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訪者性別意識的發展歷程

本節就受訪者在母國時期及結婚來臺跨國婚姻適應過程中，影響個人性別意 識發展的性別經驗加以歸納，以瞭解受訪者在不同時期中性別意識發展的概括。

壹、 F1 性別意識的發展歷程

F1在母國時性別意識的狀態主要受到家庭環境的影響，父母親的互動提供 F1最深刻的性別典型。在性別平等的議題上，F1的父母親在彼此間的家務分工 上，顛覆了傳統「男主外、女主內」的性別分工模式，「父職」與「母職」的重 擔都由父親一肩扛起的成長回憶，讓F1看到了性別角色的更多可能。但在F1的 成長經驗中，可以發現家庭中性別角色的代間複製，傳遞著子女傳統的性別刻板 印象，如F1母親雖然收入較多，但卻未能取得在家中較多的決策權力，家裡的事 務依舊是由父親扮演主要決策者，在婚姻權力的議題上，F1家中依舊延續傳統的 父權模式；如對子女間的家務分工及管教態度上，明顯的表現出「男女有別」的 性別差異，女性依舊被視為需要保護的、需要負起照顧責任。

F1覺得父親因為接受過大學教育，在讀書的過程中接觸到西方國家有關性別 平等的論述，使父親能擺脫中國傳統男性的性別規範，在家庭上可以扮演更多照 顧者的角色。使F1認為教育場域中的學習經驗會改變一個人對自身性別角色的認 知，並可以積極促成性別平等意識的啟蒙。

F1在母國時性別意識的狀態也受到「典範的學習」及「性別相關的主體經驗」

的影響，F1表現出較認同傳統性別角色的態度，如成功女性的特點之一是也能兼 顧家庭、「男主外、女主內」，配偶必須提供家中所有的經濟支持，及以視為入 贅的想法來描述配偶接受太太娘家支持的狀況等。雖然「教育場域中的學習經驗」

上，可以觀察到F1已經意識到社會中性別不平等現象的存在，也對性別平等的議 題有了些反思與覺察，但整體而言，F1在母國時性別意識的狀態是較偏向認同傳

統的性別刻板印象、對性別平等的認知只有懵懂的概念。

在跨國婚姻適應過程中，F1 固守著傳統性別分工的角色定位，認識到性別 平等議題的重要性，但未能透過性別平等的視角覺察到自己的生命經驗與處境。

F1的公公跟婆婆也具有傳統「重男輕女」的性別文化觀念，但公公與婆婆在與 F1的相處上，卻沒有出現「婆上媳下」的權力不對等關係，公公與婆婆不僅成為 F1社會支持系統的一部分，也讓F1瞭解了臺灣傳統家庭內媳婦地位處境的艱難 與多重。F1也體認到自己在夫家中的性別角色，主動配合夫家中的作息、參與家 中的家事。

F1深信「母職」的照顧者角色是女性的天職，F1也強烈的感受到女性婚後，

社會及家庭中對媳婦角色的期待、壓力跟緊張，藉由主動協助婆婆做家事，來符 合傳統父權社會對媳婦的角色期待。可以察覺到F1固著於傳統的性別角色分工與 期待，尚未有性別平等意識的覺醒與行動。

「性別相關的主體經驗」中，對懷孕寶寶的性別篩檢、F1配偶刻意期待女寶 寶的行為，F1覺察到社會文化中對女性「生兒育女」及對所生育子女「重男輕女」

的雙重期待及背後文化脈絡中的性別歧視。但因為沒有「接觸性別平等論述」，

F1未能進一步看到女性的在婚姻權力中的不利地位，質疑性別分工及性別刻板印 象限制了女性作為一個獨立個體的自主權力。

高等教育學習經驗與F1的性別意識的影響，展現在典範的學習與文憑的取 得，增強了F1對自己能力的肯定。F1在高等教育的課程中，佩服授課的女教授能 精準、理性的表達，有條理的論述知識。回想起教授「女性典範」的求學經驗，

激起F1心中覺得女性本來就不該是弱者的信心與相信。

在高等教育的學習經驗中，克服著對自己略帶有廣東腔國語的不自在跟信心 不夠，F1透過在課前不停的練習，準備充分讓自己在小組分享、讀書心得報告表 現自己最好的一面，也都有不錯的成績。這樣的練習與成績的回饋，增強了F1 對自己的自信心，肯定了自身的價值，也在自我實現的過程中，增加了個人的力

中，女性人數比男性還要高的現象，使F1相信女性只要透過努力就可以看見自

貳、 F2 性別意識的發展歷程

F2的父親因為外遇在外面生了一個兒子後，選擇離開母親與兩個女兒。父親 的外遇與離婚的「重要性別斷裂事件」，及外公「重男輕女」的保守性別觀念，

讓F2深刻體會到越南傳統社會中以男性為尊、女性只是扮演著附屬與照顧者的角 色的性別文化。F2的母親選擇不受父親的制約而繼續升學到大學畢業，F2在母 親的身上看到了女性只要堅持及努力，就能突破傳統性別架構的力量與可能。女 性終究必須提升自己的能力及擺脫男性附屬品的自主意識，從小就深刻著烙印在 F2的心中。辛苦求學的經驗，也讓F2相信女性只要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取得相 對的成就，並開拓人生其他的可能性，增強了F2心中對性別平等的嚮往。

F2身為長姐，在未滿18歲之年就到工廠上班取代父職角色的部分功能與責 任；而母親無怨無悔為子女犧牲奉獻的身影，成為F2最直接的性別角色模仿對 象。F2勇於承擔家中經濟重任時，也內化了女性是家中照顧者的性別角色框架與 價值觀，傳承與複製了傳統女性扮演照顧者的性別角色刻板印象。

F2的配偶身上，明顯看到了跨國婚姻間常見的權力的控制及對新移民女性地 位的貶抑，F2沒有選擇抵抗、衝突來發聲反抗，只是默默接受這樣的性別歧視。

F2的夫家是個強調父權的家庭結構，在對孫子性別的期待、孫子與孫女的差別對 待、視媳婦為外人、男性不用參與家事等事上，流露出明顯的「男尊女卑」的性 別歧視。F2即使在母國就具有性別平等的意識，但礙於支持系統薄弱及語言溝通 的問題，只能自我妥協來配合夫家傳統的性別角色期待跟性別刻板印象。

在跨國婚姻適應過程中，F2雖然依著抱持著「天賦母職」的保守性別分工觀 念。F2接受傳統的「以孩子為中心」母職圖像，也配合傳統傳統「男主外、女主 內」的性別分工模式。F2負擔所有的家務還有照顧子女的工作，時間的有限及互 相排擠，使F2被迫以家庭為重而犧牲自我成長、自我實現的進修或工作。隨著性 別意識的提升，F2開始質疑性別分工及性別刻板印象限制了女性作為一個獨立個 體的自主權力，在扮演「賢妻良母」的同時，也開始思考女性自我存在的價值。

在越南家庭中，傳承著中國占領時期的父權制度，夫親與兄長扮演著支配家 中事務的角色，但「越南的性別文化是比臺灣更平等的」，越南女性可以繼承財 產、祭拜祖先、婚後與父母親同住。越南與臺灣性別文化差異與自我角色的衝突，

早就在F2心中埋下了探求性別問題的契子，但礙於支持系統薄弱及語言溝通的問 題，只能自我妥協來配合夫家傳統的性別角色期待跟性別刻板印象。F2擔任縣政 府的婦女權益促進委員會的委員後，開始接觸了大量的性別平等的論述，開始對 新移民女性的性別地位有了全新的看見與反思，也對自身的處境有了不同的觀察 與批判，也覺察新移民女性隨著在臺灣停留的時間越久，不停地透過參與學習讓 自我成長、接觸報章媒體吸取新知，讓新移民女性不僅在自我認同、自我效能都 有了長足的發展。開始在外面兼差工作，所得的增加改變了F2在家中的婚姻權力 的位階，讓F2原本在家中處於弱勢的婚姻權力地位，埋下了日後性別角色蛻變的 契機。

高等教育學習經驗對F2性別意識的影響，主要是增強了F2對性別平等的認識 及自信，開始思考性別角色的不合理。F2在一路進修到高等教育的過程中，由於 夫家的消極支持，F2必須善用生活環境中所有的資源跟支持系統，解決自己進 修、工作與家庭照顧者角色的衝突與干擾。繼續進修的信念，使F2排除萬難、勇 於追求自我成長與能力表現。擁有高等教育學習經驗後，更讓F2的能力與自信有 全面性的成長。F2相信進入高等教教育機構取得文憑，不僅自己的能力跟信心都 會提升，也是自己展現轉化學習困境能動性的契機，更重要的是能改變外界對新 移民的歧視與標籤。

為了教養子女的便利，F2選修的範圍偏重於跟家庭教育、親職教育相關的課 程，甚至為了陪伴小孩考慮休學，家庭主要照顧者的性別角色依舊的影響著F2 的學習行為，「賢妻良母」的自我定位依舊是F2追求自我成長的可能障礙；另一 方面，F2逐漸揚棄了「男強女弱」的價值觀，看到了自己在社會、家庭中位置改 變的可能性跟機會，進而對自己的人生有了全新的反思與對未來美好的想望。F2 性別意識的發展歷程可整理如表4-2：

表 4-2 F2 性別意識的發展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