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如何運用陰柔特質：關於(不)抵抗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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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他們如何運用陰柔特質：關於(不)抵抗策略

在了解到具陰柔特質的男同志生命經驗中無論是在同志圈、非同志圈，

好似無時無刻都有人、事、物在提醒著他們「你不夠像男生」，面對這樣的社 會環境，他們又是如何克服呢？陰柔特質男同志是否有發揮他們的能動性以挑 戰男同志圈內的陽剛霸權現象，甚至是異性戀霸權的框架，發展出一套抵抗策 略嗎？畢恆達（2000）對於這種崇尚陽剛的現象批判道，生理性別與其所展現 的氣質的「錯置」，其實正顯現了主流男性價值對於他者粗暴的界定。本研究 的四位受訪者經歷生命中的大小事件後，發展出了各自不同的因應策略，歸納 為：利用自身陰柔特質的優勢、拒絕追求男同志圈內的齊一標準、特定層面上 的不抵抗。

壹、利用自身陰柔特質的優勢

在本研究四位受訪者的生命故事中，呈現最大的相似之處便是四位受訪 者皆有運用自身陰柔特質的優勢在生命中某些時刻發揮正面作用。所謂的「優 勢」是指受訪者認為他們所擁有的陰柔特質使自身的思維邏輯與行為有別於其 他男性，而這樣的差別是帶來益處的；因為獲得正面的回應，使得四位受訪者 能夠在強制異性戀的社會以及陽剛霸權充斥的男同志圈內，能夠多少獲得一些 優待。從四位受訪者的生命故事中，彙整出了以下陰柔特質的優勢，分別是：

較不用負擔勞力工作、利用「親和力」拓展人際、打破性別刻板藩籬：才藝與 職涯。

一、較不用負擔勞力工作

具陰柔特質的男同志他們常在男性群體中因為比較的關係被視作如同女 性一般的存在，這樣的現象常發生在男校、軍隊等這類以男性為主的群體之 中；也因為如此，若群體中有需要大量勞動力的工作，通常就會有其他男性跳 出來承擔，這點可以在本研究受訪者 Zhang 的案例中觀察到。

「…(高中時)大家都對我很好，比如說，中午要吃飯要抬餐桶，大家就比較 不會讓我去做這件事情，會主動說要幫我。」(ZH1-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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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軍中)其他異性戀的同袍，他們也不會去干擾我們，或是批評我 們，相反的都會互相幫忙，比如說：很重的裝備就會是他們來搬。」(ZH1-226)

Zhang 的生命故事中可以觀察到，由於他身形較為瘦小，在高中男校以 及服役後在軍中非但沒有遭受到強烈的排擠，反而備受愛戴得到很多來自身邊 男性朋友、同袍的幫忙；面對自身陰柔特質帶來的益處，Zhang 在兩次訪談中 皆一再強調自己非常幸運！

「我認為我是最幸運的，因為直到今天，我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較陰柔)被 其他人霸凌過，這是我覺得很幸運的地方，反而在大家都是男生的時候，他 們甚至對我更好。」(ZH1-030)

在受到諸多來自身邊男性朋友的幫忙，Zhang 並不排斥自身的陰柔特 質，也樂於成為在男性群體中被呵護的角色。

二、利用「親和力」拓展人際

「親和力」(affinity)這個詞是在 Sebastian 的兩次訪談之中不斷地被他提 到，且自我定調因為身上的陰柔特質讓自己極富親和力在諸多情境下的人際關 係發展極為良好。從劉磊（2005）的研究中可以得知，親和力是指人與人相處 時所表現的親近行為之能力；對於那些能夠接受而且給予親和力的人，這種影 響會令人平靜、感到溫暖及振奮人心（L. Ron Hubbard，2004）。

在 Sebastian 的生命故事中，在國中小時期他利用自身的陰柔特質與女性 群體產生共感將自己融入女性群體中，進而在人際拓展上獲得優勢；在職場上 也藉由「親和力」與公司女性職員相處融洽。

「…我覺得我這樣的性格好像比較有『親和力』；可能具有某些方面比較陰 柔跟她們很像的部分，她們就不會把你當成你是『臭男生』，就比較容易打 入女生群體之中，進而跟班上維持一個融洽的關係。」(SB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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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廚房阿姨，因為我是上夜班所以都會跟他們接觸到，還有房務都是 一些比較兇的歐巴桑，然後他們都跟我特別好，可能因為我比較會撒嬌吧 哈。所以我真的把我身上的陰柔特質，當成是很親切的，而且這樣適應力比 較強，這種內在的力量是別人學不來的。」(SB1-132)

在許多報章雜誌中，女性或是女性特質常常被描繪成較具親和力的，例 如：女業務的親和力較高，客戶容易被打動（投資網誌，2016）、建設公司會 在社區組成「清一色女生的小組」，因為女職員較具親和力（何世昌，

2019）。而 Sebastian 發現自身的思維模式以及外在呈現性別氣質能夠與外界認 知的女性氣質呼應，因此他此點轉化為個人優勢，成功在求學階段甚至是進入 職場後獲得女性同盟，並成功拓展自身人際關係。利用自身陰柔特質進而與女 性成為朋友在 Sakura、Benny 的案例中也可以觀察到。

另外，在 Zhang 的軍旅生涯中也可見同志群體運用自己與其他男性不同 的思維或是行為模式來幫助部隊中適應不良的新兵。

「…軍隊裏面基本上都是男生，那如果有些役男遇到感情狀況，會派我們這 八個人去跟他聊天/溝通，我覺得這其實是我們的優勢，因為隊上沒有女 兵。…因為我們會用比較不一樣的方式或是思維，去跟役男他們聊感情，比 較不會太強硬或是粗魯。」(ZH1-232~234)

從 Zhang 的訪談中也透露出，同志群體擅長以不同的視角替當事人進行開 導，不會使當事人感到冒犯，進而讓溝通有效化；因此，Zhang 也認為自身的 陰柔特質在當兵的這段時間是利大於弊的。

三、打破性別刻板藩籬：才藝與職涯

在 Sakura、Sebastian、Benny 的生命故事中可以發現在興趣、職涯的選 擇中，具陰柔特質的男同志們較不會因為性別刻板印象的限制而在意世俗或是 同儕眼光而不去從事他們熱愛或所選擇的事物。Sakura 熱愛舞蹈，在高中時期 進入熱舞社成為女舞組中唯二的男性，並在多次表演場合嶄露頭角贏得「女 神」封號，風光無限；Sebastian 則是在大學時期，延續了高中戲劇社的經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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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活動中男扮女裝演出大學女宿生活，引起活動高潮；Benny 則是在家人以 及舅舅男友的勸說下選擇了護理師的職涯。

「當時我也很積極地參加熱舞社；也因為我在社團裡面跳的舞風是女舞，我 高二的班級都稱呼我為『女神』。不管是在台上表演或是平常班級在玩的時 候，他們都會為我歡呼。」(SA1-032)

「…那時候就假藉活動之名扮女裝，我記得好像是大二迎新吧，演出話劇，

好像是女宿生活吧！」(SB2-012)

「我舅舅他男友就是護理師，就接著他來說服我說，讀護理以後工作也好 找，有種種優點，其實我當時對護理是沒有很喜歡但不討厭，所以最終我就 被說服了。讀完這四年，其實心態也還是跟當初差不多，就是不排斥但沒有 到很喜歡。」(BE1-092)

從根秀欽等人（2012）的研究中可以發現，性別的建構無所不在，男孩 與女孩都是被教導學習社會允許的性別角色展演，例如：男生學跆拳道、女生 學跳舞、男生當消防員、女生當護士等，諸如此類的因為性別刻板印象而限縮 的個人興趣甚至是職涯發展。本研究中的受訪者 Sakura、Sebastian、Benny 則 是無懼性別刻板印象設下的界線，並且勇於投入其中獲得成就感甚至眾人的喝 采。以上，再次印證了利用自身陰柔特質的優勢，柔情似水、婀娜多姿並不依 定是女性的專利，男性也不一定要雄壯威武才能顯示自己的優越，透過男性意 識的再思考得以打破僵固的性別刻板印象，使得男性有更多展露自我的空間，

棄卻那些陽剛神話迷思。

貳、拒絕追求男同志圈內的齊一標準

本研究上文中提到，在台灣男同志圈中瀰漫著「自我流露的分層化」，

也就是擁有陽剛的性別氣質、壯碩健美的身體意象、傲人的男性生殖器官等，

這類條件的人往往是最受大部分男同志歡迎的。在許多研究以及報章媒體中也 注意到整個社會乃至於台灣男同志圈，對於男同志的想像呈現扁平化，這些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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篩選後的身體意象，使符合主流男同志圖像的人成為既得利益者，並且掌握發 言權，甚至是壓迫非主流身體意象的邊緣男同志們（吳學儒，2018；洪任賢，

2017；蔣聖謙，2016）。

而本研究的受訪者中的 Sakura 對這樣的現象不置可否，並且有著一套看 法。此外，在 Sebastian 的生命故事檢核函中也可以看到他不以陰柔特質為恥，

甚至自豪地敢曝！

「…我覺得男同志介意的是外表以及行為舉止上的娘，就屬於比較外在的部 分會被排斥；像是現在也有人多主打『溫柔漢』什麼的，也都蠻受歡迎的。

我覺得現在很多男同志的方法就是，我性別氣質很娘，但我很注重我自己的 身材，上健身房把自己練得很精壯，但行為舉都還是很娘，這樣的做法我覺 得可能是用這種衝突感來掩蓋自己的陰柔特質吧。對我來說，我就比較不崇 尚這樣的現象啦，不需要那麼誇張。」(SA2-026)

「我就是不要過於肥胖，外表打理好，可能畫點眉毛，痘痘處理一下穿著好 看，喜歡你的人就會來認識你，因為我沒有要崇尚眾人所愛的樣子！」

(SA2-028)

「See！我真的覺得我娘我驕傲，它深深烙印在我的人生經驗中，不會隨之 消散。」(SBc-036~038)

羅毓嘉（2009）曾在他的文章中提到台灣男同志社群中一直有著「乖寶寶運 動」這樣的聲音，意即只要男同志破除外界對該群體的汙名，如此社會中將慢 慢接納男同志，其中最外顯的便是「娘」，所以台灣的男同志開始致力於把自 己變得「不娘」，從穿著、體態、行為舉止，甚至是價值觀。這樣的「變乖」

努力無論在哪個年代的台灣同志圈都不曾間斷，但結果終究是徒勞，因為在泛

努力無論在哪個年代的台灣同志圈都不曾間斷，但結果終究是徒勞，因為在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