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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袁枚在〈病劇作絕命詞留別諸故人〉中有深刻的描述:

每逢秋到病經旬,今歲悲秋倍愴神。天教袁絲亡此日,人知宋玉是前身。

千金良藥何須購,一笑凌雲便返真。倘見玉皇先跪奏:他生永不落紅塵。90

「每逢秋到病經旬」,此年秋季病情更加嚴重,讓袁枚有不久於人世之感,而在 病痛一再折磨下,道出:「倘見玉皇先跪奏:他生永不落紅塵」之語,透露塵世 中的經歷讓他痛徹心扉,恨不得遠離人世間諸多考驗,此在在呈顯出袁枚深陷生 命困境中而苦不堪言,任誰也無法替他承擔,萬般滋味總在心頭。想必,若「永 不落紅塵」,「孤獨寂寞」則不復存在。

第二節 生命安頓

甘苦交織的人生中,袁枚不斷面對無所不在的生命困境,他除了不斷自我成 長外,更是用心體會,讓自己對於人世間種種現象,有深一層的體識與感悟。袁 枚在〈送用庵歸毗陵〉中言:「人生隙駒耳,何苦自囚拘?」91人生既然如此短 暫,何苦自尋煩惱?伴隨著豐富人生閱歷,袁枚從「天命」、「因緣」等概念中 逐漸了解困境的本質,對於生命中種種羈絆的源頭有所理解與體悟,並勇敢穿越 生命困境,進而及時把握有限人生,以安頓充滿挑戰的生命。

梁結玲在〈袁枚詩歌的生命意識〉此文中,論及袁枚的詩歌創作已超越「饑 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的層次,而且突破「載道」的觀念,更是將心力放置人 間,他主要的心力則是:「關注人的個體的生命價值與生命體驗,在某種意義上,

90(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三十七,頁 936。

91(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二十,頁 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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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詩歌表現的深化。是一部個體生命的靈魂史,一一探討深層的自我。」92袁 枚如此用心探索人生各個面向,從中著實讓生命獲得安頓,是以,本節從「知命 悟緣」與「及時行樂」等面向了解袁枚如何安頓生命。

一、 知命悟緣

袁枚經歷無數回的世情考驗,逐步了解如何安頓生命,首先,對於「天命」

他有頗多見解,在〈送霞裳之九江〉中言:

十年前是相逢日,今唱驪歌亦此時。似是安排天早定,不須惆悵為分離。93

「分離」之情十分擾人,而面對此情況,袁枚言:「似是安排天早定」,是以「不 須惆悵為分離」,此為離別愁緒提供一個較為理想的面對心態。基於很多的人、

事、物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此與袁枚早年在〈題蔣元葵進士藏書樓〉中所言:

「物在天地間,有散亦有聚」94相似,他對於聚散存有幾分「知命」的觀點。

袁枚於〈意有所得,雜書數絕句〉中,對於天命有所涉及,他是如此表達:

一樣三株木筆栽,兩株萎謝一株開。分明草木尚如此,何况人間才不才!95 種植三株相同的木筆花,結果卻是兩株枯萎凋謝,而僅有一株開花。此現象道出:

草木的命運乃至於人,似乎都不是自己所能決定。此無疑從自然界觀察到存在卻 無從解釋的既定現象,張健對此有所闡釋,他如是說:「三株辛夷二謝一開,本

92 梁結玲:〈袁枚詩歌的生命意識〉,《學術探索》5 期(2006 年 10 月),頁 108

93(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三十二,九首之一,頁 802。

94(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二,頁 20。

95(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二十五,九首之一,頁 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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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尋常事,但這當中自有天機,造化做工,十分神秘;人的才與不才,也是如此。」

96將人為無法掌握、改變之事,歸因為「天」,袁枚在此首詩中透露如此想法,

其實他對「天命」已有相當程度的認識,若以此作為思想基礎,生命中不確定感 必能逐漸獲得安置。

袁枚對於「天命」議題的體認,讓其人生觀有所轉變,他在〈意有所觸,得 詩三首之一〉中有深一層的表述:

天地蕩風輪,三百六十度。星墜與木鳴,不能稍回護。

何况蚩蚩氓,傀儡寧不悟?耳目手足間,丹漆膠絲作。

汝巧非汝能,汝拙非汝誤。茫茫大化中,主之別有故。97

天地運行自有其法則,例如星墜與木鳴皆不是人為之力所能改變。人世間的凡夫 俗子更是造物者的「傀儡」,根本無法與大自然抵抗。再者,「靈巧」、「笨拙」的 本質,自己無從決定,是以袁枚言:「茫茫大化中,主之別有故」,詩中所指的「主」, 可稱為「造化、造物、命運,甚至上帝」,98是具有至高無上的神聖性,因此造物 者才是背後的主宰者,區區之人,又奈何得了?既然此為不可改變的法則,身為 凡俗之人該如何是好?就袁枚的觀念而言,則應該好好了解此現象,進而方能有 所覺悟,才不會在無可改變的軌道中,自尋煩惱與困苦。袁枚能以此觀點看待天 地萬物中不可解的現象,對他的生命安頓自然有所裨益。

世事難料,每個人的際遇大不同,在〈雜詩八首〉中,袁枚的體會可謂相當 深刻,他藉由韓信的命運,闡述對「天命」的理解,進而表達自己選擇歸隱之因:

韓信再入朝,噲等俱公侯。鬱鬱未一年,噲貴信且囚。使信向噲拜,

96 張健:《袁枚詩新論》,頁 17。

97(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八,三首之一,頁 143。

98 張健將此「主之別有故」中的「主」,稱之為造化、造物、命運,甚至上帝,賦予此「主」不 可抗拒且至高無上的地位,是不容凡夫俗子挑戰。參見張健:《袁枚詩新論》,頁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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噲寧知耻不?……天命自有權,此處非人謀。朝廷兩三級,挽以十萬牛。

雖有飛雲足,不如乘風舟。中流偶失船,一壺千金酬。此意不能達,

皇天如冤仇。所以張子房,寧與赤松游。99

力爭上游的韓信本該飛黃騰達,但是為何無法如願以償?袁枚為此解答,即「天 命自有權,此處非人謀」。畢竟,「達」與「不達」,「遇」與「不遇」,「幸」

與「不幸」,並非「人謀」所能改變,任誰也無法全然掌握或肯定未來的歸向,

此思維展現出袁枚內心不安之感,特別是面對毫無規則可言的政治生涯,真可謂

「宦海浮沉」。既然如此,了悟「天命」,相信上天自有安排,對於個人生命安 頓有極大作用。袁枚發出如此之言,更加肯定當初的抉擇。既然,為宦的生涯禍 福不由己,而他唯一能做的則如同張良的選擇,即「寧與赤松游」,遠離是非,

多幾分掌握自己人生的機會,歸隱才是王道。

在〈感瓶中梅〉中,袁枚語重心長地訴說:

……凡此榮與枯,豈可常理通?一笑語梅花:萬事皆天公。100

「榮」、「枯」,說穿了,並非人力可以掌握。此首詩中,袁枚以「萬事皆天公」,

一語道破人世間背後的主宰者是天公,既然此為不可改變的真相,傖夫俗人又何 苦執著於身處何處?

袁枚於〈偶見〉詩中,表達萬物身不由己的觀念:

柳絮風吹上樹枝,桃花風送落清池。升沉好像春風意,及問春風風不知。101 袁枚清楚認識到萬物的升沉,如詩中所提及的柳絮、桃花,乃至於春風的命運,

皆不是自己所能掌握。表面上如此思考模式是悲觀的,但是此觀念卻呈現出一個 更大的可能性,即能真正認識到「天命」的概念時,則有機會走出「悲情」與「限

99(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七,八首之二,頁 117。

100(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二十六,頁 575。

101(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五,頁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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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再者,當置身在無法改變的命運時,對於如何安頓自我生命則較有頭緒,

誠如張健所謂:「人的命運不可預測,也像風花絮,所以人要安命、知足、樂天。」

102此言相當中肯,並為看似「無解」的人生提供一個可行的觀點。

另外,袁枚在〈升沉〉一詩中也有相似的闡述:

山色蒼茫落照微,升沉到處有天機。楊花自繞蛛絲上,莫怪春風吹不飛。103 在袁枚眼中,山色、落日、楊花、蛛絲、春風等皆沒有自主性,全然受制於「天 機」,即天意、造化。平心而論,面對此無法避免的真相,人生是否有不同的抉 擇?或許如張健之言:「既然由不得你我,便不如把一切放下,心無沾滯。」104 若能如此,無論處於何種境地,皆能過得自在自得。

再者,袁枚在〈詩畢後再題一絕〉中,對於「命」的議題有所發揮:

事難如志都歸命,詩豈酬恩略表心。回首河山人宛在,相思便作幾回吟。105

將無法用人間的觀點理解的部分稱為「命」,106此即為「知命」的開端,既然是

「命」,則毋須「強求」,此思維對於生命的自我安頓具有相當作用,同時是邁 向通達生命的起點。

袁枚在〈曹子建有〈感婚賦〉,余仿之作感婚詩寄省堂〉中有如下的敘述:

隨園山人事事早,只有兒生年已老。……要知萬事總由天,半是因緣半福量。

102 張健:《袁枚詩新論》,頁 5。

103(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二十五,頁 507。

104 張健:《袁枚詩新論》,頁 16。

105(清)袁枚撰,王英志主編:《袁枚全集.小倉山房詩集》卷十五,頁 286。

106《列子達生思想研究》中有言:「『命』通常超出人的想像範圍,更是人力所無法控制的,人力 在此顯得相當渺小,且發揮的空間也受到極大的限制。因此,順著『命』的運行,將無所阻礙。」

參見楊玉如:《列子達生思想研究》(台北: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碩士論文,2000 年),頁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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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見《陵川集》裏有長歌,天賜夫人作宰相!107

年屆六十六的袁枚歷經世間種種考驗,從對世情的執著,逐漸轉變成「萬事總由 天」、「半是因緣半福量」的觀念,他對於世情有截然不同的態度,也藉此安頓 擾攘不定的內心。

除了「知命」外,袁枚對於「因緣」也有所認識,並從中理解且看開世情。

總括而言,袁枚並非佛教徒,且對於佛法、佛教興致缺缺,108但是他在《隨園詩 話》卷三言:「余不喜佛法,而獨取『因緣』二字,以為足補聖經賢傳之缺。身 在名場五十餘年,或未識面而相憎,或未識面而相慕:皆有緣、無緣故也。」109

總括而言,袁枚並非佛教徒,且對於佛法、佛教興致缺缺,108但是他在《隨園詩 話》卷三言:「余不喜佛法,而獨取『因緣』二字,以為足補聖經賢傳之缺。身 在名場五十餘年,或未識面而相憎,或未識面而相慕:皆有緣、無緣故也。」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