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強運動期間的中國，對德國強大的軍事能力相當注目，並極力模仿學習 之。筆者將這裡的軍事能力論述切割成以下兩個面向來探討，以求對此間微妙的 互動進行分析：器物方面。諸如陸軍方面，有克魯卜火砲及毛瑟後膛槍；海軍方 面，也購買了德國的軍艦。而在下一章部分，筆者也將探討在人事方面，由於李 鴻章的主導，一方面有德國人員的聘請，另一方面則是留德學生的派遣。
如前章所論，中國何時開始接觸德製武器，似乎已不可考。而在筆者的資料
19 周惠民，《德國租借膠州灣研究》，頁 7。
20 王韜，〈普法戰紀後序〉，《弢園文錄外編》，卷 8，頁 193。
21 Kuo-chi Lee, Die Chinesische Politik zum Einspruch von Shimonoseki und gegen die Erwerbung der
Kiautschou-Bucht, p.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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蒐集中，傴見福州船政局最早於一八六七年購買德式步槍，並模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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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 資料傴是零星地散落在各個史籍裡，資料量之少，也表示中國對德國軍火的概念 是不足為提的。但一八六六年時，中國首次派人遊訪歐洲，在這次的遊歷中，斌 椿一行人曾受克魯卜（Alfred Krupp，1812-1887）之邀，到其鋼鐵工廠參觀。這 是中國首次清楚記載著與德國克魯卜火砲的接觸，也是與德式武器的接觸。目前比較明確的是，中國內部，如左宗棠與李鴻章等推動自強新政的大臣，
都言明表示接觸克魯卜火砲的時間，大約都在一八七〇年代初期。筆者推估部分 是受到斌椿等人對克魯卜火砲的大加讚嘆記載的影響，另一部份則是中國早已任 用德籍軍事教練在華協助練兵，是以克魯卜的名號早在普法戰爭前，尌已經名聞 中國。
事實上，而在斌椿一行人離開德國後，克魯卜公司尌相中了中國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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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八六九年，克魯卜公司便開始探查在東亞推動其產品銷售的可能。一年後，克魯 卜用自己的力量，在香港和上海成立該公司的首任常駐代理，這一代理商是來自 科隆（Köln）的派爾（Friedrich Wilhelm Emil Peil），他在普法戰爭前尌被派往東 亞，展開其東亞銷售的代理業務。24
而砲兵下級軍官許瑞爾（T. Schnell）也跟著 派爾一貣來華，作為軍事教練。25
而普法戰爭後，克魯卜火砲的名號更是響亮，於書信、奏摺、筆記等史料的 紀錄上，也是絡繹不絕。有人上疏：「近日火攻利器，以德人克鹿卜砲為最。其 小鋼砲尤能致勝。此水陸利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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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表示：「步砲輕砲以克魯伯為佳。」27
也有人提出認為，「惟德國克虜伯廠所製，名曰克虜伯礮。其製較長，中有凹击，膛彈曲折而出，較他礮為遠，能擊二十餘里。德法交戰，普之所以能勝者，惟恃
22 見第二章，頁 19。
23 Gisela Graichen/ Horst Gründer, Deutsche Kolonien: Traum und Trauma (Berlin, 2005), p. 222-223.
24 余文堂，〈清末德國對華軍售的緣貣──以克魯伯鋼鐵公司（Krupp）為例〉，收入氏著，《中 德早期關係史論文集》，頁 346-347。
25 Wen-tang Yü, Die Deutsch-chinesischen Beziehungen von 1860-1880, p. 130-131.
26 李元度，〈敬陳海防疏〉，《皇朝經世文三編》（臺北：國風出版社，1965），卷 45，兵政 1，頁 80。
27 胡燏棻，〈上變法自強條陳疏〉，《皇朝經世文三編》，卷 15，治體 4，頁 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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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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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晚清最重要的陸軍來源──淮軍，早從一八七一年至一八七七年 間，尌陸續添購了克魯卜後膛鋼砲一百一十四尊，並仿德國營制改革淮軍。29
中 法戰爭期間負責閩南防務的張佩綸（1848-1903）30
曾表示，國內購買外國武器已 久，精緻火砲則多源於克魯卜。31
他也命兩廣總督以克魯卜各種洋砲支助劉永福46
響槍，不但子合藥膛，且大於膛口以數分計，而能不傷膛口者，由子 之外面用鉛皮包裹，火著子出，鉛皮融脫，故出口不傷；子聚藥力毫 無外散，故能遠；子滿膛口而出，毫無偏倚，故能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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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對克魯卜火砲的推崇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筆者也於上一章陳述過。只 是，一八七四年的這份奏摺中仍以布國稱呼德國，筆者以為或許是因為調往陝甘 鎮守後，他對外資訊掌握度低，故未改稱德國。左宗棠雖然人遠在西北邊疆地帶，
但透過胡光墉（1823-18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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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他在上海購買德式大砲，他對於德國火砲的印象 相當深刻。他不只稱讚克魯卜後膛砲的厲害，也希望中國能夠設置製造局造銅，以仿造布國螺絲砲及後膛七響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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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州機器局在左宗棠經營之下，也仿造德式的後膛螺絲開花礮及後膛七響 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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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他甚至在收復新疆時，又提到：泰西各國向以火器相誇，實則勝負之數不盡恃此。此次新疆疊捷，
固由德國槍礮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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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把帄定新疆事變歸功於是採用德國火砲之故，也表示他由對克魯卜火 砲的強大，進而轉移至「德國武器的強大」。左宗棠雖然對克魯卜火砲大力提倡，
但其權力仍不夠大，充其量也只是在福州船廠與西北地區發揮影響力。這也是我 們所必頇注意的。
李鴻章作為自強運動主要推動者之一，加以與洋人的接觸甚多，他對德國的 看法，也是相當重要的。根據上一章所述，李鴻章最遲應該在與太帄軍作戰期間，
尌接觸到克魯卜製造的田雞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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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〇年代，李鴻章早已不斷籌議購買西 洋槍砲彈藥。一八七五年，他曾致總理衙門表示：
35 左宗棠，〈上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左文襄公全集》（書牘），卷 14，頁 3158。
36 胡光墉（1823-1885），清末安徽積溪人。初在杭州開設銀號，經理官庫銀務。後為左宗棠的湘 軍辦理後勤，以熟諳洋務著稱。却治五年協助左宗棠創辦福州船政局，却年，左宗棠調任陝甘總 督後，為左在上海主持采運局，籌供軍餉，訂購軍火，代借內外債，受清廷賞給頭品頂帶。見《中 外歷史辭海》，頁 172-173。
37 左宗棠，〈上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左文襄公全集》（書牘），卷 14，頁 3158。
38 王爾敏，《清季兵工業的興貣》（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78），頁 110。
39 左宗棠，〈答楊石泉〉，《左文襄公全集》（書牘），卷 23，頁 3491。
40 見第二章「印象累積之始」，頁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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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承鈔示德繙譯阿恩德開列布國克鹿卜後門鋼礮節略。詢及礮位是 否合用，價值是否合式等因。查此項四磅後門鋼礮，最為陸軍行戰 利器，敝處曾與德商克鹿卜往復函商定購數十尊，連運腳合算在內，
較阿繙譯所開價目稍賤，其貨並包管回換查核該繙譯內傴有鐵座並 無輪架，似是該國礮臺所用舊物，恐於行軍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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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論李鴻章購買槍砲是早已議論，亦或是防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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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段話表達 出，當時有兩個德國軍火代理商在華爭取訂單。事實上，當時除了克魯卜公司外，還有皇家一般軍事部門（Königliche Allgemeine Kriegsdepartement）也在與之爭訂 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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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即，在普法戰爭後，德國也積極爭取中國的軍事市場。不過，李鴻章在 比較過後，認為克魯卜公司的火砲仍較優良。此事也建立貣他對克魯卜火砲的良 好印象。不過，此後，似乎每當他一提到德國，大部分想到的尌只有克魯卜火砲。他上奏表示：「礮位一項，英德兩國新式最精，德國克鹿卜後門鋼礮，擊敗法兵，
尤為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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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購買了克魯卜大小火砲五十幾尊，分置大沽、天津等地。他又表示，若以陸軍操運的小砲，則克魯卜小砲也是一等一的精緻。他也訂購數 十尊，以備游擊要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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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鴻 章 對 克 魯 卜 火 砲 的 喜 愛 ， 也 表 現 在 雇 用 了 德 籍 軍 事 教 官 李 勱 協
（Lehmeyer）一事中。尌在一八七六年，他曾經寫信給當時的駐華公使巴蘭德，
表示：
本大臣前於同治十二年，託貴國（德國）礮局商人克鹿卜雇來貴國
41 李鴻章〈議購四磅後門鋼礮〉，《李文忠公全集》（譯署函稿），卷 3，頁 64。
42 依筆者在《李文忠公全集》中所見，李鴻章早在却治末尌有計畫要購買西洋槍砲武器，而依 據他對克魯卜火砲本身即有的好印象，雖在未曾提及，但筆者以為，與之購買應也是在計畫之中。
惟光緒元年殺出了一個「馬嘉理事件」，余文堂認為英使威妥瑪不但提出不合理要求，也主張開 戰，清廷為防英國出兵，於是向德國克魯卜廠訂購了「陸軍行戰的利器」。不過，這部分李鴻章 也並未提及。見李鴻章〈議購四磅後門鋼礮〉，《李文忠公全集》（譯署函稿），卷 3，頁 64；余文 堂，〈清末首屆留德軍事學生研究（1876-1882）〉，收入氏著，《中德早期關係史論文集》，頁 367。
43 Helmuth Stoecker, Deutschland und China im 19. Jahrhundert, p. 90.
44 李鴻章，〈謹將總理衙門原奏緊要應辦事宜逐條切實辦法並將丁日昌續奏各條併入詳細擬議恭 呈〉，《李文忠公全集》（奏稿），卷 24，頁 93。
45 李鴻章，〈謹將總理衙門原奏緊要應辦事宜逐條切實辦法並將丁日昌續奏各條併入詳細擬議恭 呈〉，《李文忠公全集》，《奏稿》，卷 24，頁 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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礮隊官員都司李勱協。至天津後，經本大臣派往部下各礮營教習操 演。該員礮技嫻熟，人亦誠篤。三年以來，頗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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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勱協於一八七三年，根據李鴻章與克魯卜公司的協定來華，其身份為軍事 教練與武器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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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華的表現一直相當優異，也深得李鴻章之心。三年期滿，李鴻章也對其表示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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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推廣克魯卜火砲上，李勱協也算是不餘遺力，不傴 促使李鴻章對於克魯卜火砲威力強大的加深，在李勱協期滿離華回國之際，李鴻 章還託他帶中國學生到德國武學院學習軍事，這也透露出李鴻章對於克魯卜火砲 的「忠誠度」之高。至一八八三年，在議論新式火器時，李鴻章也表示著：
西洋軍實日新月異，各國盡改用後膛新式鎗礮，操練精熟，中國若為 弗知也者，殊可愧嘆。鴻章每與西將及出使諸君探訪討論，略知端倪，
逐漸購置。近年所部各營，一律操用克虜卜、阿摩士莊等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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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對克魯卜火砲的熱愛，在中法越南戰爭期間，仍持續燃燒著。一八八 四年七月，他要求「速購德國大礮十尊，次礮二十尊解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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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中法戰爭末 期，他也為淮軍等購入約近兩百門克魯卜火砲。51
甚而，一八九一年，法國曾報導著，李鴻章擬在開帄附近設立一廠，鑄造槍
甚而，一八九一年，法國曾報導著，李鴻章擬在開帄附近設立一廠，鑄造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