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生活世界的經驗稍縱即逝,這些活過的往事退隱到生命背景中,但是往事從來不 曾真正逝去,它總是等待著事物來現身 (余德慧,2003,頁 245)。透過「江仔」的敘 說,她從這四十年的生命歲月中選取了她覺得具有意義的片段來描述屬於她的登山故 事,來呈現她想要呈現的意義。而我的角色,從過去採訪登山英雄的新聞記者,變成 撰寫論文的研究生,角色也變成了這個敘事探究的研究者。提出問題是我工作上的專 項職能,但電視新聞的有限篇幅無法讓受訪者暢所欲言,就算講得再多再深入,我也 只能揀取其中過濾出最精彩的片段來加以呈現,每每受訪者絕佳的生命故事,卻只能 選取其中一二來製作播送。這一次總算有機會能坐下來和「江仔」好好的聊,好好的 聽她說故事。在過去採訪時關注她的新聞訊息,追蹤團隊攀登的進度,到 2009 年完成 了七頂峰的挑戰,當時的任務告一段落。直到將近十年後,我決定以這個角色做為我 的研究對象,再次翻閱她的著作,翻看過去的報章媒體報導,把這些故事又再次翻了 出來,聽到了許多當時不為人道的內幕消息,也對她和她的故事有更多的瞭解。回顧 這篇論文我所提出的問題,「江仔」如何敘說她與山的故事?兩度登頂聖母峰的過程 中,她獲得了什麼樣的經驗?在攀登的過程中,登頂成功的關鍵人、事、物為何?

一、生命的歷程中,「江仔」一步步走向山林

大致上「江仔」的登山故事是按照時間序的方式,先介紹自己的出身背景,半工

半讀的過程,在求學的過程中,和「山」有了第一次的接觸,接著則是利用假期參加 登山活動,越爬越高,也越來越有興趣,於是「江仔」開始以登山做為例假日的休閒 活動,投入的時間慢慢增加,也漸漸喜歡上登山。在學生時期她就已經成為一名登山 嚮導,在假日帶人登山為業、與人共赴山林為樂。就是在這樣子的過程中,她逐漸愛 上登山。也因為相交的好友大多同屬於這個領域,所以不但累積了更多對於山的知識,

也對登山產生更大的興趣,在這樣的背景下,她才有機會在第一時間就得知國內即將 組成的聖母峰挑戰團隊,並且進而一圓攀登聖母峰的夢想。

除了在阿空加瓜峰上遇上來自大自然的考驗,團隊之間的 「人」也是問題。人有 情緒,再加上男女有別,團隊之間的相處有時就在不斷的磨擦之下爆發問題。「江仔」

和隊友之間,從小小的嫌隙到爆發衝突,甚至可能影響團隊之間的合作和後續行動,

這也有賴雙方開誠佈公,各退一步才能解決。比起在高海拔的山岳挑戰,這種問題似 乎更難解,因為要克服的不是沒有生命的岩石,而是更為複雜的「人」。學者早就做過 研究,遠征隊伍中的繩伴,雖然整天彼此綁在一起,生死與共,但往往不像表面呈現 出來的那樣友好,有時反而是互看不順眼。在這個挑戰的過程中,「江仔」最終能和隊 友放下成見,攜手合好,相較於心靈的成長,對她來說,則是心態的成長,與人的互 動上的進步。

二、登山的歷程環環相扣,終於登峰造極

故事當然不是這樣輕描淡寫,一帆風順,在面臨工作和夢想的取捨時,該要怎麼 決定?面對最難解決的「人」的問題時,又要如何因應?再到面臨生死關頭,又該做 何處置?這每一個問號,可能都要耗掉我們許多時間和精力一一化解,更別說解決一 個問題後,後續的問題接踵而至。換個角度來看,也許當時「江仔」所處的環境相對 單純,沒有太多的休閒娛樂。而以登山運動來看,裝備只要買齊了,像是戶外運動的 服飾、背包、鞋襪等等,都可以用很長的時間,也因此只要固定從事這種休閒,並不 會需要太大的開銷。對學生族群而言,是很容易重複投入的休閒運動。也因此,和志 趣相投的山友們,更能彼此分享,更能交朋友。因著這樣的緣份,「江仔」知道國內即

將組成的聖母峰挑戰行動,雖然湊出第一筆三萬多元的費用後,因故無法成行,但幸 運的她,還是搭上了順風車,有機會在二十出頭的年輕歲月,跟著團隊遠征聖母峰。

雖然年紀輕,而且又是女性,但「江仔」在攀登過程中秀出來的卻是超齡的表現,穩 紮穩打,一個營地一個營地向上推進,更獲得了代表攻頂的機會。她也不辱使命,順 利攻頂。登上聖母峰,成為臺灣第一位站上聖母峰頂的女性,「江仔」在臺灣的登山史 上留下了紀錄,使得後續民間企業組成七頂峰挑戰隊,繼續邀請她加入,於是有了後 續的七頂峰,以及二度登頂聖母峰的機會。「江仔」與山的故事,大致上是如此的展開 著,但最特別的,則在於在這些年攀登高山的過程中,帶給她各種成長和不同的體會。

但若真要找出關鍵的人、事、物,其實沒有單一的個人、一件事或一個東西就能 成就這整個挑戰。而是在許多對的時間點,出現了對的人、對的事或物,讓她做出了 無數個正確的決定,然後才有了後來的成果。

三、體悟死亡,更加珍惜生命的美好

從第一次登上聖母峰,到完成七頂峰,再到參與八千公尺挑戰時前往布羅德峰,「江 仔」一直在成長,一直在吸收來自不同領域的養分。首次前往聖母峰,學到了真正在 高海拔登山的技巧和能力,七頂峰則是她成長最大,學習最多的階段,當然是因為時 間拉得比較長,又要前往世界七大洲,各自完成挑戰,原本就必須搭配上攀登季節才 能出發前往,比較意外的則是週邊的一些插曲,像是位於阿空加瓜峰 5500 公尺高海拔 的營地裡獨自面對舖天蓋地而來的暴風雪,安身立命的帳篷都差點被狂風撕裂的驚險 環境之中,「江仔」好幾次都以為沒有辦法活著回家了,卻終究幸運的撿回一條命。而 在那暴風雪吹襲的兩天四十八小時中,「江仔」從絕望到不絕望,打起精神做好各種準 備,先填飽肚子再整理帳篷內部,把握每一絲生存下來的機會,最終她不但熬過了這 場暴風雪,心靈更是大幅成長。

許多人出發前,要填寫生死狀,已經假定此行會有這樣面臨生離死別的可能性,

但假設畢竟只是假設,唯有真的面臨到這樣的危機,體會到命懸一線的驚險關頭,才 真能激發內心的那股潛能,在絕境中找到自己生命的意義或目的。一直以來順順利利

的「江仔」,在完成七頂峰之後,繼續參與了八千米的挑戰,但第一座布羅德峰,就把 她給擊潰了。帶著良好的身體狀況,抵達 7300 公尺高的海拔位置,一路上還能哼唱歌 曲,她的狀況好的不得了,但鞋子卻出現了問題,幾經考量,雖然還是有機會成功登 頂,但她最後選擇向後退,放棄攻頂。隨著不斷累積經驗,「江仔」懂得在該喊停的時 候停下來。她不再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懂得考慮得更週詳,更完整,也學會如何去 評估與取捨,到這個地步,那又是另一種成長了。在這些年的攀登過程中,這幾項也 許可以說是「江仔」最大的成長、最大的改變。

人生沒有辦法重來,「江仔」在她廿四歲那年寫下她的第一封遺書,隨著七頂峰的 挑戰,後續她又寫了好多次。旁人聽來覺得不可思議,但可曾有人認真想過?這是種 什麼樣的生命歷練。在一般年輕人還在揮霍生命,浪擲青春的當下,「江仔」已經在生 死關頭幾度徘徊,又幾度凱旋。也因此,她有著不同的人生觀,她懂得何時該取?何 時該捨?布羅德峰的捨棄勉強登頂,讓她現在得以行腳每所學校,向我們的下一代傳 達登山的教育。「江仔」還會繼續爬山,不論是真正的翠綠山林、學問的高塔,或者是 人生這座大山。她的故事還會繼續寫下去,幾年後,也許真的出現「江仔」登山學校 了,又或者她會組職另一個挑戰遠征行程,看著更多的年輕人,走出不一樣的挑戰,

征服不一樣的天空,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