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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教士在菲律賓的語言研究

第二章 《西字奇蹟》與《華語官話語法》的聲調記錄

2.2.4 傳教士在菲律賓的語言研究

如上所述,萬濟國的聲調描述法是有一些中國傳統音韻描寫的影子,除此 之外,是否亦受到其他傳教士的作品影響呢?1.3.4 節曾提過,來華前的道明會 士應該接觸過十六世紀前輩分析中南美洲語言的資料,若將地域拉近至東南亞,

西班牙傳教士曾經以拉丁化的方式來重構菲律賓的民族語言。在西班牙人到達 菲律賓時,菲律賓的泰加洛(Tagalog)方言已經有了書寫體的字母表,稱為 baybayin,包含了十七個字母,西班牙傳教士再把它們分為三個母音以及十四 個輔音(Rafael, 1993: 44)。在西班牙殖民初期,傳教士試圖把《教理問答》等天 主教教義翻譯成泰加洛語,但是很快就發現泰加洛語詞彙與語音太少,所以他 們決定利用拉丁語和卡斯第語38(Castellano)的語音結構來重新建構泰加洛語。

西班牙傳教士在菲律賓傳教,依據他們之前在墨西哥的經驗與教訓,決定 利用菲律賓方言來傳播天主教,經過 1582 年馬尼拉宗教會議的討論之後,正式 把學習方言與翻譯天主教經典確立為傳教政策。但是與在墨西哥的時候相比,

傳教士在學習菲律賓民族語言上遇到的困難要大得多,因為西班牙佔領前的墨 西哥,當地的阿茲提克文化(Aztec civilization)與印加文化(Inca civilization)已經 相當發達,他們的語言 Nahuatl 語和 Quechua 語已經廣泛傳播,並被作為前西

38 卡斯第利亞(Castilla)是西班牙歷史上的一個王國,由西班牙西北部的老卡斯第利亞和中部的 新卡斯第利亞組成,它逐漸和周邊王國融合,形成了西班牙王國,現在西班牙的君主就是由 卡斯第利亞王國一脈相傳。因卡斯第利亞文化是西班牙的主體文化,其語言卡斯第語 (Castellano)亦逐漸成為西班牙的首要語言,即今日一般通稱的西班牙語。

班牙時期當地行政管理的通用語言,所以對西班牙人而言,只要學習這兩種方 言就可以傳教了,而當時墨西哥與秘魯的許多小部族也因為被西班牙人強迫學 習這兩種方言,導致他們自己民族語言的消亡(Rafael, 1993: 20)。但在菲律賓群 島的情況非常複雜,有講一百多種方言的民族分佈在眾多的島嶼,單是在呂宋

泰加洛語、伊班阿格語(Ibanag)以及班加西蘭語(Pagasinan)。在 1593-1648 年間,

道明會士就出版了三本針對華人傳教的閩南語書籍。該會傳教士 Francisco Blancas de San Jose 是一位著名的泰加洛語語言學家,他在 1610 年編寫的語法

39 轉引自施雪琴(2003: 61),施註引自 The Philippine Islands, 1493-1898, vol. 20, pp250-252。

40 天主教四大修會,包括耶穌會(The Society of Jesus)、方濟會(Franciscan)、奧斯汀會(Augustinian) 以及道明會(Dominican)。

41 轉引自施雪琴(2003: 62),施註引自 Phelan, Philippine Linguistics and Spanish Missionaries, 1565-1700. Mid-American: An History Review, vol. 37. No 3. July 1955. p.158.

42 轉引自施雪琴(2003: 63),施註引自 Phelan, Philippine Linguistics and Spanish Missionaries, 1565-1700. Mid-American: An History Review, vol. 37. No 3. July 1955. p.159.

書在十八世紀還被重印;此外他還引進了活版印刷術,推動了菲律賓出版業的 發展。另外,講伊班阿格語的地區也是道明會的傳教範圍,但早期伊班阿格語 的研究成果只有一些手抄本,直到十九世紀才有正式的出版物。至於班加西蘭 語,1689 年 Sebastian del Castillo 發表了第一本該方言的天主教教義書;另一名 該會傳教士在 1690 年出版了班加西蘭語的語法書43。由此可見,道明會有語言 研究的傳統,且亦有創作語言學作品的習慣。

綜合上述傳教士在菲律賓處理民族語言的成果,有幾點是值得特別注意的:

第一,他們既然已有利用拉丁語和卡斯第語的語音結構來重新建構泰加洛語的 經驗,到了中國之後,再度使用自己熟悉的語種去建構、標記當地的語言是相 當自然的。第二,在菲律賓有眾多的方言分佈的情況和中國非常類似,而他們 對其傳教區的四種不同方言都有語言學著作,這可對應來華之後,他們對官話 與方言齊頭並進的研究成果。第三,早在菲律賓時,道明會士就出版了三本針 對華人傳教的閩南語書籍,意即他們已經有了處理聲調語言的經驗,所以萬氏 的《華語官話語法》不僅能加註標音,更能作出對本調細膩的描寫和得以提出 變調的觀察。

2.3《西字奇蹟》與《華語官話語法》的聲調記錄之比較

2.3.1 聲調音值之比較

基於本文先前之論述,利瑪竇、金尼閣和萬濟國所描述的應是同一種官話,

在此前提下,這幾種材料互相參照可以大致擬測出他們所記錄的官話的調值。

魯國堯(2003)根據聲調調型與《西儒耳目資》,而楊福綿(1995)是按照五個聲調 符號的法文或拉丁文來源,加上《西儒耳目資》與《華語官話語法》裡對於聲 調的文字說明做出的擬構,再以現代江淮方言中的聲調調值來驗證;柯蔚南

43 轉引自施雪琴(2003: 63),施註引自 Phelan, Philippine Linguistics and Spanish Missionaries, 1565-1700. Mid-American: An History Review, vol. 37. No 3. July 1955. p.163.

(1996: 43-57)是依照《華語官話語法》的文字敘述做出的構擬;至於高田時雄 (2004)則根據以樂譜描述五聲的漢拉字典與《華語官話語法》做了調值擬測。

做成表格如下:

表五 魯(2003)、楊(1995)、柯(1996)、高田(2004)之官話聲調調值擬測44 第一聲 提爾人(castillians)向某人說 No 字一樣。」所以楊福綿和柯蔚南都把陽平定為低 降調 21。而柯蔚南和高田唯一一個出入較大的調值擬測在第二聲,原因是高田

將第二音的音高保持其最低位置,因此他擬第二聲為 11。

從金尼閣的描述,上聲調較低;而萬濟國說:「第三個聲調發音時,先在 母音上把握住一點,然後把聲音降低三分之一,好像一個人在厭煩或生氣時說 No 一樣…這是一個高調,發音時要響亮。」45故學者多把上聲定為中降調 42。

關於去聲與入聲,金尼閣說去聲的音高最高;而萬濟國說:「第四個聲調 發音時,先在第一個音節上把握住一點,然後把聲音提高三分之一。」46楊福 綿把去聲定為高微升調 45。至於入聲,楊氏則認為現代江淮方言的入聲大多數 是短高調 4 或 5,因此他把入聲調值擬為短高升調 45。在第四與第五聲的擬測,

楊福綿的調值都比柯蔚南及高田更高,筆者以為其原因在於柯及高田對去聲與 入聲的擬測重點僅放在發音為「由低升至高」,但楊福綿除此之外又特別著意於 法語<´>符號為高調,所以他擬了調值較高的去聲,由是產生了與柯蔚南及高田 不同的結果。至於高田所擬的 12 與 23 兩個調值中,他認為 23 更為合適,理由 是 2.1.2 所提出之梵蒂岡樂譜,如果假定第一線為 do,入聲則為 re、mi;此外 可以發現,高田的入聲調值擬得比各家都來得低,他認為其他學者是被《西儒 耳目資》的描述「最高曰去,次高曰入」所影響,但他主張入聲之次高是只對 去聲而言,並非對其他全部聲調皆然,所以不用給入聲擬過高的音高。

2.3.2 同一字之聲調標註比較

上節是學者們擬出的聲調音值,可以發現《西字奇蹟》與《華語官話語法》

的作者不同、時代也有差距,但不同的讀者取之閱讀應該能發出類似的聲調,

但音值終究是後人所擬測,因此再取原書中記載的同一字之聲調標註做對照,

看看結果是否相合。此處用來比較的材料為《西字奇蹟》中的〈信而步海疑而 即沉〉、〈二徒聞實即捨空虛〉、〈婬色穢氣自速天火〉、〈述文贈幼博程子〉

四篇與《華語官話語法》最後所附的〈解罪手冊〉,由於《華語官話語法》原

45 此處筆者引用的譯文為楊福綿(1995: 58),而非《華語官話語法》中文版。

46 同上註。

文通篇僅有西班牙文及羅馬拼音,並無出現漢字,因而這裡做比較所參考的漢 字出自古屋昭弘(1991: 19-35)及柯蔚南(2000: 217-251)。兩份資料都出現的字標 音如下表,前者為《西字奇蹟》的標音,分號後為《華語官話語法》的標音,

為 guêy(guêi);goéi(góei)47 ;çhî‛n

相 siām;siāng(siáng)

leàm;leâng(leàng) 幾 kì

亂 luón 異 ý

尚 xám;xáng ;tí‛ng 再 çáy;çhái ;tíng 著 chú;chŏ 四 sú 好 háo;hào 助 çú;çhú

;choáng ;ping 後 heú;héu

由以上的表格觀察,首先,兩份資料標音的不同主要在子音、母音、鼻音尾等 選用的符號不同,所標聲調的差別則不大,輔以先前對於他們標註的是同一種 語言(十七世紀的南京話)的推斷,可以發現,耶穌會和道明會的注音有非常 高度的相似性,因而他們的後輩傳教士無論拿哪個修會的教材來研讀,所習得 的聲調當不會相差太遠。再者,以標調位置來看,萬氏標音的位置大致固定了,

相對來說,利氏標音的位置比較游移不定,比如鼻音收尾的音,利氏標為-m,

萬氏標為-ng,萬氏系統的聲調符號一律標在主要元音之上,而利氏系統則標在 主要元音和鼻音尾音之間48

這裡特別值得提出的是,因為是拿同一字的聲調符號作對照,而中國字有 同一字因詞類不同發音相異的現象,這在《西字奇蹟》與《華語官話語法》的

48 因電腦軟體所限,表格中看起來似乎聲調符號都在鼻音尾音之上,但其實它的位置通常更略 前移一點。

標音中也呈現了出來。比如「相」在《西字奇蹟》出現皆為「互相」意,為第 一聲;在《華語官話語法》則有「互相」與「看(面相)」意,分別標為第一聲 與第四聲。又如「重」在《西字奇蹟》為「又、再」意,為第二聲;在《華語 官話語法》則有「又、再」與「嚴重」意,分別標為第二聲與第四聲。再如「惡」

在《西字奇蹟》有「討厭」與「壞」意,分別標為第四聲與第五聲;在《華語 官話語法》出現皆為「壞」意,為第五聲。

2.3.3 無聲調符號的字

《華語官話語法》裡的每個標音處都有聲調符號,然而在《西字奇蹟》中,

可以發現有幾個字是沒有標註任何符號的,包括了三49、大50、之51、十、月52、 曰53等字。關於「三」、「大」、「之」與「曰」字,由於在全書都僅只各一字未 標聲調,其餘都有標註聲調,大為第四聲<´>,三與之為第一聲<ˉ>,曰為第五 聲<ˇ>,似乎可以推論為抄寫或排印者之疏漏所致。但「十」與「月」字的情況 則不同,「十」於全書僅一處標註聲調為第五聲<ˇ>54,餘者皆無標註符號,且 帶聲調符號的「十」拼為 xě,不帶聲調符號的「十」拼為 xæ;而「月」字更 是在書中無一加註聲調記號。沒有聲調符號的音究竟為何,是否代表五聲之外

可以發現有幾個字是沒有標註任何符號的,包括了三49、大50、之51、十、月52、 曰53等字。關於「三」、「大」、「之」與「曰」字,由於在全書都僅只各一字未 標聲調,其餘都有標註聲調,大為第四聲<´>,三與之為第一聲<ˉ>,曰為第五 聲<ˇ>,似乎可以推論為抄寫或排印者之疏漏所致。但「十」與「月」字的情況 則不同,「十」於全書僅一處標註聲調為第五聲<ˇ>54,餘者皆無標註符號,且 帶聲調符號的「十」拼為 xě,不帶聲調符號的「十」拼為 xæ;而「月」字更 是在書中無一加註聲調記號。沒有聲調符號的音究竟為何,是否代表五聲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