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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明志:明代中期的歷史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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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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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歷史學系 博士論文 指導教授:林麗月. 筆記明志 —明代中期的歷史書寫. 研 究 生:張運宗 中華民國一 O 四年一月.

(2)

(3) 筆記明志── 筆記明志──明代中期的歷史書寫 ──明代中期的歷史書寫 論文摘要: 論文摘要: 在「經典」與「時事」的光譜間,作者有意識地選擇「筆」 「記」的書寫形 式,藉由「雜」的內容,作為「進己志」之具體實踐。這個大傳統深深體現 在我們討論的黃瑜、鄭曉和何良俊的著作中。他們三人看似迥異的人生,可 能最大的共通點是,圍繞著科舉所出現不同的人生際遇裡,投入漫長的時間 與精力完成一生最後的著作:「筆記」──《雙槐歲鈔》、《古言》、《今言》、 《四友齋叢說》,而透過他們三位的比較,讓我們能更深入地理解作者選擇 「筆記」作為一種歷史書寫形式的深沈意義。如果我們把作者視為時間軸的 起點,黃瑜向下拉出一條以「程朱」為主軸的家學,鄭曉向上追溯一條以「史」 為主軸的家學,何良俊則以「科舉」為主軸,自我完成一個「博學」的織網, 他所面對者只有自己。而且,黃瑜欲建立天地間人事物的秩序,鄭曉以上位 者面對國家存序的問題,何良俊所面對者,卻是時空座標軸交會的一點,一 個深沈內在的自己。他們從經史典籍與所處時代的大小事物間,反覆思索與 對話,筆記的「雜」展現了極大包容性,當「雜」能夠完成一種結構式條目 安排時,實則筆記也成為展現「己志」的最佳場域,而掌握筆記作為一種歷 史書寫的關鍵正在於,理解他們所投身的「古」與「今」的跳動光譜。 【關鍵字】筆記、明志、用世、古今、歷史書寫.

(4)

(5) 目次 第一章. 緒論 ···················································· 3. 第二章. 其成吾志:家學傳承的學思脈絡 ················ 13. 第一節. 程朱語我:朱熹為主軸的三代家學 ········ 13. 第二節. 讀史備忘:以史為基調的家學傳承 ········ 25. 第三節. 博學洽聞:博學為核心的科舉起家 ········ 37. 第三章. 其有憂患:不安與進己志的實踐 ················ 51. 第一節. 古今事變:經史與異奇的光譜秩序 ········ 51. 第二節. 經史大意:治安與衰亂的當世急務 ········ 65. 第三節. 學而未安:攬求與揣摩的內在不安 ········ 77. 第四章. 予不能止:古今對話的當世書寫 ················ 91. 第一節. 通今學古:當世具涵的古今雙重性 ········ 91. 第二節. 引伸觸類:古今與義合的斯世實踐 ······· 105. 第三節. 筆削點化:一家之言的當代史書寫 ······· 119. 第五章. 結論 ·················································· 141. 徵引書目 ························································ 149.

(6) 2.

(7) 第一章. 緒論. 今之常言,有文有筆,以為無韻者筆也,有韻者文也。夫文以足言, 理兼《詩》 、 《書》 ,別目兩名,自近代耳。顏延年以為︰「筆之為體, 言之文也;經典則言而非筆,傳記則筆而非言。」請奪彼矛,還攻其 楯矣。何者?《易》之〈文言〉 ,豈非言文?若筆為言文,不得云經典 非筆矣。將以立論,未見其論立也。予以為︰發口為言,屬翰曰筆; 常道曰經,述經曰傳。經傳之體,出言入筆,筆為言使,可強可弱, 六經以典奧為不刊,非以言筆為優劣也。1 劉勰《文心雕龍‧總術》應該在「文」、 「筆」之別的古典論述中佔有開 創性地位,也引發後世學者在文學理論、方法或發展史的龐大討論。2我們無 意參與相關的文學討論,而是注意到劉勰在〈總術〉開篇所提出的幾個面向。 首先,魏晉南北朝開始出現「文」與「筆」的判分,在此之前,二者無所區 別,就像《詩》為有韻, 《書》為無韻,同列六經,並無二致。其次, 「經典」 是「文」,也是「筆」,縱有先後高下之分,也同「經」、「傳」之關係一般, 都有功於「經典」之建構。復次,「六經典奧」語出《後漢書‧胡廣傳》: (胡廣)體真履規,謙虛溫雅。博物洽聞,探賾窮理;六經典奧,舊章. 憲式,無所不覽。3. 1. 劉勰著,楊明照校注,《文心雕龍校注》(台北:河洛圖書出版社,1976),卷九,〈總術第四十 四〉,頁278。. 2. 有關《文心雕龍‧總術》在文學理論或方法的討論,可參閱林陽明,《《文心雕龍‧總術》研究》, 國立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國文教學碩士論文,2008.6;有關現代學者關於《文心雕龍》的研究成 果,可參見劉渼,《台灣近五十年來「《文心雕龍》學」研究》,台北:萬卷樓圖書公司,2001.3, 第1版。. 3. 范曄,《後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73.8,上海第1版第2次印刷),卷四十四,〈列傳第三 十四‧胡廣〉,頁1508。.

(8) .4.. 第一章. 緒論. 「博物洽聞,探賾窮理」正呼應劉勰首言「文以足言,理兼《詩》 、 《書》」 。 「文」 「筆」無二,所以,「筆」就是作者為人之「體」展現於「言」,而出現「博」 之廣度與「理」之深度的極大值。最後, 「筆」之廣度與深度的聚焦正是「文 以足言」。此語典自《左傳》引孔子語:「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 4. 如果放入「立德、立功、立言」的大傳統中觀察,就更清楚明白,在先秦無. 所分別的「文」與「筆」皆是「立言」之實踐,皆是作者欲立之「志」。 然而,如果每件作品都是作者欲立之「志」 ,將會出現相當雜繁龐大且難 以歸類的著作。劉勰將這些著作總為〈書記〉和〈雜文〉。5他強調漢代〈雜 文〉,「名號多品」,6故總為「雜」。 智術之子,博雅之人,藻溢于辭,辯盈乎氣。苑囿文情,故日新殊致。 宋玉含才,頗亦負俗,始造〈對問〉 ,以申其志,放懷寥廓,氣實使文。 及枚乘攡艷,首制〈七發〉 ,腴辭云構,夸麗風駭。蓋七竅所發,發乎 嗜欲,始邪末正,所以戒膏粱之子也。揚雄覃思文閣,業深綜述,碎 文瑣語,肇為〈連珠〉 ,其辭雖小而明潤矣。凡此三者,文章之枝派, 暇豫之末造也。7 「雜」雖是支派末造,宋玉之「志」、枚乘之「戒」 ,以及揚雄之「明」,當亦 幾近「文」的標準。 〈書記〉亦言:「書記廣大,衣被事體,筆札雜名,古今 多品。」8如此看來,我們應該可以說,在文筆無二的時空裡,「雜」也同樣 成為「筆」或「記」的基本內容,縱使不能視作經典文章,但就作者個人而 言,其本身若能具涵「智術」或「博雅」 ,在能達到三種實踐意義:能申個人 4. 劉勰著,楊明照校注,《文心雕龍校注》,卷九,〈總術第四十四‧楊明照校注拾遺〉,頁280。. 5. 劉勰著,楊明照校注,《文心雕龍校注》,卷三,〈雜文第十四〉、卷五,〈書記第二十五〉, 頁95-103、184-194。. 6 7. 劉勰著,楊明照校注,《文心雕龍校注》,卷三,〈雜文第十四〉,頁97。 劉勰著,楊明照校注,《文心雕龍校注》,卷三,〈雜文第十四〉,頁95-96;另,〈對問〉、 〈七發〉、〈連珠〉之考證,參見〈黃淑琳注〉,頁97。. 8. 劉勰著,楊明照校注,《文心雕龍校注》,卷五,〈書記第二十五〉,頁185。.

(9) 筆記明志. .5.. 之「志」 ,能為時人或後世之「戒」 ,當然,即使碎瑣之辭也能綜述於「明潤」 , 這就是雖「雜」而為「文」。 〈雜文〉或〈書記〉基本的區別是辭藻的運用,二者不僅皆是「多品」之 「雜」的內容,且就作者之「志」而言,二者實為相通。在〈雜文〉中宋玉之 「以申其志」,此「志」的意義更清楚地展現在〈書記〉中: 大舜云︰「書用識哉!」所以記時事也。蓋聖賢言辭,總為之書,書 之為體,主言者也。……詳總書體,本在盡言。……記之言志,進己 志也。……9 「書用識」 ,具體實踐於「記」 ,而「記」是透過「時事」以展現作者之「志」 。 清代阮元判分「文」 「筆」時,認為「凡說經講學,皆經派也;傳志記事,皆 史派也;立意為宗,皆子派也。惟沈思翰藻,乃可名之為文也。」10其子阮福 引《文心雕龍‧總術》而言: 「直言無文采者為筆, 《史記》 、 《春秋》 ,筆則筆。 「言以足志」 , 是筆為據事而書之證。」11「筆」和「記」具是「言」之展現, 若以「志」連接二者,關鍵正在「進」 ,這是「志」的實踐。而且「筆」和「記」 的具體實踐內容皆為「事」 ,所以當「進」與「時事」產生連接時,就讓「記」 出現作者欲將「己志」實踐於「當世」的具體內容與意義。 劉勰以「志」為軸心,讓「經典」與「時事」成為時間/空間軸的兩端, 作者之言以「筆」或「記」的書寫形式,形成「雜」的內容,以具體實踐「己 志」 ,這也就奠定「筆記」的真實內涵。必須注意的是,劉勰並沒有將「筆記」 合併稱之,而且, 「文」 、 「筆」之「志」的討論範疇並非魏晉南北朝,而是先 秦兩漢,孔子認為「詩言志」就是一個典範。劉勰確定一個無二分的「經典」 時代,賦予「文」、「筆」,乃或「書」、「記」一個共通意涵的本質,以「志」 作為「筆」 、 「記」之實踐,更重要的是, 「經典」時代的作者所記者為「時事」 , 9. 劉勰著,楊明照校注,《文心雕龍校注》,卷五,〈書記第二十五〉,頁184-185。. 10. 阮元,〈書梁昭明太子文選序後〉,《揅經堂三集》(收入《叢書集成初編》,台北:商務印. 11. 阮福,〈學海堂文筆策問〉,《揅經堂三集》,卷五,頁660。. 書館,1936.6,初版),卷二,頁570。.

(10) .6.. 第一章. 緒論. 就時空言,即為作者自己所處之「當世」。 試舉一例,北宋宋祁(998-1061)著有《筆記》三卷,是目前公認最早以 「筆記」為名的著作。《筆記》概分上卷〈釋俗〉記時事,中卷〈考古〉辨名 物音訓之正誤,下卷〈雜說〉則為有用於人生的短文,最後以〈庭戒諸兒〉 作終。12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放入劉勰提出的標準:能申個人之「志」 、能為 時人或後世之「戒」,及能綜述碎瑣之辭而「明潤」,宋祁《筆記》應能確切 符合此三項標準。更有意義的是,宋祁以「記時事」為起點,以「戒後人」 作終,此本「筆記」有用於「當世」而足留「後世」 ,當為宋祁著述之「志」 。 宋祁以文學名世,又與歐陽修同修《新唐書》 ,他是否有意識將「筆記」視作 一種書寫的選擇?或是文學式用詞?尚須深入探究。即使《筆記》作為一個 書名,我們若細究其卷目分類,無論是否真實呼應劉勰的論點,至少在文士 學子思考或選擇「筆記」的論證上,應當佔有正面且積極的思考價值與意義。 劉勰並沒有使用「筆記」一詞,而且「文」 「筆」無二分的看法在當世是 孤鳴?甚或暗流?仍有待商榷;自然也不能強行套用為「筆記」的定義了。 然而「筆記」因為「雜」 ,本來就「名號多品」,其並非書名標為「筆記」的 單一指向,而是大傳統中的一種書寫形式。我們耙梳劉勰《文心雕龍》的意 義,正在於能夠看到作者之「志」與傳統「經典」的結合,成為大傳統的一 分子,乃能使後世作者在不同層面上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也就是說,劉勰 面對當世側重辭藻的駢體文, 《文心雕龍》是其「進己志」的展現,且將其「志」 緊扣「經典」的意義,在還原與轉化的過程中,讓「己志」進入「經典」所 引領的大傳統之中。 「經典」 ,並非一個渺不可追的三代理想,而是距魏晉南 北朝不遠的先秦兩漢,且作者之「筆」、「記」即其「志」面對「當世」之具 體實踐。即使我們仍然不能強行視此為「筆記」的定義,至少可以保守的說, 這是我們討論「筆記明志」的先聲。. 12. 宋祁,《筆記》,《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八六二冊,〈子部十‧雜家類三‧雜說之屬〉, 總頁533-554。.

(11) 筆記明志. .7.. 「筆記」以「雜」的內容展現作者之「志」於「當世」,放回「文」 「筆」 不分的先秦兩漢,就能得到更為清晰的理解。歷來《漢書》與《史記》並列 史書經典, 《漢書‧藝文志》中〈雜家〉 、 〈小說家〉更是討論「筆記」定位的 經典論述。 雜家者流,蓋出於議官。兼儒墨、合名法,知國體之有此,見王治之 無不貫,此其所長也。及盪者為之,則漫羨而無所歸心。 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塗說者之所造也。孔子曰: 「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弗為也。」然亦弗滅 也。閭里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綴而不忘。如或一言可采,此亦芻蕘狂 夫之議也。13 《漢書‧藝文志》的「小說」是相對於國史列傳的街談巷議,而不是故事敘述 的小說,因此我們暫且無意陷入「筆記」和「小說」間相互關係的討論,14更 何況一旦跳脫故事敘述的小說,將重心放在街談巷議,並放入「據事而書」 的廣義, 「筆記」和「小說」之間就會產生相互溝通的對話空間。因此我們特 別注意到的是,《漢書‧藝文志》對「雜」與「小說」的看法。「雜」是相對 於有著清楚學術思想體系的儒墨名法等家, 「小說」相對於列傳經籍,是「小 道」 ,自是相對於儒墨名法等家所能提出之「大道」 。如此一來, 「雜」或「小 說」的地位不取決於是否出自古之官學,而是以存具清楚學術思想體系儒墨 名法等家的標準,來論斷「雜」或「小說」之高低; 「諸子十家,其可觀者九 家而已」 ,15「雜」因能兼合儒墨名法,尚能入流, 「小說」出自街談巷語、道. 13. 《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4.11,上海第2次印刷),卷三十,〈藝文志第十〉,頁1742、1745。. 14. 劉葉秋完成於1960年代,而於1980年代出版的《歷代小說概述》已提及明代胡應麟把「小說」 分六類,四類是筆記體,二類是雜家,《四庫全書》承此而來,〈小說〉分三類,以小說範疇 言,頗為簡明適當;但就筆記內容言,則嫌未盡,反而是〈雜家〉中有不少筆記。「前人並不 注意區分什麼叫「小說」,何者為「筆記」。」正因前人不分而造成「筆記」地位低落,所以 必須為「筆記」分類,但「恐怕是見仁見智,看法各有不同,未必能得出一致的結論。」劉葉秋, 《歷代筆記小說概述》(北京:北京出版社,2005.1,第1版第3次印刷),〈緒論〉,頁2-5。. 15. 《漢書》,卷三十,〈藝文志第十〉,頁1746。.

(12) .8.. 第一章. 緒論. 聽塗說,「君子弗為」,自是不入流。 但是, 「雜」和「小說」並非毫無價值。 「雜」之「盪者」 、 「小說」之「泥」 , 自然不足論之,相對言之, 「雜」因兼合而能在「國體」 、 「王治」的範疇中有 著一席之地,以此標準, 「小說」雖小道,猶有可觀。也就是說, 「國體」 、 「王 治」或「道」成為「雜」和「小說」存在價值的標準; 「雜」和「小說」透過 「議」也能將作者的看法放在「國體」、「王治」,乃至「道」的討論之中。換 個角度看,即使可能無法完成等同於儒墨名法等家的學術思想體系,作者仍 可透過「雜」或「小說」的書寫形式,成就「國體」 、 「王治」 ,乃至「道」的 實踐意義,至少「有用」於此,這也就足以形成「用世」的起點。 「雜」與「小 說」正是「筆記」的特質,我們無須誇大其對歷代文士學子的影響,但不可 否認這是讓作者「進己志」的一種書寫選擇,特別是當他無法建構一套學術 思想體系時,卻仍有「用世」之志時,「筆記」就可能會是合宜的選擇。 「雜家」出於議官, 「小說家」只是「街談巷語、道聽塗說」 ,二者的表現 形式的交集是「議」 , 「議」的範疇涵蓋「國體」 、 「王治」或「道」的最大值; 簡言之,無所不議。 「雜家」能兼合儒墨名法, 「小說家」出於街巷道塗, 《漢 書‧藝文志》乃判定兩者地位高低;這種判定是以儒墨名法作為標準,或者 可以更統合地說,在漢代以後「儒」成為此一標準的代名詞;這就出現兩個 層次的理解。第一個層面是存具學術思想體系的「大儒」 ,相對而言, 「雜家」 或「小說家」自是「小儒」 。第二個層面,從幼學基礎教育到位列殿閣的作為 都是「儒」之實踐的一環時,即使「小儒」也不能離開「儒」的學術思想體 系。 「儒」讓上述兩個層面出現疊合,我們就能完整理解《漢書‧藝文志》標 舉「國體」、「王治」或「道」的實踐與意義,有「大儒」和「小儒」之別, 但在「用世」的實踐上,「小儒」也能選擇「雜」或「小說」,亦即「筆記」 作為「進己志」的書寫選擇;同樣的,透過「小儒」的「筆記」 ,更可能有用 於我們較為完整地貼近「儒」的學術思想體系之實踐。16. 16. 廣義上,「經世」與「用世」具備相同的意義,但學界普遍已經釐清「經世」的意義與定位,.

(13) 筆記明志. .9.. 1920 年代,上海進步書局出版《筆記小說大觀》,遲至 1970-80 年代台 灣新興書局《筆記小說大觀叢刊》 ,此兩大叢書雖說豐富多樣,卻選擇不精而 無法建立「筆記」的明確地位,但已為「筆記小說」作為學術材料奠定良好 的基礎。1990 年代北京中華書局出版《歷代史料筆記叢刊》,針對歷朝各代 選擇性的筆記著作進行校注;2000 年代上海古籍出版社發行《歷代筆記小說 大觀》,則讓「筆記」與「故事」的關係更為親近。 1960 年代是「筆記」地位提升的關鍵時期,劉葉秋的《歷代筆記概述》 與謝國楨的《明清筆記談叢》皆於此時完成。劉葉秋的《歷代筆記概述》已 提及《文心雕龍‧總術》之「今之常言,有文有筆,以為無韻者筆也,有韻 者文也」 ,所以「後人就總稱魏晉南北朝以來『殘叢小語』式的故事集為『筆 記小說』 。」17劉氏雖未詳細闡述,卻啟發我們對於「文」 、 「筆」之別的探索。 而且他將「筆記」分成三大類:「小說故事」 、「歷史瑣聞」、「考據辯證」 ,並 依此討論歷朝各代之筆記發展,更為學界奠定討論的基準線。1980 年代初期 謝國楨即已全面地勾勒明清筆記的發展脈絡,確立嘉靖朝到李自成、張獻忠 起事之間,是明代野史筆記最興盛的時代,並且劃分了十期的興起源流,以 及筆記至少具備十大類的史料價值。18 藍德彰(Langlois, John D. JR.)於 1980 年 運 用 「 筆 記 」 為 史 料 , 在 “Chinese Culturalism and the Yuan Analogy: Seventeen-Century Perspectives”一文中分析十七世紀的「政統」與「道統」, 亦可見西方漢學家對「筆記」作為史料運用之重視;19實際上,大量學者的著 作都已引用「筆記」作為史料論證。基本上,劉葉秋和謝國楨兩位先生已經 在狹義的定義上,「經世」甚至是一種完整的學術思想體系。我們採取「用世」,合於「經世」 的廣義,而且凸顯「有用」的實踐意義。有關學者對於「經世思想」的討論,參見丘為君、張 運宗,〈戰後台灣對經世問題的探討與反省〉,《新史學》7:2,1996.6,頁181-231;解揚,〈近 三十年來有關中國近世「經世思想」研究述評〉,《新史學》19:4,2008.12,頁121-151。 17. 劉葉秋,《歷代筆記小說概述》,〈緒論〉,頁1。. 18. 謝國楨,《明清筆記談叢》(上海:上海書店,2004),〈重版說明〉,頁1-7。謝國楨,〈明. 19. Langlois, John D. JR., “Chinese Culturalism and the Yuan Analogy: Seventeen-Century Perspectives,”. 清野史筆記概述〉,收入氏著《明末清初的學風》(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6),頁88-104。 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 Vol40:2, 1980.12, pp.355-398..

(14) .10.. 第一章. 緒論. 奠定「筆記」的討論範疇與價值,日後學者均在此基礎上擴大、深化。20 明代是個相當值得觀察作者與筆記關係的時代,歷來學者也多肯定明清 兩代是筆記的盛產期:特別是嘉靖、萬曆朝間。明代初期將統合儒墨名法的 「儒」成為理學之「儒」 ,並製成國家取士的唯一標準。隨後,陽明學說的興 起與成形,為「儒」注入新的活力。嘉靖朝以後,手工業和商業的逐漸發展, 帶動書籍市場的發達,提供文士學子發表議論的豐富環境。問題是,相對而 來,如何在單一管道的競爭中勝出?如何面對不同學說或思潮?如何賦予 「雜」又「小」的筆記適當的定位?如何「進己志」?面對生命中諸種問題, 為何選擇「筆記」作為一種書寫形式?我們也可以倒轉整個問題,一位作者 為何選擇「筆記」來明「志」? 我們可以更深度的提問,一位小儒21--無論是未能建立學術思想體系的 儒者,或者甚至是求取功名失利的儒者--清楚明白「筆記」之「雜」的意義、 價值與地位,為何仍然選擇「筆記」作為書寫形式?如何完成一本「筆記」? 用劉勰的判準作為提問,就會出現「志」為何?所欲「戒」者為何?「綜述」 的呈現為何?提領這組問題的關鍵就是「己志」 。因此,理解一位作者透過「筆 記」所欲展現之「志」 ,就成為我們首要必須面對的問題,然後才有可能從中 耙梳出相互之間的異同。 「筆記」的內容或許是「名號多品」的隨意書寫,是條目,也是片段。然 若「筆記」是作者之「志」 ,我們或許應該將筆記視作一本「完整」著述,而 不僅止於片段的史料或文辭。所以,如何理解「筆記」之志?這是我們研究 的焦點;而全部的問題其實只扣在一個問題:為什麼要選擇「筆記」的書寫. 20. 1990年代以後,「筆記」成為獨立的學術史研究,例如,吳禮權《中國筆記小說史》(台北:台 灣商務印書館,1993);陳文新《中國筆記小說史》(台北:志一出版社,1995);苗壯《筆記 小說史》(上海: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鄭憲春《中國筆記文史》(長沙:湖南大學出版社, 2004)。. 21. 林麗月師於1978年完成《明代的國子監生》,在觀察文士學子社會流動的面向上,將視角置放 到位居科舉底層的士人。1994年提出「小儒」一詞,並呼籲重視「小儒」之思想研究。林麗月, 〈陸楫崇奢思想再探—兼論明清經濟思想研究的一些問題〉,《新史學》5:1,1994.3。.

(15) 筆記明志. .11.. 形式?任何「大儒」、 「小儒」都清楚知道「筆記」的定位,所以當他決定選 擇「筆記」時,「為什麼?」這個問號就是他自己必須面對的問題。 我們該如何理解作者選擇筆記作為書寫形式時的問題呢?關鍵在於作 者自己的選擇,或許「序」是相當貼近作者想法的起點,也是筆記作者闡發 己「志」的最佳論述場域。既然我們討論的對象是作者及其筆記,因此最理 想的研究進程,或許未必是以某種學術思潮視為作者論述的前行,或是政經 社會等外在因素為必然影響之因子,而是讓作者的「序」成為作者闡發自己 之「志」的最佳場域。無論是刻意選擇筆記的書寫形式,或是完成個人的追 憶,「序」都在有意無意間透露作者的心思。因此,逐字逐句逐段分析「序」 的論述結構,我們就能進入作者的語彙與思索中,探詢作者會問的問題:如 何讓「筆記」之「雜」能夠呈現一個完整的論述,或者說明這是一本完整成 冊或足以付梓的著述?簡單說,作者為什麼要出版一本筆記? 不可否認, 「雜」是筆記的特質,我們毋須做後設的解讀,更不必將條目 間的關係進行過度詮釋。但是,同樣的道理如果換個角度思考,我們是否因 為「雜」而忽略了某些作者,其實並非漫無章法地編纂筆記,而是藉由「雜」 的特質,費心地安排章目條文的順序?解決這個問題,仍須回到作者本身。 也就是說,如果能夠順著「序」所展現的作者之「志」為主軸,檢視筆記的 目次與條文;相對地,當筆記的「序」與條目內容進行相互論證或對話時, 也能適度掌握完整的「筆記」之志。如此一來,以「雜」為書寫範疇的「筆 記」 ,是否能夠符合作者之「志」而出現某種結構性的安排?當作者之志能從 「序」通貫於章目條文之間時, 「筆記」就足以作為某種樣態的書寫形式,而 且我們對「筆記」就會出現更完整的認識。 明代筆記作者繁多,若想一一探究作者之志與筆記的關係,將是個極為 龐雜的工作,甚至可能曠日廢時,卻所得無多。因此,我們嘗試從明代中期 的三位人物作為觀察的對象,縱然不能窺探明代筆記全豹,應該至少已為這 塊龐大的研究範疇踏出一小步。我們所討論的三位人物是,黃瑜(1426-1497) 的《雙槐歲鈔》 、鄭曉(1497-1566)的《古言》和《今言》 ,以及何良俊(1506-.

(16) .12.. 第一章. 緒論. 1573)的《四友齋叢說》 。為什麼在眾多的明代筆記作者中,我們獨鐘此三人?. 這自然是我們在大量閱讀中特定的選擇,雖說有可能無法代表全體,甚至有 可能無法代表多數的筆記作者,但我們的著眼點並非他們的代表性,而是他 們三人相互對話的多重意義。 黃瑜在嘉靖以前做過短暫縣令,但生前罕為人知,如果不是其孫黃佐 (1490-1566) 以通世大儒出版《雙槐歲鈔》 ,其人其書極有可能淹沒於世。鄭. 曉是活躍於嘉靖年間的大官,有心建立修史典範,相對於小儒,他雖然沒有 建立完整思想體系的著作,但應該是位大儒;從而增加了三位作者間對話的 廣度。何良俊比鄭曉小十歲,算是同時代的人,他以博學名世卻是困頓科場 的小儒。黃瑜是嘉靖以前的無名小官吏,鄭曉是朝廷大官,何良俊則是真正 的小儒。這三位的生平、學問與其筆記有著相當不同的關懷角度或層面,但 都將「筆記」作為一生中的最後一本著作,而他們的差異性,當能創造我們 探索筆記作者之志的更多的對話空間。 黃瑜、鄭曉和何良俊都不曾建立一套完整的思想或學術體系,因此,首 先,我們嘗試跳脫某種學說思想對這三位作者的影響,而是以其「筆記」的 〈序〉為主,來尋找並建立他們的思想或學術淵源。其次,我們嘗試從〈序〉 或筆記內容的結構安排,探索三位作者「為什麼」要選擇「筆記」的書寫形 式,而「為什麼」也就成為作者展現「己志」的起點。最後,我們嘗試從「筆 記」自身的條目編排探索作者書寫結構的可能,由此建立筆記作者的思想脈 絡,進而瞭解作者如何完成一本「筆記」。.

(17) 第二章 其成吾志:家學傳承的學思脈絡 家學傳承的學思脈絡 第一節. 程朱語我: 程朱語我:朱熹為主 朱熹為主軸的三代 軸的三代家學 三代家學. 《雙槐歲鈔》十卷,明黃瑜撰。朱國楨《湧幢小品》曰: 「黃瑜,字廷 美,香山人。景泰丙子(七年,1456)舉人,長樂縣知縣。有惠政,以勁 直棄官。手植二槐,構亭吟嘯其間,自稱雙槐老人。作《雙槐歲鈔》 。」22 即此本也。所記洪武迄成化中事,凡二百二十條。黃虞稷《千頃堂書 目》稱其孫佐以春坊諭德掌南京翰林院事,於院堂書簏中得吳元年 (1367)故簡,因足成之。23. 案:佐有目錄跋語,則所補者為洪武初科第及永樂庶吉士姓名二條是 也。其書首尾貫串,在明人野史中,頗有體要。然亦多他書所載,無 甚異聞。至於神怪報應之說,無關典故者,往往濫載,亦未免失於裁 翦矣。24 《四庫全書》在《雙槐歲鈔》的〈提要〉,藉一本筆記和一本書目,首揭. 22 〈提要〉所記「作《雙槐歲鈔》」句前,尚有一句:「曰:『子孫更植其一,則吾志畢矣。』 蓋希蹤三槐也。」朱國楨(?-1632),字文寧,烏埕人,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湧幢小 品‧自敘》云,萬曆三十七年(1609)開始著作此書,萬曆四十七年(1619)有〈湧幢說〉, 全書至天啟元年(1621)完成。《明史》(北京:中華書局,1974.4,第1版),卷二百四十, 〈列傳第一百二十八‧朱國祚附〉,頁6251。朱國楨,《湧幢小品》(北京:中華書局,1959.11, 上海第1版第1次印刷),〈敘〉、〈湧幢說〉、卷十三,〈雙槐〉,頁1-4、289。 23 「案語」前文字即改寫自《千頃堂書目》的內容。黃虞稷(1629-1691),字俞邰,號楮園,晉 江安海人,銳意藏書,老而彌篤。《清史稿》(北京:中華書局,1977,第1版),第四百八十 四卷,〈列傳二百七十一‧文苑一‧姜宸英附〉,頁13360。吳晗,《江浙藏書家傳略‧江蘇藏 書家傳略》(北京:中華書局,1981.1,第1版),〈黃虞稷〉,頁201。黃虞稷,《千頃堂書 目》(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7,第1版第1次印刷),卷五,〈別史類‧雙槐歲鈔〉, 頁137。 24 〈四庫全書總目雙槐歲鈔提要〉,黃瑜,《雙槐歲鈔》(北京:中華書局,1999.12,第一版), 頁228。.

(18) .14.. 第一節. 程朱語我. 其人事蹟和其書源流,繼以言簡意賅的案語對此書在明代的價值作出定位。 在筆記野史的主軸上, 〈提要〉認為此書「首尾貫串」 , 「頗有體要」 ;相對地, 此書也具備筆記野史的特色,大多載錄他書,甚至涉及神怪報應,此為「濫 載」,而「失於裁翦」 。類似後者的評價幾乎是《四庫全書》對於筆記的一貫 立場,這似乎也延續了《漢書》對於「小說」出自街談巷議之「雜」的大傳 統中,因此「頗有體要」應該是很高的頌讚。然而,當「體要」和「濫載」 兩個不同標準同時出現在《雙槐歲鈔》時,我們可以問:雖然「體要」和「濫 載」二詞不見於黃瑜筆下,但他不至於不理解其中的意涵。既然如此,為何 黃瑜要抄錄他書,而且應當經過費心安排,乃能形成「體要」?甚至,他的 孫子黃佐日後欲將此書付梓時,決定補上二條,以完備「體要」 。如果「濫載」 是指「神怪報應」,放在「體要」的「首尾貫串」中有何意義? 《雙槐歲鈔》初寫於景泰七年(1456),完成於弘治八年(1495),然後一 直藏於家中。25黃佐自然是看過此書,所以才對書中「館閣一二事,猶闕疑 焉」。嘉靖二十二年(1543)黃佐掌理南京翰林院,在堂東的一個大櫃子中, 發現深鎖著許多案牘, 「雖吳元年(1367)楮墨,完整如新」 , 《雙槐歲鈔》的 「闕疑」才能「據而補之,洪武中科第及永樂初吉士姓名是也」 。最後出於對 祖父黃瑜「感念罔極」 , 「因書目錄後,以示子孫尚寶藏之。」26乃於嘉靖二十 八年(1549)正式出版。27此後,至少萬曆年間,史官如焦竑的《玉堂叢語》 、博學如何良俊的《四友齋叢說》等筆記,都自此書引用大量資料。何良俊. 28. 25 黃佐,《廣東通志(嘉靖四十年本)》(廣東地方史志辦公室謄印本,1997.12),卷六十一, 〈列傳人物八〉。頁45b;總頁1572;黃佛頤,〈黃雙槐公年譜〉,《雙槐集》,卷首,收入《純 淵堂叢書》(丁丑孟秋(1937年)重刊),頁5a。 26 《雙槐歲鈔》,〈黃佐序〉,頁6。 27 《雙槐歲鈔》,〈劉節序〉,頁4。 28 例如,焦竑記洪武至弘治歷朝講讀,首段即引《雙槐歲鈔》〈尊孔衛孟〉條論「正色立朝」。 《雙槐歲鈔》述錢唐(惟明)反對太祖下詔天下不必通祀孔子,且力爭孟子配饗,甚至召講《虞 書》,「陛立而講」,有言:「以古聖王之言陳於陛下,不跪不為倨。」黃瑜讚其「尊孔衛孟, 正色立朝」;焦竑則不言「尊孔衛孟」事,而摘引「正色立朝」之舉。焦竑,《玉堂叢語》(北 京:中華書局,1997.12,第二版),卷三,〈講讀〉,頁71;《雙槐歲鈔》,卷一,〈尊孔衛.

(19) 第二章. 其成吾志. .15.. 讚此書: 「抄載憲廟時事頗為詳實,今錄出之以俟作史者。」29生員出身,立 志載籍的郎瑛作《七修續稿》 ,卷二〈國事類〉即以「雙槐歲抄」條作收,盛 讚此書「于本朝之事,最多且詳,修史者當取焉。」30 《雙槐歲鈔》成書後,歷經半世紀方始出版,作者黃瑜,字廷美,生於宣 德元年(1426),卒於弘治十年(1497),廣東香山人,景泰七年(1456)中舉, 成化五年(1469) 任惠州府長樂知縣,成化八年(1472)「以勁直忤當道,浩 然求去」 ,歸里徙居會城番山逾二十年。31除此之外,未曾遊歷各地;沒有顯 赫官聲,也非通世大儒。 成化十一年(1475)底,黃瑜自編《雙槐集》十卷,雖有廣東按察使僉事 營道趙宏作序,32但似乎只有編次而未刊行,直到黃佐補上〈像贊〉和〈附 錄〉才刊刻。實際上,黃佐修《廣東通志》時,特將祖父黃瑜入傳,言其著. 孟〉,頁12-13。 29 何良俊,《四友齋叢說》(北京:中華書局,1959.4,第1版,1997.11,湖北第3次印刷) ,卷七, 〈史三〉,頁62-64。焦竑和何良俊以博學名世,能否作為《雙槐歲鈔》在明代中期廣受人知的 依據,尚須審慎對待。而這本書在清代更不受重視。道光十一年(1831)伍元薇即因「傳本寥 寥」,乃依黃瑜玄孫黃逵卿康熙二十三年(1684)刻本,校正數十訛字後重刊。 《雙槐歲鈔》, 〈伍元薇跋〉,頁227。 30 郎瑛,《七修續稿》,收入《七修類稿》下(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98.8,第1版),卷二, 〈國事類〉,「雙槐歲抄」條,頁655。許應元,〈草橋先生郎瑛傳〉,焦竑,《國朝徵獻錄》, 收入《續修四庫全書》531(《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3,第1版第1次印刷),卷之一百 十五,〈藝苑〉,頁82a-83b。 31 黃瑜因「兩廣兵興,旨意不限士之籍貫,惟其賢能,則授以牧民之任」,而得惠州府長樂知縣; 查《(崇禎)長樂縣志》職官中不見黃瑜,《雙槐集》中留有黃佐《泰泉集》載錄黃佐的〈遷 建長樂縣儒學賦以勵士〉,但僅有詩名,詩以亡佚,不見於《長樂縣志》中。成化初知縣有黃 琬者,「名宦」有傳:「豐城人。成化初,繇舉人任知縣。為政嚴謹,門無私謁,聽訟吏不能 欺。濟貧恤孤,築塘坂、脩道路,凡利於民者,必先之。蒞任四年,卒於官。」所記與黃瑜雖 頗符合,但「豐城人」、「卒於官」,相去甚遠。謝廷舉,〈明故文林郎知長樂縣事雙槐黃公 行狀〉,《雙槐歲鈔》,頁8-12;黃佛頤,〈黃雙槐公年譜〉,《雙槐集》,卷首,頁7a-9b; 《雙槐集》,卷二,〈詩〉,頁9ab;黃佐,《廣東通志(嘉靖四十年本)》,卷六十一,〈列 傳人物八〉。頁38a-45b;總頁1568-1572;《長樂縣志》(崇禎十四年(1641)刻本),卷三, 〈官師志〉,頁7a、18a;收入《福建師範大學圖書館藏稀見方志叢刊》,第6冊(北京:北京圖 書館出版社,2008.5,第1版第1次印刷),總頁313、355。 32 黃佛頤,〈黃雙槐公年譜〉,《雙槐集》,卷首,頁10a。.

(20) .16.. 第一節. 程朱語我. 作僅止《雙槐集》和《雙槐歲鈔》 ,且皆「藏于家」 。33據謝廷舉〈行狀〉 ,除 此二書外,尚有著作《書經旁通》 ;據《千頃堂書目》 ,則另有《書學匯編》 , 但似乎後世不傳。34清嘉慶年間黃瑜十一世孫黃培芳《香石詩話》載有《粵州 集》,然其如何得知此書?難考其詳;但黃培芳確定《雙槐集》和《粵州集》 兵亂中遺失。35無論如何,黃瑜的著作或許毀於兵亂,或許藏于家而流傳不 廣,可能只有親友流布,惟一確定其流存的著作只有一本筆記: 《雙槐歲鈔》 。 《雙槐歲鈔》成書半個多世紀後才出版,如果不是深具文望的孫子黃佐發 現,是否只能子孫寶藏,就不得而知了。也是因為透過黃佐,我們得以略窺 黃瑜的治學之道,同時看到一個以朱熹為家學傳承的完成。 黃佐(1490-1566),字才伯,號泰泉,諡文裕。正德十六年(1521)進士, 授編修,陳請修舉新政,疏皆留中,不久就省親歸鄉。歸途中,順道拜訪王 陽明(1472-1529),互相辨難知行合一之旨,王陽明稱其「直諒」。後來命以 編修兼司諫,尋進為侍讀,掌南京翰林院事;再召為右諭德,擢南京國子監 祭酒;就在這時期發現《雙槐歲鈔》 。但因論河套事與大學士夏言(1482-1548) 不合,而在吏部左侍郎職缺的競爭中,被罷歸鄉,從此潛心著述。36直至明末 清初,他的文名都備受重視。例如,黃宗羲(1610-1695)立〈泰泉學案〉 ,特 別追憶他年少學詩於韓上桂(孟郁,1572-1644)時,37常引楊慎(1488-1559) 《楊用修集》作博覽群籍的舉證,韓上桂就委婉建議: 「吾鄉黃才伯,博物君 子也。子何不讀其集乎?」可見黃佐為學之「博」且有「根」 ,早有盛名,黃. 33 《雙槐集》,卷三,〈文裕公原跋〉、〈(黃佛頤)跋〉,頁3a、6ab;黃佐,《廣東通志》, 卷六十一,〈列傳人物八〉,頁45b;總頁1572。 34 謝廷舉,〈明故文林郎知長樂縣事雙槐黃公行狀〉,《雙槐歲鈔》,頁12;黃虞稷,《千頃堂 書目》,〈索引〉,頁444。 35 《雙槐集》,卷四,〈附錄〉,頁5a;黃培芳,《香石詩話》,收入《續修四庫全書》(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3,第1版第1次印刷),第一七○六冊,〈集部‧詩文評類〉,卷二, 頁40a;總頁147。 36 《明史》,卷二百八十七,〈列傳第一百七十五‧文苑三.文徵明附〉,頁7365-7366。 37 黃炳垕,《黃宗羲年譜》(北京:中華書局,1993.12,第1版第1次印刷),〈崇禎三年〉條, 頁14。.

(21) 第二章. 其成吾志. .17.. 宗羲即強調其「博學為宗旨,博學於文,知其根而溉之者也。」然黃佐視王 陽明近於佛老,引來爭議,黃宗羲則辯析: 蓋先生得力於讀書,典禮樂律詞章無不該通,故即以此為教。是時陽 明塞源拔本論,方欲盡洗聞見之陋,歸併源頭一路,宜乎其不能相合 也。然陽明亦何嘗教人不讀書?第先立乎其大,則一切聞見之知,皆 德性之知也。先生尚拘牽於舊論耳。38 黃宗羲迴避黃佐對王陽明近佛老的看法,而將重點扣緊在「讀書」 ,因此黃佐 和王陽明的差異也就只是進程的不同,殊途同歸。 「讀書」作為黃佐治學特質, 分作二端,一是辨理氣,一是有用。 《四庫全書提要》引《明史‧文苑傳》即 視「理學」 、 「經濟」為黃佐治學兩端,乃言「明習掌故,博縱今古,於經濟、 理學尤為究心」 ,39「雖恪守程朱,然不以聚徒講學名,故所論述,多切實際」 , 40. 甚至「在明人之中,學問最有根柢。文章銜華珮實,亦足以雄視嶺南」。41. 他平生著述達二百六十餘卷,特別是在廣西提學僉事乞休家居時所著的《泰 泉鄉禮》七卷,「第取其今世可行而又不倍戾於古者」,「皆深寓端本厚俗之 意」 ,故此書「在明人著述中,尤為有用之書。」42《明史》也稱他「學以程 朱為宗,惟理氣之說,獨持一論。」43黃佐重讀書而博學,在程朱的「根柢」 上,治學分「理學」和「經濟」二端,此一脈絡當與家學有關。 黃佐的父親黃畿,字宗大,善鼓琴,被人視作「奇童」 。十六歲補郡庠生, 通《詩》、《春秋》,督學僉事張習稱為「古作」,但參加科舉不中。有一次,. 38 《明儒學案》(台北:華世出版社,1987.2,台一版),卷五十一,〈諸儒學案中五〉,頁1199。 39 《泰泉集‧提要》,《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台灣:商務印書館,1983.6),第一二七三冊, 〈集部二一二‧別集類〉,總頁299。 40 《泰泉鄉禮‧提要》,《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一四二冊,〈經部一三六‧禮類〉,頁1a, 總頁591。 41《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北京:中華書局,1965,第1版第1次印刷),卷一百七十二,〈集 部二五‧別集類‧泰泉集〉,頁1503。 42 《泰泉鄉禮‧提要》,《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一四二冊,〈經部一三六‧禮類〉,頁1a1b,總頁591。 43 《明史》,卷二百八十七,〈文苑三〉,頁7366。.

(22) .18.. 第一節. 程朱語我. 同舍生邀他偷雞,他拒絕後就說: 「是固嘗業舉擅場者,其行若此,吾胡可與 侶哉!」成化二十一年(1485)以養親歸里,絕意科場,隱居終身。從此遍讀 九流典籍之書,精研「三才五行」 ,撰成《三五玄書》 。44黃畿早期的研究偏向 釋老,直到讀邵雍(堯夫,1012-1077)的《皇極經世》深深嘆服其中的奧妙, 歎曰:「自箕子以來,合術於道,其惟堯夫乎?」從此盡棄前學,「稽玄微, 訂律曆」,作成《皇極管窺》十三篇。晚年潛心《大易》、《中庸》,並為此二 書定位為「《中庸》,《易》之疏義也;太極,通書定性;《西銘》猶《中庸》 也。」乃述《易說》數篇。黃畿不僅尊崇邵雍,並以「慎獨」作為貫穿「三 代—周—宋」傳承系譜的軸線: 「前之三代,由夏歷殷,而文成於周;後之三代,由漢歷唐,而文成於 宋。名理醰粹,周、宋其齊軓乎?是故周至玄矣,道同乎宓羲;程至 大矣,見卓於顏淵;朱至愽矣,功亞乎仲尼。再闢渾淪,不亦玄乎? 心普萬物,不亦大乎?功在六籍,不亦愽乎?」又曰: 「孔門傳心之要, 一言而矣,『慎獨』是也。故為學必主於獨。」45 嘉靖十五年(1536)監察院御史周煦見到黃畿的著述,歎曰: 「此真隱居求志 之儒也」 ,乃建「逸士坊」以旌之。46嘉靖三十一年(1552),黃佐補註黃畿的 《皇極經世書傳》,並於目錄後有序言: 《皇極經世》未有全書,先君得諸《道藏》 ,手自錄之。…先君自成化 乙已(二十一年,1485) ,隱居粵洲艸堂,始悟氣以六變,體以四分,… 又稱凡所註釋有未備者,佐附以膚見,則推步也。年月日時分秒晝夜 44 黃畿的傳記是黃佐修《廣東通志》時,據《香山志》、《廣州志》參修。此外,黃畿長於命理, 朱國楨抄錄一段逸事。正德間廣州府訓導楊松家境貧窮,當時黃佐為生員,同樣貧甚,楊松「卻 其贄,重遺贈之」。有回就對黃畿說:「子占人多中,余以文占汝子,亦奇中如子矣。」結果 黃佐果然「以其年魁多士」。黃佐,《廣東通志(嘉靖四十年本)》,卷六十一,〈列傳人物 八〉。頁46a-47b、48a;總頁1572-1573。朱國楨,《湧幢小品》,卷之十一,〈奇中〉,頁245。 45 黃畿,《皇極經世書傳》,〈黃佐序〉,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山東:齊魯書社,1995.9,第 一版),〈子部五十七〉,總頁209。 46 黃佐,《廣東通志(嘉靖四十年本)》(香港:大東圖書公司,1977),卷六十一,〈列傳人 物八〉。頁48a;總頁1573。.

(23) 第二章. 其成吾志. .19.. 進退積成一元消長,則命算工補其闕焉。然則是書,佐所續成也。47 黃佐的〈序〉呈現兩個問題。第一、 《四庫全書》認為黃佐「補註之《皇極經 世》,支離漫衍,敝精神於無益之地者」,相對於《泰泉鄉禮》的「實事」而 言,這本書只是「空言」 ,48姑且不論《四庫全書》的看法是否得當,但正凸 顯黃佐受到家學影響,以「程朱」為軸線,而使「讀書」分「理學」與「經 濟」二端。 《皇極經世書傳》正是「理學—理氣」的展現,更重要的是,黃佐 並不認為他本人與此書的關係僅止於「補註」,而是「續成」 。透過《皇極經 世書傳》才能貼近黃佐傳承家學,而被《明史》視為「獨持一論」的「理氣」 之說。 第二、黃佐不僅強調個人「續成」 ,似乎也強調《皇極經世書傳》乃黃畿 隱居悟道而成,而未涉及黃瑜的影響。但黃瑜在《雙槐歲鈔》中,曾辨明《皇 極經世》關於「性、情、形、體、飛、走、草、木」作為具體之「物」的問 題,首言元末明初朱隱老(子方) 《皇極經世書說》等著作, 「未有能指其為何 物」 ,強調「亦惟草廬能言之」 。最後,黃瑜以邵雍論「元會運世」乃源出佛、 老,而言「皇極觀物」 「殆二氏之緒論哉」作收。49草廬先生就是宋代大儒吳 澄(1249-1333) ,師事饒魯(雙峰先生,1193-1264)而後創立臨安書院的程若庸 是他的老師,所以吳澄是朱熹四傳弟子。然而吳澄後來又以源出昌盛陸學的 湯千(存齋先生)的學生程紹開為師,湯千家學乃由朱而陸,程紹開又設立道 一書院,欲合朱陸之說。因此,吳澄雖由朱合陸,然其治學終究是以朱熹為 主軸。50黃瑜一生將《朱子語類》置於臥所,51這就不難理解為何他認為歷來 47 黃畿,《皇極經世書傳‧黃佐序》,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子部五十七》,總頁209。 48 《泰泉鄉禮‧提要》,《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一四二冊,〈經部一三六‧禮類〉,頁1a, 總頁299。 49 黃瑜言《隱老集說》當即朱隱老《皇極經世書說》。《雙槐歲鈔》,卷六,〈皇極觀物〉,頁 113-114。《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一一○,〈子部二○‧術數類存目一〉,頁932。 50 《宋元學案》(台北:華世出版社,1987.9,台一版),卷八十三,〈雙峰學案〉,頁2809-2811; 卷八十四,〈存齋晦靜息庵學案〉,頁2840、2849;卷九十二,〈草廬學案〉,頁3033、30363037。 51 黃佐,《廣東通志》,卷六十一,〈列傳人物八〉。頁45b;總頁1572。.

(24) .20.. 第一節. 程朱語我. 學者難解《皇極經世》之「物」 ,卻獨鐘吳澄。雖說我們暫難澄清黃瑜對於黃 畿作《皇極經世書傳》的影響有多深,至少,藉由《皇極經世書傳》 ,我們看 見黃瑜、黃畿到黃佐以朱熹為軸心的家學傳承。 如果,透過黃佐在《皇極經世書傳》的〈序〉 ,我們看見家學傳承中個人 獨有之特質。那麼,這支家學的共同聚焦充分展現在黃佐對祖父黃瑜的追憶 中。 及佐七八齡,教以數與方名,偶弄筆作河洛點畫,見之喜溢眉宇,遂 遣就外傅。52 黃佐這段對祖父的追憶,當在弘治十年(1497),這一年的三月二十二日,黃 瑜晨起,一貫的掃灑庭內,夜裡問僕:「三更否?」報曰:「三更矣。」隨即 端坐翛然而逝。53 黃佐對黃瑜更遠的追憶,正補黃瑜以程朱為家學的根據。 憶孩提時,府君抱哺,日置諸膝,先考過庭,時時問及名理神化,披 閱《語類》諸書,且誦且談。既瑩所疑,則笑曰: 「程朱語我矣,又奚 疑焉?」其篤信如此。54 黃畿三教九流之書無所不觀,隱居後歸宗程朱,並將程朱的地位推至孔 子、顏淵,今古並舉,甚至凸顯「三代—周—宋」的系譜,凡此是否得當? 有待深論。事實上,父親黃瑜對只讀宋儒著作,也並不認同,他從《論語》 中「仁者靜」,引各家註疏,而言: 予於註疏二言,深有取焉。自永樂中,纂修《大全》出,譚名理者惟 讀宋儒之書,古註疏自是廢矣。55 然而,黃瑜一生置《朱子語類》於臥所,晨起讀誦,朱熹確實是黃瑜和黃畿 之間的交集;甚至可以明確的說,黃瑜、黃畿到黃佐展現以朱熹為軸心的家 學傳承。. 52 《雙槐歲鈔》,〈黃佐序〉,頁6。 53 謝廷舉,〈明故文林郎知長樂縣事雙槐黃公行狀〉,《雙槐歲鈔》,頁12。 54 《雙槐歲鈔》,〈黃佐序〉,頁6。 55 《雙槐歲鈔》,卷第三,「古註疏」條,頁58-59。.

(25) 第二章. 其成吾志. .21.. 黃畿絕意仕進,生平賴黃佐修《香山志》與《廣東通志》得見。黃佐也 據《廣州志》和《雙槐文集》參修黃瑜傳記,同時應該審慎裁奪了黃瑜逝世 當年,弘治十年(1497)謝廷舉所作的〈行狀〉 ,而收入於《廣東通志》之中。 56. 黃瑜幼從父親黃源遠學《孝經》 、 《論語》等入門書,後來拜陳宣之為師。二. 十歲授《尚書》,晝夜手口不懈,雖有父親禁止,但得侍講林環《尚書講義》 後,竊誦默識。入邑庠後, 「講習之暇,則修堂祠,營居室;凡櫝主之制、祭 祀之儀、冠昏喪葬,必傚文公《家禮》行之。」57 景泰七年(1456)中舉後, 省試乙榜不就,遂遊太學。適逢天變求言,上疏六事, 「一曰正身則天下治」 、 「二曰正家則天下定」 、 「三曰正禮則天下化」 、 「四曰正樂則天下和」 、 「五曰正 稅賦則天下富」 、 「六曰正軍武則天下安」 ,58結果得罪權貴,賴吏部尚書王翱 (1384-1467) 、戶部侍郎薛遠(1414-1495)求情,方倖免於難。留居京師八年,. 除王翱、薛遠外,又結識李賢(1408-1466)、丘濬(1421-1495)等名公;李賢 有意延入館閣,他作〈七誘〉明志謝拒。然而,屢試甲科不第。後因兩廣兵 興,成化五年(1469)乃得惠州府知縣,頗有惠政。59平日「置《朱子語類》 及唐音、杜詩於臥所,晨起讀《語類》以析明理,暮則詠詩數章而後就寢。」. 56 黃佐,《廣東通志》,卷六十一,〈列傳人物八〉。頁45b;總頁1572。謝廷舉,〈明故文林郎 知長樂縣事雙槐黃公行狀〉,《雙槐歲鈔》,頁12。 57 黃瑜行事必效《家禮》,或許也能視為黃佐傳承家學乃有《泰泉鄉禮》的佐證。另,林環,字 崇璧,福建蒲田人,《年譜》夾注誤作「永樂丙辰進士第一」,當為永樂丙戌,(四年,1406)。 預修《永樂大典》為《書經》總裁官。謝廷舉,〈明故文林郎知長樂縣事雙槐黃公行狀〉,《雙 槐歲鈔》,頁7-8;黃佛頤,〈黃雙槐公年譜〉,《雙槐集》,卷首,頁2a-3b。〈侍講林公環 傳〉,《國朝徵獻錄》,卷之二十,〈翰林院上〉,頁70a。 58 黃佐,《廣東通志》,卷六十一,〈列傳人物八〉。頁38a-44b;總頁1568-1571。其中,「四曰 正樂則天下和」首言:「世道方亂則禮慝而樂淫,天下大定則禮先而樂後。故教太學之士而善 民心必審乎此。」黃佐作「洩造化之秘」的《樂典》言:「樂之為道大哉深乎!…隆平之世, 稽天於民心,審而耳決之,豈無禹臯陶奇人乎?」有黃畿的《皇極經世書傳》,乃有黃佐之續 成;或許有黃瑜對「樂」的實踐,而有黃佐的《樂典》。「樂教」在黃瑜到黃佐間應該也是家 學傳承的佐證。《樂典》,《四庫全書存目》,〈經部一八二〉,頁1a、2b;總頁291、292。 《明史》,卷二百八十七,〈文苑三〉,頁7366。 59 黃瑜為官事蹟見黃佐,《廣東通志》,卷六十一,〈列傳人物八〉。頁44b-45b;總頁1571-1572; 謝廷舉,〈明故文林郎知長樂縣事雙槐黃公行狀〉,《雙槐歲鈔》,頁9-11。.

(26) .22. 60. 第一節. 程朱語我. 乞歸返里後,建一亭,對植雙槐,自號「雙槐老人」。黃佐記錄黃瑜自道:. 「子孫能更植其一,則吾志畢矣。」61然其「志」為何?謝廷舉所作〈行狀〉 則明言黃瑜以不能考上進士,故不能將所學用於國事而引為終身遺憾: 優游田里餘二十年,恆對人言,以不及致身廊廟為歉。建一亭,對植 雙槐,因以自號,且曰: 「吾修善以取,必於天,後裔能再植其一,則 吾之願永畢矣。」62 或許,黃佐填補了黃瑜的遺憾。事實上,黃佐深知黃瑜「道絀於時,位不滿 德」的境遇,因此,補輯刊刻《雙槐集》 ,63更重要的是, 《雙槐歲鈔》因黃佐 而見世。 《雙槐歲鈔》出版時,黃衷作序首言著述之「厥用」 嘉靖二十八年(1549) 後,認為黃瑜此書, 「未嘗不心注其思,而深慨其遇矣」 ;這與謝廷舉的〈行 狀〉記載,相互謀合。黃瑜感慨的是什麼?不因《雙槐歲鈔》 ,而因黃瑜手植 雙槐之「志」: 公惟篤古之行,超萃其才,內弼亮而外宣風,蓋優舉焉。乃疏格於三 事,驥淹於百里,四十年匡濟之懷,附之鉛槧以老。所謂「德澤不加 于時,欲垂空言以詔後世」者,無亦異代而同遭歟?抑慶澤之源猶瓜 瓞也?於語有之,「不於其身,必於其子孫。」64 黃瑜有匡濟之懷,卻只能著作立言,植雙槐以待子孫。同樣的感慨也出 現在劉節的〈序〉中, 「蘊道立德,博學宏詞,抱志負才,思奮庸於時,以大 厥施。起鄉薦,養太學,顧乃弗錄南宮,僅典一邑以老。」黃瑜終其一生只 是個縣令,博學大志難以真正施展。但是, 《雙槐歲鈔》放在當代大儒的著作. 60 黃佐,《廣東通志》,卷六十一,〈列傳人物八〉。頁45b;總頁1572。 61 黃佐,《廣東通志》,卷六十一,〈列傳人物八〉。頁45b;總頁1572。 62 謝廷舉,〈明故文林郎知長樂縣事雙槐黃公行狀〉,《雙槐歲鈔》,頁12。 63 黃佐認為黃瑜「恪君之忠,傳家之孝,好學之智、及物之仁」,皆概見於《雙槐集》。相當大 的可能,《雙槐集》和《雙槐歲鈔》是黃佐緬懷先祖,同時刊刻。《雙槐集》,卷三,〈文裕 公原跋〉,頁3a。 64 《雙槐歲鈔》,〈黃衷序〉,頁1-2。.

(27) 第二章. 其成吾志. .23.. 中,其價值仍不遑多讓。 我朝宣、正以至弘、德,館閣台省,宗工學士,各紀聞見,著為錄、 記、談、說,自成一家。邇年尚述大夫,萃而傳之,名曰《今獻匯言》 。 博物洽聞,殆與黃公斯鈔互相羽翼。65 何良俊嘗言,墓誌碑文以及餞贈序記, 「此等皆粉飾虛美之詞,且多是套 子說話,以之入於史傳,後人豈肯信之乎?」66類此批評,明人論述中屢屢可 見。黃衷、劉節的〈序〉是否明讚黃瑜,暗合黃佐?是否粉飾虛美?毋須辯 論,重要的是,他們凸顯了黃瑜與《雙槐歲鈔》的作者與著述的關係,黃瑜 匡濟之志難伸,只能花四十年精力於《雙槐歲鈔》完成纂述之「用」。. 65 《雙槐歲鈔》,〈劉節序〉,頁4-5。高鳴鳳輯,《今獻彙言》,上海涵芬楼影印明刻本(台北: 臺灣商務印書館,1969,臺一版)。另《叢書集成初編》有〈今獻彙言提要〉,考訂其出版沿 革。《叢書集成初編》(北京:中華書局,1985,第1版),〈叢書百部提要‧明代‧今獻彙 言〉,頁13。 66 何良俊,《四友齋叢說》,卷三十八,〈續史〉,頁345。.

(28) .24.. 第一節. 程朱語我.

(29) 第 二節. 讀史備忘: 讀史備忘:以史為基調 以史為基調的家學傳承 基調的家學傳承. 古之作者必雄傑不羈之才,胸中本有全書,而弗得試,乃著述以自見。 丘明、司馬皆才兼文武,人儫也。彼其所蘊如日月有明,雲寧終掩; 江河有性,土有終湮,不□於此則呈於彼,不霖雨乎?當時即山□乎? 來世天之所賦非偶然,豈但泯焉耳已!67 隆慶元年(1567) 鄭曉的《吾學編》由其子鄭履淳初刊,並作〈序畧〉, 上述引言即其開端,所言者不限於某本著作,而是斯人斯作,亦無愧於有志 難伸者之發聲,至少可以想像,類似黃瑜者,聞言當心有戚戚。但黃瑜僅一 縣令,知者無幾;相較之下,鄭曉為人為官為書皆有相當的成就,除了《吾 學編》等史書、文集外,尚有《古言》 、 《今言》二筆記並行於世。上述的〈序 畧〉的鋪陳是否合宜?殊堪玩味。特別是凸顯了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暫不討 論《吾學編》作為一本「史書」的意義,68仍將重心放在「筆記」 ,那麼若「弗 得試」而凝聚粹練出一本「筆記」 ,作者希望不泯於世者是什麼?是否因為所 處位置的不同,所見聞者也不同,所欲實踐者也不同?由此,我們也必須反 轉整個提問,是否透過個別作者與作品的理解,可以讓不同位置的作者的關 懷與實踐出現共同的焦點? 鄭曉,生於弘治十年(1497),逝於嘉靖四十五年(1566),字窒甫,諡端 簡,嘉興人,嘉靖元年(1522)舉鄉試第一,次年登進士,歷任兵部右侍郎兼 副都御史總督漕運、南京吏部尚書和刑部尚書;久歷要職,著作等身。69他的. 67 鄭履淳,《吾學編.序畧》,頁1a,收入《續修四庫全書》424(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 〈史部.雜史類〉,頁131;另收入《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12(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 1988),〈史部・雜史類〉,頁1。 68 參見簡碩成,《鄭曉吾學編之研究》,國立中央大學歷史研究所碩士論文,2006。 69 鄭曉生平,參見,《明史》,卷一百九十九,〈列傳第八十七・鄭曉〉,頁5271-5274;鄭履淳, 《鄭端簡公年譜》(嘉靖萬曆間刻《鄭端簡公全集》本),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叢書》83,〈史 部・傳記類〉,頁505-704;〈海鹽縣圖經鄭曉傳〉,收入鄭曉,《今言》(北京:中華書局, 1997.11湖北第2次印刷),〈附錄三〉,頁208-209。另可參見,錢茂偉,〈鄭曉生平著述考略〉, 《歷史文獻研究》北京新2 輯,1990年,頁309-322。.

(30) .26.. 第二節. 讀史備忘. 仕宦歷程幾與大議禮相終始,由於堅決反對朋黨,因此幾番起伏,屢屢上疏 告歸。嘉靖三十七年(1558)鄭曉陞刑部尚書並暫管兵部印,但又與嚴嵩(14801567)不合,三十九年(1560)終遭革職。70. 陞刑部尚書前,鄭曉當已查知山雨欲來之勢。嘉靖三十五年(1556)吏部 尚書兼翰林學士李默(?-1556)與嚴嵩不合,嚴嵩門生趙文華利用李默試選 人策問,有言:「漢武、唐憲以英睿興盛業,晚節用匪人而敗」 ,乃誣奏李默 誹謗。結果,禮部及法司議奏李默「偏執自用,失大臣體;所引漢、唐事, 非所宜言。」李默下詔獄,瘐死。71這件事對鄭曉的著作影響相當大。早在嘉 靖二年(1523)鄭曉新科進士後,就開始廣搜資料,立意著作,也就是《吾學 編》的內容。此時,正遇大議禮再起,他代表同寅草疏,結果下錦衣獄廷杖, 「百方調治得不死」 。72嘉靖八年(1529)鄭曉丁艱歸里,此後有人多致書信勸 他別再赴京,以免受到張璁(1475-1539)排擠。十一年(1532)乃作〈漢黨人 論〉 ,引古為鑑,並藉此明志。73鄭曉陞陞刑部尚書後又與大理卿馬森、都御 史周延,屢駁疑獄,並稱「三平」 ,深受嚴嵩排擠。74李默的死讓他驚覺: 「古 以言殺身,況成書乎?」因此將《吾學編》已完成部分以及相關著作,一併 交付投入火中。其子履淳偷偷搶救一批殘稿「竊小櫝藏之」 ,包括僅存千百之 一的《古言》 。當鄭曉以類似李默「偏執自用」的原因「凡事自專並不從人言」 , 75. 被罷歸里後,看到殘稿,喟嘆: 嗟夫!此稿尚有存乎?予行藏勳業盡於此,而所存僅此乎?76. 70 鄭曉仕宦事跡俱見鄭履淳,《鄭端簡公年譜》,頁508-511;《明史》,卷一百九十九,〈列傳 第八十七・鄭曉〉,頁5271-5274。 71 《明史》,卷二百二,〈列傳第九十・李默〉,頁5338-5339;鄭履淳,《鄭端簡公年譜》,卷 5,頁602。 72 鄭履淳,《鄭端簡公年譜》,卷一,頁508。 73 《端簡鄭公文集》(明萬曆二十八年(1610)鄭心材刻本),卷八,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叢書》 85,〈集部・別集類〉,頁309-311。 74 《明史》,卷二百十四,〈列傳第一百二・馬森〉,頁5660。 75 鄭履淳,《鄭端簡公年譜》,卷七,頁640。 76 鄭履淳,《吾學編.序畧》,頁1a。.

(31) 第二章. 其成吾志. .27.. 嘉靖三十九至四十五年(1560-1566) 間,鄭曉讓履淳的弟弟履準代筆,將舊 作倫次補輯。但《吾學編》僅止完成一半, 《古言》和《今言》則先後託付給 女婿項篤壽,嘉靖四十五年(1566)八月作《吾學編》的〈名臣記敘〉 ,尋去 世。. 77. 相較於司馬遷或班固的遭遇,鄭曉仕宦雖說有所起伏,但已屬平順、幸 運;若鄭履淳〈序畧〉不算失真,鄭曉「弗得試」和希望不泯於世者為何? 鄭履淳引左丘明和司馬遷為才兼文武的人儫,最直接的論述當是鄭曉能談兵 事;但更重要的是,凸顯鄭曉有意著作「史書」 ,卻憂患獲罪而將手稿投入火 中,日後也只能從千百分之一補述至「存失相等」 。78值得先注意的是, 《吾學 編》載當代事,付諸火中尚可理解,為何《古言》意欲一併燒毀?或許,嘉 靖三年(1524)自己的經歷,加上李默的前例,都說明「古」可能諷誹「今」 , 成為政治鬥爭的論述依據。鄭曉一時恐慌,索性一併交付祝融。當他歸里後, 老病一身,無所牽掛,反而想的是「行藏勳業盡於此」 ,卻也「僅此乎」?這 種不甘心,讓他在生命最後五六年間,不僅補述《吾學編》,且以《古言》、 《今言》為補充。 鄭曉既然同時整理《吾學編》和《古言》 、 《今言》 ,在鄭履淳所編的《鄭 端簡公年譜》中,嘉靖四十四年(1565)不見十月條,前後也無《古言》相關 敘述;四十五年(1566)七月得見交付《吾學編》條,二月卻不見《今言》作 〈序〉或付梓一事。79鄭履醇與項篤壽有著姻親關係,又是同榜進士,80兩人 關係理當密切;但是,鄭曉為何不一併交付其子履淳,而將《古言》 、 《今言》 分付項篤壽刊刻?我們似乎看不到明確的證據。或許這兩本「筆記」難與《吾. 77 鄭履淳,《吾學編.序畧》,頁1a;鄭曉,《古言・序》(明嘉靖四十四年(1565)項篤壽刻 本),頁1,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叢書》,第86冊,〈子部.雜家類〉,頁496。鄭曉,《今言 ・序》,頁1。《鄭端簡公年譜》,卷七,頁644。 78 鄭履淳,《吾學編.序畧》,頁1b。 79 鄭履淳,《鄭端簡公年譜》,卷七,頁643-644。 80 鄭履淳,《鄭端簡公年譜》,卷七,頁641。.

(32) .28.. 第二節. 讀史備忘. 學編》相提並論,若非項篤壽堅請, 「予不能止」 ,81不然是否出版當在未定之 天。至少,我們應當可以說,鄭曉最後致力的兩本「筆記」能夠出版的關鍵 人物是項篤壽。 項篤壽(1521-1586),字子長,嘉靖四十一年(1562)進士。 「幼警敏,鄭 曉見而奇之,妻以女」;因與張居正(1525-1582)不合,辭官歸里,82築「萬 卷樓」除以刻書聞名外,更與弟弟項元汴(1525-1590)的「天籟閣」同是明代 赫赫有名的藏書樓;萬卷樓的藏書經明末戰亂毀損泰半,殘秩被同鄉朱彝尊 (1629-1709)以二十金收購,奠定「曝書亭」的藏書基礎。83據《四庫全書》 ,. 他有兩本重要的著作《小司馬奏草》和《今獻備遺》 ,84前者是他對四境兵備 的奏疏, 「丁戊之交,中外事權,權貴人盡秉之,若之奈何哉!其相左也。病 廢多暇,輒取笥所存駕部職方奏草,葺之大要」; 85後者實以嘉靖年間袁袠 (1502-1547)所著《皇明憲實》為本,86增損洪武至弘治間名臣「列傳」 ,計 42. 81 鄭曉,《今言・序》,頁1。 82 項篤壽事蹟,見董份,〈廣東布政使司左參議少谿項公篤壽墓志〉,《國朝徵獻錄》,卷之九 十九,〈廣東一‧參議〉,頁60a-65a。《嘉興府志》(清光緒五年(1879)刊本),卷五十二, 〈秀水列傳〉,頁20b,收入《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台北:成文出版有限公司,1970.8, 臺一版),第五十三號,總頁1404。 83 項元汴天籟閣藏書於乙酉年(明弘光元年,清順治二年,1645)兵亂,被千夫長汪六水劫掠, 蕩然無遺。項元汴事蹟,見董其昌,〈墨林項公墓誌銘〉,《容臺集》(崇禎三年(1630)刊 本),卷八,頁30a-35b。姜紹書,《韻石齋筆談》,收入《知不足齋叢書‧荒》(辛酉七月上 海古書流通處影印,1921),卷下,〈項墨林收藏〉,頁16ab。朱彝尊,《曝書亭集》,卷三 十五,〈曝書亭著錄序〉,頁23b;卷五十三,〈書萬歲通天帖舊事〉,頁2a-3b,收入《景印 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318冊,〈集部・別集類〉,總頁55、245。吳晗,《江浙藏書家史略‧ 兩浙藏書家史略》,〈朱彝尊〉、〈項元汴〉、〈項篤壽〉,頁19-20、87、88。 84《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五十八,〈史部十四‧傳記類二‧今獻備遺〉,頁524。 85 項篤壽,《小司馬奏草・奏草敘畧》,頁3b4a,收入《續修四庫全書》,第478冊,〈史部・詔 令奏議類〉,總頁515。 86 袁袠,字永之,嘉靖五年(1526)進士,袁表、袁褧、袁裒之弟,與張璁不合,沉浮下僚,疾 歸早卒。《皇明憲實》四十卷,洪武至嘉靖年間人物,「據所聞見,錄其大節,略其細美」, 並仿史傳而有贊論。另,嘗刻《唐寅文集》,手訂《袁永之集》,萬曆十二年(1584)衡藩重 刻為《胥臺先生集》二十卷,前有文徵明、袁表、袁褧、袁尊尼、陸師道、鄭復亨等多人作序 誄。《明史》,卷二百八十七,〈列傳第一七五〉,頁7363;《皇明憲實》,收入周駿富輯, 《明代傳記叢刊‧名人類5》(台北:明文書局,1991.10,初版);此本無序,〈皇明憲實序〉.

(33) 第二章. 其成吾志. .29.. 卷,204 人。《四庫全書》以《今獻備遺》為例,總評明人著述: 其曰「備遺」者,自序謂「姑備遺忘」 ,蓋謙言之,不敢以作史自任也。 明代文人類多留意掌故,其以累朝人物彚輯成書者,如雷禮之《列卿 記》 、徐紘之《名臣琬琰錄》 、焦竑之《國史獻徴錄》 ,卷帙最為浩博, 而冗雜汜濫,不免多所牴牾。篤夀此書頗為明簡有法,雖其中記載亦 未能悉當。…此術家附會悠謬之談,今《明史》已刋削不取,而篤夀 乃著之,…皆未可稱一代完人,而篤壽並推重,…然序述詳贍,凡其 間年月先後事跡異同,皆可以為博攷叅稽之助,視他家之猥俗龎襍者, 義例較為謹嚴,於史學未嘗無禆益也。87 《四庫全書總目・今獻備遺提要》內容相仿,但對明人著述的批評更為嚴 格,不言「明代文人類多留意掌故」,而言: 明人學無根柢,而最好著書,尤好作私史。 甚且不言此書「視他家之猥俗龎襍者,義例較為謹嚴」 。88這似乎是從「彙輯」 拉出兩個正反角度: 「留意掌故」和「學無根柢」 ;即使《今獻備遺》不當歸 屬於「筆記」 ,然而《四庫》對其評價卻也是對待「筆記」的主要觀點。有趣 的是,項篤壽在此書的〈序〉開頭就道: 世譚昭代文獻者,無慮數家,大都略同。而文直事核則端簡鄭公《名 臣記》及古和雷公《列傳》為詳,其他諸家皆可觀採,而牴牾同異,罕 有統歸;徵隱節槩,亦多踈濶。間或委巷叢菆、幽蔀俚雜,讒夫嫁禍 之口,諛墓媚竈之篇文,既不闕信,寧可傳哉?89 破題就抬高鄭曉和雷禮(1505-1581) 在歷代「彙輯」著作的地位,似乎有些. 見於《衡藩重刻胥臺先生集》,卷十四,4a5a頁,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八十 六冊〉,總頁565-566。 87 《今獻備遺・四庫提要》,頁1ab,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453冊,〈史部・傳記類〉, 總頁503。 88 總括「明人學無根柢」,相對也可看出黃佐在明人之中學問「最有根柢」,當是極高的評價。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五十八,〈史部十四‧傳記類二‧今獻備遺〉,頁524。 89 《今獻備遺・原序》,頁1ab,總頁504。.

(34) .30.. 第二節. 讀史備忘. 過當,但也適度凸顯項篤壽借題發揮的用意。接著說明《今獻備遺》是在袁 袠的基礎上, 「稍加芟剪,漫附臆揣,姑備遺忘」 。徵節、叢菆、墓文皆可觀 採,但要能成為「文獻」必須符合「闕」與「信」的原則。如此, 《今獻備遺》 不敢說是足以媲美當代鄭曉、雷禮之著作的「史書」 ,但至少是可信的「文獻」 彙輯。但是,既然有所取捨與看法,就涉及到史評或史論,項篤壽抬高鄭曉 和雷禮正面對同樣的問題:是否過當?所以,不待〈四庫提要〉後發,項篤 壽已先提出類似的疑問: 「陽秋古人,義兼美刺,今之所撰,溢焉?」項篤壽 在「備遺」的支撐點上,提出「錄而藏焉,聊以存厚,亦以用諱云爾」 ,進而 感嘆: 嗟乎!生人每不幸,世亦鮮有完人,思廉史材也。揚名祖父,祇貽姍 鄙休文,詆毀裴宗,招颺家醜。妄意點人乃以自點,所謂無言不讎, 及弄其文墨,不足道也。若乃天刑詭惑,尚口興戎,昌黎之于柳州辯 論,詳矣。可不畏哉!90 項篤壽的〈序〉和〈四庫提要〉形成一個跨時空的對話,顯然〈四庫提 要〉作者並不同意項篤壽的看法;特別是針對雷禮極端不同的評價,凸顯兩 造的差異。我們姑且不論兩者看法孰是孰非,可以先注意的是,項篤壽是知 名的藏書家,91豐富的藏書奠定「博」的基礎,也易造成「龎襍」、「冗濫」、 「踈濶」,關鍵在於「芟剪」而「臆揣」的謙詞能否成為「博攷叅稽」且「嚴 謹」的真實功力。他舉韓愈和柳宗元的辯論,應該是元和八年(813)韓愈任 史館修撰作〈答劉秀才論史書〉,論作史者之難而不敢作史: 凡史氏褒貶大法, 《春秋》已備之矣。後之作者,在據事跡實錄,則善 惡自見;然此尚非淺陋偷惰者所能就,況褒貶邪!孔子聖人作《春秋》 , 辱於魯衛陳宋齊楚,卒不遇而死。齊太史氏兄弟幾盡。左丘明紀春秋 時事,以失明。司馬遷作《史記》 ,刑誅。班固瘐死。陳壽起又廢,卒 90 《今獻備遺・原序》,頁1b2a,總頁504-505。 91 同時代而略長的何良俊亦然,《四友齋叢說》初刻請朱大韶作序,也是位藏書家。吳晗,《江 浙藏書家史略‧江蘇藏書家史略》,〈朱大韶〉、〈何良俊〉,頁133、140。.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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