則指出,許多在學校組織所發生的事件及其過 程,例如學校組織的傳統、典禮和儀式,學校組織中教師的使命感及歸屬 感,教師的專業承諾等,都與學校組織文化息息相關。由於教師的信念體 系、價值觀、學習風格、認知形式、溝通技能都是由組織文化所塑造,因 此,專業發展行動與專業實踐都必須植基於此一組織文化之下予以理解。
再則,專業發展實則是學校組織文化變革的有效途徑(Watts,2003);改變 學校組織文化遠比改變學校組織架構困難而且複雜,它需要發展出新的價值 觀、信念與規範,通常包括建立新的溝通型態,例如:教導、了解與評鑑的方 法 , 以 及 新 的 專 業 主 義 形 式 , 對 於 持 續 學 習 與 共 同 合 作 解 決 問 題 的 承 諾 (Guskey,2000)。因此,教師的專業發展就是一種學校組織文化改變的歷程(陳美 玉 , 1997 ; 林 秀 琴 等 人 , 2001 ; Hargreaves,1995; Guskey,2000; Schweiker- Marra,1995)。由於專業發展是一種持續、動態的知識和價值的轉換歷程,它著 眼於整體教育情境脈絡中,指涉一種「社群的共通性形式」,這些共通性的形 式表現在實際解決教育問題,改進教育實踐,尋求更好的社群生活方式。在增 權賦能的作用之下,教師一變而成一課程調適者、學習促進者、知識份子、行 動研究者的角色,知識分享機制、價值溝通方式、認知型模、人互動形式為之 改變,發展出一種全新的世界觀。是以,專業發展成為學校組織文化更新、文 化轉變的樞紐。
二、政治參與的可能性
以文化政治觀點來看,學校組織是由許多不同的成員或集團結盟而成,
組織成員和集團之間在價值、偏好、態度、意識形態、資訊,以及對於現實 (reality)的認識上面有其差異性與獨特性,因而,學校組織如何形成一種政治 正 確 (correct politics) 的 氣 氛 成 為 影 響 教 師 專 業 發 展 的 關 鍵 作 用 (critical to quality)。Henderson 與 Hawthorne(2000:173-174)指出,在許多的學校組織環境 中,很多教師或組織成員並未明顯遵守一套共享的規範、價值與願景,或以 一種合作的慎思目的在運行,真正用心省思什麼東西對他們是重要的、什麼 是需要努力的方向,這些問題意味著:學校組織需要與教師共同發展承諾感 與責任心投入一種共識的政治行動的重要性與可能性。
首先,由於學校組織文化體系中實則涵蓋許多相互衝突的次級文化,各 種交流與對立的文化勢力,造成學校組織環境成為不穩定、矛盾、不對稱而 多層面的結構體,這些次級文化體系本身有其「半自主性的領域」(semi- autonomous realms)(譚光鼎,1997),固守專業權能,遂行專業自主,劃定專業 互 動 網 絡 。 很 多 研 究 也 顯 示 , 學 校 組 織 文 化 本 身 有 其 相 對 自 主 (relative autonomy)的性格(Deal & Peterson,1994; Giroux,1984; Hargreaves,1995; Hoy &
Miskel,1987)。亦即:學校組織成員固然在官僚系統、科學管理邏輯脈絡之下 進行各種教學工作、教學決定、人際經營、課程規劃、評量方式的觀點與作 為,可能造成專業孤立、威脅專業自主、斲害專業倫理的危險,不過,組織 成員或是特定學科社群之間也能夠經過自我反思和集體省思、斡旋折衝、團 體 動 力 、 政 治 結 盟 而 發 展 出 不 同 的 專 業 互 動 形 式 或 是 政 治 行 動 。 例 如 , Hargreaves(1995)指出,個人主義雖然普遍存在於學校組織環境中,然有其正 面意義。首先,個人主義可以維護關懷倫理,關心學生福祉和最大利益的教 師能夠創造出一個文化滋養的環境,因此對於不符關懷倫理的干擾或行動,
他們會發展一種抗拒的可能性;其次,個人主義的核心概念在於重視教學和 學習環境中的創造性、個別差異和思考形式的個殊性(王麗雲譯,2000)。
其次,Popkewitz(1994)指出,「專業」其實反應一種知識形式,它是經由 社會建構而出現的,因此與權力是一種無法切割的關係;McLaren 亦指出,
「專業」是一種既得的利益,因此是高度政治性的東西(蕭昭君、陳巨擘
譯,2003)。Wilson 與 Cervero(1996:92-93)也從權力、旨趣、磋商與責任等概念
論述專業化並非技術理性所構成,而是一種政治行動;因此,在從事專業決
定與行動的歷程當中,應注意各參與者或利害關係人的主體性,承認其相對
自主的現實性,以倫理令式(ethical mandate)及政治行動促成實質的參與、對話
與協商,進而改變權力關係。Kakabadse 與 Parker 也認為,一般組織環境成員
或集團各自發展自己所屬價價觀、信念和規範,並且是以理性方式開展行 動;但是,當組織成員或集團之間的價價觀、信念和規範出現衝突時,則須 透過多元理性(multi-rationality)的過程,幫助不同立場的雙方互相了解自身信 念的限制性與主觀性,進而重視他人的理論和觀點(蔡麟筆譯,1990)。這種多 元理性即是一種政治過程、一種關係的重建、一種專業的協商。陳美玉(1997) 即指出,教師專業協商意味著學校組織環境當中專業互動形式和權力分配,
都必須重新界定;教師專業自主得以確立,在於具備自由、合作與激勵專業 成長的組織文化,一方面強化教師的專業權力與能力,另一方面提振教師專 業理性和自律的習慣,進行專業的自我監督。
再者,學校組織事實上是一微型的政治系統(miniature political system),其 主要功能是對於組織社會做權威性的價值分配,例如物質性、象徵性的價 值,而此一權威性來自於它的合法地位(張德銳,1994;Easton,1967);換言 之,其所做的價值分配的正當性出自於一種民主與法定的程序。以往成員參 與組織決定,被視為是學校領導層級「賦予」權力的一種形式;然而,學校 組織在面對多元、複雜、不確定的變遷環境中,需要依賴教師或教職員工的 參與,組織成員的知識、能力以及合作的意願遂成為學校革新、發展不可或 缺的概念,學校組織反過來從教師參與決定的過程中「取得」支持與助力;
是以,成員參與組織決定從過往只是「一種偶然的有用技藝」(an occasionally helpful craft)轉變成為「一種必要的策略」(a necessary strategy)(林明地,2000;
Shedd & Bacharach,1991:136)。由此可見,學校教師參與組織決定也反映出一 政治行動的本質。意即,教師參與組織決定或是專業發展活動,以本質而 言,即是指教師在教育專業情境中與各種利害關係人進行一種價值觀、權 力、觀點、興趣對焦(focus in)的歷程,透過議題討論、策略利用、權力運作、
觀點協定,找尋均衡、合理的關係。林明地(2000)即指出,教師參與組織決定 其中所蘊含的政治意味:一方面在於提昇做決定的品質;強化學校的變遷的 回應能力;降低教師的疏離感,增加平行互動的機會,從中提供工作士氣、
信任感、滿足感與所有權(ownership)。另一方面,參與建立公共了關係的機 制,並成為學校對於合法性危機的回應形式;參與成為是一複雜的控制技 術;參與微妙地助長了現狀的合理性和正當性;參與以一種競爭的形式出 現。
Anderson(1998)則以一系列的旨趣關注,結合鉅觀和微觀的觀點,檢視學
校組織環境中的參與以及協商的架構,建構出一個朝向真實參與的架構(a
framework for moving toward authentic participation),說明學校教師參與專業發
展活動歷程中組織政治的現實性。從表 4-3 可以得知,一種真實性的參與實 則一政治歷程,著眼於參與的包容性、關注的興趣和議題、目的—手段的一 慣性,以及參與的微觀和巨觀條件與過程的考量;進而,從中反省誰是參與 者、參與的議題或領域、參與的目的與功能、參與的條件限制與過程等。
Schuler(1990)也指出,一個真實性的參與,其意義在於追求一種知識流通、完 全的、理性的、無偏見的、客觀對話的期望,以及對於一種整體的善(overall good)的關懷,因此,它既是一種政治行動也是一種倫理行動:對於所有相關 的議題與其脈絡詳細審視;所有參與者基於自身反省與相互體讓而進行理性 的對話;了解大多數的利益優先於特定群體或少數人的利益;以及理性做決 定導致開明的行動。由此可見,教師或組織成員參與組織決定的意義,實即 展開一種政治協商和對話,一種探究的行動。
表 4-3 真實參與的架構
微觀政治 巨觀政治
真實性 關注議題 真實性 關注議題
•較廣泛的包容性
•相關的、切題的參與
• 學 校 情 境 中 的 條 件 與過程
•誰參與?
•參與何種領域?
• 學 校 情 境 中 , 哪 些 條 件 與 過 程 應 該 存 在?
• 參 與 之 手 段 和 目 的 之間條理的一致性
• 著 重 於 較 廣 泛 的 結 構不平等
•參與追求的目的
• 在 較 廣 泛 的 機 構 和 社會層級中,哪些條 件與過程應該存在
資料來源:“Toward authentic participation:Deconstructing the discourses of participatory reforms in education,”by G. L. Anderson,1998, American Educational Research Journal,35(4),578.
綜言之,教師專業發展是一動態的、持續的歷程,一種關乎價值與旨趣
選擇的活動,與權力脫不了關係,自然無法自學校組織環境中析離而出,因
此,在專業與政治交錯的矩陣之中,有效運用政治策略,如結盟、磋商、協
定、斡旋與談判,審視其中權力關係,做好參與管理,形成共識的政治,成
為教師專業發展的重心所在。一種真正的共識發展需要耐心、組織運作的技
藝、相互理解、樂於投注在過程而非只是關注在預期的結果之上;一種政治
行動,並不必然意味著不道德、具破壞性;一種政治性的行動,意味著在權
力主客體關係中,讓不同立場的關係人在做觀點、價值論述或是立場說明時
應該採用慎思的民主歷程與正當程序(Henderson & Hawthorne,2000)。學校組織
環境中不同的個人、不同的學科社群或次級文化有其相對自主的現實性與功
能性,體認其中的政治性,肯認相對自主功能,得以更有效認識、調適各次
級文化與學科社群之間利益、價值和目標的多樣性和差異性,透過興趣關 注、價值論述、實質參與和權力分享歷程,共同理解、發展承諾與責任、形 成共識,有助於體現專業協商、專業對話、與專業互動的意義,發展良性的 專業政治(politics of profession)。
三、從個人主義到社群主義
傳統的自由主義(Liberalism)認為個人先於社會而存在,每個人具普遍而 獨特的尊嚴和價值應該得到公平的看待,除非他/她違反屬於公領域的社會約 定,否則應該保障個人能自由自在的追求自己的生活方式;再則,個人與社 群的關係其實預設了一種特殊型態的自我觀,Sandel更以貶抑的口吻稱之為
「毫無負擔的自我」(unencumbered self),此一自我不僅可以獨立存在於世 界,而自我的抉擇能力與外在世界是孤立隔絕的狀態;自由主義之下的個 人,基本上一個自利主義者,個人只是根據其偏好做出抉擇,遵守應有的權 利義務,也因此無法賦予社群內在的價值,例如同情、友誼、信任、承諾、
責任等議題 (簡成熙,2000)。社群主義(Communitarianism)的代表人物之一 Taylor(1989) 更 直 接 指 出 , 一 種 自 由 主 義 極 端 發 展 之 下 的 個 人 主 義 (Individualism)是一原子論(Atomism)的自我觀點,強調「權利優先論」,亦即 時說,個體是一個完全自足的自我,它存在於社會之外,獨立於社會的自 我,是以,個人權利對社會的絕對優先性,視個人權利為評判社會政治結構 和政治行為的基準(俞可平,1999:28)。個人主義極端發展的結果,造成社群 之中的人我關係的物化,成員日益缺乏責任意識與義務觀念,社會集體價值 蕩然,損害了社群價值。
社群主義者的社群概念主要來自於亞里斯多德。亞里斯多德將社群界定 為基於某種共同善的目的組合而成的關係或團體。不同的社群主義對於社群 的界定各不相同。一般言之,社群主義者將社群視為是一個擁有共同價值、
規範和目標的實體(俞可平,1999:50)。
社群主義者認為,自我是與外在世界緊密相連的,其與所處的文化息息 相關,因此,自我的選擇、做出判斷不能夠脫離整體社會、文化的脈絡。換 言之,社群主義強調社群對於自我和個人的優先性,如Taylor(1989)即認為,
個人自由是有所限制的,沒有所謂的絕對自由,只有承認個人的義務才能真
正證實個人的自由;Sandel也指出,由於「自我」的形成、內涵和運作形式是
在文化脈絡中形成的,我們對事物的選擇、善惡的判斷、美感經驗和價值分
辨都是文化的產物(但昭偉,2000;俞可平,1999);Macintyre(1988)同樣認
為,社會是先於個人存在的,個人的自由只有在特定情境中才有可能、才具
意義,每一個體所處的社會、歷史、文化背景與社會現實有其差異性、多重 性,個人處在不同的社會現實中會造成各種不同的利益、期望、責任、權 利、義務和觀念等等。因此,社群中應有普遍、共通、內在的價值的存在,
才是一種理想的生活方式。
從自由主義的觀點來看,每一個人的價值、尊嚴和利益應該得到保障,
社會之目的就是在於維護個人之所有利益;然而,從社群主義的觀點出發,
社會先於個人,個人的價值、尊嚴和利益的保障必須在整體社會利益的觀照 之下方得可能。個人利益和社會整體利益看似相互矛盾、甚至相互衝突的兩 個對立概念,其實不然。社會生活之所以可能,在於其共同規範機制的調適 與中介結果,個體的價值和利益也是經過此一機制體現的,一個人的品格形 成,它也是在此一機制之下的有效運作結果;再者,社會生活之所以可能,
就是其中成員基於一種共通的道德感與倫理觀,一種追求幸福生活的動機和 義務。由此可見,個人的價值、利益與社會生活彼此相互關聯,社會因個人 而形成,個人因社會而發展!
學校組織是一種公共生活的領域,此一公共領域本身有其實體性。以社 群主義來看,由於所有教師都是此一社會實體當中的共同主體(co-subject),他 在此一公共生活領域中,一方面享有基本的尊嚴、權利和價值之外,另一方 面他也被賦予職能、責任和期望。因此,所有成員的認知風格、溝通型態、
利益、價值觀、期望、信念系統也必須放在此一社會實體脈絡之下予以理 解,才有意義。再則,此一以追求知識、厚實生活經驗和視野的公共領域,
實則表達一種人類不斷追求幸福生活的歷程,這種幸福的社群生活應該是高 度倫理性與社會性的,它具有普遍而共通的價值。所以,教師個人的教學工 作只有在此一公共活領域體現,才有意義以及真正價值;當教師在此一公共 生活領域中能夠形塑專業權能、參與政治行動,所謂的專業自主性也才具積 極、正面的意義。
四、協同合作的需要性
在上一節的討論當中,教師的專業孤立所形成的無力感、疏離感或無意 義感,或是校園環境中的山頭主義、集團化現象,根本而論,學校組織環境 欠缺一種反省、對話、分享的機制,以塑造專業互動的可能性與需要性;結 果,教師個人或者某特定集團只著眼於即興、即時的穩定主義和平庸主義,
似乎學校組織生活中的教師文化是悲觀而消極的(Little & McLaughlin,1993)。
如何營造與轉型一個兼備反省、對話、分享機制的專業文化,打破這種藩籬
自築、畫地自限的孤立態勢,成為教師專業發展的首要之務。
在Bernstein「統整型」的知識結構觀點裡面,由於知識劃分形式是整合 的,社群界線是保持開放性的,成員組成是多元的、高度異質性的、自由結 合的,人際互動關係、溝通行動、疆界維持程度顯示積極、自由的態度,因 此各種教育知識與專業形式不再是由某一個特定社群所專斷,各個學科教師 或社群之間也不再只是「學術象牙塔」裡面一個專業孤立、專業疏離、專業 自是、專業貧困的把關者(gatekeeper),所有教育知識都向外開放、流通,各 個學科社群之間相互流動,各個社群之間彼此能夠發展合作、協同的可能 性。
Liberman(1995)、Liberman 與 Miller(1990)認為,一種以專業互動與協同合 作的組織文化其特徵在於:1.所有參與者間人際關係與信賴至為重視;2.對於 課程、教學、學生、組織文化、乃至評量能徹底的思考;3.對於學校教育、教 學、學習的行為與意義進行探究是生活的方式之一;4.互助的願景、問題解 決、以及做決定都充斥於專業工作的各個層面;5.依據實際、知識、專業、以 及關懷的倫理而共享專業;6.參與者有勇氣說出認為學生、學校、學校、以及 國家最好的利益。
Johnson 和 Johnson(1999)歸納相關文獻也指出,一個專業合作的教師文化 可以有效促進教師的專業發展,其內涵包括:積極的相互依賴、個別責任、
發展性的社會互動、社會技能、團體運作五個要素。David(1994)在《發展一 個協同的學校文化》( Developing a Collaborative School Culture )研究中也發現:
由於大部分教師希望走出專業孤立而一同工作與生活,並且希望透過在學校 中的實際工作和既定的焦點發展協同合作技巧、塑造協同團體,證明學校文 化改變是有可能的;再者,協同文化的旨趣在於協同教學、協同合作的實 踐、衝突的探討,以及促進教師和行政人員以共識為基礎的決定。
劉佳育(2002)在《教師專業成長:在不同領導類型下個案教師成長分析」
研究中發現到:教師專業成長要件在於,教師的教育理念與教學特性,不僅 影響自身在群體中的角色認同、定位、幫助學生學習;領導者和教師成員共 同創造願景與使命感下,對教師個人專業成長獲益匪淺,不同的領導類型營 造不同的群體文化,形成其不同特色和優勢;教師群體與同儕之間的相互合 作、經驗分享以及共同面對與解決問題,有助於彼此專業素養的增進與群體 發展;群體之間的專業互動,使得教師加強對群體的認同感與行動能力。
綜合言之,教師成員基於專業互動與對於專業的承諾、專業發展的需
求,而樂意建立共識、推動團隊的協同合作關係,有助於不斷的學習和改
進;發展學校教師之間的協同合作關係,改進教學實踐則不再是個人的事,
而是整個學校的集體發展方向 (Fullan & Hargreaves,1995)。進一步言之,學校 教師之間發展協同合作行動,實則一種文化轉變歷程。一方面在於打破過往 專業孤立、專業把持、個人主義;另一方面,它在發展共同語言,重塑價值 觀與共識體系,強化群體認同感,賦予群體新的生活方式,打造具有行動能 力的實踐社群。
第三節 專業發展困境的出路:從組織學習到學習型社群 前面論及,由於學校組織生活上的各種惰性,造成教師專業發展上的充 斥著保守和孤立的文化性格,大部分教師亦少有群聚討論教學工作、分享教 育知識和教學經驗的機會。Barth(1990)即指出,一群欠缺社群共同意識和學習 態度的人,無法形成一個學習的組織。因此,在知識社會與學習社會脈絡之 下,營造一種永續的、倫理的、共識的、合作的組織文化,以深化教師專業 發展的意義和價值,其關鍵處在於建構一個以人為主體、以學習和探究為核 心的實踐社群。
以下先行論述組織學習的旨趣、內涵與面向;接著,闡述高信賴度組織 (High-Reliability Organization,HRO)和學習型組織在重塑學校組織文化、激勵 教師專業發展的意義,最後,據以說明學校組織環境轉型而為一種學習型的 社群在更新學校組織文化、持續專業發展的必要性。
一、組織學習
(一)組織學習的需要性
組織文化和組織學習的關係密切。首先,Richard(1999)指出,知識管理過
程 中 最 困 難 的 是 如 何 改 變 組 織 文 化 以 及 成 員 的 工 作 習 性 ; Bennett 與
Gabriel(1999)也指出,組織文化是組織成員做好知識轉化最大的障礙。當學校
組織環境中的共同價值、目標與實際運作情形,能為學校組織成員所共享
時,即會產生緊密的結合現象,並且釋放出凝聚的能量;降低學校組織的科
層化情形,有助於溝通障礙的減少,而發展一種文化與象徵領導有助於文化
統整、專業支持、共同學習的氣氛形成(張明輝,2002)。以組織文化言之,學
校組織重視學習的共享價值時,有助於促進教師的專業表現行為;學校組織
提供越多有助於知識內化的學習管道和結構時,以及學校有愈多的參與社群
時,愈有助於成員的專業成長(林偉文,2002);鍾瑞國與鄭曜忠(2002)也指
出,學校組織環境中具備激勵創新、合作關懷的文化,有助於學校知識管理
工作的運作。組織若要進行組織學習則需要適當組織文化的支持。
再者,組織學習的假定:任何組織運作遇上環境改變的衝擊以及內部障 礙,是無可避免的,組織若能學習如何改進內部並適應環境,即是組織效 能;是以,組織成員具備學習能力以適應變遷及減少內部阻力,其實是一種 價 值 轉 換 的 社 會 歷 程 與 文 化 活 動 (Lundberg,1989 ; Louis,1994 ; Levitt &
March,1988)。組織學習是構成學校組織文化改革的基礎。組織學習是一個循 環,它以一組現有的文化價值和假定開始,在溝通、對話的歷程當中,組織 成員能夠注意到系統中某些特定事件與現象,而這些經驗促使成員激發一種 想像、突破與探究的力量。這種想像、突破與探究所指涉的是前所未有的經 驗、意義和知識領域,在特定環境下給予先前的文化價值和假定重新的理解 (張慶勳,2001;Lundberg,1985),如圖4-1。即言之,組織中不斷的進行學習與 探究,即便成為此一文化轉換與更新的關鍵所在,亦即,學校組織中的學習 與探究成為教師進出個人與組織之間、專業與政治之間、理論和實際之間的 樞紐。
圖4-1 組織學習循環圖
資料來源:“On the Feasibility of Intervention in Organizations,”by C. C.
Lundberg,1985, In P. J. Frost et al.,(eds.). Organization Culture, 175. Beverly Hills, CA: SAGE Publications.
(二)組織學習的內涵
組織學習乃是基於組織被視為是一社會行動實體的概念,它的三個假 定:其一,組織學習的集體心智是存在的;其二,組織學習是組織成員之間 相互調適的結果,所以,效果大於個人學習的總和;其三,組織學習要能發 生,不但組織中的個人或團隊要能透過對話或合作學習,分享彼此的信念、
文化假定/
價值觀
(經驗) (重新詮釋/
理解)
(注意)
(發現)
困境(驚奇) 探究(關切)
經 驗 、 知 識 , 更 要 將 所 學 遍 佈 於 組 織 之 中 ( 潘 慧 玲 , 2001 ; Lam &
Punch,2000)。
Argyris與Schon(1978)指出,組織學習是指組織扮演類似一種「溫度計」
之角色,透過錯誤檢測與校正,促使組織能夠適應環境變遷,增進其效能。
組織學習是指組織從本身經驗與他人經驗中得到啟發、並修正為可行方式的 一種能力;它也指組織經由更豐富的知識與理解,從而改良做事方法的歷程 (劉復苓譯,2001:14-15)。Sandine(1996)則認為,組織學習是一種溝通現象,
它涵蓋了集體思考、反思和對話的溝通歷程。集體思考是糾集各不同知識、
技術領域的成員經由交相激盪、整合知識和經驗的歷程;反思是指對於過去 經驗、知識與現行實踐的檢視,包括內部和外部環境;對話則是一種公開的 溝通,參與者必須展現自信、尊重、誠實、堪放和改善的期望。Schein在《論 對話、文化與組織學習》一書中提到,唯有超越次級文化界線進行對話的組 織,組織學習才會出現,對話即促進問題確認與問題解決的動力(楊國德,
1999)。
綜合而論,學校組織學習就是學校組織成員(教師、行政人員)、小組團隊 和組織整體的社會化歷程,它指涉組織成員之間、成員與小組之間、小組與 小組之間、小組與組織之間、組織和組織之間透過一種集體思考(collective thinking) 、 反 思 (reflection) 與 對 話 (dialogue) 的 符 號 互 動 、 意 義 交 換 、 知 識 分 享、價值轉換的歷程。學校組織學習的真正目的在於以組織成員為核心,整 合個人的知識、經驗和行動能力,而改造組織成員的經驗、心智和人格,促 進知識、技能與情意全面的提升與進步。再則,學校組織的學習更深一層的 意義在於它成為組織文化和各種次級文化的交會之地,它成為組織文化的更 新或是變革的核心。再者,從前面所提的「行動科學」的觀點,組織學習被 視為是特定的社會行動場域,它揭示了組織與組織成員的行動實踐意義;易 言之,學校組織的成員、小組(團隊)、整個組織基於實際教育專業情境中發生 的疑難與問題,經由團體動力歷程,共同討論、磋商、檢視與修正既有的規 範、價值體系、權力與社會構成關係,因此,學習彌平了組織、團隊與成員 之間在理論與實踐、專業與政治之間的鴻溝。學校組織學習的概念架構如圖 4-2所示。
簡單的說,組織學習被視為是一種社會行動,一種溝通活動,一種知識
的探究形式,一種文化更新歷程。
(三) 組織學習的層面
學校組織環境中的學習涉及兩個重要的概念,其一為組織進行學習;其 二為組織促進學習,其面向包括個人學習、團隊學習與組織學習(吳明烈,
2004)。
個人學習是組織革新、進步與發展的根本。個人學習指的是組織成員藉 由教育、經驗或實驗取得知識(劉復苓譯,2001);其旨趣在於經由個人和其他 成員之間,增加相互探究與對話的能力與機會,以期創造出有利於個人學習 和成長空間。
團隊意指一種情感與感情的關係,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連結關係,此一關 係中,整體大於部分的總合;一個成功的學習團隊所關注的興趣包括:界定 團隊的身分、團隊任務的定位、創造願景、釐清團隊的目標與價值、接受挑 戰、釐清策略、創造行動方案、自我修正與回饋、持續學習、激勵與更新(余 佑蘭譯,2003:246-265)。團隊學習意指組織成員(教師、行政人員、學者、專 家)相互組合而成的一種目標認定、探索、綜合與應用、以及評鑑的循環歷程 (Allee,1997),它是帶動學校組織競爭力的重要轉換機制。團隊學習的旨趣,
一方面對內創造合作氣氛,另一方面對外共同建構知識;團隊學習是協助教 師理解新的學習素材,享受學習過程以及來自組織環境結構的利益。每個團 隊都是獨特的,不同的團隊要求不同的問題解決途徑。例如,Cramer(1996)即 指出,教師探究團體是由一個教師所組成的協同合作團隊,以協助教師強化
人格發展 知識探究 專業發展 文化更新 社會實踐 疑難問題
社會變遷 教育政策
既有的調 適策略 .學習潛勢 改變的動 因
自我修正與回饋 對話 協定
反省 理解 探究行動
創新
對話 協定 反省 關注興趣 確立目標 和價值 權力、社 會構成關 係
組織
團隊
個人
圖 4-2 學校組織學習概念與架構 資料來源:研究者自行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