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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元詩盛極:虞、楊、范、揭

第一節 虞集、楊載的詩歌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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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顧嗣立在《寒廳詩話》裡因此說此時期的詩歌是「鳴其治平」的治世之音,

風格則是「以唐為宗,而趨於雅」;在上述論詩詩裡也可以看到,顧嗣立認為四 人的詩作是「仿佛唐人面目同」、「狂瀾廻盛唐」、「名章俊句變唐風」。不論是在

《元詩選》或其他論詩詩裡,這些對於四家詩作的述評都必須藉由分析顧嗣立對 四家個別的詩作述評來看,才能得知「唐人面目」、「唐風」的具體指涉,以進一 步探究顧嗣立推定四家於元詩史上之地位的意義。以下即依序分析顧嗣立個別對 四家詩作特色的述評。

第一節 虞集、楊載的詩歌述評

一、虞集:詩法嚴謹,和雅典重

顧嗣立對於虞集的評價甚高,《元詩選》共收錄虞集的詩作 383 首,約為傳 世詩作的四成344,卻是《元詩選》全集中僅次於元好問 445 首,高居收錄量排行 的第二位,遠遠超過楊載的 182 首、范梈的 234 首,以及揭傒斯的 153 首。雖然 如此,然而顧嗣立對於虞集詩作的特色卻沒有太多個別的述評,〈虞集小傳〉中 針對虞集詩歌成就的論述僅為下面這段:

先生詩與浦城楊仲弘、清江范德機、富州揭曼碩先後齊名。人稱虞、楊、

范、揭,為有元一代之極盛。先生嘗謂仲弘詩如百戰健兒,德機詩如唐臨 晉帖,曼碩詩如美女簪花,人或問曰:「公詩如何?」先生曰:「虞集乃 漢廷老吏也。」蓋先生未免自負,而公論皆以為然。345

提及四家齊名,並將四人定為元詩完熟的代表。接著則引述了陶宗儀在《輟耕錄》

記虞集評三家與自評一事346,顧嗣立幾乎沒有更動地引用,是以此處可視顧嗣立

344 據羅鷺《《元詩選》與元詩研究》的考據,顧嗣立《元詩選》中的虞集詩作是從《道園學古錄》

與《道園遺稿》(又一名《道園詩遺稿》)二集中選錄出來的,然而顧嗣立所使用的底本今已難考,

參見該書頁 167、頁 211。本文則根據中華文史叢書《元蜀郡虞文靖公道園學古錄》之影元刻本 的統計,定虞集傳世詩作為《道園學古錄》中的 819 首詩,以及《道園詩遺稿》中的 703 篇,共 計 1522 首,詳參[元]虞集:《元蜀郡虞文靖公道園學古錄》(台北:京華書局,1968),頁 19。

345 [清]顧嗣立:《元詩選》初集,頁 843-844。

346 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 4 記有:「嘗有問於虞先生曰:『仲弘詩如何?』先生曰:『仲弘詩如 百戰健兒。』『德機詩如何?』曰:『德機詩如唐臨晉貼。』『曼碩詩如何?』曰:『曼碩詩如美女 簪花。』『先生詩如何?』笑曰:『虞集乃漢廷老吏。』蓋先生未免自負,公論以為然。」(頁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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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同虞集的詩作確實得以「漢廷老吏」來形容。而從上文可知,陶宗儀這則紀錄 實際上是出自揭傒斯〈范先生詩序〉一文,是以縱然虞集本人的詩文中未見此段 論述,不過出於與虞集同時代且有交往的揭傒斯筆下,仍可視此段評論是出於虞 集所言。那麼,虞集用來自評的「漢廷老吏」實際上指的是什麼?「漢廷老吏」

這個詞,就字面上可解釋成「漢代朝廷中的資深官吏」,《漢書.光武帝紀》有這 麼一條記載:「老吏或垂涕曰:『不圖今日復見漢官威儀!』」347對照虞集在如日 中天的元朝朝廷中的分量,虞集此處確實有如「復見漢官威儀」的資深官吏,顯 見他便是以「漢廷老吏」自喻。然而,從這段評論的脈絡來看,這裡的「漢廷老 吏」也如同「百戰健兒」、「美女簪花」一般,並非指向一個特定對象,而只是一 種風格泛稱的形象化修辭,因此所謂「漢廷老吏」的詩風又該是如何呢?除了爬 梳典故,回顧虞集自身對漢代官吏的看法,或許有助於理解虞集認定的「漢廷老 吏」詩風的內涵。漢代官吏的指涉實為繁複,僅從《史記》、《漢書》分成「循吏」

與「酷吏」的兩大典型來看,虞集並沒有明確針對漢代循吏與酷吏發表專論,但 卻有單純對「循吏」發表的價值判斷。在〈沛縣尉李君美政記〉一文中,虞集表 示李茂擔任沛縣尉時的仁政愛民,使自古「以勇宕為俗」的沛縣父老「獨不忘於 一尉之善者」而願刻其姓名於石,虞集認為這樣的自勵與所至不倦,「雖古循吏 何以過之」348;又〈滕州新修東嶽廟記〉一文,也讚賞曹侯「繫民愛信之終始如 一」的仁政,「庶幾循吏之風乎」。349此一對「古循吏」與所謂「循吏之風」的評 價可說是極為正面且高度肯定,若陶宗儀與顧嗣立皆認為虞集自評「漢廷老吏」

是「未免自負」,那麼可以合理地認為虞集用來自評的「漢廷老吏」之風,實際 上就是他於記文中美言的「循吏之風」。因此可以這麼說,虞集此段自評中所言 的「漢廷老吏」,就《後漢書》的典故來看並沒有指實此「吏」是否為循吏,然 而參照虞集自身的論述,則可將此處虞集用來形容自己詩風的「漢廷老吏」,認 定為是類近漢代循吏的這種官吏,這是因為這種「循吏之風」的內涵足以顯現為 一種詩歌的風格。虞集上述認定「古循吏」仁政愛民的精神,實是根據史書對於 漢代循吏的認定,班固(32-92)《漢書》即稱循吏是:「泯泯群黎,化成良吏。

淑人君子,時同功異。沒世遺愛,民有餘思。」350如此看來,漢代循吏的任務,

除了確實循理執行朝廷法令外,更隨著時代的推進而肩負了教化百姓的使命,並 且整體而言更加注重仁愛教化的部分。351是以漢代循吏所展現的特質,有奉法循

347 語出《後漢書.光武帝紀》,見[南朝宋]范曄著、[唐]李賢等注、[清]王先謙集解:《後 漢書集解》(台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75),頁 4。

348 [元]虞集:《道園學古錄》卷 7,《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 1207 冊,頁 120。

349 [元]虞集:《道園學古錄》卷 46,頁 657。

350 [漢]班固:〈敘傳〉,見[漢]班固著、[唐]顏師古注、[清]王先謙補注:《漢書補注》(台 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75)卷 100,頁 1755。

351 余英時在〈漢代循吏與文化傳播〉一文中,即根據漢代史書中的「循吏傳」,認為漢代循吏「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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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的嚴謹,也有教化百姓時的仁愛;使用到詩歌的形容上,則可以據此析出虞集 詩歌的兩種特色:一為詩法嚴謹,一為和雅典重。雖然虞集文中言及的「循吏之 風」,顯然地是偏向仁愛教化的部分,不過以李茂之例而言,虞集也提到其美政 是建立在「歲饑有盜,尉制之有道;田則有蝗,尉除之有方」此類法令制度的落 實之上,因此當虞集使用「漢廷老吏」來形容自身的詩作時,則漢代循吏的兩種 特質皆不可忽略。

(一) 詩法嚴謹

在後人對虞集詩歌的評論,與虞集個人的詩論及詩作中,都可以看到虞集對 於詩法之講究以及和雅典重之詩風的追求。詩法指的是詩歌的法式與準則,包括 格律的原則、字句的調度等屬於形式層面、創作方法上的規範與要求;詩法嚴謹,

則說明了詩人於創作上對於詩律與詩句的安排十分講究。歐陽玄在〈雍虞公文序〉

便說虞集的詩文是「法度謹嚴,辭指精覈」352,《元詩選》中的〈張昱小傳〉也 指出張昱「少事虞文靖公集,得詩法焉。」353表示虞集在詩歌創作上極為留心詩 法,作品中也確實有法度原則,才能夠讓後學從中習得一套詩法。後人對虞集的 詩歌創作帶有「法度謹嚴,辭指精覈」的特色,有一則軼事可供參考,顧嗣立在

《元詩選》裡收錄的薩都剌(約 1272-1355)〈送訢上人笑隱住龍翔寺〉一詩後註 解道:

是詩頷聯原作「地濕厭聞天竺雨,月明來聽景陽鐘。」他日虞文靖公見之 曰:「詩信佳矣,但有一字不穩,何邪?『聞』與『聽』字義相同,盍改

『聞』作『看』?唐人『林下老僧來看雨』。又有出處矣。」天錫嘆服。

354

薩都剌該詩的頷聯是「地濕厭看天竺雨,月明來聽景陽鐘」,顧嗣立在註解裡引 用了張習〈雁門集跋〉中的說法355,指出薩都剌這聯是經過虞集的修改。從這段

有『吏』與『師』的雙重身份。『吏』的身份要求他執行朝廷的命令,『師儒』的身份則要求他以

『仁愛』化民。但這兩重身份發生抵觸時,他往往捨『法令』而取『仁愛』。這是漢代循吏的特 徵。」詳參氏著:《中國思想傳統的現代詮釋》(台北:聯經出版有限公司,1987),頁 202。

352 [元]歐陽玄著、湯銳點校:《歐陽玄全集》,頁 618。

353 [清]顧嗣立:《元詩選》初集,頁 2057。

354 [清]顧嗣立:《元詩選》初集,頁 1225。

355 張習〈雁門集跋〉原文為:「先正嘗言天錫作〈送訢笑隱住龍翔寺〉詩,有『地濕厭聞天竺雨,

月明來聽景陽鐘』之句,他日虞公見之,謂之曰,是詩信佳矣,但一字不穩,何耶?蓋『聞』與

『聽』字義相同,盍改『聞』作『看』字,唐人有『林下老僧來看雨』,又有出者矣。天錫信服,

自是其詩必加推敲煆鍊之功,而後出鍥梓完書。此以見前輩之詩,不徒恃其才之奇,而必務乎學 之篤、功之精詣也,後言詩者為何如哉!」見[明]張習:〈雁門集跋〉,收於[元]薩都剌:《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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軼事中可以看到,虞集注重鍊字,仔細地推敲字義以擇定最佳的用字,同時更考 慮到了藉由化用前人字句來增加詩句的厚度。不過需要注意的是,這條文獻的屬 性偏向文壇軼聞356,其中提到虞集引述的唐人詩句「林下老僧來看雨」,於傳世 的唐詩中並無此詩句;然而不論此事是否屬實,都可見得後人對於虞集詩作的印 象與看法,特別是顧嗣立,在《元詩選》引用一次之外,於《寒廳詩話》又引述 了一遍,顯見顧嗣立從虞集詩作中確實看見了詩法嚴謹的特色。這在《元詩選》

中的一些選詩即可見著,特別是律詩的對仗十分工整嚴謹,以〈甲戌四月十七日 至臨川冲雲寺祝聖壽齋罷為賦此詩〉的中間兩聯為例:「白花過雨落松暝,黃鳥 隔溪鳴麥秋。衰朽虛蒙宣室問,淹遲實愛小山留。」357頷聯的部分,上下句之間,

顏色對顏色,植物對動物,雨水對溪水;頸聯的部分,「衰朽」對「淹遲」,「虛」

對「實」,同時更有上句的被動性對下句的主動性;此皆可見虞集在對仗及用字 上十分推敲講究。又或〈挽文山丞相〉一詩的二、三聯:「子房本為韓仇出,諸 葛寧知漢祚移。雲暗鼎湖龍去遠,月明華表鶴歸遲。」358同為謀臣的「子房」對

對「實」,同時更有上句的被動性對下句的主動性;此皆可見虞集在對仗及用字 上十分推敲講究。又或〈挽文山丞相〉一詩的二、三聯:「子房本為韓仇出,諸 葛寧知漢祚移。雲暗鼎湖龍去遠,月明華表鶴歸遲。」358同為謀臣的「子房」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