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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觀尺度下的理氣風水:方位的抉擇

相較於巒頭派須尋找特定地形特徵的環境而有不少限制,理氣風水的操作有 較大的彈性與解釋空間,即使於平原地區也能透過抽象術數元素的運算與解讀,

來安排可以獲得龍脈生氣的墓葬方位。雖然理氣風水無法全然取代巒頭風水的理 想模式,但卻能提供適應不同地形,提供一套不同的解釋系統,來說明所安排的 風水可以使往生者永世安眠,並讓在世者生活安定。

如宜蘭平原這類地勢平坦的地區,理想的風水寶地有限,儘管也有不少公墓 分布於近山緩丘地帶,但是能完全符合理想風水所有條件的葬地本就一地難求,

在無法取得合法使用權的情況下,儘管是風水寶地也不一定能用以安葬,絕大多 數民眾僅能就現有的公墓選擇安葬環境。

然而,卻有不少公墓位於平原區,地勢平坦的環境更無法與巒頭風水的理想 條件相符。因此,除了位於坡地的壙位,尚可追求「背倚高處,面向平原曠野」

的條件,勉強接近巒頭風水的理想之外,宜蘭的風水術士實在難以完全採用巒頭 風水的說詞說服主事人家。在如此環境之中,以安排方位為主的理氣風水—三合 派,就成為一套能適應當地自然環境的風水術,可以通用於不同地形環境的陰宅 風水,使宜蘭風水師不論在何種地形環境建造陰宅風水,都能有一致的操作方法 與解釋系統。

總而言之,由於宜蘭平原的地勢平坦,再加上安葬空間的選擇有限,理想風 水模式的巒頭派思維無法全然適用,在種種條件限制之下,屬於理氣風水的三合 派卻可以提供一套不受地形條件限制的風水解釋系統,因而成為宜蘭當地的重要 風水流派。

以宜蘭平原三合派陰宅風水為例,陰宅風水的安排具有以下幾點特徵:

一、 重視方位與仙命

三合派在安排陰宅方位與地點的過程中,操作流程主要以墓塚方位的決定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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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並以仙命為核心,作為決定方位的基準,而後的造墓步驟都必須根據風水師 決定的方位施作。

三合派對於方位的安排,目的在於尋求能獲得龍脈生氣的方位。而以仙命為 核心的作法,則是希望可以將龍脈生氣引入仙命骨骸,再進一步影響陽世親人。

就此一觀點而言,三合派的造葬思想,仍不脫《葬書》的理論基礎:「人受體于 父母,本骸得氣,遺體受蔭。經曰:氣感而應,鬼福及人。」

然而,對於合葬墓來說,安葬多名仙命的骨骸,在決定墓塚方位時,便須先 區別各個仙命的尊卑位階,以位階最尊上者仙命坐為墓塚方位安排的核心。位階 的排序,以長者為先、男性為先,並依從左尊右卑的排列法則,具有先秦宗法制 度的遺風。宗法制度乃是古代為了維持族制穩定發展,而建立的世代承襲制度。

對於漢儒而言,宗族的世代承襲具有重大的生命意義。馮友蘭(1944)認為:

「至少一部分的儒者,對於人死之意見,不以為人死後尚有靈魂 繼續存在。……蓋人所生之子孫,即其身體一部之繼續存在生活者;

故人若有後,即為不死。……。不過此等不死,與生物學的不死,性 質不同,可名為理想的不死或不朽。」

馮友蘭所說的「不死」,是指精神上的不死,其實就是透過宗法制度的承襲 過程,將宗族的理想與精神一代代傳承下去,也可以說是宗族精神的永續發展。

而合葬墓採行宗法遺風以安排仙命的尊卑位階,除了是要決定墓葬方位的依據之 外,也反映出漢人重視宗族穩定發展、永續發展的內在想法。

二、 採用術數的法則

三合派的方位決定,涉及許多術數符號與法則,包含天干、地支、陰陽、八 卦、五行等元素,並採用三合、六合、沖、煞、刑、剋等法則。其中三合的概念,

乃是把十二地支每三個分為一個群組,共計四個群組,也就是三合四局。倘若將 十二地支的符號空間化,以子為北方,依地支順序以順時針方向,等距排列成一 圈,則各局內的三個地支彼此相隔六十度角,相連可成為正三角形,是結構最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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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幾何形態。從空間結構的角度來說,煞與刑的避忌,都是為了避免三合局的 結構組合受到破壞。

各種術數的符號,幾乎都能賦予空間屬性,而有空間化的可能,三合派的風 水術即是利用術數符號可以空間化的特性,為墓塚安排方位。而沖、煞、刑、剋、

命坐等避忌,也是利用這些空間化的符號進行操作。事實上,從這些空間符號的 避忌與排除,可以看出漢人對於特定空間的好惡。

以沖的避忌來說,也是利用了十二地支空間化的屬性。將十二地支順時針等 距排列成一圈,相隔一百八十度角的兩個地支需要互相避忌,也就是每個地支面 向圓心的方向,對面所見的那一個地支,就必須避忌不用。煞的避忌原則,與沖 相似,只是改為以群組的方式排除不可使用的方位。煞的避忌是以三合局為群組,

同一局以居於旺位的地支為核心,在空間上,居於旺位對面的方位都是該局須要 避忌排除的。

倘若將仙命與坐山方位都具象化,則比較能夠理解沖、煞對於「對向」的避 忌。仙命本就是代表一個往生的人,可以想像一個人的對面是一座矗立的高山,

那麼在視覺上、在心理上,都會造成極大的壓迫感。因此坐山若出現於仙命的「對 向」方,則應該予以避忌,以避免對仙命產生負面的感受。雖然仙命是已經往生 的人,但如前文所述,陰宅風水的建造,往往是現世生活經驗的投射,因此對仙 命的同理,即是漢人自我情感的投射。

總而言之,三合派採用術數符號的法則決定墓塚的方位,並以排除避忌為先,

再進一步求取對仙命有利的方位,原則上是避害先於求利。

三、 重視時間元素

三合派風水的安排是以仙命為核心,所採用的是仙命生辰年的天干、地支符 號,透過排除對仙命天干、地支會產生沖、煞、刑、剋等負面影響的方位,進而 找到可以承襲龍脈生氣而不受負面影響干擾的方位。在此,是將生辰年的時間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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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用以代表安葬的對象,並據以研究仙命與方位之間的利害關係,目的在追求 仙命與方位之間關係的和諧。

另外,三合風水的安排,也有擇日學的成分融入。不只要求墓葬方位與仙命 的關係和諧,就連安葬的時間,包含年、月、日、時,都必須納入考量,使墓葬 方位、仙命與安葬時間,三者之間都不具互相沖、煞的有害關係。

整體而言,包含仙命、安葬時辰等時間元素,在三合風水中是相當重要的考 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