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槤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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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榴槤社工

榴槤這個水果，有水果之王的美名。外表有尖刺，果肉軟軟的、味道甜，

和受訪者給我的感覺很像。榴槤社工對於每個事件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見解，在 工作上能自己規劃，且逐一完成任務，對於自己堅信的做法和想法，也都非常 有自信，也都相信能夠有很不錯的結果，雖然表面上強大又防衛，但內心非常 柔軟敏銳，雖有自己的舒適圈，為了保護自己，還是會想要武裝起來，需要有 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卻因為身分的關係（媽媽），要花時間在照顧孩子和家庭 中的瑣事，所以要捨棄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光。

壹、 小乖死亡前的死亡經驗和體會

一、當社工之前的專業養成

在榴槤的記憶中，大學和研究所的專業養成課程中並沒有特別針對死亡的 內容，僅有在研究所聽到學姊談論過自殺遺族的內容，但榴槤自己對於死亡的 學習是沒有的。

二、父親的意外死亡

爸爸死亡那天，帶著小孩的榴槤和妹妹還在搭公車回家的路上，「為甚麼沒 有接到爸爸催促的電話？」，榴槤心中覺得奇怪，也沒有打電話求證。到了家門 口，像是還沒有人起床似的，燈沒開、門沒開，榴槤和妹妹拿了備用鑰匙進了 家門，一打開房門發現爸爸已經身體僵硬的氣絕身亡，睡在爸爸隔壁房間的弟 弟渾然不知爸爸已離世，榴槤的腦筋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叫警察還是救護車，

最後讓救護車帶走爸爸，透過醫院合作的葬儀社協助完成了爸爸的身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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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都沒有看到你哭？」處理後事的尾聲，榴槤的老公問榴槤。聽到 老公的質問，榴槤其實甚麼都不想講，因為榴槤在哭的時老公並不在身邊，看 到爸爸屍體的第一時間，榴槤早已經哭到不行，而因為老公對死亡有諸多的忌 諱，不願意讓小孩子在死亡的場合出現，所以當爸爸安放在醫院冰櫃時，榴槤 無法抽身去和業者討論事情，要等待老公出現，才能抽身去處理，老公的態度 卻是「我下班再過去醫院找你們！」、「我忙告一個段落再說」，老公給榴槤的感 覺是拖延，是因為忌諱所以延宕，榴槤覺得沒有被支持，自己就默默承擔好多 的事情，爸爸突然的離開，有好多的事情要奔波，死亡身分、保單的處理、財 產欠債等等事情，一一需要有人辦理，處理後事的期間，又要面對其他親屬的 指責。

「姊姊，我到處都找不到榴槤車，也買不到榴槤！」還在育嬰假的妹妹和 榴槤這樣說著，所以榴槤只要騎車在街上，就到處搜尋榴槤車的蹤跡。榴槤和 控肉飯是姊妹想念爸爸時，必吃的食物，因為生前爸爸最愛的就是這兩個食 物。

每年的三四月是含笑花開的時期，爸爸從以前就有一種浪漫是把綻放有香 氣的含笑花摘下放在口袋薰香零錢，他覺得零錢香香的，給別人的時候別人也 會聞到。現在榴槤只要看到家裡樓下的含笑花開，並也會摘個幾朵，順便享受 來自爸爸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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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榴槤和小乖的故事

小乖的名字是起自小乖給筆者的感覺，據榴槤所說小乖是個乖巧體貼又聰 明的孩子，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會仔細思考。父母離異，母親再婚，母親因事故 導致長住醫院，小乖身邊沒有能妥善照顧他的人，而且小乖從小頻繁的更換照 顧者，住的地方也有諸多變動。儘管環境中有很多不利成長的因子，小乖還是 用力的長大。

榴槤記得只要約定談話的時間一到，小乖就會準時出現在諮商室，一進到 諮商室，小乖會將鞋子好好放好，靜靜等著榴槤要和他談甚麼，榴槤和小乖的 會談次數雖然不多，但是每次的會談都能讓榴槤對小乖成熟穩重的表現和想法 印象深刻。事件之前的最後一次會談談論的內容有關慈輝學校，小乖知道沒有 人可以照顧他，所以仔細的聽了榴槤的分析後，小乖沒有抗拒，同意去慈輝學 校。這和榴槤原本預想的行為不同，榴槤覺得小乖能認真的思考著自己的未 來，然後做出決定。小乖做了去慈輝學校的決定後，榴槤就開始無數次的慈輝 學校和家長及網絡間的會議，然後在安排小乖和家長實際校訪後，榴槤覺得這 件事終於底定且安排妥當，榴槤覺得自己心中的大石頭稍稍放下。

不過，實際校訪完隔天，剛結束個督的榴槤接到網絡夥伴的電話……。

「你知道嗎？」網絡夥伴說著。

「怎麼了？」榴槤心裡不安的想著是不是小乖不去慈輝學校、是不是小乖 家裡出現甚麼變數以致無法成行，萬萬沒有想到……。

「小乖死了，他和朋友去水邊……，然後溺斃，……」，網絡夥伴持續霹哩 啪啦急促地說著發生的一切，榴槤聽到第一句話，已經腦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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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 混亂和創傷

掛掉電話之後，榴槤大哭了起來，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榴槤的督 導在旁目睹了這一切，因為擔心榴槤的狀況，所以提議開車載榴槤回家，將近 30 分鐘的車程，榴槤沒有停止過哭泣，就這樣哭著到家。雖然一路的哭泣稍稍 平復了得知消息的震驚和無法接受，但榴槤一到家就得迅速從社工角色轉換成 媽媽和妻子的角色。

回到家的榴槤依然忙碌著各種瑣事，直到晚餐後，終於有個小小的空白時 間，榴槤一邊洗著碗一邊告訴背後老公今天發生的事情。

「我的學生今天死了！」榴槤平靜的說。

老公興沖沖滑著手機邊和榴槤說。「趕快！你把手洗一洗，來看一下這個，

我找到一個優惠的按摩劵！」

聽到老公說的話，榴槤又傻眼又生氣的洗完碗，就沒有再說甚麼話了！

隔天上班，榴槤把記事本上原本替小乖規劃好的工作任務一一的用立可帶 塗掉，新增了一個工作任務「參加小乖告別式」，然後闔上記事本。

到了小乖告別式那天，榴槤特地化了妝穿了一件黑色洋裝，這樣的打扮讓 網絡夥伴認不出來，也提醒自己小心在告別式上抒發悲傷的程度。化妝參加告 別式對榴槤的意義是不讓榴槤輕易的在眾人面前崩潰，因為大哭會讓妝花掉，

所以化了妝他會克制自己想要大哭的行為，若真的流眼淚也只會是一點點，用 紙巾壓一下眼角，就不會被別人發現了。除了服裝和化妝的準備外，榴槤也無 法在告別式現場抒發情緒，因為傳統文化上的規定「長輩不能向晚輩上香」，所 以榴槤和其他的老師、社工都只能站在旁邊，看著小乖的同學們和小乖道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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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對榴槤來說不能和小乖上香是很難過的事，感覺沒有和小乖好好告別說再 見。

榴槤每每想到小乖的有禮貌和乖巧溫順的個性，還有發生在小乖身上的事 件，榴槤的眼淚就會流下來。校訪的那天，小乖和爸爸度過了他一生中和爸爸 相處最長的時光，榴槤看到了最開心的小乖，榴槤那時站在父子後面還默默的 拍下他們並肩同行的背影，怎麼會知道這張照片是父子最後的幸福時光……。

看見辦公桌前那張小乖做的卡片，榴槤沒有辦法待在辦公桌上辦公；打開 個案表，小乖就是編號一的個案，榴槤打不了任何一個個案的個案紀錄；打開 工作使用的通訊軟體，就會看到小乖媽媽頻繁的換著小乖的照片當大頭照，會 看到小乖爸爸對事件雲淡風輕四處遊山玩水的分享貼文，榴槤索性把通訊軟體 刪掉，辦一個新的；晚上睡覺還做夢做到小乖和榴槤一起去游泳池玩水。

榴槤的日常工作中到處充滿著和小乖有關的人事物，這些時時刻刻地影響 著榴槤的身心反應，如從參加小乖告別式那天開始無法記帳，因為搭計程車到 告別式會場，搭計程車的金額，遲遲在腦袋裡想不起來；如時刻的擔心「是不 是有人要死了」；如榴槤不讓自己小孩在浴缸泡水、不讓小孩自己洗澡；如喜歡 游泳的榴槤，無法再下水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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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解答和轉變

每當種種的死亡事件發生時，榴槤都看到丈夫的缺位，讓榴槤只能依靠自 己度過這些自己的內在情緒。經歷個案死亡時，也因為丈夫第一次回應的態 度，讓榴槤總是受傷的不願意向他人敞開自己內心深處的傷痛，一方面覺得會 麻煩別人，一方面擔心對方無法承接自己這樣沉重的情緒，而又再度受傷，所 以榴槤總是有著一層武裝。

「人在衰的時候，磁場會比較弱，就容易看到一些有的沒的！」榴槤覺得 自己運勢最衰的時候，是在留職停薪的時候，有兩次在家中遇到鬼的經驗，但 榴槤都害怕的自己獨自承受，沒有和老公說。而這個遇到鬼的經驗，榴槤和新 個案會談時和新個案分享著，這個新個案和小乖一樣正在評估要不要去慈輝學 校就讀，因為和小乖的經驗類似，所以榴槤總是擔心著眼前的這個孩子在談完 去慈輝學校就讀的事情之後，會和小乖一樣消失在他的面前。

「我那時候睡覺睡到一半張開眼睛，就看到一隻手從我眼睛前面飄過，我 嚇死了，就趕快閉上眼睛假裝睡著，然後後來就真的睡著了！」榴槤和新個案 說著這個看見鬼手的經歷。

「哈哈哈！老師，阿你不是有老公嗎？把你老公叫醒就好了啊！」喜歡聽 鬼怪故事的新個案和榴槤說著。

結束會談之後，有一些改變的動機在榴槤的心中長出芽來，「對齁！我有老 公可以靠阿！」，榴槤在心中想著個案和他說的話。

會談之後的某一天，又到了想念爸爸的季節，明明是榴槤盛產的季節，卻

會談之後的某一天，又到了想念爸爸的季節，明明是榴槤盛產的季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