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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登山的運動經驗

一、 遊戲與人生

由荷蘭文史學家胡伊青加 Johan Huizinga (1938) 著有《遊戲人》一書,他認為遊 戲是人類存在與行為最本的屬性和範疇,他特別從歷史、文化、宗教、心理、語言等 面向深入探究,從而提出「人是遊戲者」以及「文明是在遊戲中並且作為遊戲而產生 和發展出來」這兩個結論。與過去強調人性理解上的理性主義思維大相逕庭,並且特 別強調人類遊戲的本質與遊素的各種因素對文明的影響和重要性。黛安艾克曼 Diane Ackerman (1999)在她的《心靈深戲》(Deep play)中曾引述 Johan Huizinga 的話,認為 戲是在某個限度的時間和空間內,依序且按規則進行的活動,非屬必要,亦不合功利。

遊戲的情緒是欣喜熱烈的,並且配合神聖或歡樂的場合。隨行動而來的是意氣飛揚和 緊張刺激。從這個角度來看,人的一生中,有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處於「戲」的境界,

下課放學的休閒時間是戲,正經工作的空檔是戲,甚至和家人相聚、談天說笑也是戲 的一部分。在整個文明演進的過程中,都是在遊戲因素的帶領下逐步發展。

法國學者凱漥(Roger Caillois)認為,所有相同或不同的遊戲都可以透過主導者的態 度來加以分類,並且將各種不同的遊戲歸類為競爭性的遊戲、機運性的遊戲、模仿性 的遊戲以及暈眩性的遊戲四個範疇 (Barash, 1961)。舉凡在公平的環境下,一對一、多 對多,按照競賽規則,憑藉著專注、訓練、意志和求勝的決心互相較量,都屬於是競 爭性的遊戲。另一種像是猜拳、博奕、彩券、擲骰子這些的遊戲,一樣處於公平的前 提,但結果並非參與者可控制或影響的,只能靜待結果的出現,則屬於是機運性的遊 戲。另外一種遊戲,不與他人競爭或較量,純粹沈浸在個人想像的世界與環境中,例

如小孩子的家家酒、嘉年華會的表演或是戲劇等等,屬於模仿性的遊戲。最後一類,

在遊戲之中,遊戲者靠著製造出知覺的失衡,體驗當下那種失魂、緊張、痙戀和狂喜 的感受,例如小孩子盪鞦遷、玩雲霄飛車、高山滑雪、攀爬岩壁或是挑戰高海拔巨峰 等等一切,則都屬於暈眩性的遊戲。劉一民 (2005) 從文獻中整理出了八個遊戲的特 徵,分別要是:(一)自由的。(二)非日常性的。(三)規則和秩序。(四)嚴肅的。(五)虛構 的。(六)不確定的。(七)非生產性的。(八)有樂趣。

二、 遊戲與深戲

遊戲之中,還有一種深戲,深戲是屬於「超驗的遊戲」(transcendent play),這不 只是像孩童般純粹的天真浪漫的玩耍或喜樂,而是屬於成人世界中的一個特殊層面,

一種極度的人性。Diane Ackerman 也提到,深戲就是達到狂喜的遊戲形式,不只齊備 所有遊戲的要素和元件,更重要的是,在深戲的過程中,人們所獲得的是強烈和超驗 的極致感覺,是臻至巔峰般的神奇體驗。一般的遊戲,不容易達到這樣的境界,但有 些活動卻很容易達到這個層級,觸及這塊領域,像是藝術、宗教、冒險,還有某些類 形的運動,在偏遠、較安靜的環境之中,例如水肺潛水、跳傘、登山等等。在此,登 山不只和遊戲產生了連結,而且是和超驗的深戲產生了連結。因此,透過遊戲的角度,

登山是個人尋求一種特殊的經驗感受,不唯獨是為了體驗登頂的暢快感受,更可能是 為了享受在登山的過程中,心靈上所獲得的特別體驗。至於一般遊戲和深戲的差別,

在於深戲能帶給生命截然不同的體會和感受。「一般的遊戲有多種形式、多種目的,但 只是為遊戲而遊戲;如果遊戲成為你生命的重心,為你帶來欣喜若狂的感受,那麼它 就成了深戲。」(莊安琪,2000,頁 49)。從這個角度來看,登山是一種遊戲,但攀登 八千米巨峰,不再是一般日常的小遊戲,而是必需要全身投入,全神貫注去參與的深 戲,也因此,更容易在整個過程中,體會到強烈的超驗知覺,領會到那臻至巔峰的神 奇感覺。

Noyes 與 Kletti(1972)在探討與墜落有關的瀕死經驗時,翻譯了瑞士地質學家海姆 (Heim)在 1892 年發表過的探討瀕死經驗的論文 Remarks on fatal falls,Heim 針對在阿

爾卑斯山區發生墜落意外而僥倖救回一命的登山客、在戰事中受傷的士兵、或者發生 意外從高處墜落的人進行訪談,儘管這些人都身受重創,但最終都撿回一命,不但從 鬼門關前被救了回來,也從而提供了不少關於死亡前最後一刻時身心靈所感所知的最 真實資料。而這些垂死之人所感受到的心理狀態,竟然有絕大多數都十分類似。

出人意料之外的,這些人並不感傷,沒有焦慮,也沒有絕望,甚至感受不到肢體 軀幹的疼痛。他們的意識清楚十分清楚,在那當下,心理上的反應快如閃電,心智上 思緒的反應則加快了百倍之多。對於事件的因果,在那瞬間一下子清楚無比。彷彿片 刻就完全看透。他們的心中毫不疑惑,時間流在那一刻變得無比巨大,整個人的行動 似乎快如閃電,能做出任何精準的判斷。撇開身上的嚴重傷勢,但這一切敘述,卻像 是人一輩子追求的最完美境界,思緒清明,動作敏捷,判斷精準,而且又感覺不到痛 楚,那不是許多人一輩子追求的最高境界嗎?可惜這些都是受訪者在瀕死的那一刻才 能感受到的完美心境,而沒有辦法時時保持這樣的超完美狀態。一旦人們曾經歷過這 樣的體驗,那對於人生的體驗與視野肯定往上又走了一層,體驗到更不同的新的生命。

三、 運動經驗與登山

劉一民 (2005) 曾指出,近四十年來的運動哲學研究,由於受到現象學、存在主義 及詮釋學等歐陸的哲學傳統影響,對於人們運動經驗的反思、描述以及解釋都有濃厚 的興趣。一度在國內也有不少學者從哲學角度深入來研究,追求超凡入聖的優異運動 經驗,享受那特殊美好的片刻時光。例如最優運動經驗 (劉一民,1995)、運動無我經 驗 (顧兆臺,1989)、運動的神祕經驗研究 (曾俊華,1990) 等。這些研究所凸顯與展 示的,是運動經驗中一些超日常的體驗,超越一般運動經驗的嶄新世界,並且透過學 術研究,將這些運動場域上的特殊經驗,透過具體的內容來呈現,不只讓運動事主,

同時也要讓一般人者能看見運動經驗美好的這一個美向。於是經由轉化成文字的具體 敘述,分門別類,把這些強烈的幸福感、狂喜、專注、超我等特殊的情感體會,分別 歸納,來做為區別的標準 (劉一民,2005,頁 147-148)。

儘管有許多優美的文詞,紀錄下運動場上的種種最美最好瞬間。但切莫忘記,運

動場上還有更多痛苦的時刻,讓人咬牙苦撐,拚了命的去挑戰,「快樂」的另一面,必 然存在著無可抹滅的「痛苦」。在重要的關鍵比賽中落敗,那是心裡的痛楚,運動的過 程中,嚴格的訓練,操到全身乏力肌肉酸痛,那是身體的痛苦,又或者技擊性的項目,

拳擊、跆拳道,在比賽的過程中,忍受對方的揮擊、幾乎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場上比賽,

受傷與痛苦可說是無法避免的過程,石明宗 (2004) 在回顧個人山難的過程中,用「苦 痛」來描寫痛苦(pain)和受苦(suffering). 而且他認為,「受苦不僅是自己山難時的一段 特別經驗,受苦也是運動世界中每天發生,卻被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苦行主義者的 受苦行為,更被視為個人接近上帝的途徑,具有強烈的宗教意味」 (石明宗,2004,

頁 80)。再以登山為例,不論是臺灣最高峰的玉山,或是世界最高的聖母峰,攀爬的 過程是一天和一星期的差別,但在登頂之前,同樣會歷經讓人難受的痛苦過程。在玉 山前,是漫長的之字路和陡峭的碎石坡,在將近四千公尺的海拔高度,空氣中的含氧 量是海平面的 70%左右,呼吸起來要費力得多,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到成功攻頂,這 一切的代價也拋到九宵雲外。攀登聖母峰就是把這樣的痛苦放大數十倍,在攝氏零下 四、五十度的氣溫中,在空氣濃度只有海平面 30%的高海拔,手拿冰斧腳踩冰爪,一 步一步、一吋一吋的往上爬,又冷、又累、又喘不過氣。在這樣嚴酷的考驗下,對身 體更是無比的折磨。「雖然有些教人喪氣的死亡事件,但這個登山季節卻有更多的人報 名登頂,每人支付七萬美元的費用,心知四個人中就會有一人死亡,就算倖存,也可 能因凍傷而少了鼻子、掉了耳朵,或是失去雙手,一輩子都面臨傷心的回憶和恐怖的 夢魘。即使他們全身而退,未來的世界也將在登峰造極的豐功偉業對照之下,顯得平 淡無奇。毛骨悚然的震顫本就是由平凡始,以平凡終」 (莊安琪, 2000, 頁 108)。冒著 生命危險,經歷著這無以名狀的苦痛來挑戰高山,為的就是這一個過程,成功登頂固 然可喜,就算沒有登頂,那這一路上的種種經歷,也會為個人生命留下永難抹去的印 記,帶給人全新的生活。

運動經驗具有妙不可言的神奇感受,能夠觸動到人們的內心深處,讓從事運動的 人進入到無我或是忘我的境界,也只有能沈浸在運動世界裡的人,才能切身感受到這

種難以形容的吸引力。運動是透過身體的能力,去挑戰極限,也是一種結合了身、心、

靈多位一體的極致展現,最能表達出對人類對於卓越的嚮往和追尋。林秀珍 (2010) 認 為個人的運動經驗就是經過體能與技術的突破,加上意志力的堅持不懈,為通往自我 超越的卓越之道。而在這整個追求卓越的過程中,身體是唯一的媒介,也透過身體的 感知,與心理的改變和體悟,開啟生命的體驗與存在的知覺,是一種莊嚴神聖的心靈 之旅。近年來西方也開始有這樣的趨勢,經由運動時的內在心靈為主題,去探究運動 對生命的存在和超越的相關聯性。

四、 運動與生死

當登山者來到海拔高度八千米以上的「死亡地域」,可說是已經與死亡緊緊相伴而

當登山者來到海拔高度八千米以上的「死亡地域」,可說是已經與死亡緊緊相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