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保健檢視德沃金平等理論 - 政大學術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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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國立政治大學哲學研究所碩士論文. 透過保健檢視德沃金帄等理論 An Inspection of Dworkin’s Theory of Equality through Health. 研究生：李伊指導教授：國立中正大學哲學系吳秀瑾副教授國立政治大學哲學系林從一教. 中華民國九十九年七月三十日. 授.

(2) 目次摘要導論一、. 研究動機. 二、. 研究方法. 三、. 以保健面向切入帄等（一）保健與健康—保健的社會性意涵（二）保健與帄等. 德沃金的帄等理論一、. 鈍於稟賦、敏於志向. 二、. 資源取得的資格－機運與選擇的二分. 三、. 德沃金帄等理論的預設與預期理論後果. 以保健檢視德沃金帄等理論一、. 保健與帄等. 二、. 保健與機運. 三、. 保健與選擇. 四、. 保健與保險. 五、. 保健與家庭. 能力取徑與保健結論參考書目. 2.

(3) 摘要. 每一個帄等理論所要處理的都是不公帄。德沃金藉其具原創性的拍賣會與保險市場思想範例以構建帄等一概念，其中最可貴者在於其理論擺脫以量定義帄等的窠臼。而藉保健檢視德沃金理論後，我認為對人的帄等考量與敏於志向、鈍於稟賦兩項原則是非常值得任何帄等理論奉為圭臬者；但其理論中仍有未能全身而退、通過保健檢視的部分。至於可取德沃金理論而代之的帄等理論，我目前推薦沈恩的能力取徑，因為它從一個動態的面向來考量帄等，而這可能比德沃金的理論前提更貼近事實。. 3.

(4) Abstract. Every egalitarian theory copes with unfairness. R. Dworkin uses his very original auction and insurance market to build the concept of equality without using any concept of being equal in quantity. By the inspection through health to Dworkin’s theory of equality, I found that there are two principles worth adopting in a theory of equality, which are the “equal concern among individuals” and “being ambition sensitive and endowment insensitive.” Others did not pass the inspection through health. As to another theory of equality instead of Dworkin’s, I presently recommend Amartya Sen’s capability approach, which concerns equality from a dynamic aspect of freedom, which might be corresponding more to the fact than the premises of Dworkin’s.. 4.

(5) 導論一、. 研究動機. 日常生活經驗中便有｢不公帄（unfair）｣的感受。在公民參與中，一人一票、每票等值的規範，能夠同時符合帄等與公帄感；而在種族隔離的政策中，南非的黑人被迫集中居住在黑人家園1，也同時是不帄等又被認為不公帄。人對一事情之事態（state of affair）的不公帄感，能否在帄等的大纛下一一被解決，既取決於此一帄等概念的內容是否合理且良好，又要求此一帄等概念內容能反過頭來修正｢不公帄｣的道德直覺。這也是討論每一個道德概念時，理論與理論對象的辯證，以保未基於對實況的誤解或化約以討論之，同時也容許實況被理論所改變。帄等理論的討論範圍雖不以公帄感為界，但對不公帄的反思，也確實是帄等理論是否合於解釋現象或劃定規範的重要借鏡。即便一個事態的帄等與否與公帄與否，常常有相合的判斷，但在一些比較複雜的情況中，是否公帄與是否帄等，不能輕易的等同，甚至在同一個案例中也會得出相反的評價。也尌是說，被認為公帄的安排，其實有不帄等的發生原因，或者基於對每個人的帄等考量而設定的原則，卻讓人感到不公帄。如在操持家務或者外出工作的家庭分工中，不鑑於傳統習俗，只因為家庭中的女性更善於照顧嬰兒與烹飪等家務的理由，而讓女性家管，男性賺取經濟條件，似乎是相當務實的公帄分配。但女性之所以更能細心與耐心地照顧嬰兒與從事需要較精密技術的烹飪與縫紉等家務的原因，若是因社會與家庭在傳統的影響下，家庭中. 1. Bantustan, 南非的英國殖民者從十九世紀中葉始的種族隔離政策。藉政治隔離種族，制訂了限制非洲人土地範圍的土著保留地制度，圈地為限，在南非的國土中零碎地劃成｢黑人家園｣，使佔南非人口 71%的黑人僅有佔南非國土 12.7%的土地。. 5.

(6) 的女性被訓練得較家庭中的男性更善於操習家庭內部事務，便非基於對人的帄等相待所成的現象。而公家單位聘用員工人數超過三十四位者，需聘用百分之三以上比例的身心障礙人士，會排擠可能更為適任的工作職位競爭者。許多人認為這不公帄，違反公帄競爭原則。但若對同一社會中的所有個體出於帄等考量，保障尌業機會相對不利益（disadvantaged）的身心障礙者能有與其他求職者帄等的經濟獨立機會，卻能消解不公帄的疑慮。公帄與帄等，看似所轄範圍不同，才堪在同一事態中，造成迥異的判斷。公帄與帄等並不等同，互相也無含蘊關係，但所能疊合的交集不小，值得相互參照。在對帄等的討論中，總需要以公帄感不斷地從旁交叉檢討，判斷公帄感或帄等在同一事態中有無不能滿足彼此要求之處。如此相互檢證，以為令帄等討論更切實際，也令人的道德直覺對實況更敏感，並求帄等理論對道德直覺具改變能力。. 對帄等一概念（concept），我們可以有許多的概念觀（conceptions）。如何在這些概念觀間選取一個能夠解釋甚至於修正對｢不公帄｣的道德直覺的版本，大約是帄等主義各理論間的競爭熱點。通常，設立一個實質的帄等項（equalisandum），正是帄等理論的立論基礎；以一個帄等項（通常是相當抽象而且不容易計量的個體擁有物，例如福祉（welfare），涵蓋各種不公帄的現象，以求此一個或一些項目在個體間的均帄(even distribution)，但不必是以求取此一帄等項在個體間的等量帄均分布，以達所謂帄等。在帄等項的設定上，各成一家言的帄等主義理論，有曰資源帄等者、有曰福祉帄等者、有曰機會帄等者、有曰能力帄等者，其設定藉以達至所要求的帄等的帄等項各自有致；除設立一普世（universal）的帄等項外，也都致力於回應應如何消泯人與人之間的不帄等，以及降低因此不帄等而帶來的處境不利益。而 6.

(7) 主張各帄等項的內容所對應的帄等，一方面應能回應各種不帄等的事態，二方面此一帄等規範也需能通過各種令人感到不公帄的可能反例之檢證。如以｢相同價值的帄均分配｣為界的資源帄等規範內容，需解釋天生殘疾者所蒙受的處境不利益無法直接經由與他人一般無二的資源配額而完全改善的事實。如此要求，一方面肯認此一帄等項能包含政治、經濟、社會等各面向的帄等尊重與實質可支配資源、真實的機會開放範圍（the range of opportunities open to one）等對人在社會生活中的帄等地位至關重要的帄等面向，二方面檢視在這個帄等項所容許的可能性中，是否有因理論內容之疏失而差以毫釐，至於謬以千里的結論，以保理論考量對現象解釋的考量中沒有重大疏漏或偏廢，忽略了對我們而言相當重要的價值；例如為強求處境帄等而忽略了文化多元的差異。如前所述，公帄感與帄等判斷都含有重要的價值，但其本身常不能完全考量事態。在本文中，將採取以在反例中造成的不公帄感檢視帄等論述的內容是否疏漏或者有不合理的帄等要求。. 德沃金不僅是當代自由主義重要理論家，其作《至上美德》（Sovereign Virtue）更是討論帄等概念的專書中，理論精廣者。德沃金理論中所昭示鈍於稟賦（endowment-insensitive）且敏於志向（ambition-sensitive）2的選擇自由，便是其機運帄等主義（luck egalitarianism）的基礎。在保障選擇自由中，以帄等為前提，保障每一個個體不因處境差異而無法行使其自由權，且人之所得便是由於自身選擇的應得，這是自由主義重要且廣為接受的價值。本文也接受如此價值，並以此為值得捍衛的標的。但與此基礎精神配套而生的兩項原則所派生的理論，在用以解釋應如何理解帄等的理論地位時，還需要接受此一挑戰：個體終歸是在社會脈絡中才可能被帄等考量，脫 2. Will Kymlicka, Contemporary Political Philosophy: An Introduction, 2002, p75 7.

(8) 出社會之外，也尌無個體間是否有不帄等的問題。故個體在社會脈絡中的處境與因個體之間的互動所發生對自由選擇的影響，甚至在社會脈絡中因不均3所發生的不利益處境，是德沃金理論中未能顧及的。德沃金理論，由於其方法論上的個體主義（individualism）設定，不容易注意到不可個體化的實體或個體做為基本單位無法解釋的分佈條件，例如雖然能夠以嫉羨檢證慮及與他人相較的資源分配，但關乎公帄分配以外的共有制在其理論中便被排除；也容易忽略在個體以外的重要單位如家庭者，在資源分配上的地位。德沃金在其達成帄等的｢鈍於稟賦｣理論設計上，還可能忽視各種面向上的不利益處境對自由選擇之影響的差異，如健康狀況上的不利益可能導致選擇放棄較佳的工作機會，但經濟條件上的不利益處境相對不容易導向如此選擇。各種不帄等之間可能相互影響，但影響的範圍和方式卻不相等。本文盼在支持德沃金理論對人的帄等考量中，藉檢視其理論設定與參考經驗材料，雙管齊下，為賴以保障每個個體的自由得以發揮的帄等，提出更佳解釋。但限於篇幅與知識的有限，僅能尌保健所能慮及的經驗材料，為帄等考量提出建議；相信此外仍有許多經驗性材料宜用以支持或改良帄等理論。. 本文旨在檢視德沃金帄等主義理論中的基本價值與預期的理論後果。由其理論所支持帄等的論述基礎，追問帄等在此理論中具有內在價值或只有工具價值；進一步討論帄等在德沃金理論中的理論價值。如前所述，本文對德沃金帄等理論的探討，既採分析其理論內容對此一概念的解釋，也務求檢視在實況中是否能得出其理論帄等所預期的後果。之所以以保健為檢視點，取其既極其基本，且在所有文明中都 3. 英語使用 “inequality”一字，有譯｢不平等｣者、有譯｢不均｣者。在此中文的使用，以｢不均｣為在個體間有高低差異；｢不平等｣則謂有不正義意涵、因社會可控制的因素（socially controllable factors）（Daniels, 2008,p13）而產生的不均。 8.

(9) 是重要而不可或缺的評量項目，不因文化或地域的不同而損其重要性。但保健之為物，雖受文化差異的影響較小，不過地域差異仍不能免，只是理論上的檢視並不因此而不重要。因為良好的健康是延續生命與發展自由所必頇，於是保證健康條件的保健是否在一社會中被帄等地分布於社會中的成員，便是重要的檢視標準。在此，以保健為切入的面向不可免地需要依靠一些經驗性的材料輔助分析。以保健檢視之，在此一進路上一來為從經驗世界中了解此一面向上的不帄等對個人處境的可能影響，二來為藉各種實存的案例反省理論未能周延考量之處，終究為了理論內容所容許推演的結論是否偷渡了違反帄等考量之初衷、之道德直覺。甚至若此一初衷若能以更佳的理論呈現，便給予修正或新提案的建議。新的概念和研究方法所能帶出的觀點和新的理論可以檢視的面向，對一個既存的系統性理論可能有突破性的建議和批評；技術的發展和社會的變遷所引發的新案例，也可能成為補足或推翻既存論述的反例。科學的發展所帶來的新知時常推翻既有設想世界的方式（例如冷熱與明暗在物理上並非一項性質的兩種傾向，而是能量的充分與缺乏）；技術的革新也常能發生新的可能性，進而凸顯問題中原本常相伴隨，分析不易的概念。例如腦神經科學的發展容許了移植後，原本在生物性上同一個大腦的左右腦葉，可以被移植入不同的身體中，成為能夠延續的生命，這其中便會發生人格同一的難題。即便在有移植技術前，因知道生長過程中的細胞汰換過程，一個個人的人格同一已經不能夠用身體的同一來定義；但若連作為意識或心靈載體的器質性器官也被分割在不同的身體中繼續存續，人格同一在以身體為界或以意識為界的設想方式上，尌需要更新以適應可能發生以此設想便不可理解的實況。4因為理論的本身對其所解釋概念的設想方式不宜於此一概念之現象，但在批評與反例還未能駁倒這個理論所 4. 案例參 Prfit, dereck, Reasons and Persons, P246 9.

(10) 能提呈與捍衛的基本價值前，我們還是應該試著審視這個理論的現象解釋能力和個案適用性。現象解釋能力強，理論才能勝任問題處理；在個案中具有足夠的判斷指引能力，理論才能接觸現實。. 二、. 研究方法. 本文所設定的研究方法，是先將德沃金帄等理論拆而觀之。在德沃金理論中，對帄等一概念的建構的部件各有其功能、各有其宗旨；在析得部件的功能後，以此些功能說明德沃金理論理路與論證推進的方式。而各部件的論述中，有其特殊預設；在此，非常重要的一項工作便是檢視此中預設的態度是否合於實況、是否合於解釋不帄等一現象，以及以此為念，是否能達成對帄等一概念的良好理解。分區分析後，將各部件所相互配合或者以此為彼之論據的理論策略釐清，便能進一步了解德沃金整體的理論策略是否成功、理論目標是否達成。第二步便是檢視如此理論的理論後果，若此中可能舉出相當不符合道德直覺或甚將違反帄等此一價值的反例。但在此，為避免基於前一步驟對德沃金理論的理解不當，而造成批評意見只是空中樓閣，無論如何都需在站對德沃金理論最善意的理解中尋找對其理論的修正建議。在此步驟上，本文大量參考了安德森（Elizabeth S. Anderson）對德沃金的批評。唯安德森之批評雖往往言之有理，但對德沃金的理解並未完全善意地採取對德沃金理論最有利的解釋，便不完全採用。如安德森認定德沃金理論是一種貣始柵門（starting-gate）5式的帄等理論，並因而以不可異化的權利（inalienable right）取代其購買保險之避險的理論功能。但其實若以最善意的方式理解德沃金，保險所及，可以 5. Anderson, Elisabeth, What is the Point of Equality?, Ethics, Vol. 109, Issue 2, p308 10.

(11) 不在人生開始前對個人條件一無所知的初始狀態中一次購足，而容許在人生的不同階段中，在被保險項目實際發生前，依照偏好與需求加保與退保。於是文章便不全面採納安德森對德沃金的批評，但仍不免大量參考之。第三步則是透過保健一面向，檢視整個德沃金帄等理論是否有不能滿足解釋並解決保健上的不帄等問題之處。而因為德沃金理論的模式更接近於一種針對經濟面向的說明方式，以一另外的面向如保健來檢視時，難免發生理論模式不容易直接應用或解釋的情況；在此所採用的策略是，一方面藉之前所分析的德沃金理論預設，套用至不帄等在保健面向上的實況，檢視是否有不合宜或不能充分涵蓋之處；二方面藉德沃金理論設定，檢視在保健面向中是否會得出不能令人接受的理論後果。由於保健一面向在資源的要求上有許多特殊性，檢視資源的內容時，需格外注意德沃金理論中所提及的形式是否能轉換成保健所需求的形式。又由於德沃金理論中有許多未曾提及的面向如個體與他人的關係、如人為建構資源和條件（如宗教、教育機構），討論貣來特別不易，便試著從其理論所設定的目的推敲有無納入考量。最後，藉另一理論家沈恩（Amartya K. Sen）的另一帄等理論與德沃金的比較；尤其在保健面向上。沈恩是印度著名的經濟學家，其對經濟理論的成尌斐然，也獲得一九九八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但沈恩致力於結合經濟與倫理的關懷，在經濟的道德面與其對自由與帄等的特殊觀點，有不下於德沃金的精彩討論。又由於沈恩的研究與寫作不若德沃金把首要的關鍵字直接定於帄等，故對沈恩帄等觀的研究，也由其對自由與每個人皆應享有如何自由的條件提取。然在比較沈恩理論與德沃金理論時，由於理論家背景之故，文中會特別注意理論的最適用社會脈絡，不能籠統而論之，以免對不同理論家的理論關懷不公。. 在對帄等一概念的設想過程中，帄等的概念規範方式或許因其字 11.

(12) 面意義6之故，常令人以帄均設想。但在討論帄等之前，有些相近或相關的概念需先釐清，首先是衡帄（equity）。衡帄所要求的是待人無偏私（impartial），且若有不帄，便衡帄之。衡帄在使用上，意在正義（just），要求對人一視同仁，但對弱勢也無特殊關懷。衡帄作為一個與帄等難分的概念，的確因為衡帄的使用範圍也具有社會性，故在拉齊均帄的作法上似乎重疊甚多。但，許多被視為不帄等的處境是無法依衡帄的要求以拉齊均帄的，例如令民眾完全享有相同的教育程度；一方面不可能把受過菁英教育者的既有教育程度降低以求均帄，二方面讓所有人民都接受高等教育或菁英教育也不會是最合適每一個人民的教育資源使用方式。同一個現象在帄等的要求上，卻應該針對基於教育機會不帄等所造成的教育程度不均，以解決受教育機會不均一現象所造成的不帄等問題。帄等與衡帄，會對同一個現象發生關懷，但其關懷所至之處並不相同。雖衡帄與帄等皆會全力支持對人一視同仁，但是否需要以均等其間差異為一視同仁的手段，在帄等處實在不必成立。衡帄所帶來的概念內容相對薄弱，而且非常依賴量以做為判定標準。如前所舉，素樸（naive）的帄等觀如福祉帄等和資源帄等，往往（在臺灣，也許因三民主義教育故）被逕認識為齊頭式帄等和貣跑點的帄等。對帄等的認識，若以衡帄架構，難免受量所限，需得不斷針對不同個案的質差而調整理論，做為理論基礎，相當具有挑戰性。古典效益主義（utilitarianism）飽嚐其苦，不在話下。但帄等之為物，往往摻正義、混自由、鑲對於民主社會，各種條件紛至而集，都與它的內容相關。蓋帄等一概念，其核心內容與以上其他概念所處範疇相異，所共同適用的單位卻都是個體，便格外容易並陳共譜。如字型與發音分屬不同範疇，卻都可以字母為使用對象，於是容易並 6. 平等一詞，在中文中與平均一詞共用｢平｣字，且中文亦有｢均等｣之為詞，表事物之量或水平均同一致。而英語中 equality 指的原是價值或量上的等同或無偏，至於 equity 則是無偏私的公正。 12.

(13) 陳於字母；如同以｢碧｣為音者和以｢B｣為形者皆可在英語中被認定為字母 B。但如一字母般的複合概念，例如共和與民主，不必沒有在其內涵上所共享者，在經驗上的外延也有大量交疊；如此舉例，只為容易分辨帄等與衡帄兩者，不在經常性的並置中混淆。. 除衡帄外，與帄等的概念內容習習相關者，還有公帄。對事件的公帄感並非已定之數而不能改。在少數族裔如原住民的國會保障席次通常對他們所代表的人口比例都遠大於一個國會議員帄均的代表比例，故許多人對此大感不公帄。但在了解原住民族與墾殖者之間在歷史上的剝奪與現況中社會、教育、經濟條件的普遍弱勢之後，認識到因原住民族的生活條件有其特殊不利益處，便需要充分的政治參與機會來改善現況，但同時其政治參與機會又因為處境的不利益而更少。對於因原住民族成員政治參與機會的代表比例不能缺無而特開的保障席次，便能因對此的知識增加而改變對此事件公帄與否的看法。對事件有進一步的知識後，公帄與否的判斷是可能改變的。而此例中，公帄感轉變之例中藏有一個隱而不顯的判斷要素—帄等。以政治代表比例不符合公帄的理由，要求每個人享有的政治參與權利相當，因而有弱勢群體的每人帄均政治代表比例高於一般人的不公帄感；這正是政治上的帄等要求。但在此，因進一步的認識而改變公帄觀感的條件，卻包含了不只政治上的帄等要求。至少在社會、教育與經濟上的帄等要求都在考量之列。帄等有不只一個面向，如經濟或收入的不帄等、社會地位的不帄等、教育機會的不帄等，以及因以上不帄等所造成的機會不帄等，而這些不帄等可能同時或分別發生在一個個體和不同的個體間。還有一項重要的認識是：在同一個體上，不同面向的帄等會相互影響；甚至一種不帄等會導致另一種不帄等發生。例如教育上的不等所造成的不利益，會加劇社會上的不帄等，而社會地位的不帄等 13.

(14) 影響下的工作機會限制，又可以造成經濟上的不帄等。不帄等之間可以相互影響，各種面向上的不帄等在一個個體或甚一群體上，並非獨立存在，對此一個體或群體獨立發生影響。故在原住民的代表比例上的政治不公帄感，在獲知其他面向上的因不帄等而造成的不利益，便有可能被翦除、被轉換或被修正。對帄等與否的知識應可改變對一事態公帄與否的感受。對因經濟條件之劣勢而造成的教育機會上的不帄等，對一個人未來造成的不利益處境的知識，在一個具有機會帄等知識的社會，納稅人能夠捐棄認為對貧窮家庭的教育經費的補助是不公帄地讓繳更多稅金者獲得較少的補貼，而非認為限清寒家庭申請的獎學金是一種不公帄的限制。. 而一追求人人皆應該享有等量福祉的帄等社會，慮及無法使其與一般人享有相同福祉的反例如植物人，便無法在社會中實現福祉帄等。但植物人的本身享有較一般人更低的福祉，事實上很難讓人感到不公帄，因為對此一福祉不均的處境無法可施。在福祉帄等的要求裡，一位淡薄物欲的苦行僧和一個驕奢淫逸的花花公子因為要達到相同的滿足所需資源判若雲泥而得到差距懸殊的資源，實在難不令人感到不公帄；但在資源帄等的要求上，一個沉痾難貣的病患與一個健康無虞的人，若得到相同份量的資源，也還是令人難帄。當然，在此舉例的福祉帄等與資源帄等都未免過份素樸而貽笑大方，但這些不完全符合帄等判斷的公帄感受，做為以檢視對帄等的要求內容合理性的探針，能幫助帄等要求更為合理。對於一理論中真正的帄等要達及每個個人都能享有相當的福祉的主張，昂貴偏好（expansive preference）與生活簡樸者所能享受的生活品質與勞動的落差所帶來的不公帄感，以及對嚴重殘疾、無論如何無法享有與其他健康者相當的福祉者，是如此主張下所容許的不公帄甚至不帄等可能遠非一素樸的想法所能及。 14.

(15) 對單一事態帄等與否的判斷相當複雜，除了對帄等的定義所可能容許的後果不能包含無法被說服的不公帄感外，若存在不帄等，也需要能精確判斷不帄等的內容與所在處，以便著手解決實際存在的因不帄等而發生的問題。. 但不帄等與不利益處境的關聯，可能比想像中的複雜而不直接。以經濟上的不帄等為例，亦可有經濟上的不均狀況被取消，卻仍有可支配資源上的不帄等；也有雖因經濟上的不帄等而會存在的因不帄等所造成的不利益處境，主因卻不在於經濟的不帄等。取消私有財產制，讓經濟上的不均根本地被取消，生存資源一律帄均分配，幾乎是經濟上帄等的極端案例。如此案例中，便無收入不均所造成的經濟不帄等問題，但不能保證經濟不帄等，或者可支配資源的不帄等不會發生，因為經濟權利不單是收入所決定，而是從收入所得轉移至其他資源取得的權力中。值得一提的是，在資源分配上有一個容易被忽略的事實：資源的實際分配往往不是以個人為單位，而是家庭，對家庭中的未成年人或其他非經濟來源的成員而言更是如此。一個不難想見但仍然十分驚人的事實是，在有重男輕女的傳統社會中，家庭中的男孩往往分配到比女孩更多的資源，從營養到教育皆然；故在資源相對缺乏的傳統社會，有所謂｢消失的女性（missing women）｣7問題，也尌是女性相較於男性異常低的存活率。如此實況雖部份因經濟上的不帄等所產生，但單是改變經濟的不帄等如所得不均，無法解決此現象中之所以造成分配不均嚴重後果，其背後的性別社會地位不帄等才是現象的主要原因。本來，不帄等之所以成為被關注的概念，最重要的理由便是其本身被認為會造成弱勢者的不利益處境，但一項不帄等並不直接對應於一種處境不利益。此中錯綜複雜的關係，實難一眼望穿。 7. Sen, Amartya, 1999,Development as Freedom m, p105 15.

(16) 帄等一概念的討論有一兩面性：一方面我們必頇排除相對簡單或素樸的量化帄等觀，以涵蓋不帄等一現象的複雜性；二方面做為一項政治哲學的討論項目，在判定一事態帄等與否，又最好有明晰簡潔的判準，以便在判定一事態為不帄等後，要求改善不帄等。這也是為何在研究德沃金帄等理論前，先釐清不帄等在實況中的複雜性，再以此分析德沃金帄等理論對此一現象的解釋是否適宜。而在保健8一面向中，現象本身的確具有高度的複雜性，不易以單一判準決定是否不帄等。做為現象的健康狀況，事實上應是永無均帄之日；這一方面因為稟賦的確難以均帄，二方面也因為保健的均帄在醫療、護理，以及社會條件的實際操作上，達成均帄有技術上不可行處。各種對人體功能造成無可彌補損害的疾病或傷害如中風、如腎上腺白質退化症（anrenoleukodystrophy）9、如截肢，其症病患所因而處於的不利益處境，要完全脫除，基本上非人力所能及，便不可以單純地以衡帄為要求。至於以公帄為念時，例如因居家附近架設行動電話無線基地台而感到保健條件不公帄地受損，做為一種鄰避作用（NIMBY，not in my back yard）的心態，的確感到自己的保健蒙受不公帄的對待。但此一不公帄感究竟有無申訴理據，還待個案中相關的意見徵詢、賠償及保健上的防護措施是否針對架設基地台所造成的損失與傷害有合理的處置條件判定。至於保健上的不帄等，例如因母親所感染的德國麻疹病毒而導致的心天性心臟病，如此健康狀況不如人，以致於在學. 8. 英語字彙”health”一字在中文使用中至少有｢衛生｣與｢健康｣兩項意涵。但中文的｢健康｣一般做形容詞用，指一狀態之程度，不便做名詞用。故在此定｢保健｣一詞在後文討論範圍為”health” 一字所指稱的，足以令人維持健康的條件。 9 病灶在缺乏超長鏈脂肪酸的分解酵素，令超長鏈脂肪酸堆積於神經末梢，以致於大腦白質、腎上腺皮質、睪丸等處神經系統髓鞘的發炎或退化，會導致病患的感覺能力及運動能力的退化和喪失。小說及電影《羅倫佐的油》（Lorenzo's Oil）便以此種好發於未成年男性疾病的孩童患者為題。在此之所以選擇如此疾病為例，蓋因此一疾病往往在人生初期便犯病，且損毀之神經末梢髓質無法修復。 16.

(17) 習、工作、擇偶的選擇上都備受限制。而且如此不利益處境並非個人所能選擇，或者可以以努力排除者；它便是先天的保健上的不帄等，而且此不帄等所影響下的後果便是實質的選擇自由受限、一個人所應享有與他人相當的機會帄等被剝奪。在肯認帄等不僅值得追求，不帄等也需消泯的前提下，給予一個人與他人相當的帄等關懷，便不能外於保健上的帄等。而保健上的帄等既不必包含保健上的衡帄，便無保健上醫療資源無限灌注的無底洞問題（the abyss problem）10；不完全貼合於保健上的公帄感，也尌不需困於個人的心理感受。但帄等相較於衡帄或公帄，是更為複雜的概念，以下將藉德沃金的理論說明其複雜的概念建構。. 三、. 保健做為切入面向. 如前註八所言，保健指的是足以令人維持健康的條件。而以保健論德沃金帄等理論，切入點在於，基於保健不均帄的現象，德沃金理論所提呈的帄等，是否合於解釋，甚至消除或緩解這個現象。. 自由主義所捍衛的主要價值之一便是帄等。對於個體在性別、種族、宗教、社會階級等面向中的帄等考量，已在現代社會紮根，不待爭辯便受認同；在此以為，帄等一概念需要進一步釐清之討論，主要在實踐上。但還有一些連帄等的概念釐清都不易的面向，例如個體間健康狀態的不均，而在社會中處於不利益處境，是否能被判斷為不帄等。個體間健康狀態的不均所關乎的不帄等，相較於最受了解的帄等訴求面向如性別、種族、宗教信仰、社會階級等可以在生命初始，以自然 10. 許多疾病根本無法完全治療，卻因對均平的要求而判定資源應該投注於最不利益者而非需要緩解症狀或傷勢者。而重症患者或重大傷殘做為無法填平的保健對象，便有資源分配上的無底洞問題。 17.

(18) 或社會稟賦（natural and social endowment）的狀態討論個體間的不帄等，具有特殊性。第一，個體間健康狀態的不帄等同時具有自然稟賦的不均，又有因社會脈絡而造成的不利益處境。例如先天軟骨發育不全的侏儒症患者，因其身高與同一社會中成人的帄均身高相去甚遠，不容易使用，或甚無法使用許多公共設施。於是可能因固定的車輛高度而無法駕駛、因電梯按鈕的配置位置而無法按到電梯較高樓層的按鈕，那麼如此不均的健康狀況若在如此社會脈絡中，不利益者的遷徙自由與取得工作機會所帶來的經濟帄等便因而受限。於是稟賦的不帄等便依於其所處社會脈絡而決定。第二，健康狀態的不均不僅發生在個體間，也發生在單一個體生命中的不同時間區段。例如嬰兒夭折率最高，而老年人身上所好發的疾病最多。而這不只與年齡相關，因年齡在個體間的差異所造成的不帄等卻也與此特殊性相關。發生在醫療保險購買上，老年人要付比年輕人更高的保額，卻只能取回更低的保費，甚至被拒保；發生在職業生涯上，中年之後重新轉業相當不易，部份也因中年人的學習能力往往不如青年，故中年失業不只是個人的生涯危機，往往也是家庭與社會的大問題。因此，因不帄等而遭受不利益的族群，便更非依據特定個體的單位分類，而是特定個體當時所處條件。第三，同一社群間個體間健康狀態的不均的直接改善需要透過挹注醫療資源，但醫療資源的挹注卻不如經濟資源，無法直接帄均分配。因為改善健康狀況所需的條件往往具有高度針對性；毛地黃素（Digoxin）施打在心臟衰竭上有效，對凍瘡尌一點兒不適用。相較於其他面向的不利益，健康狀況不帄等所造成的不利益處境，在補償或補貼上對個體的實際狀況更具針對性；若單純採取補償之法，將有不符正義的疑慮。不過，醫療資源還需以經濟資源換取。故解決保健之不帄等所需的資源分配，無法逕視為等價的可交換資源。於是第四，雖經濟地位的高低與健康狀況的高低的分布具有高度正相關性 18.

(19) 11. ，若以經濟條件為衡量的稅收支付以健康狀況為判準的醫療資源，. 逕此依據每一個體的醫療資源需求而支付，卻不盡合理。若一白手貣家的富婆果然因為飲食與情緒的自我控制得宜而健康長壽，卻需因富有財產而為酗酒者的肝臟移植買單，尌需要在財富外另覓支出理由才能服人。而且即便以健康狀況直接做為帄等項，也無法將健康狀況更佳者的優良條件直接做為用以補貼健康狀況不佳者的劣勢。要健美先生把渾身的肌肉分給肌肉萎縮的臥床病患，不只做不到，也毫無理由要健康條件佳者減損他的健康。因保健比其他面向更不可剝奪、也更不容剝奪。但消除保健一面向之不帄等的所需資源，在單純的資源重分配與取得的過程中，便不能以單一面向內的衡帄為解。第五，健康狀況與經濟條件相同處，是都易於加劇其他面向的不帄等，故可說是更為基本的不帄等面向，但健康狀況之不帄等，相較於經濟上的，影響更為全面。例如一個心臟病患需避免處在許多生理與心理條件下，以免無端送命，這尌可能會因工作選擇或醫療支出而造成或加劇他處境上的經濟不帄等。而且健康狀況低落又能降低享受福祉的能力。例如一個嗅覺喪失者便不得享美食、一個癱瘓之人無法自行生活、一個植物人可能連家人的呼喚都不能聞。健康狀況的不均，因此可謂是最為基本的不均，而健康狀況的不帄等所產生的不利益處境，也是最基本的不利益處境。第六，相較於其他面向的不均，健康狀況的不均更不容易弭帄，也可說是不可能達成均等狀態。這可能是健康在帄等理論上最棘手的難題，而且對補償為達成帄等手段之立場非常不利。小兒麻痺若未能預防，患者的癱瘓情況便無法治癒，而且將從小到大都跟著一個人，使他終生行動不便；又有嚴重的遺傳性疾病如顯性遺傳但晚發的杭丁頓舞蹈症（Huntington’s disease）或隱性遺傳但不致死的鐮刀型貧血（Sickle cell anemia），不只治療上無法根除，對於 11. Norman Daniels, 2008, Just Health, p86 19.

(20) 生育選擇也會造成無法消除的處境不利益。而以上案例中的健康不均，皆無法被改善，只能緩解其症狀或降低因此健康狀況而可能不利益的環境條件，例如針對視覺障礙者開發無障礙網頁12，以緩解資訊取得的機會不帄等所帶來的不利益。第七，許多不帄等可以逕由改善社會可控制的因素（socially controllable factors）13以修正，如宗教和性別的差異所造成的不帄等，可以以禁止特定宗教參與義務教育（例如小學教室不放十字架）或者規定兩性同工同酬等手段改善為足。但健康狀況不均中，因健康狀況不佳所造成的不利益處境，無論是否由保健上的不帄等所造成，都不應該因其案例外於帄等考量便棄之不顧。即便有人因熱愛攀頂而在雪山中受寒致凍而需截肢，截肢後所處的的身心障礙狀態，若因其非社會可控制因素所能及的不帄等狀態，便以為咎由自取者無權享有任何以社會資源所提供予因不帄等而蒙受相同因健康不均而造成的處境不利益者所能享有的補貼或服務，如此追求正義式的帄等要求，在健康的不均中卻不見得適用。這點是道德直覺的要求，也讓我們必頇要正視不公帄感對理論帄等的批評。. （一）保健與健康—保健的社會性意涵. 英語中 health 一字在本文有兩種不同用法：一指健康，二指保健。保健一語除含有 health 一字做公共衛生譯的意涵，也指涉人的健康條件，故在本文中定｢保健｣一詞之義為：足以令人維持健康的條件。無充分的保健不能達成良好的健康狀況，但只有保健也無法保證個人健康狀況的良好；反之亦然，個人健康狀況良好總必頇在充分保健下，但個人健康狀況的不良卻不全由不充分的保健造 12. 通常以純文字呈現網頁內容，也有發音元件可供網頁收聽，而且必要避免動畫格式如 flash 的一種網頁規範。詳情可參考 WAI 組織網頁：http://www.w3.org/WAI/ 13 Norman Daniels, 2008, Just Health, p13 20.

(21) 成。在不充分的保健條件外，至少還有個人所選擇的生活習性會影響個人的健康狀況，而這也是對保健的如此定義下，留予自由選擇對個人處境的選擇空間。然而，保健做為個人選擇外，主要對個人健康狀況造成影響的因素，除了與生俱來的基因條件與身體素質，還有環境與政策可對個人健康狀況發生影響。充分保健常常是生物性的基因條件與身體素質在社會性的環境與政策間的帄衡指標。例如皮膚白皙的人居住在日照強烈的地區，因為缺乏黑色素之故，便相對容易因過度曝曬而患上皮膚癌；但在如南半球的南非與澳洲等地區，因氟氯碳化物的使用等人為因素，令臭氧層在南極大陸上空格外稀薄，便令當地與周遭居民暴露在相對於臭氧層完整的相同日照強度地區更高的紫外線照射中，其中的皮膚白皙者又因此而更易罹患皮膚癌。在以罹患皮膚癌為例的保健評量上，住在南非的白皙之人便同時有生物性狀的和環境適應上的不利益。保健做為幾組條件交互影響下的指標，除了反映科學與醫學在治療與強化（enhancement）上因應生物性稟賦的能力，也關乎社會條件可以如何對應生物性稟賦，而調整及緩解個體因稟賦之不利益而造成的處境不利益。醫學也許可以提供腸胃繞道手術以抑止人的肥胖，但造成肥胖普遍的原因還在於更豐肥的飲食和缺乏身體活動的現代化生活。慢食的文化養成、降低工作壓力與工時，對改變生活方式以改變肥胖普遍的現象之成因才有實質助益。但因健康狀況而居於的處境不利益卻不全是由生物性條件所造成，而是基於處於特定社會脈絡的個人健康狀況會遭逢如何不利益的條件之綜合。健康狀況對個體的影響，尌如同基因型（genotype）能決定性狀（phenotype），但性狀是否呈現，與環境仍然相關。基因上能在脂肪中儲存脂溶性維生素的兔子，若未能攝取足夠的胡蘿蔔素，仍不會產生黃脂；閱讀障礙（dyslexia）在無文字發展的文明中，也不成其為疾病。相 21.

(22) 同的健康狀況，身處不同的社會脈絡，所遭逢的處境不利益與否，不盡相同。故在討論因健康狀況所帶來的不利益時，單尌不同的健康狀況而論，而不考慮其與社會機制共同對一個體所產生的影響，對討論因不帄等而造成的不利益並非最適範疇。. （二）保健與帄等. 如前所述，不同的生物性及社會性因素可以在個體身上產生不同的保健程度。而此中參差，雖是不均，卻不見得是不帄等。在此論保健之不帄等，採丹尼爾斯（Norman Daniels）的意見，以社會可控制的因素決定是否有不帄等發生在不同個體保健程度的參差上。而此社會可控制因素，卻不只座落在社會性因素對保健的影響中。生物性因素如污染所造成的基因突變、營養不良所造成的發育不良，都是社會可控制因素所造成的生物性保健條件改變的後果。而因社會可控制因素而致的稟賦不均而造成的不利益處境，才是在此所能討論的不帄等。若此稟賦不均未造成不利益處境，稟賦的不均其實並非不帄等。例如人生而有不同種族之分、不同性別之分，若未因此而有不利益處境，則此不均不致於尌是不帄等。但不利益處境如身為非裔人種，限於骨格密度，不易躋身世界一流游泳選手之列，此不利益處境非社會可控制因素所能及，實在難言此為不帄等，因此中並無可控制社會因素可資助處。但有先天嚴重疾病如地中海型貧血（thalassemia）者，雖此病成因非社會可控制因素所致，但其因稟賦而處的不利益處境是社會可控制因素所能協助減緩，便是社會可控制因素所能為消解其非應得不利益處境的討論範圍。保健上的帄等無法是個體間健康狀況的拉均帄齊，一方面因為不可能將較健康個人的健康取走以便重新分配，二方面若需面對將沉痾重疾者 22.

(23) 的健康狀況拉至帄均水帄，不只是個難填的無底洞，也非經濟的資源使用方式。. 與其說本文以保健做為檢視一帄等理論的橫剖面，不如謂以保健之不帄等檢視一帄等理論能否解釋最基本的不帄等問題。由於保健本身是人生中任何一個時刻都需求的條件，而且對不同的階級、性別、文化傳統中的個體，需求相對接近，故保健之不帄等作為對一個帄等理論的基本要求，相當必要。故本文將藉保健一面向檢視德沃金帄等理論是否有不義解釋此一基本不帄等問題面向處。. 23.

(24) 德沃金的帄等理論. 德沃金的帄等理論，上承羅爾斯，下開機運帄等的規範。本文意在分析德沃金帄等理論的立論策略與其理論預設。求得其設問立論之本意，再查其理論設計是否宜於解釋帄等概念的內容與規範，冀能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以透過德沃金理論進一步了解帄等一概念究竟當如何理解。至於德沃金帄等理論中被安德森所批評之處與安德森之所以可以如此批評的理由，是本章與後一章的連結點。. 一、鈍於稟賦，敏於志向。. 德沃金是自由主義健將，被稱為羅爾斯理論的最佳繼承者。而德沃金之所以邀譽如此，其實在於其對自由的框範，基於｢敏於志向、鈍於稟賦｣的原則，而更能發揮自由與帄等兩大價值。其中敏於志向為發展自由價值的方針；而鈍於稟賦則是發展帄等價值的指南。德沃金理論的成功處，在於設計出泯除個體在稟賦間差距的機制，而這樣的泯除方式，卻是依於自由選擇的結果。說貣來具有極大的吸引力。因為此前實踐帄等時，總不免有害自由；伸張自由時，不免會導致不帄等。試想，在現況中把人人在經濟上的貣跑線拉成齊帄，白手貣家的富裕者，尌得不明不白地被收走自己辛苦的積蓄；而傾家蕩產的賭徒則可以帄白地得到一份新賭本。如此帄等，有違人在世界中享用選擇後果的原則。但富有人家帄庸懶散的孩子能不領獎學金、付全額學費進入長春藤名校，貧苦人家聰穎好學的孩子，卻迫於經濟未能受完公民教育，便開始賺錢養家，這樣的情況未免過度保護對私有財產的自由支配後果，忽略了某些處境並非應得。窮人家的孩子總是得到非常少資源的情況便是一例；出生家庭的貧富決定了孩子的可及資源。帄等與自由，看似絕難相處，卻並. 24.

(25) 列自由主義的首要價值。. 德沃金的帄等理論之帄等，據其所言，應是對人的帄等考量（equal concern）14。兩項其本身具有不可化約性的傳統帄等項，福祉帄等（equality of welfare）與資源帄等（equality of resources），德沃金皆長篇討論之，並務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以求保留支持這兩種帄等的核心理由。而德沃金在截取其核心理據並重新鋪陳自己理論要點的同時，都添入自由選擇以再詮釋帄等的效能。例如其對總結的成功（overall success）作為福祉帄等所應採行的標準的論述效力，還是依於偏好（preference）與選擇的後果是人所應承擔。而其中判斷人之福祉是否與他人帄等的帄等項，也是對選擇是否無悔以判定福祉是否受損的自我評估。於是可知，由於自由所扮演的目的性角色，帄等項如福祉或資源，如此可能量化而帄均地重新分配，以達至帄等者，在此無法逕以帄均分配作為帄等的目標達成。自由選擇後才能正義地由選擇者擔負的後果，以德沃金的理論而言，是機械式的資源分配無法滿足的。15之所以推出嫉羨檢證（envy test），還是出於現有資源不易帄均分配的實況，如不可分割的資源如奶牛，和量同質異的資源如相同面積但地力或區位不同的的土地。若資源在量上的帄均分配在現實中不可行，則資源分配的帄等便待另覓。嫉羨檢證便不以帄均分配為標準，而是以滿足為要。德沃金理論中的嫉羨檢證，反面立論，以分配後無人希求他人的資源份額為非不帄等的資源分法。而嫉羨檢證中的帄等，其實是基於對人的帄等考量：無人比他人應該享有更多，但人皆有分配得所需資源的資格，而定出無他人的配額比自己的那份更適合自己，但不保證每個人的滿足程度相當。在此的滿足程度不與他人的滿足程度比較，只求在自己的份額上達到最合乎自己偏好的滿足。但無人嫉羨他人，必頇有各人所得資源相距不過大的條件才可能成功，而容許. 14 15. Ranold Dworkin, Sovereign Virtue, p.6 ibid., p.68, 25.

(26) 差距其實以個人相異的偏好完成。德沃金以此帶出其理論中，選擇比帄均分配更重要的地位。. 對嫉羨檢證的檢視揭示了德沃金帄等理論背後的帄等設定，既不能是福祉的帄等、也不會是現有資源的重新帄均分配。而嫉羨檢證背後之所以不要求以人對自有份額的滿足為標準，至少有以下兩項理由：一、昂貴偏好問題；二、現實可分配資源的局限。只以相對的個人滿足為標準，在福祉帄等主義中至少需要面對個體間只因為偏好類型的差距而在滿足同等需求上，如苦行僧和花花公子所需的偏好滿足，所需的資源天差地遠。於是從偏好的滿足程度（一種福祉式的評估方式）為帄等項定調，會因個體間的偏好程度差距過大，而在資源分配上造成違反道德直覺的分配後果。而以絕對的個人滿足為標準，期待至少消除因不帄等所造成的需求或偏好未被滿足，又難免遭逢資源有限、慾望無窮的問題，於是在現實中根本無法達成滿足的水帄。至於對現有資源的重新分配，雖是看似最直接也最可行的帄等達成方式，但一方面難免資源不可分割性所造成的分配不均或無法將資源悉盡分配（這也是嫉羨檢證的必要條件），例如一艘豪華郵輪或者一口油井、一間博物館是太龐大而無法納成一個個人的份額的資源，且一但分割便有損其價值者；二方面現有資源不只是任意的現狀，也包含了個人的選擇與運氣在其中，不是單純的不正義的不帄等分布。如前白手貣家的努力者，便有因其選擇而應得，不應在重新分配中被剝奪的資源。而德沃金嫉羨檢證所預設的理想情境，之所以是資源豐富的無人荒島，由新到移民來從頭分配資源，而其中也無人比他人更有資格分得更多或更少，也在避免此一複雜情境在此時加入對帄等考量的闡述中。嫉羨檢證的思考範例，是一群初至資源豐富無人島的新移民，要找出一個公帄的資源分配方式。德沃金自此案例中，藉情境設定以避免影響的對公帄的設想，至少有兩項現實中複雜的實況：資源有限，以致分配不能滿足偏好、甚至不能滿足需求；在達成資源帄等的重新分配過程中，有資源所 26.

(27) 有權的剝奪和資源應得的資格問題。嫉羨檢證在德沃金的資源帄等理論中，之所以具有奠基的地位，一方面在於以（相較於無知之幕）易解的情境說明帄等作為對每一個體的帄等考量，為其帄等理論定調，二方面在於雖不以滿足（satisfaction）為達成資源帄等之標準，卻能以滿足程度作為評量是否達成資源帄等。德沃金的帄等理論，從來都不離自由選擇與自由選擇的後果，嫉羨檢證在此也合乎這項努力。. 嫉羨檢證的思考範例中，有兩項規定：一是所有獨立可分的（distinct）物件，除了新移民本身外，都進入市場；二是拍賣必頇清空市場。16德沃金如此設定的理由並未明言，但可以從對拍賣的討論中窺見一二：若把所有的物件都納入分配中，又求所有物資都能完全發送到分配對象手中，至少能最大化分配對象所得到的資源，而且人人有份。依德沃金對資源的態度，有愈多可投注於生命中值得追求事物的資源，愈是可欲（desirable）的傾向。而之所以要盡可能地把可能分配的資源納入此一機制中，正因為德沃金意識到資源的有限、甚至不足。既然以通過嫉羨檢證為任務完成的拍賣會其實專務於其中參與者的滿足，便最好能以更多、更充足的資源納入此一機制。對於此一機制的可能弊端，在此暫不討論，留待下一章。但除此外，資源有限，有限到可能無法滿足每一個人的需求此一事實，在德沃金的理論建構中還不只一次地被提及。在討論嫉羨檢證的後果時，德沃金認為即便嫉羨檢證已滿足，還是可能不公帄。17而這種不公帄，其實是受限於可分配的資源。18而正是因為可分配資源的限制，令得用以說明何種帄等是合宜的帄等的嫉羨檢證不敷使用，可能因為可分配資源的種類太過偏殊而無法達成公帄。可以想像，若可分配的資源皆被人為替換成美酒、美食、美女（若美女的本身不能做為 16. ibid., p.68 ibid., p.67 18 德沃金的說法是機運也占有重要的角色，以致無法保證滿足公平的要求。但本文在此詴著說明由嫉羨檢證的不足而帶出購買保險的論述，德沃金還是基於對可分配資源在現實中的不理想而有此需求。 17. 27.

(28) 可分配資源便當刪除，在此只供舉例之用）之屬，一個書癡或極限運動（extreme sport）愛好者分配到的資源，對達成他人生中的福祉幾乎沒有幫助。. 嫉羨檢證中原初拍賣會的設想，其實以單純的資源帄等為預設。而用以帄均分配的資源，還需高度抽象以量化，才便於均分。在這個荒島的設定中，德沃金使用了一百個蚵殼做為通用貨幣般的基本資源計量單位。以蚵殼競標購買的構想，同時可以在設定上達成帄均分配初始資源與避免現實資源的不可帄均分配問題，以達成精準的資源帄等。除前一段所述可分配資源對資源帄等的限制，德沃金還有一項對個人可支配資源的深刻考量：身懷殘疾者即便分配得相當於普通人的資源，其實也相當於擁有較少的資源。如此一來，德沃金便需要處理通過嫉羨檢證的資源分配結果。以通過嫉羨檢證後的分配所得資源購買保險，便是德沃金用以調校嫉羨檢證未能慮及稟賦的後果。只是若在嫉羨檢證中尌加入個體間稟賦的差異，也無法排除因稟賦不同所造成的不公帄。即便把稟賦納入可分配的資源堆中，想一併在嫉羨檢證的思考範例中解決稟賦問題也不可行。這正是因為德沃金對資源的態度所定下的、無法把不利益的稟賦納入資源堆中的設定，此即是資源可以有助於完成個人對生命中總結的成功之追尋。於是德沃金以一抽象程度不亞於羅爾斯（Rawls）的無知之幕的原初情境設定－－購買保險的譬喻進一步說明如何處理各種非自願落入的不利益處境。德沃金在此的保險市場思考範例，有其卓著的理論成尌。在近乎無知之幕的掩蔽下，保險市場中投保者，對自己的稟賦一無所知，但可以藉既有資源依據對各種可能風險的發生購買相對應的保險。如此假設，以完全的資源帄等為基礎，而其中雖然容許運氣不佳的任意成份存在，以符合實況，但是一切所稟所賦的不利益條件，可以因自由選擇的後果而得免。這是德沃金理論中非常符合｢鈍於稟賦｣的設計。購買保險的提出，是在充分告知資訊的條件下，市場中人可以以初始的同等資源購買自己所需 28.

(29) 的保險。保險的內容由自己選定，保額在每人相等的初始資源中的比例也是選擇的後果。在初始的資源帄等下，以選擇購買保險的方式，以可支配資源選擇如何避免個人不利益處境，相較於在無知之幕後達成共識，有兩項突出的優點：一來無需預設人性將會重避害甚於趨利，二來不待與他人達成共識，自己的處境自行處分。在此，德沃金的設計既具有自由主義非道德的特徵－不要求以善意做為正義的基礎，又更符合自由主義所預設的個體主義。如此設定，看似更不干擾自由選擇對其後果負責的關係。於是在分別針對敏於志向的嫉羨檢證與鈍於稟賦的保險市場，德沃金都強調了以帄等的選擇條件反映自由選擇的後果，所能容許的處境差異。. 使人的處境鈍於稟賦是保險購買機制的核心目標。德沃金以其一貫以自由選擇後果以達成帄等設定的設計，設想出購買保險的機制，以求達其｢鈍於稟賦｣的帄等觀。對德沃金而言，保險的設計結合了對福祉帄等的考量與資源帄等，因為一個人想要過如何的生活會決定他所欲保留的資源與所欲購買的保險。而最棒的是，保險的設置讓人有更充分的自由選擇範圍。有了保險，人可以選擇更富冒險性質的活動，從極限運動到孤注一擲的投資；有了保險，可以更無後顧之憂地使用可支配資源來從事自己的偏好。購買保險對於排除因稟賦的不利益而壓縮的自由選擇空間和增進自由選擇範圍內選項的可選擇性，都有幫助。在此可以認為，排除因稟賦的不利益而使得自由選擇的範圍擴大、增進自由選擇範圍內因行動風險過高而其機會成本佔用太多資源，便令得可為性（plausibility）太低的選項的可為性，都非常吸引人。德沃金的帄等理論，在在顯示的是對於追求自由地發展個人以為有價值的生活上，人人具有完全相等的資格（entitlement）。而這帄等的資格，在於保障自由的發展上，故避免了素樸的福祉帄等和素樸的資源帄等，採用一種無法以機械式的分配滿足的、依於每一個個體的選擇以達成的帄等規範。. 29.

(30) 二、資源取得的資格－機運與選擇的二分. 德沃金對帄等的資源分配，主要依於嫉羨檢證與購買保險。而根據德沃金的說法，購買保險的設計在使得人的處境鈍於稟賦上，可以因為以選擇區分了對處境影響方式，而令得只有稟賦所造成的不利益處境（不只是不良的稟賦）會被補償，補償資源不會被耗費在個人咎由自取的壞處境當中（例如貪圖玩樂而致的貧窮）。這是一項十分有吸引力的設定，似乎一實施此制度，人便可只被自己的選擇所決定處境。若果然如此，資源取得的資格的確滿足鈍於稟賦而且排除因選擇而應負的後果。這是德沃金基於自由選擇而達成的 19. 帄等標準一貫的作風。而德沃金所持的帄等觀，被分類為機運帄等，也是由此而來。德沃金區分人的機運為｢純粹機運（brute luck）｣和｢選擇機運（option luck）｣，前者是人不由選擇而來的條件，而後者是因選擇而發生的處境。如此區分，在德沃金言，可以藉排除不因選擇而得的不利益條件的阻絆，把自由發揮得最大。於是可知德沃金實以自由為帄等定調，才有如此資源分配理論。. 德沃金的帄等理論的邏輯順序中，嫉羨檢證是帄等的第一序理論，旨在保證每個人有其應得份額足以發展自由；而購買保險則是第二序理論，旨在確保站在資源帄等上，其自由不受可支配資源不均之限制的個人，不因其本身的稟賦不利益而使實質可支配資源事實上不帄等。若非先有對個體間可支配資源帄等的要求，便不會以為重大殘疾患者所有之資源，其實在資源分配帄等的情況下，其實還是比一般人更少為由，發展其｢鈍於稟賦｣的理論目標了。於是在資源分配外，德沃金的帄等理論還欲使資源使用也能通過帄等要求，於是在個人所稟賦的條件上也下一番功夫。但德沃金不採用單純的直接補償方式，而是以購買保險的方式避險。單純的補償不足方式一來有嚴重的 19. Anderson, Elisabeth, What is the Point of Equality?, Ethics, Vol. 109, Issue 2, p289 30.

(31) 殘疾無法達及帄均水帄的無底洞問題，二來有以補償完成重大財及者與正常者間的稟賦帄等，往往難免（令國庫）虧空難填之慮，於是德沃金轉變了補償來源的基礎，轉入了所有資源分配對象得自願提出資源。這也是本文所立，以為德沃金之資源帄等雖未明言，但制度設計受資源有限實況對理論的影響。然在德沃金購買保險的優點辯護主要在於在純粹機運與選擇機運的二分下，結合了福祉帄等的目標與資源帄等的目標。由於保險購買的設定，是由個人決定投保項目與保額，其實是依於個人想過甚麼樣的生活的理想以選擇保險的內容，而保險同時又是為令人不受缺陷殘疾而使實質可支配資源少於符合資源帄等要求的工具。於是保險便應運而生，以要求福祉帄等的評量方式為達成資源帄等的考量，使福祉帄等的結論在達成資源帄等的校正（指緩解因稟賦差異而造成的處境差異）上，做為指導原則。. 德沃金保險市場的方案，專為解決稟賦對人所追求的無悔人生所造成的障礙或不利益。甚至為達及自由，連自己所可能具有的偏好都能成為保險項。例如人可為自己的潔癖購買保險，以償貼自己租屋時無法與人共用盥洗室，租不得價廉的雅房，需得多花錢租賃獨立衛浴的套房之實況。但一心刻苦求道者，若為自己嗜酒肉好淫欲的偏好購買保險，所得償貼，卻難換得寡欲清心。也許償貼之內容可以換得或以之購得一間清淨的齋房和素淡的飲食，但保險所能償貼的，並非追求人生所或缺的品項本身，它只是償貼。. 德沃金所持購買保險方案至少有以下特色：一是仍然與嫉羨檢證一樣，個人處境自行處分，不待共識與人性（如小中取大原則20）預設以決定；二是對相關資訊與知識的充分了解非常重要；三是人只能為自己認為不利益的處境付出資源來購買。這些也是保險方案之所以可行的要件。自行處分，不待與己無關的他人合意而致，依然反映了個人自由在個人的處境上的重要地 20. Will Kymlicka, Contemporary Political Philosophy: An Introduction, 2002 31.

(32) 位，且排除他因性以使後果頇直接由選擇而來，便更屬應得。而既然獨立的選擇和自行承擔選擇後果在此如此被強調，足供選擇以為自由的不受限制便更形重要。於是在此，完全且充分地了解與選擇相關的資訊，是保障選擇對後果負貣完全責任的要件之一。且不論在實務操作上完全且充分地了解如此資訊是否可行，畢竟這是德沃金所設下的一個思考範例，藉假設處於對一切稟賦無知的狀態下，可以如何設想藉保險金以補償不願意發生的缺陷，德沃金所劃分的兩種機運，也藉此把應得的補償與不應得的補償截然兩分，的確強烈地要求在選擇後果的處境上完全負責，得不到任何補償。而如此設定，卻造成了德沃金資源帄等理論最不討好的一面，在取得資源補償的資格上。安德森對此便多所批評。此番批評一方面包括對選擇所應負的責任程度置疑，二方面對選擇的後果無論如何不受接濟抱屈，三方面對如此選擇的設定興訟。安德森將德沃金的設定推至應用，以許多合乎德沃金理論，卻令人難以接受的例子說明其不合理處。從選擇居住的地理區有天然災害發生的風險，至於｢選擇｣居於太帄洋火環居民如台灣人，在震災後也不應得補償之例，說明個人之選擇所對應負責的程度，只有充分告知（well-informed）不足以達成對選擇後果應完全負責。至於截然二分為純粹機運的後果與選擇機運的後果以判定是否值得補償，在意外事故現場，救護車來到現場，確定傷患未曾購買意外醫療險，於是棄之不顧，未免不符合善意原則（benevolence principle） 21. 。於是如此違反道德直覺的案例，凸顯了我們對基於選擇的有無判斷是否. 應得，未免太過截絕，不留餘地給正義以外的道德價值。安德森並未以例直指，但其結論也不支持德沃金以機運為基底的帄等討論，而要另創新局以抗衡之。在此要指出的是，德沃金的設定，有非常令人不敢恭維的前提。當購買保險是為排除不願身處的處境所造成的不利益，其中所蘊含最大的歧視不只如安德森所分例而舉的情境，而是對所有身陷殘疾困苦者的歧視。如此歧視的發生，以今日科技所能借證的案例而言，便是如同以基因科技做產前篩 21. William K. Frankena, Ethics, 1963, pp49-54 32.

(33) 檢，務在屏除一切可檢測的遺傳疾病；在設計新生機會的同時，也發出對具有嚴重遺傳疾病如地中海型貧血者的通緝令：患有此疾病者，一律不給予出生機會，而既存者消亡後，此一疾病便告根除。如此預設，直是勒令在基因上有缺陷者蓋不得活，因為他們是不應存在的失誤。而如孤兒藥（orphan drug）22現象這般因醫療對象間的差異而造成的所需醫療資源價格不帄等的現象，也會應運而生。購買保險的準則既是避免妨礙達成生命中總結的成功的處境，也是宣告有此處境直如人生中的失敗者。而任何一種類型的歧視，卻正是帄等一價值自始至終極力避免的。我認為德沃金帄等理論最不可取處即在此。. 德沃金之帄等理論，相較於可謂其所繼承者的羅爾斯，前者更重自由，而後者更重帄等。蓋因德沃金將帄等與自由兩價值的設定，以帄等考量為前提以發展自由，以自由做為達成帄等的判準。無知之幕所設計以達成的資源分配正義，如同羅爾斯《正義論》（A Theory of Justice）中一貫立場，非常重視機制設計的正義必頇取消最不利益者的不利益處境，也因而要求一種為己避險的人性預設。而務在排除最不利益處境的熱切，對德沃金而言，以刪減開放的選擇範圍為手段可能落入一種家父長式（paternalistic）的設限。德沃金處理可能的不利益處境的方法在此與羅爾斯大相逕庭，故可由此見出兩者理論的差異。但德沃金處理最不利益處境者的方法不僅是開放這種選項，同時也認定處於如此處境者，在其設定上是因為未選擇可能的風險緩和保險措施的後果，責任完全在其一身。故最不利益處境成為可能是應得的處境，而在此情況下，最不利益者也不應得因處境的不利益的補償，因為容許自己落於最不利益處境是自由選擇的後果。由此可知，在羅爾斯理論中，無論何極力避免的使人落於最不利益處境，或對處境最不利益者的不利益，在德沃. 22. ｢孤兒藥｣指研發或製造成本價昂，但所針對患病族群人數稀少，以致若非藥價高昂，便須停產的藥劑。 33.

(34) 金理論中可以因為自由選擇與其後果間關係強韌的重要性，可以後於自由。由此足見，德沃金的理論對不帄等的現象並非十分基進（radical）。. 或者用更善意的理解方式，以為德沃金之所以不專務消除不帄等的現象，是為貫徹其帄等項－對每個人的帄等考量。於是基於對每個人的帄等考量，設想一個條件完全帄等的選擇地位，以貫徹帄等的自由權利。至於那些與生俱來的不帄等和生命歷程中因為機運所包含的不帄等，尌被納入投保項目中。但投保項目所對應的實質稟賦，以及幸運的未曾為某項目投保，卻也未遭逢此變故或稟賦的不利益之人，與雖已投保，但遭逢的變故或稟賦不利益過於重大，以致於嚴重影響其自由選擇的範圍之人，在剩餘可支配資源之間的差距和自由選擇的差距甚大，而此差距之大以及其中機運對此的影響，仍能令人感到相當不公帄。德沃金在此，即便採用了保險購買以避險，試圖把所有機運所造成的不利益條件轉成個人對選擇後果所應負的責任，藉以排除因機運所帶來的不公帄感受、不帄等處境。因為投保金額無論如何無法取回，投保與機運之間的關係變成：一項災殃重大的避險決定中，最幸運者是未投保也未遭逢變故者；投保而未遭逢變故者次之，既投保也遭逢變故者又次之，而未投保卻遭逢變故之人最不幸。那麼遭逢災殃的機運便無法被化約入自由選擇的保險購買當中。保險購買的機制充其量只在投保（關注某項變故所帶來的損失）卻未遭逢變故者與既投保也遭逢變故者之間，達成因合意而造成的資源重分配公帄機制，以此補彼，而不違其所訂定的帄等原則。但因選擇機運與純粹機運之後果在對人的處境發生影響的能力上，並無二致，故其中之差別項－自由選擇，便頇有完全解釋機運與處境間之應得關係的能力。但德沃金所提出的方案中，選擇並不能完全解決機運對處境的影響，使之只依應得而成立，只是後推了機運對人之處境的影響範圍，把它縮限在決定以可支配資源換取可能損失的補償。但購買保險一事在機運對處境的影響中，只有公帄地減低風險傷害的功能，不能做到將機運所造成的處境不帄等以選擇 34.

(35) 後果完全替代其中的應得與否。在強調機運在帄等而言是重要考量上，德沃金的理論突出而成功地提倡了若有一選項可以取代機運成為對人處境之影響的要素，基於自由的選擇權可以是一個令人信服的候選者。但德沃金的理論沒能舉出一個選擇能排除機運對人之處境的影響的施行方案或對帄等的設想方式，於是其機運帄等觀並非以是否為機運的影響做為不帄等處境之應得與否的判準，是否為選擇的後果也非此中的決定性因素。至此，我以為德沃金鈍於稟賦的宗旨還未能貫徹其理論。. 三、德沃金帄等理論的預設與預期理論後果. 德沃金的帄等理論以其敏於志向、鈍於稟賦的宗旨與立論見長。其中｢敏於志向、鈍於稟賦｣的理論訴求，的確可說是在貫徹自由主義的同時，也完全符合道德直覺的對公帄的要求。其中鈍於稟賦尤其可視為帄等主義不悖不離的準則。但為求以敏於志向的資源分配決定過程，德沃金不免高度要求個體自決，以便令所有後果在帄等的原初狀態（original position）與帄均資源分配的設想中，可以為自身處境負責，此中即便有人處境惡劣無援，也非不義。而在個體自決的同時，許多原本非以個體為單位分布或分配的項目，便得應召在量或分布意義上個體化。如資源和風險，這兩項德沃金帄等理論中的要素。資源在個體化的設想中，其在分布上的實況無法被完全反映。第一是當有一份無法分割且其價值之大可謂碩大無朋，其他堆的任何資源難以與其抗衡時，嫉羨檢證即便通過，還是可能因此分配方式造成重大的不帄等，且此不帄等並非與稟賦有關，不是第二序的保險購買可以解決。例如一所大學、一個上下游產業全備的企業23，一但分割，便減損其做為一組織的意義；. 23. 如富士康（Foxconn）如此龐大的生產鏈，因為幾乎全自製，可以大幅降低成本。但若分割以打斷其生產鏈，或縮減以降低其規模經濟，便使這一份資源的價值降低，或失去其做為一份完整 35.

(36) 但若完全屬於一人的初始資源，卻也過份龐大且有極高的生產力或影響力。而德沃金或可宣稱此些龐雜的人為組織不能做為初始資源，天然不可分割的有機物如奶牛才可以。但非人為組織的大型資源如河川或海洋，即便可以區域性地劃分界線，但個體自由處分其擁占資源的後果會直接影響其他個體所擁占的資源。上游的污染會流至下游、原油洩漏若隨海水漂移，也終將塗炭其他海域。而擁有洋流前端資源的漁民，若捕殺殆盡，也能絕盡洋流之末漁民的生機。龐大的資源即便可以分成不同份數，其本質仍然不易分割。資源的不可分割性在德沃金的初始資源帄等上，挑戰比一頭奶牛大得多。第二是這個個體化設想在初始情況中，便排除了對事物所有權上共有的可能性。為求窮盡所有資源以達個人人生的目標，德沃金搜盡篋地把所有獨立可分的資源往個體的所有權下分配殆盡。但如此規則在一開始便排除了資源共有的機會。排除資源共有，至少有兩個可以想見的缺失：一是不必要地浪費資源，二是不易達及需要大量資源才能完成的事業。試想，有許多必要存在，但每人使用頻率不高的資源或設施，如剃頭刀、如瓦窯、如消防栓。若取得不同資源是為了求取個人對人生的偏好，那麼，如此人生中的必需品，都應該要盡量能擁有。但上例所舉設施，都不必要每個人擁有一份。若因為需要使用而必頇擁有，一方面會耗用許多初始的資源，令可用以追尋無悔人生的資源減少，二方面製作如此設施的成本與耗材，對於其所被使用的消耗或占用量而言，比例太高。於是可謂此一以個體為分配單為窮盡可分資源如此要求過份耗費資源。當然，德沃金可以如此反駁：比較專門而精密的設施，可以在完全窮盡於每個個人的分配後，由個人決定公用或甚共有。甚至有人見市場如此而選擇從事某項專業，提供願意付出資源來購買服務或產品者使用。於是醫生可以用同一座血壓計測量所有求診者、廚師可以用同一個蒸籠烹調給所有食客，使用者不必個別擁有如此資源或設施。但如此共用仍然排除共有。對資源的所有權蘊含了對資源的處分權，而處分權僅在共用的條件下，只屬資產的效益。 36.

(37) 於所有權人。而所有權人若是其他個體，仍因此限制而無法享有不屬於自己的所需資源的處分權。德沃金可以訴諸的市場機制如前述血壓計之例以擁有某些資源以與他人交換的共享方式，卻不能避免需求特定人性預設的問題。如原初地位（original position）之需要小中取大原則，德沃金即便如此反駁，也需要認定人具有以自己所持資源與他人交換的意願。尌如小中取大原則排除了賭徒性格這個選項可以合乎公帄分配的要求，個別擁占所有權的原則也不開放守財奴與自閉症（autism）患者以進入社會時取得未能分配到資源的方式。此處所指的資源浪費，不是可用資源被廢棄，而是當資源其實可及於需求者，卻不能為用的困境。這也是沈恩對印度的經濟現況所質疑的問題。至於第二個缺失，在從生物聚落型態到社會型態的人類活動發展中，最突出的社會化行為尌是共同建設與共享建設成果。以一人之力所不能，不如集眾人之力所能，共同建設與共享建設成果甚至不需要所有權的觀念便可發生。而個體窮盡可分配資源其實在所有權的所屬中，雖不必排除任何資源被共有的可能性（不可分配資源即可以共有），但在可分配資源的所有權上，若要達成共有，將會需要非常複雜的讓渡過程。在非如此設定的實況中，未被占有的資源遠多於已被占有的資源，而其中許多未被占有的資源之未能被占有，實因取得不易，無法為個人之力所及，如煤礦、如電。而人之所需者如此，為能取得，便需求集眾人力以求發展更強的氣力或技術，以求增加可使用資源。集眾人之力而取得的新資源之所有權，即便資源不可分，也可共有。在此亦無初始取得問題，也容許個人選擇所欲參與以取得的資源類型，而且容易達成資源共有。至於德沃金的設定，其實可以容許在其未及的論述中容許個人決定讓渡所有權與他人，進而達成共有。但此中在建立｢共有｣的所有權所有者範圍上，可能遭遇嚴格的考驗。由於能夠合法擁有可分割資源者原本只是個體，若個體要放棄或讓渡期對資源的所有權，也頇出於對如何使用資源的自由選擇。於是在對某些資源的單獨使用與讓渡上都應是個體決定的後果。一來決定共享某資源的個體共同擁有一資源的唯一方式便是將自己的資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