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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元詩變極:楊維楨

第二節 《元詩選》的時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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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元詩選》的時代意義

經由第一節對《元詩選》詩史敘述隱喻的掘發後,從梳理出的建構詩史理路 與蘊含其中的詩學觀點,可以得知顧嗣立在述評元詩與建構元詩史的時候,一方 面極力地劃分元詩與宋詩的區隔,一方面又特別肯定元詩趨近唐詩者,將元詩拉 往唐詩;這種區隔宋、元詩而攬元入唐的現象,反映的是顧嗣立厭斥江西詩派與 推崇唐詩的詩學觀點。這些詩史敘述的隱喻其實彰顯了顧嗣立《元詩選》的詩學 立場,可以標示出《元詩選》出版的時代意義,也就是可以釐清顧嗣立在王士禛 已返回唐音、救治宋詩之弊時,開始編纂清代首部的斷代元詩總集,其背後所持 的詩學立場為何。由於顧嗣立被視為王士禛的門人,《元詩選》更被王士禛評為

「甚有雅裁」,則顧嗣立勢必通過了《元詩選》的編纂與時代潮流有所對話,換 言之,顧嗣立在《元詩選》所持的詩學立場即是《元詩選》時代意義的顯明。回 到第一章所提及的清初與元詩有關係的詩壇動脈後,可以發現顧嗣立《元詩選》

詩史敘述顯露出來的理路與觀點,反映出的是顧嗣立在《元詩選》裡所採取的詩 學立場,即是對王士禛救宋詩之弊的響應。

顧嗣立《寒廳詩話》中有一段文獻可作這個響應立場的總述:

宋中丞西陂先生曰:「……近日王阮亭《十種唐詩選》與《唐賢三昧集》,

原本司空表聖、嚴滄浪緒論,所謂『言有盡而意無窮』、『妙在酸鹹之外』

者,以此力挽尊宋祧唐之習,良於風雅有裨。至於杜之海涵地負、韓之鰲 擲鯨呿,尚有所未逮。」持論極當。636

顧嗣立在這裡引述了宋犖《漫堂說詩》裡的一大段論述,並認為「持論極當」, 可知顧嗣立對此段論述是相當認同的,那麼當可從宋犖的觀點窺見顧嗣立的看 法。宋犖這裡闡述了對王士禛唐詩選集的解讀,顯示出了宋犖與肯定此論的顧嗣 立怎麼看待、評價王士禛在當時所主導的詩學潮流。從論述可以看到,宋犖明確 指出王士禛這兩本舉神韻之纛的唐詩選集,是要來挽救當時宗宋詩風所造成的流 弊,對此宋犖持肯定的評價,認為這是一種對風雅的重振。然而宋犖也指出,王 士禛以神韻挽救宋詩之弊有一個缺失,那就是對杜甫、韓愈開闔變怪一路詩風的 忽略。顯然地,宋犖與認同此論的顧嗣立,都肯定王士禛以神韻挽救宋詩之弊的 行動,但在他們的解讀下,王士禛的神韻說沒能涵括杜、韓開闔變怪的詩風。從 這個評價其實可以看到,第一,顧嗣立確實也加入矯正宋詩之弊的行列中,因此

636 [清]顧嗣立:《寒廳詩話》,頁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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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同王士禛的救治宋詩之弊的行動;第二,顧嗣立不反對神韻說與其標舉的王、

孟詩,但是認為杜、韓這路放恣橫從、神奇變幻的詩風,若受到神韻說的遮蔽而 沒被推崇,是極為可惜的一件事。是以在這段論述中,可以發現顧嗣立有挽救宋 詩之弊的意識,還看到顧嗣立也想補充他認為被王士禛忽略的杜、韓詩風。而顧 嗣立的這兩個想法,都與上一節論述《元詩選》建構元詩史理路及其隱含的詩學 觀點,是不謀而合的。縱然顧嗣立在《元詩選》初集出版後才入王士禛門下,但 顧嗣立對這位詩壇舵主仰慕已久,曾在雜記《春樹閒鈔》裡說王士禛與朱彝尊都 是他「素所服膺而奉為瓣香者也」637,同一書裡抄錄了不少王士禛帶有神韻風格 的詩作,更抄錄了王士禛〈論詩絕句三十三首〉當中,以神韻評價韋、柳詩的第 七首,這些都可以看到顧嗣立對王士禛詩學的欽佩與認同。回過來《元詩選》的 詩學立場,也就能發現顧嗣立隱含其中的理路與觀點,反映出來的是對王士禛救 治宋詩之弊的響應。

如第一章所言,清初詩壇在錢謙益「指示學者,以少陵、香山、眉山、劍南、

道園諸家為標準」後,「天下始知宋、金、元詩之不可廢,而詩體翕然其一變」638, 這股以宋為宗的風潮到康熙朝以後,王士禛接續此風,並且比起錢謙益,能夠不 全然以唐詩的視角來欣賞宋詩,因此王士禛所推崇的宋詩除了原先錢謙益即標舉 的蘇軾、陸游以外,更讚賞錢謙益所厭惡的黃庭堅。此時詩壇論宋詩更能以宋詩 自身的標準來審視,學習宋詩也不再只取近唐者,康熙十年(1671)出版的《宋 詩鈔》便說明了此波宗宋詩風的方向,吳之振在序裡說道:「宋人之詩,變化於 唐,而出其所自得,皮毛落盡,精神獨存,不知者或以為腐。……余所選蓋反是,

盡宋人之長,使各極其致,故門戶甚博,不以一說蔽古人。非尊宋於唐也,欲天 下黜宋者,得見宋之為宋如此。」639可知,康熙朝的宗宋所欣賞的不再是接近唐 詩的宋詩,而是「皮毛落盡,精神獨存」、具有「宋人之長」的宋詩,因此過度 學習會造成的流弊,即會產生王士禛所說的「清利流為空疏,新靈寖以佶屈」, 也就是與江西詩派過度規摩而流於刻意矯造、詩意斷裂的麤豪相似。這種麤豪向 來即是顧嗣立抨擊的現象,他勢必對此時弊深有所感。與顧嗣立交往甚深的張日 容,便曾在一首贈呈給顧嗣立的詩作裡言道:「今之論詩者,斷自唐以後。選體 嗤前人,芟夷痛與手。規摩蘇陸句,偷竊亦何有。」640可知,此論定是顧嗣立與 友朋間的共識。由此看來,即使宗法的對象不是江西詩派,但若造成如同江西詩 派的麤豪,那麼也會是顧嗣立所抨擊的情形。因此,說顧嗣立厭惡江西詩派,實 際上更可以說,顧嗣立是厭惡刻意規摩而粗暴割裂前人詩句的行為,所以他也曾

637 [清]顧嗣立:《春樹閒鈔》卷下,《叢書集成三編》(台北:藝文印書館,1971),頁 8。

638 [清]李振裕:〈善鳴集序〉,《白石山房集》卷 14,頁 696。

639 [清]吳之振:〈宋詩鈔序〉,[清]吳之振等輯:《宋詩鈔》(北京:中華書局,1986),頁 3。

640 [清]顧嗣立:《春樹閒鈔》卷下,頁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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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肯定王士禛在〈戲仿元遺山論詩絕句三十三首〉對後七子「辛苦學妃豨」的批 判,認為「先生此論,深中嘉、隆剿襲古樂府之病。」641職是之故,當王士禛救 治同樣出現麤豪的宋詩之弊,顧嗣立自是站在響應、一起加入抑制過度宗宋的情 形,特別是要遏止麤豪的弊病。

那麼,救治宋詩之弊的行動與元詩有何關係呢?又怎麼說《元詩選》反映出 了顧嗣立救治宋詩之弊的立場?如第一章所言,清人對於元詩的重視是起於清初 此波以宋為宗的詩風,此時的元詩是在宋詩脈絡下被關注的,當宋詩被推崇時,

元詩也順帶被提起,而當宋詩被批判時,元詩也連帶受非議。這個現象也揭示了 一項事實,那就是清初人並沒有真正地去認識元詩,才會把宋、元詩的詩風是為 類近的,而在批評上將宋、元詩包裹在一起,同時推舉或撻伐。對此,作為一個 大量、全面閱讀元詩的讀者顧嗣立來說,顯然不能同意把元詩放在宋詩脈絡下來 觀看與論定。一來基於他全面閱讀元詩,出於對元詩的喜愛與認識,他不能接受 將元詩置於宋詩的脈絡下;二來則基於他對此時宗宋之弊的抨擊與憂心,他更是 無法認同元詩受宋詩牽連一併被批評的情況。是以當他編選《元詩選》時,除了 斷限上將元詩自宋詩完整的獨立出來,在論定元詩的論述中更是極力地劃分元詩 與宋詩的區隔,特別是與江西詩派的差別,因為江西詩派的麤豪正是此時詩壇宗 宋的弊病,因此述評元詩一再強調革除前朝餘習,事實上也是顧嗣立在強調革除 時習的重要。642此外,顧嗣立於《元詩選》中特別推崇李、杜、韓、賀之開闔變 怪的詩風,則反映出顧嗣立在附和王士禛救治宋詩之弊的同時,也對王士禛的神 韻說有所補充,而這個補充實更加應證了《元詩選》的詩學立場,便是整個救治 宋詩之弊的響應,包括抨擊宋詩之弊的附和與神韻說缺乏杜、韓詩風的補充。如 此也可以反過來看,顧嗣立在《元詩選》裡以革除江西麤豪與發揚開闔變怪之詩 風為建構元詩的理路,表現出對江西詩派的排斥,與對杜甫、二李之推崇的部分 原因,也跟這個詩學立場是有關係的。

綜上所述可以說,《元詩選》所持的詩學立場即是對王士禛救治宋詩之弊的 響應,《元詩選》實是顧嗣立一起參與救治宋詩之弊的反映,以及此行動落實的 一部分。643如此才能明白,何以顧嗣立會在整個詩壇已從宋、元詩風回歸唐詩多

641 [清]顧嗣立:《寒廳詩話》,頁 88-89。

642 顧嗣立這個立場影響了後來的元詩總集,乾隆十六年(1751)顧奎光(1719-1764)編選《元 詩選》,在〈元詩選敘〉裡即說:「元詩矯宋流弊,而失於多學晚唐,纖濃繁縟之病,勢所不免。」

見[清]顧奎光:《元詩選》,[清]乾隆十六年刊本。乾隆二十九年(1764)張景星編的《元詩 別裁集》(又名《元詩百一鈔》),沈鈞德在〈元詩別裁集序〉也說:「欲救宋詩流弊,舍元曷以哉?」

可見得顧嗣立救治宋詩之弊的立場,雖有其時代性,卻影響了後來元詩總集觀看元詩的視角與立 場。見[清]張景星:《元詩別裁集》,[清]乾隆甲申小酉山房刊巾箱本。

643 蔣寅先生在《清代詩學史(第一卷)》便提到:「清初人選清詩,固然貫注著對詩壇的批判意 識;其選前代詩,也無不遇有現實的指向。」同時更舉方象瑛在〈報朱竹垞書〉對朱彝尊編《明 詩綜》的期盼與建議為例,說明了清人編選前代詩實寄寓了對當代的針砭,方象瑛道:「今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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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出版《元詩選》,並且還因此集受荐於王士禛門下成了王士禛門人。《元詩選》

所以獲得了已返唐音的王士禛與其他時人的讚賞,原因或許就是顧嗣立《元詩選》

所以獲得了已返唐音的王士禛與其他時人的讚賞,原因或許就是顧嗣立《元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