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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研究的兩種傳統

第二章 文獻與方法

第一節 世代概念與研究脈絡

一、 世代研究的兩種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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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文獻與方法 第一節、世代概念與研究脈絡

一、世代研究的兩種傳統

「世代」一詞常見於各媒體或生活用語,用以指稱某些具有共性的群體,如 同樣於戰後出生的嬰兒潮世代(baby boomers)、前途未明且難以定位的 X 世代、

慣用網路(net)的 N 世代5等。然而,世代作為一分析工具,首要之務便是將之 概念化、並與日常用法作出區分。從社會學脈絡來看,則世代研究至今已超過百 年歷史,其概念源頭眾說紛紜,歷史學者周婉窈(2003) 指出馬利亞斯 Julián Marías 和彌爾(James Stuart Mill)都視孔德(August Comte)為濫觴,Fritz Redlich 則以狄爾泰(Wilhelm Dilthey)和曼海姆(Karl Mannheim)為主要脈絡。

19 世紀時,世代研究在當時社會快速變遷的情況下產生,且分別遵循實證主 義(Positivist school)及浪漫─歷史主義(Romantic-historical school)兩派傳統。

法國實證主義上承啟蒙運動,不論自然或文化科學皆受此影響;而在德國卻兵分 實證主義的自然科學、及浪漫─歷史主義的文化科學兩路。實證派意圖在有限的 生命及世代交替間找出歷史發展的節奏,因此將世代視為一種自外於時間的分析 工具,為人類命運及存有提供測量方法。然而浪漫─歷史主義傳統恰恰相反,世 代內在於時間且不可測,只能以質的方式體驗(Mannheim, 1952)。

在實證主義傳統下,世代研究以自然生物學的角度進行,主要關注人們的生 命歷程,尤其世代間如何傳承。Justin Dromel & Giuseppe Ferrari 提出脈搏式假設

(pulse-rate hypothesis),認為在個人的生命歷程與集體編年史之間有連結存在

(Jaeger, 1985),而此假設對連續性的強調,也影響了社會學的生命歷程(life-cycle)研究。世代研究雖始於生物性的代代相傳,但生物連續性之中其實存在社 會、文化的不連續性,必須以不同面向理解。狄爾泰認為青年時期的形成性印象

(formative impressions)會對其未來人生造成關鍵性影響,據此提出與脈搏式假 設相反的印象假設(imprint hypothesis),將生物的、歷史的時間區分開來討論

(Jaeger, 1985) 。 二、曼海姆的研究取向

5由 Don Tapscott 在 Growing Up Digital: The Rise of the Net Generation 一書中提出的網路世代名稱。

1927 年所發表的作品”The problem of Generations”使世代首度從概念轉化為有效分 析工具,這篇文章也是他「企圖有別於馬克思主義,而以階級之外的角度理解知 識之存在基礎與社會變遷之動因的努力之一 (蕭阿勤,2008)。」曼海姆認為自 然生物學將世代歸類為自然主義問題,似乎單憑神秘的自然力量就能使種族、世 代等生物性因素產出文化事實;而歷史文化傳統又錯將知識潮流與世代視為直接 相關,兩者都忽略世代中的社會過程與歷史因素(Mannheim, 1952)。由於既有 的研究取向完全掩蓋了社會力量施展的可能性,連結世代與社會過程遂成了他關 注的焦點。雖然曼海姆對實證及歷史文化兩種傳統均做出批評,他的理論仍旨在 修正印象假設,較偏向浪漫─歷史文化傳統,唯須注意他與前人理論有所殊異之 處(張鈞凱,2012)。

對曼海姆而言,世代是種近似於階級的特殊社會位置(social location):

「『世代』的社會現象呈現的不過就是一種特殊類型的位置之相同一致,它涵蓋 了位於一個歷史的/社會的過程中相關的『年齡團體』(age groups)。階級位置 的性質可以從經濟的與社會的條件來解釋,而世代的位置則取決於世代交替的這 種自然的事實6將某種經驗與思想的模式呈現出來的方式(轉引自蕭阿勤,2008;

Mannheim, 1952)。」因此,處在相同的世代位置,會使群體共享歷史經驗與行 動參考架構。

當社會處於穩定狀態時,世代差異僅止於生物性的(如不同年齡層的生理狀 態),不會有明顯斷層出現。一旦此穩定狀態被打破,且出現群體動機

(collective impluses)與形成性原則(formative principles)以因應特定環境要求 時,即意味著新環境與傳統經驗/思想的斷裂,群體也將形成新的動機與結構中心,

一個新的世代類型或世代實體(generation entelechy)於焉誕生(Mannheim, 1952)。

「世代單位」(generation unit) (Mannheim, 1952)。曼海姆強調世代形成過程 中會出現成員更替現象,而青年期的世代成員正值對世界質疑、反思的辯證時期,

因而會參與、破壞當下環境。當世代成員因共享的歷史事件與經驗形成「層化經

6 粗體為原文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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驗」(stratification of experience),且不同集體間對相同事件產生不同反應,曼 海姆觀察到此「代內差異」的情形,遂以世代單位處理同時代群(cohort)內部次 團體的問題(張鈞凱,2012,頁 45-46)。

若以台灣為例,則七十年代之戰後世代因經歷同樣時代背景而共享「世代位 置」;然而,僅處於同時代的人們無法直接歸屬於某「世代」,而是面臨特殊社 會變遷力量後催生出「覺悟啟蒙」,產生意識連帶並形成「實存世代」,如台灣 北部之都市知識青年。當上述意識連帶進一步構成行動基礎,這些在共同經驗下 採取相似關懷與行動的群體,就演變為最核心之「世代單位」,如黨外人士及鄉 土派作家等。

曼海姆的理論除了分別對自然生物學及歷史文化傳統做出修正,也同時納入 自然因素與社會因素。他以「世代位置」、「實存世代」及「世代單位」三概念 解釋世代何以形成,其中特別關注世代意識、早期經驗對世代形成的重要性、以 及世代內部成員的實踐差異,這些都是曼海姆的理論貢獻。然而,他的理論也存 在兩個主要缺失:一是世代成員如何從世代位置轉化為實存世代(或世代單位);

二是世代意識為何、如何形成(張鈞凱,2012)。

針對世代成員轉化問題,Molly Andrews (2002)認為從世代位置轉化為實 存世代,需經過一「覺悟啟蒙」的過程,亦即從消極無力的個人,經覺醒而轉化 為有意識地覺察社會脈絡、甚至採取行動之個體。社會上發生之重大傷痛事件往 往使人們產生歷史的斷裂感,當他們共同意識到歷史轉折,且共同面對考驗,即 從消極的自在世代 (generation in-itself)轉為積極的自為世代 (generation for-itself) (蕭阿勤,2008;張鈞凱,2012)。另外,蕭阿勤沿襲此研究脈絡,並援 引敘事理論及方法補充曼海姆的理論內涵,推展出世代意識的演化過程:人們藉 由敘事將個人生命史鑲嵌於社會脈絡中,據此尋找定位與認同,爾後因歷經覺悟 啟蒙而進一步形成行動意識。也就是說,覺悟啟蒙是群體從共享歷史條件進展到 採取行動的主要觸媒,其「與人們自我的歷史定位有關,而個人對世代位置的自 覺是藉由敘事來形塑而成(蕭阿勤,2008)。」

蕭阿勤引入敘事理論來分析台灣「回歸現實」世代,有效補充了曼海姆世代 理論的不足之處,不但解釋了三個世代單位(台灣新文學、鄉土文學、黨外運動)

形成的原因,也藉由敘事分析檢驗七〇年代的世代意識。然而,李丁讚評述蕭阿 勤《回歸現實》一書,認為蕭阿勤一來雖處理了世代單位的形成,卻並未說明整 個世代如何「浮現」(emergence);二來偏重世代意識的分析,但對於意識與實 踐的關聯缺乏更明確的解釋。李丁讚引用 Michael Mann 的說法,指出集體意識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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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有賴「精神」與「物質」的相互碰撞,前者指意識形態的論述與建構,後者則 是身體實踐與組織運作等。由於理論框架的限制,《回歸世代》側重時間軸上的 辯證分析,但忽略社會空間如何催化集體意識形成,也使「行動」看似只是「敘 事」與「認同」互動下的必然後果,而非三元素相互牽引 (李丁讚,2009)。

三、早期經驗與集體記憶

曼海姆對於「歷史文化傳統」及實證的「自然生物學傳統」雖均有修正之處,

但這兩種研究向度亦涵養了曼海姆的世代理論。以歷史文化傳統而言,曼海姆修 正印象假設(imprint hypothesis)的唯心論缺失,強調早期經驗對於歷史意識形成 的重要性 。他指出,個人對世界的認知往往奠基於其所習得的知識,而這些早期 印象直到青年時期才會真正與生命經驗結合、並進行有意識的反思,此一經驗的 辯證過程也奠定青年的認知模式及行動基礎。因此,人們若只是歷經相同事件、

或單純生長在同時代並不等於共組世代,唯有兩者結合,即共同經驗發生在同樣 的生命階段中─尤其是青年時期─才會發揮作用(Mannheim, 1952)。

不同世代既然有著不同的各有其養成的時代背景,即使同時面臨傷痛事件,

不僅反應有所不同,所能發揮、或被影響的程度也不相當。當面臨社會變遷時,

主導歷史現場的通常是年長世代,但受其影響最深者卻是年輕世代,而此經驗也 成為後者生命中共同的銘刻,並在往後他們轉動時代巨輪時起歷史性作用(周婉 窈,2003)。因此早年經驗對於世代意識形成具有重要意義,而在討論單一世代 時,也不應忽略同時空下並存的其他世代所產生的影響。南方朔(2003)在討論 草莓族、低頭族等等「族」的概念時,則引述日常生活史學者 Philippe Aries 的研 究指出,今天的世代觀念在古代並沒有相應的社會條件:已往孩童一旦能脫離照 護者獨自行動(約七歲),即加入成人的生活圈與之互動,雖然還是可依生命經 驗標記出老、中、青,但在社會群體上只存在「幼童─老人」的區別。以美國而 言,直到 1950 年代因中高等教育逐漸普及,加以戰後嬰兒潮使得人口擴張、年輕 化,介於幼童與成人間的「青少年」群體才逐漸浮現,成為可供研究的分析單位。

到了 1960 年代,「世代」開始作為一種新興的群體意識,嬉皮、雅痞等標籤也相 繼出現,並衍伸出世代分類底下的次級認同。

如此說來,客觀的時空背景對於不同世代來說,其實有著截然不同的主觀感 受。歷史學家平德(Wilhelm Pinder)提出「同時代的不同時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