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園夜市攤販社會資本的分析
第二節 信任與互惠
Pretty（2003）認為社會資本包含了信任關係（relations of trust），信任可提 供合作的機會，降低社會互動的成本，減少金錢、時間的浪費。而互惠和價值交 換（reciprocity and exchange）在社會互動中透過利益的付出與交換，可維持信任 和社會關係。所以在本節中，將從攤販與他人互動、建立關係所形成的關係網絡 中，來看待花園夜市的攤販，如何因信任與彼此互惠而達成營業目的，減少交易 成本、時間耗損，而增加利潤。攤販與他人的信任關係，從 Putnam（1993）的概 念分成人際信任（interpersonal trust）和社會信任（social trust）兩方面來探討，前 者歸類為夜市內部人際網絡的信任，如攤販個體、攤位仲介者，及夜市管理單位。
而後者泛指與市政單位、中上游廠商、消費者等。而本文亦從非信任關係的角度 探討，以攤販與中上游廠商金錢與交易的不平衡為例。
一、花園夜市內部的人際信任網絡
（一）攤販個體
1.『老攤』豐厚的資訊潛力
老攤有利訊息取得的管道更豐富多元，不管是在商品成本的管控，或者對夜 市利空或利多的消息，因從業時間長，與他人所積累的深厚關係，使其資訊的潛 力（information potential )大為的提升。
像我們這種老攤，大部分都跟他們（股東）有認識，老攤販都會互相介紹 夜市擺久了哪裡有開新市，人家就會說了（個案 5-餐飲類，2010 年 4 月）
2.透過面對面互動與他人建立信任關係
信任其實是在人與人面對面、親身的互動中產生的，而對某人的瞭解以及聽 到某人的聲譽，通常透過親身的接觸而判斷，才使我們信任一個人，而樂意與其 從事交易。所以不同類型攤販都表示，初步關係的建立，面對面接觸，相當重要。
例如，新攤販一開始要到夜市擺攤，親自到夜市排隊，等待『攤位仲介者』發放 位置，是進到花園夜市擺攤的第一步驟，仲介者與你親身接觸，依心中準則、販 售商品類型、社會連帶（social ties）等..，來決定是否給予攤位。
當天早上，就中午，打電話給那個人，但是他不見得會給你位置，還要在這 邊等，大概四點，每天四點在這邊等，站站站站到五六點，才有位置（個案 8-服飾類，2010 年 4 月）
透過認識的人自己去找，哪個地方有要租人家，自己去接洽這樣（個案 2-點心 小吃零食類， 2010 年 3 月）
而攤販與中上游廠商初步關係的建立，也來自於初次見面親身接觸的交易，
所以不管是哪一類型的攤販，都需親身前往，移動到肉品、果菜批發市場、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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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飾集散地等。
他知道你是批貨他就會賣你批價，如果你是陌生的臉孔，他還是會比一般常 來的貴一點（個案8-服飾類，2010年4月）
3.從『臨時攤』到『格仔主』-攤販與業主的相互信任
由於花園夜市現在已屬相當『搶市』，但仍有一些攤販願意付出一筆為數不小 的權利金，希望取得攤位，成為『格仔主』，這種現象可解讀為對夜市管理單位的 信任，對其處理夜市土地租賃、基礎建設等有信心。願意購置攤位權利的攤販認 為與管理單位此一人際互惠關係的期待不會落空，業主可以讓夜市持續營業，所 以仍吸引了一些攤販願意購置攤位。
花園因為還可以做比較久，所以大家才會比較喜歡買賣（個案 3-餐飲類，2010 年 3 月）
一開始都是租的，都是臨時位，久了之後就自己給他買起來了，花園也是買 起來了（個案 2-點心小吃零食類，2010 年 3 月）
（二）攤位仲介者
1.攤位仲介者之間的互補與互惠
據調查得知，花園夜市的攤位仲介者約二到四位，然而有時欲承租的攤販類 型並非有適合的攤位，如某攤位仲介者可發放的位置多為生活百貨區，但欲承租 的臨時攤為飲食類。此時，攤位仲介者之間彼此互換攤位、互相調位的情形則會 出現。彼此從攤位的互換中，使臨時攤得到攤位，攤位仲介者也因此賺取仲介費，
達到互惠雙贏的局面。
（他們）互相調位，我現在接到吃的，但是沒有吃的（臨時攤）找我，你有 一個百貨，但是你缺吃的，欠吃的一格，我這一格，給你，互相調位（個案 17-餐飲類，2010 年 7 月）
2.攤位仲介者自身的關係網絡影響其仲介數的多寡
通常攤位仲介者本身關係網絡的建構相當重要，人脈、人面廣，才得以仲介 更多的位置，賺取較高的利潤。
你要有那個人脈，我們沒在管這個，比如說禮拜一給誰，禮拜二給誰（個案 16-飾品配件類，2010 年 9 月）
有的攤位仲介者將這些承租臨時攤位的攤販稱為『販仔腳』（閩南語）或『販 仔65』（閩南語）。對於攤位仲介者來說，他們從仲介的過程中賺取利潤，此關係 類似上中下游的盤商關係，所以依此稱呼。
他會對販仔腳，我底下我有很多人，我有資料嘛，什麼攤販資料，誰要租臨
65 據訪談，『販仔腳』或『販仔』即是對下游攤販的稱呼，某些夜市攤販之間，具有上中下游的商 業關係，例如盤商關係中的大盤、中盤、小盤，可從中賺取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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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的，還是租什麼百貨的，吃的，我有資料，比如說我接到明天有四格，我 就打電話（個案 17-餐飲類，2010 年 7 月）
而在花園夜市擁有攤位權利的攤販，從每期租金的繳付延續對攤位絕對的空 間使用權，但有時因個人職涯的轉換，或者臨時有事無法擺攤，則會將攤位轉租 出去，至於如何轉租，攤販則會有不同作為，例如為求方便則找尋攤位仲介者幫 忙處理，給予抽庸
他跟我比較好，就給我發，他和他比較好，就給他發（個案 17-餐飲類，2010 年 7 月）
二、花園夜市攤販外部網絡的社會信任
（一）與『市政當局』--彼此互利互惠
目前花園夜市可說是台南市最熱門的夜市，亦吸引了許多外地遊客前來觀 光，如中國大陸、日本、香港等。台南市政府亦將花園夜市作為其觀光旅遊的號 召，而在交通部觀光局所舉辦的『2010 年特色夜市選拔活動66』，亦透過台南市政 府網站新聞稿的號召，期許市民上網投票，讓花園夜市能入選五大特色夜市之一
67。市府希望透過花園夜市吸引更多的人潮到台南市觀光，花園夜市蒙受其惠，正 式制度化組織與非正式制度化組織之間，因規範的遵守及權威的建立，使得彼此 互惠而受益。
（二）與『中上游廠商』-信任與不信任關係的展現
夜市攤販與中上游廠商存在著一股微妙的互惠信任關係及依賴共生的情形，
尤以批售商品的攤販尤然，如服飾類、飾品配件和生活雜貨類。由於此類攤販在 經濟活動中，多半非商品的生產者，而是銷售者，以批/切貨-零售的形式賺取中間 的價差。攤販和中上游廠商彼此互惠關係的建立有賴於貨物交易的順利與平衡。
所以筆者以此類攤販為例，來探討其信任與不信任關係的展現。
1.關係建立後交易行為的轉換
（1）交易型態的改變：從『現金交易』到『壓趟/壓單』
新腳攤販，在未與中上游盤商建立關係時，幾乎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的交易型態，而關係建立後，有些攤販開始出現『先叫貨，後付款』的情形。
比較熟的店家就下一次我上去再付錢就好，就是有去的時候，就是頂多欠一 個禮拜（個案8-服飾類，2010年4月）
亦有以『壓單/壓趟68』的方式，先批貨，本週售貨後，再付上一次的貨款，
66 http://www.2010night.com（2010/10/28 瀏覽）
67 資料來源：台南市政府新聞稿，『台灣特色夜市選拔～上網投票好康大方送』
http://www.tncg.gov.tw/dep_news.asp?nsub=A3A000&ID={7EF48259-4EE6-48B8-BB0D-709558ABD79F}
（2010/10/28 瀏覽）
68『壓趟』即『壓一次』，中上游廠商此次送貨來沒有馬上向攤販收錢，待下次送貨，再收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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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廠商會再讓攤販批購下週營業要販賣的商品。
就是他這次送來的貨沒有收錢，我們先賣，下禮拜來，再送新的來，我們付 這一趟的錢，就是上禮拜的錢，沒賣完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我們是『買斷』
的啊，只是說大家配合認識喔，以前有做那種『月結的』，每一個月算一次，
可是那樣壓下來金額會很大，有時候我們會太難過，所以現在我們不要那樣，
他們也盡量不要那樣，他們（廠商）也怕給人家『走帳』（閩南語），我是怕 太大條，付不出去（個案16-飾品配件類，2010年9月）
或者攤販並未親自移動到中上游工廠，直接電話叫貨後69，貨送到府，攤販和 廠商因彼此的信任，減少攤販移動的交易成本，但雙方皆須承擔風險，如攤販賣 不出去，廠商收不到貨款等。
（2）貨款形式的變化：從『現金、匯款』到『票據』
中上游盤商從原本的『現金交易』轉為『票據交易』，通常商家要承擔票據無 法兌現的風險，所以對攤販沒有一定的熟悉度，是無法票據交易的。
當場現金，開票都可以，除非你很熟的店家，配合很久的店家，不然你都是 要現金（個案7-服飾類，2010年4月）
（3）作為『批客』，『起批價』高低的差異
通常中上游集散地，如五分埔、台北後站的廠商，稱呼批貨攤販為『批客』。 攤販『起批價70』高低的差異，依攤販營業的需求以及和中上游盤商關係的深淺，
起批價的門檻高低會有所不同。
通常這種東西主要都是看你自己的需求，不是說每個人批都一樣的價錢……
我一定第一次有一個起批價，你說第一次配合，我有可能就是，假設他是金 額，有的人的三千，有的人是五千，當你第一次去跟他拿，超過那個金額，
他就會算你批發價，再來就會key進他們的會員資料，你下次來可能就不用拿 到三千，照你自己的生意好壞，自己去補貨，通常就是第一次你要取得他們 的資格有一個門檻在，以後你就看你自己的需求量（個案14-飾品配件類，2010年5 月）
（4）『買斷』到『買/拿/做活』
攤販在批貨時，大多採『買斷71』的方式與中上游盤商進行交易，此類商品批 價較『買/拿/做活72』的商品低，但攤販必須承擔賣不出去、存貨、『貨底73』（閩南
的貨款。
69 有的攤販會直接詢問中上游廠商，『哪些比較對組？』（閩南語）直接請廠商寄貨。
70『起批/起批價』：意指第一次批貨，數量或金額達到多少，盤商給予批價，而後續的交易，則依
70『起批/起批價』：意指第一次批貨，數量或金額達到多少，盤商給予批價，而後續的交易，則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