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研究結果與討論
第一節 學校緣起與理念
壹、學校緣起
河邊學校創辦於 2016 年，核心人物為王校長。王校長在師專畢業後（1990 年）來到一所鄉村小學教書，後因教學成績優異調往鎮中心小學，在 8 年的教學 經歷中，他帶出了一批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簡稱奧數）的獲獎學生。王校長之後 離開學校，曾在政府部門工作，也嘗試過自行經商。一次偶然機會，王校長得知 自己帶領的奧數獲獎學生大部分已經輟學，少數讀大學的學生也選擇了與數學完 全無關的專業，他驚訝於這些曾經被認為很有數學天賦的學生之現狀，開始反思 自己在奧賽指導過程中過於嚴格的教導是否對孩子的「天賦」有所扼殺。於是，
王校長廣泛閱讀教育類書籍，尋訪中國各地的名校名師，了解其經驗，但這些體 制內的「名校名師」多抱持著應試教育的心態，將成績視為唯一成功指標，他們 的教學方法甚至更不利於學生天賦之發展，使王校長極為失望。但在這個過程 中，王校長也對教育有了更多的思考，他認為教育要真正有助於孩子的成長，就 必須解決三個問題：第一，尊重人的獨特性；第二，保護孩子天生的好奇心；第 三，激發孩子的創造力。
2002 年，王校長讀了 Neil 所著的《夏山學校》一書，突然茅塞頓開，他認 為夏山學校的模式解決了上述三個問題，而後的時間裡，王校長越來越希望能在 中國創辦一所類似夏山的學校。從 2007 年開始，王校長在廣東一所私立學校的 一個班級中進行了五年的教育實驗，將自身對於教育的想法投入教學現場之中，
並逐步看到了成效。在這期間，王校長接觸到了瑟谷學校的理念，對自己的教育 理想有了更清晰的圖景，他也在微博、微信、部落格上面認識了幾位價值觀相似
的人士，彼此相互討論、交流對夏山學校和瑟谷學校的認知，這成為河邊學校第 一批教師團隊的來源10。
擔任河邊學校行政工作的林主任和王校長為同鄉，原任職於金融企業。她在 教育自己孩子的過程中遇到了困惑，便向王校長咨詢相關問題，而後逐漸改變自 己的教育方式，並看到這種不同於一般的教育對自己孩子的幫助。同時，林主任 發現很多家長也有類似的困擾，從而察覺到這種辦學理念可能會成為「一筆生 意」，便向王校長提出合作意向。剛開始時，他們開了一個小店面，主要開設課 後和週末課程，也舉辦過幾期夏令營，但王校長覺得短期課程無法對學生產生持 續的影響，依然想創辦全日制學校11。此時，王校長自己的孩子也到了入學的年 齡，故加快了創校的籌備進程。2015 年，資金大致籌措完成，教師團隊也逐漸形 成，並尋找到了適合辦學的場地；2016 年 9 月，河邊學校正式開始辦學；2017 年 1 月，由於周邊鄰居的投訴12學校場地遷移至現址。
貮、辦學理念
河邊學校的辦學理念主要來自夏山學校和瑟谷學校。夏山學校和瑟谷學校的 理念前提是相信「兒童天性之良善」以及「人類生而好奇」，而夏山學校的核心 理念，即「自由」、「民主」與「愛」，以及瑟谷學校在「自主學習」和「民主 程序」上的實踐，則為河邊學校提供了理念搭建和辦學方式之經驗參考。
具體而言，夏山學校的「自由」體現在對學生主體性的強調和對權威規則的 消減，學生在課程選擇和時間規劃上享有極大地自由；「民主」體現在學校事務
10 資料來源於「訪 T 校長 190705」。
11 資料來源於「訪 T 行政 190625」。
以及違規懲罰都由師生通過「全校大會」共同決定；「愛」體現在學校十分強調 遊戲的教育價值以及提倡課堂內外的師生互動要充滿「愛」與「讚許」。
瑟谷學校的「自主學習」旨在強調學生學習的內驅力，獨立學習是學生在校 的主要學習形式，在無法解決時方尋找成人或同學幫助，並簽訂短暫的契約以建 立「課程」實施細則和規則懲處，此外，學徒制度、社團、評量方式都圍繞著學 生的自主意識；「民主程序」則是以校務會議、委員會、學校法庭三大機構為核 心的學生自治模式，瑟谷學校的學生直接參與至學校而行政工作和事務管理中，
並通過學校法庭培養責任意識，進行自我管理。
基於以上相似的理念基礎，延續人本主義對學生主體性的強調，河邊學校將
「自由、自主、自決」視為學校核心理念，希望學生通過自發秩序，體驗自由、
嘗試自治、學習自律，而邁向自主。所以 Neil 所著的《夏山學校》和 Greenberg 所著的《瑟谷傳奇》成為河邊學校新入職教師的必讀之作。對於學校而言，辦學 的首要任務是打造一個自由開放、以學生為主導的學習空間，形成一種學生無需 求則教師不教學的「無結構社區化13」教育形態，其核心理念的具體表現如下：
（一）自由
基於對學生個體的尊重，「自由」具體體現為學習內容、時間及方式的不受 限制。河邊學校的自由理念主要包含三個方面：
1.尊重天性，強調自然發展。河邊學校的宣傳手冊指出，其所施行的教育乃
「基於尊重兒童天性，尊重個體差異性、尊重成長的自然節律的教育常識」（D 學校簡介 190816）。因此，學校沒有統一的課程表，學生是基於自身需求選擇課 程，學校則會針對學生個體特質，定制個性化課程，教學目標也是以學生感興趣
13 無結構即沒有固定的課程結構，因學生特性和需求而決定課程內容；社區化意指學校內的所有 人都可以成為老師，並充分利用社區資源進行不限場所的學習活動。
的內容進行教學設計、選擇教學模式。
2.拓寬學習的概念和選擇。河邊學校強調學習是無處不在的，要拓展「學 習」的廣度與寬度，非局限於傳統課堂教學。其在宣傳手冊中寫到「河邊學校十 分注重生活中的教育契機，教學活動會根據孩子的狀態隨時生成」（D 學校簡介 190816）。基於此，河邊學校未強制規定學生需要選擇的課程數量，也打破了學 習的時間及空間限制，給予學生在「學習」上的極大自由。此外，在河邊學校，
學生也有開設課程的自由，具有某方面特長的學生可申請開設課程，以供其他學 生或教師選擇。
3.給予組織活動的自由。河邊學校的學生享有自行組織活動的自由，大至成 立社團，小至組織體育活動等。社團是具有同樣興趣的人自願自發成立的組織，
學校中的任何人都可申請組建社團，學校曾經有過的社團包括天台農場社、美食 坊、桌遊社、小賣部等，其組建和解散皆遵循自願原則。
（二）自主
河邊學校的自主理念體現在自主學習和自主決定學校事務兩方面。在河邊學 校的官方簡介14中，都對自主學習有所強調，如「河邊學校尊重每一個個體的自 決權」、「我們相信只要有一個寬鬆的學習環境，孩子們就會用自己的方式自發學 習」等等。而在課程活動設計上，自主學習主要通過兩方面來實現，一是留給學 生大量非課程時間，讓學生得以自主學習其他感興趣的知識；二是即使在課堂 中，也會讓學生自主閱讀教材或進行線上學習，包括聽網課、使用學習軟體等。
自主決定學校事務則主要通過議事會實現。議事會的成立目的是「幫助學校
構建民主的社區，讓師生得以積極參與公共事務」（D 學校簡介 190816）。故一切 與河邊學校生活有關的大小事務，從法庭建立、社團成立、宿舍管理、設備購 買、經費支出，到洗碗、用餐、日常作息、行為規範等等，都在議事會中提出、
討論，然後通過投票的方式來決定。河邊學校的所有成員，包括教師和學生，都 擁有相同的提議權和決議權。學生同樣有權決定自已是否參加當次會議，但不參 加則須無條件遵守會議制定的規則及通過的決議。
（三）自決
河邊學校所強調的「自決」意味著自律，即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是在責任層 面上對「自由自主」的理念進行補充。河邊學校的「自決」可通過規則制定、課 程契約、法庭機制三方面實現。
河邊學校的規則經由議事會中師生共同討論而制定，規則會附有違規懲罰，
如上學遲到需託管電子產品半日、會議遲到需做十個俯臥撐等。從規則到懲罰的 制定學生皆參與其中，以培養其規則意識和責任擔當。
在課程方面，自決理念主要依靠「約課表」體現。師生每學期會簽訂「約課 表」，作為自願建立的契約，內容包括課程主題、時間、責任、懲罰等，其中遲 到的懲罰對師生一體適用。
實現自決的最主要機制為「學校法庭」，河邊學校成員之間的紛爭如果不能 自行解決，原告可填寫「起訴書15」，交給法官，法官召集原告被告雙方便可開 庭。對於投訴到法庭的「案件」，法官需進行公正徹底的調查，公開審理，證據
15「起訴書」在法律中指「檢察機關對刑事被告人提起公訴，請求法院對刑事被告人進行實 體審判的法律文書（百度百科）」。在嚴格意義上，此處的文件不能稱為「起訴書」，但本文 沿用學校的用語，包括後文學校法庭中「原告」對「被告」的「控告」也沿用學校的慣用用 語，即「起訴」。
充分，判決公正。而對於處理結果，當事人有申訴權。河邊學校希望通過法庭體 係「使學生學會自決與擔責，學會保障自身權益、明辨他人權益，學會遵守規則
（D 學校簡介 190816）」。
叁、小結
河邊學校起源於王校長對個人教育從業經歷的反思，這決定了王校長在學校 理念上的領導地位。而基於夏山學校對「兒童本性之良善」之相信，並發展出以
河邊學校起源於王校長對個人教育從業經歷的反思，這決定了王校長在學校 理念上的領導地位。而基於夏山學校對「兒童本性之良善」之相信，並發展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