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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風餘烈:孟子歷史觀與「士人」精神的延續

第五章 外在的實踐:漢代知識階層對孟子精神與理論的承繼與應用

第一節 遺風餘烈:孟子歷史觀與「士人」精神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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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遺風餘烈:孟子歷史觀與「士人」精神的延續

《漢書•禮樂志》中提到:「夫樂本情性,浹肌膚而臧骨髓,雖經乎千載,

其遺風餘烈尚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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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的精神猶如音樂一般,滲透在歷史的每一頁,蘊藏 在經典的每一章,其遺風餘韻,經過了千百年的洗禮,仍然縈繞不絕,孟子所遺 留下來的精神,成為後代知識階層所嚮往的目標,尤其是他所發揚的「春秋」精 神與「士大夫」精神,「春秋」精神成為往後史家所遵循的繩準,「士大夫」精神 成為漢代知識階層所憧憬的模範。

一、春秋精神之應用

中國史學有一顯著的特色,即是非常重視史家與史學之間的關係,史學脫離 不了史家的時代及其個人主觀因素,如同余英時先生所說的:「司馬遷寫《史記》, 本身就是一個史實,通過寫史而創造歷史,所以史學家是特別有影響力的,本身 已經是一個研究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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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的時代與其自身早已融入史學之中,故在中國史 學中更為強調史家的個人修養與品德,一個史學家無論對生命、對社會、對天下 都應抱持著莊重的崇敬心與責任感,太史公才會說:「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 歲而有孔子。孔子卒後至於今五百歲,有能紹明世,正易傳,繼春秋,本詩書禮 樂之際?』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讓焉。」中國史家有著肩負著承繼道 統與發明大義的責任,歷史並非只是客觀的材料,史家也絕非是客觀的陳述者,

歷史在史家筆下被賦予意義,將「材料」注入生命而成為「歷史」,這樣的精神 與責任可以說是始自孔子,孔子的史觀是一個「動態」的史觀,觀古今之變,使 得史家個人主體與歷史之間相互滲透,借古以鑑今,將「過去」、「現在」與「未 來」融為一爐,故《論語》中提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 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徵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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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天下有道,則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 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 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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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所關心的並不僅僅是當代之事,而是整 個歷史洪流之變化,透過「禮」與「道」的發展,來觀察歷史的升降變化,歷史 與儒家的濟世責任相存相依,故孔子說:「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

其惟《春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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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孔子是否有作《春秋》,其與《春秋》之間的關係是無 庸置疑的緊密,而其留下的《春秋》精神更是成為中國歷史的傳統與典範,《文 心雕龍》中指出:「昔者夫子閔王道之缺,傷斯文之墜,靜居以歎鳳,臨衢而泣

5 《漢書•禮樂志》,頁 1039。

6 余英時:《余英時文集(第一卷)》(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4 年),〈史學、史家與時 代〉,頁 112。

7 《論語•八佾》,頁 63。

8 《論語•季氏》,頁 172。

9 《孟子•滕文公下》,頁 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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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於是就太師以正《雅》、《頌》,因魯史以修《春秋》。舉得失以表黜陟,徵存 亡以標勸戒;褒見一字,貴踰軒冕;貶在片言,誅深斧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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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中以「道」

作為判斷之標準,將標準褒貶彰顯在文字之中,即是儒家史觀的特色之一,將道 德修養成為歷史的一部分,《春秋》中所重的並不是客觀的史實,而是史實背後 的歷史意義,也就是「微言大義」,此「大義」透過孟子明確之提出,繼承孔子 的春秋精神與歷史觀,自漢代,董仲舒與司馬遷等人傳承下去,對中國史學造成 深刻的影響。

(一)孟子歷史觀

明確闡發孔子作《春秋》要旨者,孟子乃是第一人。《孟子•滕文公下》提 到:「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懼,

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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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 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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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清楚闡明了孔子作

《春秋》的目的乃是有鑑於「世衰道微」,欲以《春秋》作為統治者與為人臣子 的借鏡與教科書,並大大提高了孔子作《春秋》的價值與貢獻,認為可以與大禹、

周公相比擬,孔子將其王道理想寄託在《春秋》之中,自孟子能夠得到彰顯與闡 發,清代學者皮錫瑞肯定孟子闡明孔子作《春秋》要義之功,他說:「春秋有大 義,有微言。所謂大義者,誅討亂賊,以誡後世是也;所謂微言者,改立法制,

以致太平是也,此在孟子已明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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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孟子說春秋,義極閎遠,據其說 可見孔子罕言垂世,所以為萬世師表者,首在春秋一書,……孔子作春秋之功,

孟子又明著之。」14孔子作《春秋》有賴孟子之發微與闡明,對後代史學影響甚 深,清代學者于鬯亦言:「春秋褒貶大義,惟孟子得其正傳也。」15柳詒徵先生也 說:「專就史義論之,史之要素曰事、曰文、曰義。此自孔孟發之。」16足以見得 中國史學傳統自孔孟開始奠基,儒家的歷史精神與史觀影響後世之深,而孟子的 歷史觀有三點顯著特色:

1. 歷史的必然性與循環性

孔子在《論語•季氏》中提到:「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

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 道,則庶人不議。」孔子認為歷史有著一定的「必然性」,歷史事件的發生存在 著一種「理性因子」,這個「理性因子」則是以「道」作為準則,若天下有道,

則可以長長久久享受太平盛世,若天下無道,禍亂衰亡則必然招之而來,歷史之

10 《文心雕龍•史傳》,頁 283-284。

11 《孟子•滕文公下》,頁 452。

12 《孟子•滕文公下》,頁 459。

13 清•皮錫瑞:《經學通論》(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68 年),〈春秋通論一〉,頁 171。

14 同上註。

15 宋•蘇洵:《蘇批孟子》(臺北:遠東出版社,1955 年),〈孟子分章考〉,頁 14。

16 柳詒徵:《國史要義》(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 年),〈史義第七〉,頁 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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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朝代之興衰都以「道」作為準則,孔子將歷史的發生與道德倫理相互結合,

夏桀、商紂的衰亡,周公、文王的興起,都並非偶然,都是依據「道」而必然發 生,孟子承襲這樣的觀點,並進一步的闡發:

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歲矣。以其數 則過矣,以其時考之則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 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17

孟子更加明確的指出歷史的必然性,又更進一步的提出歷史的「循環性」,孟子 考察歷史之興衰,以五百年為一循環,認為每五百年會出現聖賢君王,帶來天下 太平,孟子堅定的使用「必」字,表現出其積極樂觀的態度,也顯示出歷史的必 然性,而又以五百年作為必然性的週期,表現出其循環史觀,孟子不只一次提出 五百年為一週期的循環史觀:

孟子曰:「由堯舜至於湯,五百有餘歲,若禹、皋陶,則見而知之;若湯,

則聞而知之。由湯至於文王,五百有餘歲,若伊尹、萊朱則見而知之;若 文王,則聞而知之。由文王至於孔子,五百有餘歲,若太公望、散宜生,

則見而知之;若孔子,則聞而知之。由孔子而來至於今,百有餘歲,去聖 人之世,若此其未遠也;近聖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無有乎爾,則亦 無有乎爾。」18

孟子舉先賢、聖王來證明五百年一循環,以明五百年必有聖賢出,來勉勵與期望,

由於「天欲平治天下」,故亂世不會太久,太平盛世終會降臨,孟子觀察歷史之 興衰升降提出「一治一亂」的主張,他說:「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當堯之 時,水逆行,氾濫於中國。……堯、舜既沒,聖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壞宮室以 為汙池,民無所安息……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驅飛廉於海隅而 戮之。滅國者五十,驅虎、豹、犀、象而遠之。天下大悅。」19。顯示出歷史的循 環性,亂世之後必有治世。

如此看來,孟子似乎肯認一種歷史的「命定論」,聖人的出現、朝代的興衰 似乎都已經在冥冥之中決定好了,但是其實不然,孟子所述歷史的必然性與循環 性是為了要讓儒者懷抱著積極樂觀的希望,更是為了要勸誡君王與世人要依「道」

而行,並非有著「命定論」的意味,在孟子歷史觀中,個人的「主體性」與「自 主性」比「天」、「命」更為彰顯:

萬章曰:「堯以天下與舜,有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

17 《孟子•公孫丑下》,頁 309。

18 《孟子•盡心下》,頁 1034-1037。

19 《孟子•滕文公下》,頁 447-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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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則舜有天下也,孰與之?」曰:「天與之。」「天與之者,諄諄然命之 乎?」曰:「否。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曰:「以行與事示之者 如之何?」曰:「天子能薦人於天,不能使天與之天下;諸侯能薦人於天 子,不能使天子與之諸侯;大夫能薦人於諸侯,不能使諸侯與之大夫。昔 者堯薦舜於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 之而已矣。」曰:「敢問薦之於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如何?」

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 民受之也。天與之,人與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舜相堯二十有 八載,非人之所能為也,天也。堯崩,三年之喪畢,舜避堯之子於南河之 南。天下諸侯朝覲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訟獄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

謳歌者,不謳歌堯之子而謳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後之中國,踐天子位焉。

而居堯之宮,逼堯之子,是篡也,非天與也。《太誓》曰:『天視自我民視,

天聽自我民聽』,此之謂也。」20

此章將孟子看似矛盾的史觀作了解釋,首先孟子所說「天與之」,是其認為歷史 的必然性,但是如上章所言,在孟子思想理論中,「天」並不是人格天,不如墨 子所說的「天志」,孟子說:「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天道之運行有著 一定的準則,這個準則便是「道」,若是失道而行,便會招致衰敗禍亡,此乃天 予人的警示,故歷史有著必然性,舜之所以能夠王天下,乃是因為其有德,其所 言所行都是依循著天道而行,但孟子進一步補充到:「人與之」,由於天道與人道

此章將孟子看似矛盾的史觀作了解釋,首先孟子所說「天與之」,是其認為歷史 的必然性,但是如上章所言,在孟子思想理論中,「天」並不是人格天,不如墨 子所說的「天志」,孟子說:「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天道之運行有著 一定的準則,這個準則便是「道」,若是失道而行,便會招致衰敗禍亡,此乃天 予人的警示,故歷史有著必然性,舜之所以能夠王天下,乃是因為其有德,其所 言所行都是依循著天道而行,但孟子進一步補充到:「人與之」,由於天道與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