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山的重要經驗之一，就是大師對於青年的高度重
視。佛光山的青年弘化工作，更是一直開展得如火如
荼。如何總結其中的經驗教訓，如何在一個全新的時代
面對一個全新的「不定種姓」的新生代，這將是人間佛
教今後成敗的一個關鍵，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說將會決
定佛教的未來。
程恭讓
（人間佛教研究院主任）
和現實問題的挑戰
一四．人間佛教高峰論壇
在本次研究會的邀請函上，舉辦方寫有如下的申明：﹁人間佛教的弘揚，目前已進入
新的歷史高點，面臨再思考、再出發、再突破的發展趨勢。﹂我認為這樣的申明作為對於
人間佛教目前發展形勢的總體概括，應該說是非常合理的。
正如星雲大師已經反覆強調的：人間佛教就是佛陀之教，人間佛教並不是在二十世
紀一個全新的佛教發展模式，相反，人間佛教的提倡和發揚，不過是要回歸到﹁佛陀的本
懷﹂。另一方面，人間佛教又是十九至二十世紀以來許多高僧大德、社會人士全力呼籲、
推動的新型佛教思想和運動，從這個角度看，又不妨說，人間佛教確實是新型的佛教。所
以我們對於當前還在發展中的人間佛教，需要從上述的兩個角度去觀察，這就是一方面要
看到人間佛教與佛陀之教及歷史上的佛教傳統的一脈相承之處，看到它的傳統性，延續
性；另一方面又要看到它因應現代人類社會的特殊的教化的特質，看到它的現代性，創新
性。
正是基於以上的人間佛教的佛教史視角，我們認為人間佛教的弘揚目前已經進入﹁新
的歷史高點﹂；也同樣是基於這樣一種佛教史視角，我們認為目前的人間佛教面臨﹁再思
考、再出發的發展趨勢﹂。前者是言人間佛教迄今已經取得舉世矚目的輝煌成績，後者則
是指在當前的形勢下，我們審視人間佛教，需要關注和正視它必須面對的一些難題和問
／人間佛教面臨哪些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的挑戰 題。
關於前者，已經不需要多說了。思考和討論後者，才是我們研討會討論的重點所在
吧。
關於人間佛教目前所面臨的問題的思考，我前些日子在答︽人間福報︾的採訪中，已
經比較系統的談過我的一些看法。現在利用這個研討會的機會，想進一步對此問題加以一
些思考和整理。
一、推動人間佛教化的過程仍然任重道遠。我們想用一個數字來說明我們的基本看
法：根據統計，目前全球信仰佛教的人口只有五億人，這跟其他幾個世界宗教相比，信仰
人口是嚴重偏少的。而且這些佛教的信仰人口，從分布的地理區域來講，仍然主要集中在
亞洲地區，尤其是東亞和東南亞，即其分布與歷史上佛教信仰的區域分布相比，仍然有高
度的重合之處。當然一些現代佛教僧團的弘法，例如南傳佛教、藏傳佛教的弘法，佛光山
漢傳佛教的弘法，以及一行禪師越南佛教的弘法等等，已經把佛教的種子傳布到了五大
洲，其中佛光山的海外弘法的實踐更是可圈可點。不過這些種子要落地生根，要在地化，
要從深度和廣度上真正影響當地民眾的文化和信仰，還需要一個漫長的發展的過程。從這
個角度看，可知佛教的弘揚，即使僅從全球信仰生態平衡的角度而言，也可謂任重道遠，
一四．人間佛教高峰論壇
尤其是人間佛教的一個重大使命是致力推動佛教的全球化和人間的佛教化，它的歷史使命
名副其實可以說是﹁任重道遠﹂。
二、現代人間佛教理論與實踐經驗的深入的學術反省、總結的工作，需要積極地和認
真地開展。十九至二十世紀以來的現代人間佛教既有很多重要的理論探索的工作，更有大
量的實踐推行的工作，其理論與實踐的經驗經過一、二百年的積澱，已經成為佛教寶貴的
新思想資源，極待僧團及學者認真的清理，系統的研究，理性地證成。我們在這裡也舉星
雲大師為例：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一個重要的特質，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根本的特質，表現
在對他而言，佛法的理論與實踐是完全內在統一的。我們知道：理論與實踐之間的關係，
在一個理論家和實踐家那裡，可能是分裂的，可能是統一的，也可能是部分統一或部分分
裂的，即便在佛教達人那裡，情況也無二致。我們召開過兩屆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研討
會，會議的會標是﹁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理論實踐學術研討會﹂，意思是：從學術證成的角
度，研究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理論實踐。有些人建議為什麼不把﹁理論﹂和﹁實踐﹂兩個
詞之間加個頓號隔開，或者加個連詞﹁與﹂呢
？我的回答是：這裡﹁理論實踐﹂是一個複
合詞，借用了梵文複合詞相違釋及持業釋的解釋規則，我們在此想要表達的是：一方面，
這個複合詞可以讀成：理論與實踐；一方面這個複合詞也可以讀成：理論即實踐。
／人間佛教面臨哪些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的挑戰 我們以這樣的會標，企圖想要傳達的就是我們所理解的星雲大師人間佛教這種在對待
理論、實踐問題上的特別的智慧，我們希望能夠對於他的這種非常特別的經驗和智慧予以
學術形式的合適的和配當的總結和提煉。總的來說，對於現代人間佛教的理論、實踐經驗
予以深度的總結，已經可以說是當務之急了。
三、構建人間佛教史觀，創立人間佛教的解釋學，發展人間佛教的相關研究。人間佛
教的學術證成的工作，不僅包括對於現代人間佛教的理論、實踐經驗的反省、提升，也包
括基於人間佛教的基本視角，構建人間佛教的歷史觀，創建人間佛教的經典解釋體系，發
展以人間佛教為基本方法思想的相關佛學研究工作。我個人的感覺是，所有這些工作都是
包括星雲大師在內的諸人間佛教導師們所極力提倡的，因此是人間佛教研究的題中應有之
義。目前學界在這些方面的研究，已經有人在從事，不過已經取得的成果並不多見，尤其
研究方法上的自覺性並不充分足夠。所喜的是，佛光山人間佛教研究院和佛光大學最近展
開系列的合作，已經開始以大型課題方式，積極推動這方面今後的學術建設工作。相信假
以時日，更加系統、更加全面、也更加富於創新性質的一批人間佛教學術研究前沿成果，
不久將會問世，也將會成為提升人間佛教品位、推動人間佛教更好開展的強大的學術動
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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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間佛教在組織上的困境。諸人間佛教團體如何由鬆散的山頭制結構，在可見的
未來走向某種形式的結構性聯盟，這是我們反思當代人間佛教組織結構問題的一個感想，
也是我們反思漢傳佛教歷史上長期以來組織模式的一個結論。我們知道：與天主教、新
教、伊斯蘭教等世界性宗教相比，佛教的一個重要的特徵，應當說即是其組織結構的極度
鬆散性。我相信這樣的組織結構的特徵，對於造成歷史上佛教弘法模式的某些不足，是重
要的原因之一。尤其在當今現代社會，人間佛教團體這種結構上的鬆散性質，不僅將會造
成弘法資源的重疊和浪費，也將會為佛教組織的總體利益帶來相當負面的影響。誰人能以
何種善巧方便改變目前這種組織體制的內在不足，這可能一直是佛教史最大的難題之一，
也是我們今後需要重點努力的一個方向。
五、信眾團隊的更富自主性的建設與發展。人間佛教的一個根本要義，是要大力推
動信眾隊伍的建設，這種建設，不僅表現在信眾數量的增多，更表現在信眾信仰品質的提
升，尤其表現在根底上關注僧、信兩翼的平衡建設，特別是強調信眾團隊的自主性，自覺
性，其佛學智慧與福德事業的雙成。從宏觀大歷史的角度而言，佛教團隊建設一直以來存
在重視出家眾、輕視在家眾的傾向，歷史上大乘佛教初興時，曾經試圖要改變這種傾向，
但是不久隨著大乘僧團的建制完成，輕視在家眾的傾向也就再一次恢復故態。我們覺得真
／人間佛教面臨哪些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的挑戰 正重視僧、信二眾的平衡建設，不僅是佛陀立教度世的本懷，更是人間佛教應當全力以赴
的事業。佛光山星雲大師在這一方面所作的工作，同樣為人稱道。大師不僅宣導成立了國
際佛光會這個主要旨在動員信眾的全球性新佛教組織，而且在佛光山僧團建制中也在一定
程度上強化了在家眾的地位。
推動人間的佛教化，離不開信眾團體的建設，尤其是離不開高層次的福慧雙修、圓成
的在家團體的建設。我們知道，一個宗教的組織上的架構，是其某種信仰理念的體現，而
結構化的實體性的組織架構，反過來更會對其思想、信仰理念的塑形造成重大的影響，由
此我們可以理解：僧、信二眾之結構性分割，必然導致世間倫理與出世間倫理截然對立的
分別意識，而這種世間出時間截然對立的分別意識的強化，一旦形成所謂佛教界的共識，
就必然要成為阻礙佛教發展出僧信一貫、覆蓋全體信徒乃至覆蓋全人類的倫理體系的重大
阻力。所以我在這裡鄭重建議要提到這樣一個理論高度和層面，思考星雲大師僧信平衡建
設這一人間佛教理論的高度思想價值。
六、積極應對新生代的挑戰。目前，人間佛教發展需要認真面對的另外一個重點問
題，我覺得乃是與古往今來有所不同的新生代的特別的挑戰。每一代人相對於其前一代人
而言，都是所謂的﹁新生代﹂。之所以強調目前的年輕人是﹁與古往今來有所不同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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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這是因為：這一代人的生存處境與他們的父母相比，與他們的祖父母相比，乃至與
其數百年前的祖先相比，確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重大轉換。全球性的資訊技術，全球
化的世界格局，普遍的大學教育乃至研究生教育的學歷與知識結構，等等，這一切對於這
一代年輕人形成所謂﹁世界視野﹂，對於他們形成名副其實的所謂﹁世界觀﹂，都具有不
同於歷史上任何往常時期的意義；而另一方面，由於過多的知識、資訊而導致的思想迷
茫，信仰的難以抉擇或難以穩定，由於相對而言越來越富足的物質文明及與之相形見拙的
精神文明之間的不對稱，導致對於物質的嚴重依賴，鄉村文明對於思想性格形成的正能量
的逐步喪失乃至徹底喪失，家庭傳承的影響力的減弱，等等，則導致今後的新生代在思想
上及性格上的難以定型。或許可以借用一個傳統的佛教概念，稱這樣的新生代為﹁不定種
姓﹂。
如何應對這些與前不同的新生代之機
？這是對於現今及今後人間佛教發展的重大現實
挑戰。我們知道：佛光山的重要經驗之一，就是大師對於青年的高度重視。佛光山的青年
弘化工作，更是一直開展得如火如荼。如何總結其中的經驗教訓，如何在一個全新的時代
面對一個全新的﹁不定種姓﹂的新生代，這將是人間佛教今後成敗的一個關鍵，在一定程
度上也可以說將會決定佛教的未來。
