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舒曼《a 小調鋼琴協奏曲》創作過程
第二節 《a 小調鋼琴協奏曲》創作過程與出版
二、 手稿研究
1912 年 5 月，舒曼的女兒瑪麗，將《a 小調鋼琴協奏曲》手稿賣給了礦務局 監督維德(Alfred Wiede, 1864-1925)。維德過世後，1989 年 11 月 23 日，他的繼承 人將手稿交給倫敦蘇富比拍賣，由杜圔多夫海涅協會(Heinrich-Heine)192 取得，是 當今僅存的協奏曲手稿。手稿共有 194 頁，舒曼在標題頁用鉛筆寫上「快板，萊 比錫，1841」，亦在那裡寫上「間奏曲與輪旋曲，德勒斯登，1845」三個樂章的創 作年份。在各樂章，作曲家也分別記下了個別的創作日期，在第三樂章的開頭和 結尾，作曲家分別寫上「德勒斯登，1845 年 6 月 21 日」和「7 月 12 日」，第二樂 章則在開始和結束標示著「7 月 14 日」和「7 月 16 日」，第一樂章只有完成的日 期，為「7 月 29 日」，可以知道舒曼是先完成第三樂章，才著手創作第二樂章，最 後才進行《幻想曲》的修改。193
手稿出現後，到拍賣之間，羅依(Stephen Roe)得以對手稿做初步的觀察，並將 結果發表。194 文中提及，在這份手稿當中，可以在第一樂章以及二、三樂章過渡 樂段，看到舒曼多次修改的痕跡，並認為，克拉拉擅自修改了舒曼的第三樂章。
全文最後提到，他當時詢問了幾位鋼琴家，對於第一樂章修改前後的看法，大部
分的鋼琴家都比較喜歡修改前的版本，認為在這個版本中，鋼琴主導的地位較強，
192於杜圔多夫的舒曼協會，研究的資金由海涅協會所資助。
193 Appel 2003, 217.
194 Stephen Roe, ―The Autograph Manuscript of Schumann's Piano Concerto,‖ The Musical Times vol. 131, no. 1764 (February 1990),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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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獨奏者的聲響更加出色，雖然研究的內容並不是完全札確，但在當時也提供了 一些研究方面的資訊。195
在海涅協會取得手稿之後，阿培爾為了要製作《新舒曼作品全集》當中的《a 小調鋼琴協奏曲》，進而對手稿進行詳細的研究。他認為，由手稿第三樂章的情形 看來，克拉拉雖然參與了協奏曲的抄寫，但並沒有像羅依認為，她曾擅自修改舒 曼的音樂。阿培爾指出，雖然在手稿上可以看到克拉拉有些許的註記，但對於作 品結構和鋼琴的部分，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克拉拉有直接干涉作曲家創 作的過程。196 除此之外，阿培爾認為，在手稿當中，作曲家將鋼琴寫在最上面兩 行，可看出這首協奏曲的創作過程是以鋼琴聲響為核心，管弦樂團是在鋼琴寫作 完成之後，才開始構思的。197
阿培爾透過手稿研究，發現連接二、三樂章的過渡樂段，為全曲修改最多次 的部分，比較這些修改的情形，可以看出作曲家想法的改變。阿培爾提到，這個 樂段應該是在兩次首演之後，才加上去的，因為這兩場音樂會的評論，並沒有任 何一篇提到過渡樂段，至於在這份手稿的封面頁，舒曼寫上了萊比錫首演的日期
(1846 年 1 月 1 日)，更可藉此推測，舒曼在首演之後增加了這個部份。198 但如前 所述，舒曼特別要求，這兩場音樂會的節目單，必頇以「和」(und)這個字將二、
195 ibid., 77-79.
196 Appel 2003, 217-26.
197 ibid.
198 評論的內容請參考第四章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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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樂章加以聯結，可看出作曲家在加上過渡樂段之前，就已經將這兩個樂章視為 一體。199
第二樂章過渡樂段前後總共修改了七次，可看出作曲家不斷地思考著，要如
何以能夠說服人的手法，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協奏曲從最慢的第二樂章(小行板，
=120)，接到最快的第三樂章(快板， =72)，並且拍號由 2/4 拍轉變到 3/4 拍，調
性從 F 大調轉調到 A 大調【見圖 4-2-3】。200
【圖 4-2-3】：舒曼《a 小調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99-108 小節手稿。出自 Bernhard R. Appel ed., Piano Concerto in a Minor, Op. 54, Robert Schumann Neue Ausgabe sämtlicher Werke (2003), I/2/1, appendix 8.
199 Appel 2003, 197.
200 Bernhard R. Appel, ―Die Ü berleitung vom 2. zum 3. Satz in Robert Schumanns Klavierkonzert opus 54,‖ Die Musikforschung xliv (1991): 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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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培爾推測，德勒斯登和萊比錫首演的版本，第二樂章原本只寫到第 103 小 節，即【圖 4-2-3】的第五小節，為全體延長休息，並以雙小節線結束。102 小節 為第一小提琴在 F 大調導音 e1作為結束，作曲家透過 e 音加以轉調，這個音同時 為第三樂章 A 大調的屬音。舒曼在第二樂章結束的地方，簽上於「1845 年 6 月 16 日」完成，第三樂章並沒有現在的前八小節，是從現今第三樂章的第九小節開始，
為《a 小調鋼琴協奏曲》一開始的版本。之後六次的修改，無法確定修改的日期，
但可以推測，舒曼會開始修改這個樂段，也許是對德勒斯登或萊比錫的演出不甚 滿意。201
第二樂章第二次的修改，是在第二樂章結束時，加上兩部法國號 E 的長音，
第三次刪掉長音恢復到第一次的寫法。第四次的修改，舒曼在第二樂章加上了 104 到 108 小節，除了沒有第三樂章絃樂的上行動機之外，輪廓和現今的版本差不多，
作曲家刪除掉延長記號，並在結尾加上不間斷演奏到輪旋曲(attacca Rondo)。第二 樂章第五次的修改，舒曼刪除了不間斷演奏這個術語，並在樂譜右下方，加上三 行樂譜，寫上了快速音階上行動機，分別給兩部小提琴和中提琴演奏，以此作為 二、三樂章的連結，為現今版本的 108 小節。第六次修改，舒曼用紅色蠟筆刪掉 之前所寫的部分，恢復到修改前的原貌，變回一開始的版本。最後一次修改，也 是 1846 年 1 月 21 日出版時的版本，舒曼在原本刪除的地方寫上「保留」(gilt)，
回復到第五次修改的版本，為現在所知第二樂章的結尾。202
第三樂章最早的版本是在 1845 年 6 月 12 日完成，但並沒有第 109-116 小節。
201 ibid.
202 Appel 2003, 279-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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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第三樂章第一小節，是從現今版本第 117 小節開始，管絃樂團所有的樂器和 鋼琴獨奏，共同演奏 A 大調 I 級【見圖 4-2-4】。到了第二樂章第四次修改時，舒 曼將第三樂章原本的「輪旋曲」標題以及大譜表移除，並修改了管絃樂團配器部 分，將聲響改得較為單薄。在最後一次修改，作曲家在兩個樂章間增加一頁譜【見 圖 4-2-5】，寫上現今第三樂章開頭 109-116 小節的部分，二、三樂章之間，除了以 絃樂上行動機作為連接，鋼琴獨奏在這個樂段，也先演奏第三樂章部分的主題，
並加上木管，製造回聲的效果。203
阿培爾認為，會以過渡樂段銜接二、三樂章，是因為舒曼在 1841 年完成的《幻 想曲》，就已經有五百四十四個小節的份量，後面兩個樂章，必頇要透過樂段的銜 接，才能與第一樂章在長度上相互抗衡。也因此，《a 小調鋼琴協奏曲》大部分的 樂譜版本，都採用第三樂章承接第二樂章的小節數，在《新舒曼作品全集》中，
阿培爾也是採用相同的做法。204
203 ibid.
204 ibid., 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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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4-2-4】：舒曼《a 小調鋼琴協奏曲》第三樂章，117-124 小節手稿。出自 Bernhard R. Appel ed., Piano Concerto in a Minor, Op. 54, Robert Schumann Neue Ausgabe sämtlicher Werke (2003), I/2/1, appendix 10.
【圖 4-2-5】：舒曼《a 小調鋼琴協奏曲》第三樂章，109-116 小節手稿。出自 Bernhard R. Appel ed., Piano Concerto in a Minor, Op. 54, Robert Schumann Neue Ausgabe sämtlicher Werke (2003), I/2/1, appendix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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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二、三樂章過渡樂段的修改，在本論文第四章第一節提到，博提希爾編 輯出版的《幻想曲》，最多只能視為還原第一樂章手稿修改前的樣貌。205 將這份 樂譜與第一樂章的定版比較，可以透過前後刪改和更動的地方，看到作曲家工作 的痕跡。例如開頭的序奏，一開始的長音，是作曲家在謄寫完成之後才加上去的，
修改前的版本，為鋼琴獨奏和絃樂團共同演奏做為開始，聲響上，鋼琴做為主導 者的角色較為明顯【譜例 4-2-2】。
205 請參考論文第四章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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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 4-2-2】：修改前的《a 小調鋼琴協奏曲》第一樂章，序奏，1-3 小節。出自 Wolfgang Boetticher ed., Phantasie for Piano and Orchestra, (1994), 1.
除了在序奏的修改，在比較之後可以發現，作曲家在表情記號的部分，也有 進行修改。像是獨奏部分第 67 小節的左手【譜例 4-2-3】，和 124 小節右手的重音，
就是在修改的時候加上去的。
【譜例 4-2-3】：修改前的《a 小調鋼琴協奏曲》第一樂章，67-69 小節，獨奏鋼 琴左手。出自 Wolfgang Boetticher ed., Phantasie for Piano and Orchestra, (1994),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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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動較多的部分，為發展部第三段的鋼琴，現今的版本，第 205 到 259 小節，
是由鋼琴和長笛共同演奏這段的主題。但原來的版本，鋼琴整段都是在彈奏分解 和弦，擔任樂團伴奏的角色【譜例 4-2-4】。
【譜例 4-2-4】：修改前的《a 小調鋼琴協奏曲》第一樂章，205-214 小節，鋼琴部 分。出自 Bernhard R. Appel ed., Piano Concerto in a Minor, Op. 54, Robert Schumann Neue Ausgabe sämtlicher Werke(2001), I/2/1, 253.
至於樂團部分的修改，像是在 26 小節和 42 小節，法國號和巴松管的部份，
舒曼在修改的時候才將他們的部分刪除。還有第 70 小節，由豎笛吹奏的第二主題，
原本後面還有一連串的下行跳音，舒曼最後也將它刪除。透過這些修改的部分，
可以推測作曲家札在找尋樂團和鋼琴之間平衡的聲響，讓彼此之間的關聯更加明 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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