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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冰瑩《從軍日記》與五四革命文學

第二章、 北伐經歷與性別書寫

第二節、 謝冰瑩《從軍日記》與五四革命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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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謝冰瑩《從軍日記》與五四革命文學

謝冰瑩能以記錄北伐經歷的隨筆日記崛起於二〇年代末的五四文學界,除了 作品本身流暢俏皮的藝術性獲得肯定外,更大部份的因緣是來自當時文學界的需 求。謝冰瑩所實踐改革舊社會的革命行動,正好契合二〇年代末五四知識份子日 趨白熱化的感時憂國意識。謝冰瑩的革命行動,具體引爆五四知識份子渴求社會 改革勝於文學革命的心情。在林語堂和孫伏園等五四知識份子策劃下,謝冰瑩的 革命事蹟轉為文學界的革命動能,為五四文學從文學革命轉型為革命文學注入一 劑強心針。五四革命文學的文學品味與趨勢也影響著謝冰瑩,她的革命戀愛小說 主張革命者沒有戀愛,革命志業比個人的戀愛重要。

一、謝冰瑩從軍與五四革命文學

一九二七年謝冰瑩在北伐途中寫下書信式日記,陸續發表於武漢《中央日報》

五月十四日至六月二十二日副刊上。在林語堂和孫伏園積極策劃下,這些革命色 彩濃厚的生動文章,集結成《從軍日記》一書出版。五四知識分子們的熱烈反應 所顯示出的革命需求,也影響著謝冰瑩。

一九二七年,謝冰瑩還在黃埔軍校女生隊受訓時,便認識了孫伏園和林語 堂。在兩人提攜下,謝冰瑩展開文學創作生涯。謝冰瑩曾這麼表示「讓我向孫伏 園、林語堂兩位先生,致最誠懇的謝忱和敬意,要是當初沒有他們兩位的愛護和 栽培,我想也許不會走上寫作這條艱辛的道路」74,道出她與五四文學界的淵源。

74 謝冰瑩,〈《從軍日記》和《女兵自傳》〉,《謝冰瑩作品選》(長沙:湖南人民,1985),頁 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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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伏園在武漢主編《中央日報》副刊。在兩位愛好文藝的同學介紹下,初出 社會的鄉下姑娘謝冰瑩見了孫伏園。初次見面,孫伏園忙著招待其他客人,兩人 沒有太多互動。謝冰瑩回家後,寫信向孫伏園發牢騷,孫伏園立即回了封逗趣的 信給謝冰瑩,此後,兩人開始有書信往來。謝冰瑩被國民革命軍選為第一批出發 鄂西的救護隊。軍隊出發後,謝冰瑩每天寫日記,把當天所見、所聞、所想,通 通寫下來。謝冰瑩自敘,因為有遺失包袱的經驗,害怕日記再度遺失,所以陸續 寄給孫伏園,請他代為保存。她表示「在這裡,我要特別聲明,當時我寫《從軍 日記》,腦子裡根本沒有任何希望,並不想拿來發表,只覺得眼前所看見的這些 可歌可泣的現實題材,假如不寫出來,未免太可惜了;寫出來,只有寄給孫伏園 先生才能保存」 (頁 720)。另一方面,謝冰瑩也想讓孫伏園知道前方戰況。她自 認,「我只有一個希望,那就是把我所見所聞的事實,忠實地寫出來,寄給伏園 先生,讓他知道,前方的士氣,和民眾的革命熱情,是怎樣地如火如荼。」 (頁 720)。孫伏園將每一封書信刊登在《中央日報》副刊上,同時,林語堂將其中幾 篇譯成英文刊登在英文版副刊。

這些日記引起讀者熱烈討論,林語堂發現《中央日報》副刊的讀者們讀完謝 冰瑩的日記後,開始討論起「冰瑩是誰」的問題。連當時任南京國民政府主席的 譚延闓,也向孫伏園詢問謝冰瑩的真實性別。甚至,美國某報主筆讀了林語堂英 譯日記後,函請英文日報多刊登這樣的文字。75林語堂觀察,謝冰瑩這幾篇文章 產生廣泛影響,陳腐的時局讓大眾樂於見到變革與破壞,對革命有所期待。於是,

林語堂企圖將這股大眾藉由謝冰瑩投射出的革命動能,引導進五四文學界。

在林語堂和孫伏園的鼓勵與督促下,謝冰瑩將這些書信集成專冊,一九二八

75 林語堂,〈冰瑩從軍日記序〉,《從軍日記》(上海:光明,1932),頁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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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秋天出版為《從軍日記》。《從軍日記》的出版,更完整呈現革命者謝冰瑩的真 情實感。林語堂為《從軍日記》寫了篇冰瑩從軍日記序,他生動點出謝冰瑩 所懷抱的革命熱情:

我們讀這些文章時,只看見一位年輕女子,身穿軍裝,足著草鞋,在晨光 微稀的沙場上,拿一根自來水筆靠著膝上振筆直書,不暇改竄,戎馬倥惚,

束裝待發的情景。或是聽見在洞庭湖上,笑聲與河流相和應,在遠地軍歌 及近旁鼾睡的聲中,一位蓬頭垢面的女子軍,手不停筆,鋒發韻流的寫敘 她的感觸。這種少不更事,氣概軒昂,抱著一手改造宇宙決心的女子所寫 的,自然也值得一讀。 (頁 2)

林語堂明言,謝冰瑩的北伐革命行動和其隨軍創作是革命文學:

我想革命文學只有兩種意義。一是不要頭顱與一切在朝在野的黑暗,頑 固,腐敗,無恥,虛偽,卑鄙反抗的文學,一是實地穿丘八之服,著丘八 之鞋,食丘八之糧,手掌炸彈,向反革命殘壘拋擲,夜間於豬尿牛糞的空 氣中,睡不成寐,爬起來寫述征途的感想。 (頁 3-4)

《從軍日記》的編者也表示,革命文學的理論常常聽到,卻始終讓人感到隔 著一層障翳,不能體會得分明。編者明確地肯定謝冰瑩的《從軍日記》是革命文 學的具體表現,「文學如果是以情感為神髓的,而革命文學又是革命者情感的宣 露,那這一部從軍日記的內涵庶幾當的住革命文學的稱號。」76。在林語堂和編 者推薦下,北伐女兵謝冰瑩開始與革命文學產生緊密連結。

76 〈編印者的話〉,《從軍日記》(上海:光明,1932),頁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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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命運。逃離家鄉,艱辛展開女子獨立新生活,謝冰瑩成為真實的革命女性。

五四知識份子的革命文學品味,也影響謝冰瑩回顧北伐經歷的思考重點,她 開始偏重自身文學作品革命特性的政治性表現。謝冰瑩越發重視真實革命行動的 破壞力和行動性,「本來革命的文學負有根本推翻舊社會,創造新世界底使命的。

筆與槍同樣的為革命所不可少。但愚笨底我總覺得文學是知識份子寫給知識份子 看的東西,對於革命未見得有像實際工作之效力大。因此我很想拋棄了筆桿,重 上征途!」83。謝冰瑩難忘北伐宣示口號:「我們的軀殼我們的靈魂都託付在黨和 民眾身上」、「我們沒有生命,生命已經交給痛苦的民眾了。他們需要我們去流血,

去犧牲,我們就負著重大的使命往前奔!」 (頁 72-73)。對謝冰瑩來說,《從軍日 記》重新集結出版,再次驗證了真實革命行動與文學作品結合的價值與重要性。

以上,二〇年代末三〇年代初知識份子對謝冰瑩的北伐革命事蹟及相關文學 作品《從軍日記》的反應,可以明顯發現當時知識份子皆強調、渴望、重視並追 求真實改革社會的革命行動,改革傳統社會的陳腐陋習與制度。不論是林語堂、

孫伏園,或是《當代中國女作家論》的評論者們,他們對社會改革有深切的迫切 需求與危機意識。他們不約而同地透過謝冰瑩的革命事蹟,宣傳女性掙脫傳統社 會的可行性,擴大並強化革命的影響。五四知識份子們強調文學與政治社會有密 切連動性,謝冰瑩及其《從軍日記》被視為革命文學的最佳典範,謝冰瑩的北伐 書信革命色彩被加以放大強化。這種革命文學需求的文學趨勢也影響著謝冰瑩。

二、革命者沒有戀愛的革命戀愛小說

83 謝冰瑩,〈寫在後面〉,《從軍日記》(上海:光明,1932),頁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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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路與戀愛問題,「我們不能像羔羊般馴良忍受帝國主義給與我們的壓迫,我們 是革命的先鋒,因此我們的出路只有一條,那是跑進群眾的隊伍,和他們同死同 生」(頁 196),「從事革命的人,他對戀愛觀念是可有可無的。有,固然能安慰 他鼓勵他更向前進,沒有,他也決不會哭著去尋找愛人,更不會為沒有愛人而去 自殺的」(頁 198)。王國材終於確實認知革命的可貴。

謝冰瑩不只是主張「沒有革命,沒有戀愛」,她更進一步表示革命者沒有戀 愛。謝冰瑩甚至將戀愛置於資本主義底下,直指戀愛商品化,她在小說中明言:

「在資本主義的社會裡一切都商品化了,自然戀愛也是商品化,戀愛是小布爾喬 亞,有閒階級鬧的玩藝,真正的戀愛是超過經濟條件的,革命者是應該犧牲戀愛 的,在現社會裡是找不到真正的純潔的愛情的」(頁 160)。

純潔的愛情只在革命裡發生。一九三二年小說拋棄,謝冰瑩描述一對年 輕男女在革命過程中產生愛情,艱苦的革命生活讓這對愛侶無法維持正常的婚姻 家庭生活。88若星和珊珊從事社會革命運動,他們平時在工廠工作,藉由勞動實 踐革命。珊珊代表罷工委員會向廠方交涉而被開除,若星也因腦病在家臥床,兩 人的生活日趨窮困,時常處於飢餓的邊緣。珊珊意外懷孕,革命生活雖艱苦,她 還是滿懷希望灌輸孩子革命思想,冀望他成長為一位有力的革命戰士。為了籌錢 買食物,若星和珊珊到上海最熱鬧的北四川路典當虛了邊的圍巾和補過色的夾 衣。這兩件衣物都是友人友情的見證物,是珊珊的朋友見她衣物單薄,送給她穿 的。為了這兩件破舊的典當物,若星和珊珊走斷了腿,受盡當鋪的臉色,終於換 得六毛大洋。兩人拿了錢欣喜得發狂,開始做起玫瑰色的夢,打不定主意要買襪 子還是飽餐一頓。就在若星到小店裡叫了一堆食物時,卻發現六毛大洋和當票在 口袋裡消失了。為了繳珊珊住院生產費和手術費,若星跑了四五個地方才借到十 二元。若星在接送珊珊和孩子回家的路上,想到往後的育兒費沒有著落,掙扎地

88 謝冰瑩,〈拋棄〉,收錄於:艾以,曹度主編,《謝冰瑩文集》(合肥:安徽文藝,1999)頁 3-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