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尋求與「專業父親」的和解之道
第三節 我與督導父親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親民」的國防醫學院的成績(70 級分)相比較8，看到兩者的差距，我失落到笑 了出來。那麼能考上醫學院的人，究竟是多優秀的人？即使後來進入社工系就讀，
系上也充斥著「醫務社工是最專業的社工」、「只有成績過申請門檻的學生才能申 請醫院實習」的觀念。在這些觀念的影響下，我對於醫務社工有了莫大的崇拜與 憧憬，可以說這些建立在空泛言論的想像，成就了我腦海中「專業社工」的樣貌。
第三節 我與督導父親
讓一個空泛的想像賦予了血肉的人，就是我後來的實習督導。透過她，我 的想像有了顏色，有了形體，即使現在回想起她，她無庸置疑還是個優秀的社工。
她優秀的點在哪兒呢？非常有趣的是，我直到實習結束都無法清楚說出她優秀在 哪裡，這是怎麼回事呢？我能清楚回想起督導的形體、個性，甚至揣摩她的一言 一行，卻「說不出來」她為何優秀。下面我整理出印象中對督導最深刻的幾個「特 點」，了解自己當時到底是從這位「督導父親」身上「看」了些什麼，怎麼現在 會落成這副德性。
一、我眼中的全能督導
(一) 豐富的專業資歷
1.督導是人們口中標準的「血統純正」的社工。東海社工系畢業，是我好幾 屆前的學姐，她還擁有東海社工的碩士學位，是個標標準準吸著正統社工奶水長 大的社工。畢業後還曾出國留學過一段時間，我媽對此戲稱這讓她的學歷「鍍了 一層金回來」。對僅僅只是大學生的我來說，能考上研究所就已經夠可怕了，更 遑論到一個語言不通的地方唸書，我親眼見識過督導擔任醫院英文志工的模樣，
講得比我國中的英文老師還溜。
2.督導是 1997 年首次社工師考試的合格者，我聽到都快給嚇死了，根本就 是歷史指標人物。她卻不好意思地說自己被人拉去考試的時候連在考什麼都不知 道，後來才知道錄取率這麼低。這句話聽在我耳中真是眼淚都要給逼出來了，不 是生氣，感覺像是看到傳說從故事中走出來，看哪！這就是能夠在醫院工作的人，
不需要準備考試，憑原有的程度就能通過人人喊難的社工師考試。我真是沒跟錯 人。
3.督導擁有一張諮商心理師的證照，是她在心理師落日條款的時候拿到的，
8 會拿文組的成績來比較，是因為我高中也是讀文組，有股衝動想知道文組的人能不能拿學測的 成績來跨考自然組(醫學院)，而且我和這名學生也熟，我知道自己與他差距甚大，卻想不到我們 的成績連醫學院門檻都搆不著。
80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現在社工已經無法透過特考的方式取得這張證照。看到自己高中憧憬的、以及大 學最憧憬的兩種專業資格，被督導雲淡風輕握在手中，我打從心底折服了，雖然 沒有跪下去磕頭，但要磕也不是不行…。
(二) 穩定的經濟收入
我已經很明白當了社工，就已經與高收入徹底絕緣，但是我希望自己至少 能拿到社工之中屬高薪的薪水。社工的薪水大約三萬出，我期許自己能領到四萬，
如此未來若夫妻兩人都有穩定的收入，或許就足夠支應的生活開銷了9，再多就 是奢望。雖然因為個人隱私，我並沒有和督導談過薪資的話題，不過某次聊到某 個案主其實月收入五萬多，督導突然迸出一句：「還比我多一些。」我著實驚呆 了，一直以為基層社工能拿到將近四萬就很了不起，從來沒想過跟五萬相比後說 說出「比我多一些」這樣的話。這句話雖然不重要，但我真的無法欺騙自己不去 介意。我好想要「高」薪水，我好想成為養得起家庭的「有出息的男人」。只是 區區五萬塊(甚至可能不到)，卻讓我看到了房子、孩子、家庭、以及平穩的生活。
我想著如果自己複製督導所走過的路，是不是也能跟她有相同的收入？
(三) 被同伴肯定的醫務社工師
在社工室內，她被同仁稱讚是出類拔萃的社工。早在我第一次被督導介紹 給社工夥伴時，就有社工欽佩地對我說：「要好好珍惜跟 XX 姐(督導)在一起的實 習機會啊，你可是跟到一個優秀的督導。」也有位醫生在聽完督導介紹我之後，
對我說：「你運氣很好，你的督導很優秀喔。」讓我受寵若驚。在專業團隊中，
督導的個人特質讓他在團隊中擁有相當的影響力與發言權，並贏得其他專業的尊 重，與我在課本中讀到在醫院中被邊緣化的社工專業截然不同。一個被醫生豎著 拇指稱讚的社工就是我第一次實習的督導，光回想起來就使我顫抖。
(四)被不同機構邀請的演講者
督導資深的工作經驗，以及她工作領域(安寧療護)的獨特性，讓她很常受邀 到各醫院、基金會、研討會議擔任講師。某次我突然被叫到總院的大會議廳集合 (我是在分院實習)，才知道督導當天擔任了安寧照護講習的主講者，看到偌大的 講廳擠著滿滿的醫生、護理師，而督導小小的身影站在台前侃侃而談的樣子，我 不禁肅然起敬，有種「社工當如是」的感受，我希望自己也成為一個具備豐富經 驗，並且經驗被專業人士重視、肯定的人。
9 以前都可以聽到社工女同學說，薪水這麼少，未來一定要找個有錢的老公嫁了。這句話聽在我 這個男生耳中真是有些羨慕，女生較容易找到比自己高收入的另一半，但男生就很難找到比自己 高收入的一半。當我與女同學都注定月領三萬塊時，我相對會對未來更沒安全感。
81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小結：
透過回觀過去的自己對督導的印象，我發現在當時我所注意到督導的特質，
都是透過某些媒介所投射出的樣貌：一個被社工師與心理師證照、以及碩士資格 投射出的專業樣貌；一個被團隊成員讚美投射出的優秀社工模樣；一個意見被各 醫務工作者重視投射出的講師樣貌；一個被充裕的薪資收入所投射出的能獨立生 活的樣貌。這些模樣構成我「印象中」的優秀督導。然而透過書寫我也意識到，
其實自己對督導的印象並沒有「督導」本人所長的模樣。她被人稱讚優秀的點在 哪裡？專業證照帶給她與一般社工的差異在哪裡？她分享的經驗讓醫務工作者 特別重視的地方在哪裡？即使我現在絞盡腦汁拼命回想也想不出來，我好像與督 導隔著一層迷霧，對她全然不了解。
我知道督導是優秀的，但我「認」不出她為何優秀，我只「認」得出那些 證照，自我解釋因為有那張證照，所以她才會優秀。因此我能判斷一個社工專不 專業的基準，是源自於我所熟知外在指標。這個外在指標是哪裡來的呢？對於一 個在學學生來說，自然是從學校中潛移默化學到的，在學習的過程中，有太多的 時間、太多的人強調這張證照，幾乎每一門性質相異的課、每一個你第一次見面 的老師，都會跟你提到它的好，甚至傾身教你怎麼準備。可是同樣經過學習的過 程，我們卻反而對於社工理應最具備的認「人」是忽視的，當我判斷一個社工，
我首先會注意他有沒有社工師，再看他的出身學校(歷)，最後才看到他的人，而 在此之前，前面兩項結果就會為我對這人的評價打上加減分…。我該從社工身上 學到什麼，取決於我「看到」的是什麼，當我注意力只在於證照、學歷、個案報 告這種有形的東西時，你要我「認」出督導做過哪些事，又是哪件事讓案主願意 拋下防衛、信任社工的，我只能說我不知道，頂多告訴你她會談用過什麼技巧，
說了哪幾句話。
這讓我口口聲聲說「想成為跟督導一樣的人」時，我所想成為的人，是如 我所觀察到的，是在鎂光燈前由「外在資格」與「他人的掌聲」所堆砌出來的空 殼。當我沒有資格以及掌聲的時候，我的焦慮便油然而生，是的，這就是魏劍凜 這個人最原始的專業焦慮(咦，我好像不像督導了？)。為了消除我的專業焦慮(我 想成為跟督導一樣的社工)，我採取跟我所觀察相符的行動，我於是奮力追求資 格(學歷、收入)，與掌聲(認同)。而不是更重要的專業能力。
在這樣的誤會下我踩錯了該踩的腳步，我變得過於在意他人對我的看法，
隱藏自己的想法，以致沒有機會檢視自己想的對或不對，而在別人對我說話的時 候「是是是是…」，在可以表現的時候裹足不前。就這樣，我無形中再次架構了 一個，童年的書桌，權威者(督導)坐在旁邊，手握藤條，我重新坐上「被檢視者」
82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的位置。
二、我與督導的相處
(一) 督導的「藤條」
手握藤條的父親，是我童年與權威相處最大的議題。在新的權威關係中，
坐上位置的督導接手那根細長的家法，只是這個家法從具體的藤條，變成對我表 現的「失望」。
還記得大學剛進醫院實習的時候，我非常地煩惱實習專題該怎麼寫。我覺 得專題最困難的地方在於它沒有正確答案，要研究什麼主題、朝哪個方向發展，
學生都得自己決定。過去我已經習慣特定格式與具體主題的報告，這是我第一次 可以決定自己要寫出什麼樣的專題內容，然而這個巨大的權力卻讓我不自在，我 不知道該怎麼寫才是一個「好專題」，或是說，怎麼寫才是「符合權威者期待的 專題」。我希望權威者給我點更具體的指示，好比說題目和書寫格式，可以讓我 好好準備。但是當我第一次詢問督導專題要寫些什麼的時候，督導卻說：「你也 太認真了吧，實習第一天就在想專題，大家不都是第四週才開始想的嗎？」、「專 題不用看得那麼複雜，很好寫的，我以前也是這樣寫寫就過了。畢竟不是實習的 重點，不需要現在就去煩惱，你看，從第四週到第八週，有整整四個禮拜的時間，
學生都得自己決定。過去我已經習慣特定格式與具體主題的報告，這是我第一次 可以決定自己要寫出什麼樣的專題內容，然而這個巨大的權力卻讓我不自在，我 不知道該怎麼寫才是一個「好專題」，或是說，怎麼寫才是「符合權威者期待的 專題」。我希望權威者給我點更具體的指示，好比說題目和書寫格式，可以讓我 好好準備。但是當我第一次詢問督導專題要寫些什麼的時候，督導卻說：「你也 太認真了吧，實習第一天就在想專題，大家不都是第四週才開始想的嗎？」、「專 題不用看得那麼複雜，很好寫的，我以前也是這樣寫寫就過了。畢竟不是實習的 重點，不需要現在就去煩惱，你看，從第四週到第八週，有整整四個禮拜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