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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本島民間人士的「島都」記述比較

第三節 未考量本島人需求的「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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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未考量本島⼈人需求的「島都」

第一節討論了臺灣新知識份子的記述中,以「島都」一詞作為批判的敘述方 式,背後的邏輯是「島都」應是作為「一島之都」的文明的位置,這是第三章所 討論的本島最大的《臺灣日日新報》、內地報紙《大阪朝日新聞》外地版,以及 前述以臺灣知識份子所主導之《臺灣民報》與《臺灣新民報》,三者共通的特色。

其中批判的主題有類似之處,觀點與意義也有所不同,即臺灣人知識份子的批判 中少了民族歧視的成分,同時也埋藏與殖民統治者對抗的意圖。然而,臺灣知識 份子在批判臺北市役所當局的政策與作為之外,一方面回頭批判本島一般大眾的

「不文明」之處,另方面也對一般被視為「摩登近代化」發展現象之一的「黑貓」、

「黑狗」持有負面的態度,認為他們對社會秩序帶來不良影響。也就是說,在知 識份子的論說中,除了必須「除舊」之外,象徵「新」的東西也並非要全盤接受。

除此之外,他們的論述中還呈現了異於在臺內地人、抑或是來自內地的記者 筆下的「島都」意象:作為殖民地首都的「島都」,除了是文明、建設發展最為 先進的都市之外,在以與殖民統治者對抗為目標的新知識份子眼中,還具有本島 人與內地人競爭場域的意義,這即是本節所要討論的主題。

⼀一、︑、「內地化」最深

在本章第一節曾指出,「島都」臺北既然作為全島第一之都市,不應有建設 不足之處、或傳統「迷信」、「陋習」。除此之外,在臺灣新知識份子的眼中,「島 都」還有另一個「美中不足」之處,即是「島都」臺北象徵的是全島「內地化最 深」的都市。此處所指涉的對於新知識份子眼中「內地化」的意義,既非如同從 內地來臺北觀光旅行的觀光客,在看到了臺北硬體上的建築與建設,對照自身的 生活經驗,在外地卻看見如同熟悉的母國的景觀,而發出「臺北如同內地的都市 般」感嘆,436亦非居住於臺北的內地人對於城內有著「權力、文明」的認識,事 實上背後反映了他們「不比內地還劣等」如此的「邊境意識」。437

                                                                                                               

436 如橫路啓子在論文中引述引用日人板垣邦器對於臺北的印象。板垣於 1929 年帶著妻子從基隆 港搭火車、走出臺北驛,看到如同內地般的風景,就知道「應該是來到臺灣了」,不過「雖不驚 訝,也不欽佩(驚きはしない、︑、しかし感⼼心もしない)」,就像只是來到平凡的日本一般都市一樣。

橫路啓子,〈台北の日本人社会−近代都市台北の成り立ちと台湾鉄道ホテル〉,頁 313-314。或 田中一二於《臺北市史:昭和六年》中提到:「初次踏上臺灣之地來到此處的任何⼈人,都會異⼝口 同聲地激賞其美好的程度⽽而不惜⼤大加讚賞,說:『完全沒有想到臺北竟是這麼繁榮、︑、這麼美好的 地⽅方』」田中一二著、李朝熙譯,《臺北市史:昭和六年》,頁 41。

437 顏杏如以高橋鏡子的記述為例,指出其中提到「居住在臺北市,但可以享有東京郊外之上的

⽂文化設施,過著⾮非凡的內地的延⾧長⽣生活。︒。」顔杏如,〈「島都臺北」に生きる―植民地台湾にお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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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的原因在於「內地化」此一概念,對於內地人、本島人而言的意義絕對 是截然不同的。如前所述,從1910 年代以後,一批留學東京的臺灣人知識份子 開始展開一系列的政治、社會與文化活動。他們從六三法撤廢運動失敗以後開始 走上爭取自治主義的道路,並且不斷摸索抗拒日本統治者的「同化」政策。陳培 豐指出了相對於統治者的「同化」是「同化於(日本)民族」,當時的臺灣知識 份子更企圖追求的則是「同化於(西方)文明」。438因此,即便受的是日式教育,

甚至到日本內地留學,他們仍持續地進行對殖民統治者的批判。

而作為殖民地臺灣首都、具有帝國之下文明中心意涵的「島都」臺北,既是 全島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又是在臺日人官僚集中之地,也成為了這些以批判 殖民統治為目的的知識份子,所注意到的空間焦點。

同一報章雜誌當中,有許多不同的作者,因此可能也會存在異質性。不過以 下試舉1931 年《臺灣新民報》「島都瑣談」專欄當中的兩則記述,雖不一定是該 報全員相同的立場,甚至會出現互相衝突的狀況,但仍具有分析的價值。原因在 於,這兩則記述,都以「島都」作為空間背景,將「會說日語的人/過新年的人」, 與「臺灣人」兩種類型的人分開,甚至相互對立。

第一則為:

事々內地化的臺灣,年紀多的⽼老⼈人家,他們因沒有受過アイウエオ的機會,

⽇日本語當然是說不通了。︒。那麼不會說⽇日本語的⼈人,你想在臺灣旅⾏行的話,

真感有⾏行路難之嘆。︒。現在交通機關最發達的島都,往來⾞車輛,像⽕火⾞車、︑、公 共⾃自動⾞車等,多⽤用⽇日本語報告⾞車站名⽬目。︒。不懂⽇日本語的臺⼈人,坐⾞車時每々 受虧不少,這種實例處々可⾒見。︒。 439

這一則短文將問題聚焦於語言。臺北是在臺內地人比例最高的都市,又內地 人人口佔臺北總人口數的比例,根據溫振華的整理,有著從1920 年代以後至 1941 年,自26.87%(1920-24 年)、27.25%(1925-1930 年)、28.64%(1931-1936 年)、

28.17%(1937-1941 年),如此的變化趨勢,440總數約保持在約略臺北總人口四 分之一以上,而多數的居民仍是本島人。客觀環境上,在1910 至 30 年代間,因 為票價低廉、通勤學生利用、都市化與旅遊習慣等因素,造成搭乘鐵道的旅客快 速成長。而且,在1930 年代臺北市營公車密度已相當高。441作者認為,即便「島 都」臺北的交通最為發達,但是「內地化」的措施卻反而造成多數本島人居民的 不便,因此發出不平之鳴。

                                                                                                                                                                                                                                                                                                                             

る日本人の外地経験と異文化接触〉,頁38。

438 陳培豐,《「同化」的同床異夢:日治時期臺灣的語言政策、近代化與認同》。

439 〈島都瑣聞〉,《臺灣新民報》,360(1931.04,臺北),頁 5。

440 溫振華,〈二十世紀初之臺北都市化〉,頁 141。

441 呂紹理,《水鑼響起——日治時期臺灣社會的生活作息》(臺北:遠流,1998),頁 9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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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則為:

島都的這⼀一次新年,向來是⽐比較舊曆元旦熱鬧。︒。察其原因,乃係臺北 市多有官衙銀⾏行會社的緣故。︒。臺灣⼈人勢⼒力的沒落,好像舊元旦熱鬧的減少

⼀一樣,⼀一天⼀一天的衰微下去。︒。新年末發出這種感想未必無益,希望⼤大家⾃自 明年起,積極奮⾾鬥,挽回這種頹勢吧!442

這一則則指出內地人、本島人習慣與傳統習俗的差異。作者雖未直言新年都 是內地人在過的,但在行文上將新年的熱鬧連結到臺北有許多官衙銀行會社,而 臺灣人勢力的衰微與舊曆年的落寞有關。最後呼籲讀者積極挽回「頹勢」。

不過事實上,作者的論述過於武斷。特別是第二則,作者建構了「內地人=

過新曆年/臺灣人=過舊曆年」的架構,而將「島都」過舊曆年氣氛之沒落,歸 咎於是受到內地人過節文化的影響。然而,顏杏如已經指出,日治時期臺北的「新 曆年」與「舊曆年」並非單一地對應了內地人與本島人的文化與習慣。反而在實 際上,由於日本在明治五年(1872 年)才頒訂改隸詔書,明治十年代新曆年的 習慣在大都市固定下來,但是各全國地域則大約等到日俄戰爭後、1909 年地方 改良運動,才開始遵守新的時間制度。在領臺初期,在臺內地人中以出身九州、

近畿地方的人為多,過舊曆年的人也還很多。要到了明治四十年代以後,隨1909 年「太陰曆廢止」的公布,以及隔年開始官方禁賣清朝曆書,在臺內地人過新曆 年的習慣才逐漸固定下來。443

廢除舊曆、推行新曆不僅是官方的政策,同時也得到許多與總督府關係良好 仕紳的附和與倡議。444隨著教育的推行,過新曆的習慣也逐漸影響到多數的本島 人。1916 年,臺灣日日新報社漢文部發起改曆,自稱為改曆會,並公告會序:

⽅方今世界事貴⼤大同,⽤用陰曆之數實亦不如⽤用陽曆之多。︒。彼發明陰曆⽤用 四千餘年久之⽀支那,且鑑世界⼤大勢改就陽曆不敢矯然⾃自異況。︒。我臺灣⼈人者 乎⼜又正朔⼀一也,新舊何所別,如以祖宗數⼗十世⾏行之,⼀一旦改廢於情未忍。︒。

以舊曆正朔為紀念祭,義亦有取。︒。或⽈曰商業關係者皆於舊曆年終結算,驟 改為難,然亦⼀一時難⽿耳。︒。若⾃自今始預⾏行商妥胥⽤用新曆,亦無所謂難也。︒。

445

贊成人包括:洪以南、游世清、黃玉階、吳昌才、許梓桑、顏雲年、張德明、林 明德、劉克明、林清月、郭廷俊、翁瑞春等,多數皆為曾受臺灣總督府紳章的名 望者。446此後《漢文臺灣日日新報》也連續多日刊載臺灣各地區長、甲長與保正                                                                                                                

442 〈島都瑣聞〉,《臺灣新民報》,395(1931.12,臺北),頁 4。

443 顏杏如,〈二つの正月—植民地台湾における時間の重層と交錯(1895-1930 年)—〉,《日本 台湾学会報》,第9 号(2007.05,東京),頁 1-21。

444 顏杏如,〈二つの正月—植民地台湾における時間の重層と交錯(1895-1930 年)—〉,頁 10-12。

445 〈改曆會序〉,《漢文臺灣日日新報》,1916 年 11 月 26 日,第 6 版。

446 參見臺灣總督府編,《臺灣列紳傳》(臺北:臺灣總督府,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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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會的消息。並隨改曆會的成立,各地也逐漸出現同風會,其中最早成立的是 1914 年的樹林同風會,發起人之一正是前述提及的黃純青。

黃純青雖然在世代上屬於「遺民世代」,不過從其生平所任官職,以及1914 年發起同風會並支持改曆、1936 年撰寫漢詩以支持廢除「陋習」等作為,可知 他一向對於官方政策有關「破舊、立新」的議題上,都持配合的態度。

另一方面,《臺灣民報》新知識份子雖然反對文化上的同化,但對於新曆的 實施卻是抱持贊同的態度。因為對他們來說,太陰曆的發明並非奠基在科學之上,

而是充滿異端之說與迷信的色彩;相對地太陽曆則象徵科學、進步。447這顯示「島 都瑣聞」專欄作者與該報其他作者,對於此事的觀點是有差異性的。

因此,從推行者與贊同推行之理由這兩個角度來看,一方面廢舊曆、改新曆

因此,從推行者與贊同推行之理由這兩個角度來看,一方面廢舊曆、改新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