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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時與權威相處的經驗所留下的痕跡

第四章 話說從頭─我與父親、我與權威

第三節 幼時與權威相處的經驗所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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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吊詭,我不是因為犯錯(不認真唸書)被處罰,而是我認真了,卻仍然被 處罰。家人判斷我有沒有認真,是從我能不能成功回答問題作為判斷,而不是從 我的態度判斷。事實上我可能是認真的。然而當我發現照父母指示唸書已經無法 讓我免於處罰時,我也發展出了自己的一套生存策略。

第三節 幼時與權威相處的經驗所留下的痕跡

一、我為避免處罰而產生順從行為

……我表現得很乖,很合作,動作小小的,就是怕激怒了身旁的獅子。然 而,這無助我理解問題……。……我一直哭喊、一直道歉,對不起我真的不會,

拜託你原諒我。

這段話中我看到一個合作的、聽話的態度。若能力所及,我理應對父親的 指導遵循照做。然而雙親的要求(解答數學問題)並非我合作能達成 3,這時良好 的讀書態度就不再是判斷認真與否的標準了,我必須答得出來,才能顯示我有認 真把父母的指導聽進腦袋中。

毆打是直接傷害到身體的行為,對小時候的我來說,擺脫毆打是一種求生。

那份對於無法預期暴力的恐懼,以及我與權威之間權力力量的不對等,讓我感受 到自己的生存被掌握在一個無法預知行為的人手中。當我發現努力已經無法達到

「權威者」的期望時,我便只能靠表現出他們期待的樣貌,也就是以外在的表像 來尋求其認同。像「順從」就是我因應權威發展出的行為模式,我讓自己表現出 合作、認真、乖巧的模樣,傳達「我完全接受您的意見」、「我誠心誠意照著您的 指示做」的訊息,避免與權威的意見抵觸。透過扮演權威者理想中的「後生晚輩」

的樣貌,換取我的生存,換取不「被打」。

二、參與權威的規則,阻擋了我與權威的對話

我思考,為什麼過去我不以其他方式與權威互動?像是表示「我其實很認 真了,只是我無法理解這道問題」,透過說明自己的狀況,讓權威者的認知轉彎,

3比起認真,你更需要搞懂邏輯這樣靈光一現的能力,然而在充滿恐懼的情況下,我更難靜心思 考

我答不出

問題。 我認真。 我仍被處 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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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相處姿態一直沒有發生在我的生命中,我認為這是因為自己「認知」在作 祟。

記得有一次母親請父親盯我的「乘法」,事實上當時我只學完二位數的乘法,

然而剛接手的父親不清楚,以為我已經學完三位數以上的乘法,結果那天我就這 麼被「砰」了一整天,也哭了一整天,卻怎麼樣都不敢頂嘴,直到幾個星期後老 師上課我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我二位數的乘法其實學得不錯,父親起先出給我的題目也能答得出來。但 是當看到三位數的乘法的題目時,我的反應不是思考為何出現超乎能力的習題,

而是想著:「我怎麼沒讀過這個?是不是我上課時聽漏了?」像做了虧心事的孩 子般心虛。或許這也源自過去大人與我的關係中,我總處於被糾正的一方,少有 人關心我這孩子的意見,加上父親(權威者)的迫力與無法預期性,使得我對自己

「不對」有著強烈的不安全感。我現在寫的數字有沒有寫錯、在這裡用這個公式 行不行…,我每一步彷彿就攤在放大鏡之下檢視,每一步都踏得舉步維艱。我這 個站在被評分位置上的人,不斷依照評分者的規則走,沒想過自己有跳脫位置與 評分者對話的可能,在這個規則下只有能回答問題的孩子,沒辦法回答的孩子就 被貼上不用功的標籤,說什麼都像推諉責任的藉口。

三、權威讓我(無力者)感受到的無法預期性,使我難以和睦相處

小時候我寫作業最怕父親坐在旁邊,因為父親沒什麼耐性,常常毫無預警 地我的頭就被一掌打到一旁的衣櫥上,反彈時還會發出「砰!」的悶聲,非常響 亮,而常常在我因為淚水讓視線模糊無法好好寫作業的時候,又會毫無預警「砰!」

得一聲,只能邊滴眼淚邊寫,等寫完作業時作業本也濕了半邊。

過去讓父親指導作業時,我最害怕的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打。不僅是 習題解不出來會被打,思考到讓父親不耐煩、不小心某個式子加法算錯、或是因 為哭泣而無法專注時,都有可能讓父親打過來。這些行為對於幫助我解題不僅沒 有益處,甚至是不斷扯我後腿,有時好不容易組織出了點思緒,但是一巴掌就讓 我忘記剛剛想到什麼;有時則是擔心不知道父親能讓我思考多久,根本沒辦法靜 下心回答問題。在這樣的管教模式下,我感覺自己是容易出錯的。一個平心靜氣 能想出來的答案,只要一有權威在身邊我就會產生焦慮,無法將自己的想法好好 表達出來。我害怕權威在我身邊,我無法掌握他們的行為、想法與喜怒哀樂,我 並不是真的那麼清楚什麼才能讓他們滿意,反而我更常經驗到權威的反覆無常,

以及自己在權威下的無能為力。因此我才想要盡力逃離有權力判斷我對錯的人,

我也憎恨標準答案,以及任何試圖把標準答案套在我身上的東西。

四、權威的意見與我的經驗從沒產生過「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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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在少年服務中心個督的經驗讓我印象深刻:

當督導為我解說怎麼樣的行為可能可以比我現在更有效地接近青少年後,

我有些愧咎、卻也迅速地低頭說「我會馬上改變我的行為」。這讓都督沉默下來,

他說:「為什麼你每次都喜歡用『改變』這個詞呢?…這個詞代表你否定了你自 己…,或許其實你對當時的環境也有些自己的想法才這麼做,…為什麼你不使用

『調整』行為,而是習慣使用『改變』呢」聽到督導的回應,我仍是像被指正的 小孩一樣慚愧,面紅耳赤說,好的,我以後會調整,不會再用改變這個詞。

督導看了看我之後搖搖頭,不發一語。

這個經驗幫助我覺察到自己被權威面質時的習慣:我總是急著想給回應,

因此會馬上乾脆的認錯,失去回去思考的機會:我究竟錯在哪裡、我原本採取那 個行動的原因是什麼、這個新的意見與我的思考差異為何?很多新進來的觀念需 要好好的沉澱、發酵,才能發揮它的價值,但因為我太快去接受,使得我的經驗 與權威的指示永遠是沒有相交的平行線。權威說權威的,可是從來沒有進到我的 生命中;我過我的生活,可是我絕對不會將自己的經驗放到有權威存在的場合。

我成為一個人前人後不同面貌的太陽騎士。權威與我的經驗沒有對話。所以我行 為改變了,但是我的思考沒變,在未來相似情境出現時,我可能又會在同一個地 方栽跟斗。即使我唸了社工,我仍無法擺脫這個面對大人(權威)時的心裡創傷。

四、小結

在我的順從行為成形的時期,我仍然是個八歲左右的孩子,在我眼中世界 是依照「大人」的邏輯運作著,我以學習者的身分學習其中各種規範。我會犯錯,

也做過各種不符場合的事情,總會有個大人在我犯錯時現身;或是在我做出符合 社會期待事情的時候稱讚我。這個時期我行為的優劣與否不是由我決定,是由身 邊的人決定(通常是有權威的大人,如老師)─他們會對我說「真是懂事的孩子」

或是叫大家「不要學他」,總讓我覺得自己的行為被人拿著尺丈量,多一分少一 吋都不行。所以當我被「權威(大人)」處罰時(打),我直覺認為是自己身上發生 問題,而不會去思考這份處罰合不合理。

在這份權威關係中,我一直是不平等的,因為我總從權威身上經驗到自己 的「不足」,卻從沒機會(也不知該如何)思考行使權威者行為的不適當之處,這不 只發生在我與父親之間,在往後我與學校老師之間、我與機構督導之間,都存在 與這時的經驗相似、或更甚的情況。所以我很難脫離這時期的思考方式,若有一 天真的有權威坐下來和我聊聊時,我反而會感到不自在,因為不知不覺中我已經 習慣了這個看自己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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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反思:比起專業教育,權威帶給我的感受才是順從的原因

過去我認為順從的樣貌是起因於自己的「專業焦慮症」,我感覺自己在專業 中是不足的,所以我一直逃避有權威存在的環境,當不得不進入專業場域時,我 表現出順從的態度,就怕在人群中頭抬得太高被抓了出來。這份恐懼一直伴隨著 我,從中學、大學、到如今進了研究所,只要身處權威存在的環境中,我就像錯 飛進屋子的小鳥一樣焦慮驚慌,只能垂首畏縮在角落,靜候權威指示。我不斷進 修、考取證照,就是希望趁權威沒注意時將自己的不足補起來,變成一個「沒有 問題的人」,到時候我就能長回自己的個性,回到專業場合自在呼吸。然而我失 敗了,讀書不僅沒有讓我變成沒有問題的人,反而強化了我腦海中「完美社工」

的模樣。最後我書寫論文,指責我接受過的專業教育讓我失去自己的主體性。

然而回到生命中尋找,我發現自己對權威的順從很久以前就出現了,存在 於過往的課堂、實習、甚至存在於自己與家人之間的關係裡。早在童年我就使用 著壓抑自我的姿態與權威相處,如今在專業場合順從權威、期待與權威和平相處 的行為,都是從我小時候與權威相處經驗發展出來的互動模式,即使我已成年,

父親也不再是過去動輒打罵的父親,都仍然有雙隱形的手,就像從前父親坐在書 桌旁般,等著我犯錯時把藤條揮下去。

透過回憶我意外牽出了身上的另一道隱形的枷鎖。我發現其實社會工作的 專業樣貌其實並非我原本認為的「萬惡的根源」,它是增強了我的某些行為,但

透過回憶我意外牽出了身上的另一道隱形的枷鎖。我發現其實社會工作的 專業樣貌其實並非我原本認為的「萬惡的根源」,它是增強了我的某些行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