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現實裡有其約束與支撐作用的差別。陳致元書中的兒童，面對現實裡親 情的包圍與生活的成長變化，以自我選擇與創造的行為，在約束與支撐的不同作 用裡自主反應，不一定需要大人過多的陪伴、支持或指示。
壹、在親情的基礎上自我創造
「兒童愛的主要對象是成人。……兒童樂於服從成人。但是，當成人要兒童 拋棄那些有助於他發展的本能時，他就不可能服從了。」 131 蒙特梭利指出了兒童 天性中愛與生長的本能，這種本能驅使兒童衝出自己封閉的意識，試圖脫離父母 的防護罩，自主地對其中不自由的處境和溫暖的親情之愛做選擇與回應，進而創 造自我。
父母以社會刻版價值教育兒童，獅子爸爸希望阿迪要有獅子的樣子，兔子爸 爸亦然。只是，兒童的自主意識在面對父母的期待與教養時，自有他自己的詮釋 與處理方式。父母當獅子爸爸告訴小獅子阿迪：「孩子，你長大了，應該練習自
129 高宣揚，《存在主義》（台北：遠流，1993 年），頁 61。
130 松浪信三郎，《存在主義》，頁 60。
131 瑪麗亞．蒙特梭利，《童年的秘密》，頁 138-9。
己去找食物吃。綠油油的草原裡有很多好吃的兔子。」 132 獅子爸爸以給予一種願 景的方式，誘導阿迪開始為未來做準備，不過獅子爸爸的話裡頭其實還蘊含著小 獅子長大了，要自己去面對與處理一些生命裡無法免除的價值衝突，也就是說，
小獅子需要去奪取他人的性命讓自身得以生存下去。可是，小獅子阿迪並沒有完 全依著獅子爸爸的意識延展，他展現的是另一種生命的能量，他關注的是當下的 時刻，體驗當下的生活，當蝴蝶翩然飛來停在他尾巴上時，他認真、喜悅地觀看 停在他尾巴上的蝴蝶。也因此，獅子爸爸認真教導阿迪學習捕捉兔子的技巧時，
阿迪卻是躺在地上和蝴蝶開心的玩耍；獅子爸爸用在蛋上面走路的方式訓練阿迪 走路輕盈不發出聲，阿迪卻反而把蛋抱在懷裡溫柔的呵護著；獅子爸爸教阿迪兇 猛的獅子吼時，阿迪的聲音卻輕柔地像小貓一樣；當獅子媽媽懷著擔憂地心目送 阿迪獨自外出獵食時，阿迪卻是像要去遠足一樣踏著輕快的步履，一路和蝴蝶遊 玩，看到紅莓園就停下來大啖一顆顆紅潤的甜果子，小獅子阿迪表現的是活在當 下的態度。
另一方面，在面對獅子爸爸和媽媽教養中的意識與期待，阿迪也有選擇遵從 的部分，所以，一開始他願意接受爸爸媽媽教導他的觀念—兔子是他的食物，「一 直練習、一直練習。終於，他學會安靜的走路和兇猛的獅子吼……」 133 後來，當 他的發現和父母教導的不同時，他也選擇和爸媽分享不同於他們意識的觀念，和 他的父母繼續搭起觀念溝通的橋梁，於是，他在第一次獨自獵捕兔子的行動之 後，雖然告訴爸爸媽媽他沒有遇到好吃的兔子，其實，他的意思是他有遇到兔子，
但是沒有遇到 「好吃的兔子」，並且技巧性的跟爸媽透露他交到一位 「兔子朋友」， 且阿迪將從新朋友身上學到得新遊戲「兔子跳」表演給爸媽看，或晚上睡前故事 變成阿迪講獅子和兔子合作嚇走獵人的故事給爸爸聽。
小兔子朱莉在面對兔子爸爸的教導與期許時也同樣不完全遵循。兔子爸爸以 草原上有很多可以盡情享用的草為願景告訴朱莉：「孩子，你長大了，應該練習
132 陳致元，《阿迪和朱莉》 ，跨頁 3 左上。
133 同上註，跨頁 7 右上。
自己去找食物吃，綠油油的草原裡，有很多好吃的草。」 134 然而此時，小兔子朱 莉卻在咫尺的彎腰處發現更吸引他的事情—他朋友小老鼠；當兔子爸爸教朱莉防 衛獅子的方法時，朱莉卻和小老鼠悠閒的坐著喝起茶來；當爸爸教朱莉學習聽微 小的聲音時，朱莉卻是試圖掩住耳朵；爸爸要朱莉練習跳繩，這一次朱莉聽話地 從早到晚練習，卻累壞了自己；當兔子媽媽擔心地目送朱莉獨自外出覓食時，朱 莉卻是面帶笑容，大步大步的邁開步伐向前走，即使走錯方向到了紅莓園也不擔 心，反而及時行樂地坐下來吃起香甜可口的紅苺。
穿著紅鞋的小兔子朱莉有著如同格林童話裡之紅鞋女孩以及蒙哥馬利筆下 的紅髮女孩安雪莉自主獨立的鮮明性格，同阿迪一樣開始時也選擇接受爸爸的教 導，將獅子列為他們的敵人，也學習爸爸教他的各項防衛技能；後來他發現獅子 阿迪並非如同爸媽所言那麼兇猛會吃兔子時，他同樣選擇將他新獲得異於父母意 識的認知，暗示性的傳達給自己的父母，或於晚間睡覺時說兔子交到獅子朋友的 故事給爸爸聽。阿迪和朱莉以自主的選擇與判斷，在父母以各種意識形態的教養 面前展現自己的自主性。
貳、用自主行動表達對家人的愛
紀伯倫說：「愛不給什麼，只給予它自己；它不取什麼，只取它自己。愛不 占有也不被占有；因為愛是自給於愛的。」 135 真正的愛不受制於他人、他物的影 響，真正的愛就是付出愛，當兒童愛他的家人，不因其它因素而改變，用自主的 思維和行動，感受和表達對家人的愛意，就表現了他自主的形像。
《小魚散步》中的小魚在午後時光選擇自行外出玩耍，以自己覺得有趣、開 心的方式，安排自己的時間，在父母親忙碌的時刻，無須父親給予指示，無須父 母親擔心，不僅能夠適時照顧好自己，還可以在外出玩耍之後順便完成父親的託 付。小魚用在樹下撿到的眼鏡喬裝成媽媽，雖然戴起眼鏡看到的世界反而有點不
134 陳致元，《阿迪和朱莉》，跨頁 3 左下。
135 紀伯倫（Kahill Gibran）著，單鴻編譯，《先知》（The Prophet） （台北：人本自然文化，2000 年），頁 13。
清楚，就好似忙碌無法常常陪伴在身旁的媽媽，在小魚的心裡的形象不一定那麼 清楚，但是對於媽媽的摹仿表示她對媽媽角色的愛與認同；另外，在路旁的牆角 邊，小魚遇見美麗的小紅花，此時，她就會想到帶回家送給兩位他最愛的人—爸 爸和媽媽，對父母親的愛無時無刻。小魚獨立自主的安排自己的時間，以及自在 的表達對父母親的愛，不因父母或家中生活狀況而減少她對父母的愛，就是兒童 自主的表現。
Guji Guji 站在親情和血緣關係的十字路口，對自己的身分認同以及家人認同 產生衝突時，也曾因為懷疑與困惑質問壞鱷魚：「我為什麼要聽你們的話？」， 136 對於「我不是鴨子，而是一隻壞鱷魚。」 137 這件事感到難過，即使如此，他仍以 冷靜沉著的態度面對遭遇的問題，他思索著自己是否真如別人口中那樣的壞，以 獨立思考的態度與方式，他走到湖邊想看清楚自己的真實樣貌，當他對著湖面做 了一個和壞鱷魚一樣兇惡的表情時，倒影如徵兆般顯現出正著看是一隻鱷魚，倒 著看像隻鴨子的雙重影像（圖 4-1-1）。對於 Guji Guji 而言，這面水鏡就像一面可 以照見人心的明鏡，閱讀著水鏡中的圖像 Guji Guji，彷彿遇見自己內心世界的心 象，從中找出自己問題的解答。
圖 4-1-1 GujiGuji 跨頁 10
經過這樣一段自我思考的歷程後，Guji Guji 笑著做了個抉擇，決定將自己的 身分認同為「鱷魚鴨」。因為喜愛從小照顧和愛護他的鴨媽媽和鴨子手足，因為
136 陳致元，GujiGuji，跨頁 9 右。
137 同上註，跨頁 10 左。
不想成為吃掉自己親人的「壞」鱷魚，於是以他自己對鴨子家人的愛，以及身體 外觀和生物習性等的結合為判准，以「鱷魚鴨」的新身分走出身分認同的迷惘，
用「三隻壞鱷魚那麼可惡，還想吃掉我的家人，我一定要想一個辦法，給他們一 點教訓！」 138 的堅定信念與態度採取行動，帶著鴨群對抗壞鱷魚。Guji Guji 和鴨 群一同擊退壞鱷魚後，圖畫書裡以大片黑色的湖邊景象映襯著 Guji Guji 和鴨群 身上明亮的色彩、舞動的肢體動作和自在移動的輕快舞步等的身影（圖 4-1-2）， 象徵著即使人生中有黑暗面的存在，但是人因為自主的力量點亮自己人生，開創 歡樂的局面。杜威曾說：「只有理智的自由才是唯一永遠具有重要性的自由，……
理智的自由就是對於真正內在價值的目的，能夠作出觀察和判斷的自由。」 139 Guji Guji 以獨立自主的批判思維與創造思維，對自我認定的真正內在價值作出觀察與 判斷，表現出自由的重要價值，協同鴨群運用愛自己和愛親人的心力，在人生的 黑暗面中讓自己成為發光體，活出自己的生命價值！
圖 4-1-2GujiGuji 跨頁 14 右 圖 4-1-3GujiGuji 前後蝴蝶頁
GujiGuji 前後的蝴蝶頁（圖 4-1-3），同樣都是鴨媽媽帶著四個孩子散步的黑 影圖像，前後兩頁卻會因為故事發展的因果關係而有不同的解讀。鴨媽媽帶著孩 子們散步的影子圖像中，身為一隻鱷魚的 Guji Guji 都走在隊伍的最後面，故事 之前的蝴蝶頁猶如躡手躡腳尾隨在鴨子們後面姿態，給人覺得 Guji Guji 正在伺 機準備吃掉鴨子，可是故事讀到最後因為 Guji Guji 以他自主的能力，創造出鴨
138 陳致元，GujiGuji，跨頁 11 左。
139 杜威（John Dewey）著，姜文閔譯， 《經驗與教育》（Experience And Eduction）（台北：五南，
1992 年），頁 73。
子和鱷魚間的新關係，所以當最後面的蝴蝶頁再次呈現和前面蝴蝶頁同樣的畫 面，卻產生不同的解讀內涵時，更加凸顯 Guji Guji 自主能力的意義。
《一個不能沒有禮物的日子》裡，故事的開場白為小熊和爸爸攜手過馬路以 及走過建造房子的建築工地，路旁亮起的紅燈如同小熊家面臨經濟因素造成的生 活困境之寫照，小熊和爸爸經過建築工地的畫面，則說明著給人住的樓房需一磚
《一個不能沒有禮物的日子》裡，故事的開場白為小熊和爸爸攜手過馬路以 及走過建造房子的建築工地，路旁亮起的紅燈如同小熊家面臨經濟因素造成的生 活困境之寫照，小熊和爸爸經過建築工地的畫面，則說明著給人住的樓房需一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