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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陸章 結論
第⼀節 研究發現
⼀、 建構主義的觀點
本文的問題是：為何菲律賓於杜特蒂上台之後，對中共的南海政策會有明顯
「遠美親中」的轉向？而且為何從他2016 年上任至今，菲「中」的友好合作與 南海相關問題協商依舊在持續？筆者認為，當中共持續在南海進行島嶼建設與軍 事佈署、美國也持續加強與亞太盟邦的關係藉以圍堵中共之時，菲律賓的南海政 策轉向因素並非是現實主義能妥善解答，因為中美在南海競爭的權力結構並未改 變。本文試圖透過建構主義的觀點，去解釋菲律賓從艾奎諾三世政府到杜特蒂政 府的更迭之間，菲「中」關係以及互動模式的變化。
本文第二章進行了建構主義基本假設的探討，認為國際體系的本質是一種社 會結構，結構中存在物質與理念，而行為者對物質賦予理念，進而使物質產生意 義。另外，行為者在國際體系中互動會為彼此相互建構身分，並與所處的結構中 相互建構出體系的文化、觀念與共享知識，並根據這些來賦予意義給它自身所處 的物質環境。而持續互動的行為者，會在互動過程中衍生出國際體系的三種文化、
呈現三種不同的體系成員關係，分別對應為霍布斯文化──敵人；洛克文化──
對手；康德文化──朋友。
以上的觀點在晚近被區域研究的學者拿來解釋國家間的關係與互動行為，其 中，東協區域整合即是一例。建構主義者認為東協成員在冷戰的背景下，因為共 同的「安全利益」而創立了東協，並在成員持續互動的過程中建構出了「東協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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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與「東協身分」，東協框架下的組織成員尊重東協的制度和規範，並且建構 出一種類似於康德文化的國際體系結構。而體系中的成員將不會對彼此使用暴力，
並建構出體系成員間能夠享受的「集體安全」制度。
中共雖然不是東協成員，但是已經長期在2003 年的東協「10+1」框架下與 其成員互動，並且從2013 年起加速與東協深化區域經濟整合後，更逐步在東協 的各種外交與合作機制中內化了東協的規範與制度。加上中共欲主導東協區域經 濟整合，它便主動將自己的政策思維與東協整合結合在一起。透過建構主義的觀 點來看，國際社會中的規範、制度與文化會對體系內的行為者產生理念建構的作 用，進而影響行為者對自身與他者身分的認知、利益的認知，促使行為者互動的 方式與行為模式改變。此時，中共在「東協優先」的區域經濟整合戰略下，透過 內化東協組織的制度、規範與文化，與東協成員形成新的共享知識、建構新的身 分與利益認知，導致同樣作為東協成員也對中共產生新的認識，對它的身分認知 從「安全威脅」朝「經濟利益」偏移。筆者認為這種解釋應當可以適用在菲律賓 對中共南海政策轉變的分析上，因為菲「中」多年來已經具有在東協框架下互動 的經驗基礎。
第三章中，本文聚焦於討論菲律賓從2010 年到 2017 年菲對「中」的南海政 策，分別比較艾奎諾三世政府與杜特蒂政府對中共的態度。由於中共自2010 年 開始在南沙與西沙群島大規模填海造陸，並在南沙群島的八個島礁上佈署軍事設 施，更加強了對菲「中」爭議水域的執法，導致甫上任的艾奎諾三世與菲國人民 都對中共沒有好感。
雙方於2012 年爆發黃岩島對峙事件，菲律賓接著加深與美日的合作抵制中 共在南海的作為，中共則在觀光與香蕉進口上採取反制。菲律賓於2013 年向仲 裁庭發起對中共的仲裁案，菲律賓要求仲裁庭裁決中共的行為非法、主張非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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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年菲美在呂宋島北部、距離黃岩島最近的菲軍事基地，舉行了 15 年來規模 最大規模的肩並肩軍演，動員約 12,000 人，艾奎諾三世更呼籲東南亞國家領袖 發表聯合聲明，譴責中共在南海的行動。此時的菲律賓極度親美，菲「中」雙邊 關係跌入谷底，直至艾奎諾三世卸任。
杜特蒂於2016 年 6 月上任，南海仲裁案結果則於 2016 年 7 月公布，裁決肯 定了菲律賓的主張，認定中共主張的「九段線」歷史性權利非法。菲律賓大獲全 勝，杜特蒂卻未以此仲裁案為籌碼，主動與美國疏遠了關係，轉而展開與中共的 經濟合作。隔年，適逢菲律賓擔任東協輪值主席，杜特蒂卻沒有藉機在東協會議 的場合上提出南海問題，甚至在會後的主席聲明之中拿掉了可能觸怒中共的字眼
「軍事化」，而措詞語氣都溫和許多。
菲「中」的合作在2017 年相當密切，本文透過建構主義的觀點解釋，認為 這是適逢中共積極加入東協區域經濟整合，大力推動RCEP、「一帶一路」外交 倡議等，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在南海仲裁案後消除東協國家的敵意和疑慮，並持續 爭取足以主導東協區域經濟整合方向的地位。在菲律賓來看，倘若它要長期在南 海議題上與中共抗衡，則將在整合過程中被邊緣化，因為習李已經多次出訪東協 國家如印、馬，並簽訂數額龐大的經貿投資合作協議、與東協成員展開全面戰略 夥伴關係的合作，但為了避免南海問題再度被炒熱，習李並未出訪菲律賓與越南 等在南海問題上態度較為強硬的國家。直到2017 年 11 月 15 日，中共國務院總 理李克強才前往菲律賓訪問，而習近平則預計今(2018)年底正式訪問菲律賓。
筆者認為菲「中」關係的好轉與東協有關，因此也探討了菲「中」在東協框 架下的南海問題交鋒。令人驚訝的是，中共加速推進了與東協國家對南海《準則》
協商的進程，在 2017 年 11 月的東亞峰會上與東協領袖共同宣布了協商的正式 啟動。筆者認為這是中共已經內化了東協制度與規範的結果，它雖然沒有停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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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島礁上進行軍事化的工程，但已經改變了策略，透過將經濟利益投放到南海 聲索國家的方式，降低它們對中共行為的抵制，並在降低了東協國家的敵意後，
積極主導南海《準則》的協商過程，企圖成為該區域規則制定者。此一例，即中 共透過東協框架來與東協成員共同磋商《準則》，就顯示了東協對區域國家合作 的重要性，更強化了建構主義對於在東協框架下的菲「中」合作的解釋力。
在第四章中，本文持續關注2018 年至今的菲「中」關係，並分析從 2010 年 開始，菲律賓對中共南海政策的變與不變，以及中共對菲律賓南海政策的變與不 變。對菲律賓而言，它雖然在杜特蒂上台以後採取了「遠美親中」的政策，卻並 未真正要與美國切割。相反，美國的軍事打擊能力依舊是維護菲律賓在南海利益 的倚仗，菲美肩並肩軍演依舊在2017 和 2018 年舉行，雖然規模都比 2015 年時 要小。此外，菲「中」雖然刻意淡化了南海議題，但菲律賓外長一直不時表示菲 律賓對南海的主權主張不變。這顯示菲律賓對中共南海政策的有變亦有常，變一 為雙方就南海問題展開協商；變二為雙方加深經濟合作；不變之一則為菲美軍事 同盟、不變之二是菲律賓對南海的主權權利主張。
對中共而言，它對菲律賓的南海政策亦有變與常，變是它將南海問題與《準 則》協商加速納入到東協框架之下，不變的是它持續在南沙島礁的軍事化以及對 南海勢在必得的決心。在第四章最後，筆者羅列了中菲在南海問題上的最新發展，
在2018 年，菲參加了與中共的第 2 屆南海雙邊諮詢機制、博鰲論壇、東協峰會、
菲美肩並肩軍演等，顯示出杜特蒂政府到目前為止確實仍保持了在南海問題上低 調、與中共保持合作友好的狀態，而建構主義認為，透過規範、制度與文化內化 而達成的國家合作較穩定且持續，因此或可預測菲「中」的友好合作關係在杜特 蒂這一任期內可能都不會有所改變，只要雙邊持續在東協框架下互動，或可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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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化建構它們對彼此的身分認知，最終達到「康德文化」體系下的結構角色關係，
視彼此為「朋友」並且互利互助，會限制自身的行為而不去對他者使用暴力。
但值得注意的是，菲律賓於2018 年 7 月通過一份《憲法草案》，這份草案 除了對菲律賓的政體有所調整，它還有關於「領土組成」等條款的修改，明文規 定菲律賓國內法接受國際仲裁的結果，目的便是要為南海仲裁案的裁決提供國內 法的依據。菲律賓作為一個民主國家，很可能會屈服於國內壓力，導致在南海政 策上出現改變。至於中共會如何回應，是否還能維持在東協框架下與菲律賓的合 作，而東協的規範、制度及文化又能對雙邊關係產生多大的影響？此外，川普上 台以後對出TPP、直指「中」、俄是「競爭對手」，同時也不再延續歐巴馬時期 的亞太再平衡政策，這些改變會如何影響美菲及美中關係？又會如何影響菲「中」
關係？
其實，菲「中」在南海問題上的決策是無法不討論「權力政治」，因此本文 在第五章討論了美國從艾奎諾三世政府到杜特蒂政府時期，在菲律賓對中共的南 海政策上扮演了何種角色。2012 年後緊密的美菲軍事合作關係作為歐巴馬政府 的「亞太再平衡」政策的一環，主要目的即是要圍堵中共在亞洲的擴張。而當菲 律賓因為黃岩島事件以及南海仲裁案與中共交惡之後，美菲於2014 簽訂了《防 務合作協議》，允許美軍在菲律賓的軍事基地上建造設施、輪流駐軍、使用基地 等，為美軍駐防亞太地區提供了類似於美日新安保條約的法源依據。艾奎諾三世
其實，菲「中」在南海問題上的決策是無法不討論「權力政治」，因此本文 在第五章討論了美國從艾奎諾三世政府到杜特蒂政府時期，在菲律賓對中共的南 海政策上扮演了何種角色。2012 年後緊密的美菲軍事合作關係作為歐巴馬政府 的「亞太再平衡」政策的一環，主要目的即是要圍堵中共在亞洲的擴張。而當菲 律賓因為黃岩島事件以及南海仲裁案與中共交惡之後，美菲於2014 簽訂了《防 務合作協議》，允許美軍在菲律賓的軍事基地上建造設施、輪流駐軍、使用基地 等，為美軍駐防亞太地區提供了類似於美日新安保條約的法源依據。艾奎諾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