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愛爾蘭民族主義
第三節、 愛爾蘭土地改革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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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愛爾蘭土地改革運動
長久以來，經過多次征服、殖民，愛爾蘭的土地所有權很大一部分為英格蘭、
蘇格蘭的新教徒移民者後代所有，多數宗教信仰為英國國教派；這群地主在愛爾 蘭人口比例很低。僅管根據部分資料顯示，至1840 年代前後，由於新叫地主負 債或破產，必須對羅馬公教徒出售土地以還債，使得後者能持有全愛爾蘭約5 分 之1 的土地，但多數土地仍為新教徒持有。71根據統計，愛爾蘭人口在大飢饉發 生那年的1845 年前後，已經達到 800 萬人，人口眾多、但耕地有限，在以農業 為主的愛爾蘭，多數愛爾蘭人(主要是蓋爾後裔)只擁有面積狹小的土地，不然就 是成為前述新教徒地主的佃農，不僅必須負擔稅收跟家用，還得繳交高昂租佃，
一旦繳不出土地租金，就可能被強制驅離。721849 年，國會通過〈負債地產法〉
(Encumbered Estates Act 1849, or Incumbered-)，以強迫無力償債的「不在位地主」
(absentee landlords)出售土地，原本的佃農因為取得土地，其生活困境便有了一點 改善。73
1870 年代起，愛爾蘭的土地與租佃問題，以及相關的土地改革運動，成為國 會的焦點。1868 年上台的首相格拉斯東，一改英格蘭統治階級過往對愛爾蘭人 的偏見，74提出「給愛爾蘭公義」(Justice to Ireland)的口號，並開始著手改善愛爾
71 W. A. Maguire, “Lord Donegall and the Sale of Belfast: A Case History from the Encumbered Estates Court,” The Economic History Review, New Series, 29:4(November 1976), 570-571.
72 周惠民，《愛爾蘭史》，頁 134，157。
73 周惠民，《愛爾蘭史》，頁 151。
74 如 19 世紀中至 20 世紀初的美國歷史學兼政治學者 Dunning 就曾提到“In the view of the English governing class…the misery of the Irish was due solely to their inherent shiftless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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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人的政治權利和土地問題，1870 年國會通過〈愛爾蘭地主與佃農法〉(The Landlord and Tenant (Ireland) Act 1870)(俗稱第一部〈愛爾蘭土地法〉(First Land Act))；該法於該年 2 月 15 日於下議院準備進行第一讀時，格拉斯東就一針見血 地點出愛爾蘭租佃關係，和該部法律所要解決的困境：
在愛爾蘭地主與佃農在宗教與政治上有出入，然而在英格蘭，地主與佃農在 宗教與政治上一致性很高。在愛爾蘭，地主普遍而言，均無改善土地所需的資金…
在英格蘭，地主確實是籌措資金的那一方。在愛爾蘭，地主經常不在土地上(the landlord is frequently an absentee)…在英格蘭與蘇格蘭，完全不在土地上的情形，
相較之下很罕見。75
該法案在進入第二讀會辯論時，愛爾蘭選出的下議院議員約翰．法蘭西斯．
馬奎爾(John Francis Maguire, 1815-1872)於 3 月 8 日的會議上警告，愛爾蘭人民 期待這個法案通過，若政府讓人民失望，將讓他們「在心中感到強烈的受傷與憤 憤不平。」763 天後，首相格拉斯東則在表決前夕懇求下議院仔細考慮清楚，以 免「冒險點燃火焰卻又徒勞無效地滅火」。77
如格拉斯東在一讀時所指出的，這部〈土地法〉要求地主補償佃農改善土地
見：Wm. A. Dunning, “Irish Land Legislation since 1845. I.,” Political Science Quarterly, Vol. 7, No. 1(New York, March, 1892), 57.
75 Hansard’s Parliamentary Debates, House of Commons(February 15, 1870), ser. 3, vol. 199, col.
339.
76 Hansard’s Parliamentary Debates, House of Commons(March 08, 1870), ser. 3, vol. 199, col. 1484.
77 Hansard’s Parliamentary Debates, House of Commons(March 11, 1870), ser. 3, vol. 199, col.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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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威。達威於大饑饉的歲月中，於1846 年出生在愛爾蘭梅奧郡(County Mayo)的 佃農之家，4 歲時被強制驅離，因而舉家搬到曼徹斯特附近的愛爾蘭人社區，並
78 周惠民，《愛爾蘭史》，頁160；麗貝卡‧弗雷澤(Rebecca Fraser)，《英國人的故事》Vol. II，
頁846。
79 Wm. A. Dunning, “Irish Land Legislation since 1845. I.,” Political Science Quarterly, 7:1(March, 1892), 77-78.
80 閻照祥，《英國史》，頁 314；W. A.史派克(W. A. Speck)，《劍橋英國簡史》，頁 145-146。
81 前國會議員、愛爾蘭律師艾撒克‧巴特因為在這波特赦運動中聲援這些愛爾蘭費尼安/共和主
義者，而在愛爾蘭聲名大噪。見：Lawrence J. McCaffrey, “Isaac Butt and the Home Rule Movement: A Study in Conservative Nationalism,”, 77.
82 另達威在獄中的另一個政治上的轉向是：從訴求完全獨立，轉向追求自治，並認同自治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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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帕奈爾的協助下，土地聯盟擴大為「愛爾蘭全國土地聯盟」(The Irish National Land League)，訴求「三 F」(Three Fs)：合理地租、固定租約、自由買賣(Fair rent, Fixity of tenure and Free sale)。該組織最出名的抵制運動，即是 1880 年的「杯葛 事件」(boycotting)：英格蘭裔的退休軍官查爾斯．杯葛(Charles Boycott, 1832-1897)，在達威的故鄉梅奧郡從事土地經紀工作；達威和帕奈爾號召地方農民、工人甚至 郵差等不同職業的人們，拒絕為其代理的地主提供服務，並成功迫使杯葛離開愛
獨立階段的過度，而在英國民主制度下，比較可能給予自治而非獨立。見：Carla King,
“Introduction,” in Carla King(ed.), Pamphlets, Speeches and Articles, 1868-1888(Bristol:
Thoemmes Press & Tokyo: Edition Synapse, 2001), viii-xi, xvi.
83 迪斯雷利政府的政策以帝國主義擴張為主，對愛爾蘭問題採取較為強硬的態度，於愛爾蘭人
生計層面問題，關注不大。如前一年12 月 5 日，新一屆國會開幕，維多利亞女王在國會上
議院由大法官(Lord Chancellor)代為宣讀開幕演說(The Queen's Speech)，對於愛爾蘭問題隻 字未提，就有下議院議員批評該演說中對愛爾蘭的問題、尤其是土地問題未置一詞，乃是一 大失職(total omission)。見“The Queen's Speech,” Hansard’s Parliamentary Debates, House of Lords(December 05, 1878), ser. 3, vol. 243, col. 3-4; “Address In Answer To Her Majesty's Most Gracious Speech,” Hansard’s Parliamentary Debates, House of Commons(December 05, 1878), ser. 3, vol. 243, col. 169-170; 麗貝卡‧弗雷澤(Rebecca Fraser)，《英國人的故事》Vol. II，頁 859-860。
84 Wm. A. Dunning, “Irish Land Legislation since 1845. II.,” Political Science Quarterly, Vol. 7, No.
3(New York, September, 1892), 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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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蘭。85
是次「杯葛」手法的成功，成為「土地戰爭」期間，對抗不合理地租或驅逐 佃農時，極佳的先例。帕奈爾就曾為提倡「杯葛」的方法，發表過演講：
你要在路邊遇到他時忽視(shun)他—你得在鎮上的街道上忽視他…在商店忽 視他…在蔬菜市集、市場或甚至是在禮拜的地方忽略他：不搭理他、讓他陷入道 德的放逐狀態…孤立他，就好像他是老年痲瘋病患一般，你必須對他顯示出你有 多厭恨他所犯下的罪。86
一位法國人 Paschal Grousset(1844-1909)在這段期間造訪愛爾蘭時，看到一 名「土地掠奪者」(land-grabber)牽著幾頭母牛要去市場賣掉；Grousset 在與他攀 談過程中，那位「土地掠奪者」說他不確定可不可以賣得掉，因為他「被禁止購 買任何物品，而任何與他交談者，將被罰2 先令。」透過法國人的記載，見證了
「杯葛」策略的成功與徹底。87在「土地戰爭」期間擔任愛爾蘭總督(Lord Lieutenant of Ireland)的庫柏伯爵法蘭西斯．庫柏(Francis Thomas de Grey Cowper, Seventh Earl Cowper, 1834-1905)也說：「看來許多地方的佃農拒絕支付比政府標準更多的租金 (指第一部〈土地法〉)，地主不會同意的，他們會驅逐(佃農)，而可以預期的是，
會有更多(針對地主的)暴行出現。」88
85 周惠民，《愛爾蘭史》，頁157-158。羅伯特‧基(Robert Kee)，《愛爾蘭史》，頁 137-138。
86 “Parnell advocates the tactics of ‘boycotting’,” in Joe Finn & Michael Lynch(eds.), Ireland and England: 1798-1922(London: Hodder & Stoughton, 1995), 68.
87 “A French visitor describes the effects of boycotting,” in in Joe Finn & Michael Lynch(eds.), Ireland and England: 1798-1922(London: Hodder & Stoughton, 1995), 68-69.
88 “The effect of the ‘Land War’,” in Joe Finn & Michael Lynch(eds.), Ireland and England:
1798-‧
Irish Land Act)的〈土地條例(愛爾蘭)法〉(Land Law (Ireland) Act 1881)，正式承認 愛爾蘭全民土地聯盟的「三 F」訴求，並建立「愛爾蘭土地委員會」(Irish Land1922(London: Hodder & Stoughton, 1995), 69.
89 周惠民，《愛爾蘭史》，頁 158。
90 “The Funds Of The Land League.-The Press,” The Times(London), 01 February 1882.
91 羅伯特‧基(Robert Kee)，《愛爾蘭史》，頁 137；周惠民，《愛爾蘭史》，頁 162。
92 麗貝卡‧弗雷澤(Rebecca Fraser)，《英國人的故事》Vol. II，頁 867；西蒙‧沙瑪(Simon Schama)，《英國史 III：帝國的命運 1776-2000》，頁 351。
93 W. A.史派克(W. A. Speck)，《劍橋英國簡史》，頁 154。
94 周惠民，《愛爾蘭史》，頁 159；羅伯特‧基(Robert Kee)，《愛爾蘭史》，頁 138。
95 正式名稱為〈人身及財產保護法〉(Protection of Persons and Property Act)，全稱為〈強化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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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予軍警特別權力以弭平衝突，雖然帕奈爾等人在國會中使用冗長辯論手法，拖 延表決達40 小時，但最後該法仍獲通過。〈強制法〉的通過，激起愛爾蘭更大民 怨，導致1882 年新任愛爾蘭大臣(Chief Secretary for Ireland)腓特烈．卡文狄許勛 爵(Lord Frederick Charles Cavendish, 1836-1882)被暗殺身亡。96
1885 年 8 月，時任保守黨政府向國會提交並通過另一項法律〈愛爾蘭土地 購買法〉(Purchase of Land (Ireland) Act 1885)；該法全名為〈為提供愛爾蘭土地 佔用佃農更大便利以購買土地之法律〉(An Act to provide greater facilities for the Sale of Land to occupying Tenants in Ireland)，顧名思義，即承認愛爾蘭佃農能夠 正式擁有土地，並透過貸款加計利息方式，償付購買土地的價款。97
在時序進入 1885 年前後，愛爾蘭全民土地聯盟已經在 1882 年由帕奈爾解 散，而愛爾蘭民族主義，從經濟層面的土地，逐漸轉移到政治層面的「自治」(Home Rule)，因為對許多愛爾蘭民族主義者而言，「自治」讓愛爾蘭人自己管理自己，
廢除英國統治下的「惡法」，也才能真正解決所有英國統治所留下的難題。98
愛爾蘭人民及財產之法令〉(An Act for the better Protection of Person and Property in Ireland)。
96 周惠民，《愛爾蘭史》，頁 166；W. A.史派克(W. A. Speck)，《劍橋英國簡史》，頁 154。
97 法律全文參見“PURCHASE OF LAND (IRELAND) ACT 1885,” Electronic Irish Statute Book (eISB), accessed 5 May 2019,
http://www.irishstatutebook.ie/eli/1885/act/73/enacted/en/print.html?printonload=true.
98 此種觀點，可以愛爾蘭民族主義者、國會議員艾撒克‧巴特為代表，可參見“MR. BUTT, M.P., ON HOME RULE,” The Times(London), 15 November 18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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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結
1882 年，查爾斯．帕奈爾解散愛爾蘭全民土地聯盟，呼應了愛爾蘭民族主義 運動的全新階段——「自治」。自1541 年，英格蘭國王亨利八世唆使愛爾蘭國會 授予他本人及其繼承人愛爾蘭王位後，在不列顛、愛爾蘭兩邊，一直存在一種「殖 民v. 被殖民」的焦慮感：一方面，英格蘭(不列顛)歷代君主和政府，對於全面統 治愛爾蘭一直沒有把握；另一方面，愛爾蘭人面對這些「外來者」前來接收愛爾 蘭土地，成為他們的地主、統治者，感到不知所措。
英格蘭(不列顛)與愛爾蘭人雙方的焦慮感，有時被極大化為一些激進的措施，
如 1641 年厄斯特地區的羅馬公教徒發起起義，屠殺約 12000 名的新教徒。9917 世紀克倫威爾以一種「新教報復者」的姿態，在英格蘭內戰期間率兵鎮壓愛爾蘭 羅馬公教徒，而後者則在內戰期間，屠殺新教徒；克倫威爾採取焦土策略，殘忍 屠戮數萬平民、教士和保王軍隊，以其後續因戰爭間接引發的饑饉，導致約 60 萬人死亡，在愛爾蘭人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1001660 年，斯圖亞特王室復辟，仍 無法平息新、舊教之間的爭端；1688 年的革命中，愛爾蘭羅馬公教徒支持詹姆士 二世抵抗新教的威廉三世，並在隔年包圍新教徒聚居的倫敦德里(Londonderry)，
最後由威廉率軍解圍，並在新教徒心中種下另一個鮮明的記憶。101
1678 年，不列顛國會通過〈檢核法〉(Test Act)，使愛爾蘭羅馬公教徒成為整
99 羅伯特‧基(Robert Kee)，《愛爾蘭史》，頁 40。
100 周惠民，《愛爾蘭史》，頁 100-101。
101 周惠民，《愛爾蘭史》，頁 106-108；羅伯特‧基(Robert Kee)，《愛爾蘭史》，頁 4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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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1793 年法王路易十六世(Louis XVI, 1754-1793, r. 1774-1792)被革命政權 斬首，這股激進風潮也吹進愛爾蘭，並讓許多愛爾蘭人興起與法國革命、推翻不 167 萬餘英鎊。見“The receipts of the Catholic Association for 1826,” in Joe Finn & Michael Lynch(eds.), Ireland and England: 1798-1922(London: Hodder & Stoughton, 1995), 19-20.106 Sir F. Burdett(in speech), “Catholic Emancipation—Petition Of Catholics Of Ireland,” Hansard’s Parliamentary Debates, House of Commons(06 March 1828), ser. 3, Vol. 18, Col. 987-989.
107 “Fears of civil war in Ireland,” in Joe Finn & Michael Lynch(eds.), Ireland and England: 1798-1922(London: Hodder & Stoughton, 1995),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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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近30 年後，〈羅馬公教救濟法〉獲得通過。聯合王國法律上對羅馬公教徒上
通過近30 年後，〈羅馬公教救濟法〉獲得通過。聯合王國法律上對羅馬公教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